第七百零五章:活泛的心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拂弦字數:3791更新時間:24/06/27 19:25:04
    要說呢,照紅妝這一手也是把衆仙者嚇得夠嗆,磨的夠狠。那活着喘氣的,個個戰戰兢兢。

    誰也不知道這瘋女人,接下來會做什麼。找素鶴就找素鶴,死素鶴手上也好過讓這娘們玩兒死。

    退一萬步講,他們要是僥倖有命活下來那也是死道友不死貧道,何樂而不爲呢?

    頓時,盡皆祈求照紅妝成全。

    照紅妝肯定是要成全的,但不會遂了他們的心願。原本他們是想拉着先前到來堵門的仙者一塊死,可是她照紅妝沒有義務給菰晚風解圍。

    雖然這事難不住菰晚風,但她實無必要做好人。

    故,人她要帶走。

    卻仍是只帶走他們,至於先前的就讓他們繼續留在這裏堵門,讓菰晚風焦頭爛額,給他添堵。

    好過讓自己這邊,多生變故。

    於是遞了眼神給魔兵魔將,一會兒的功夫綁成了串線葫蘆,一個二個被趕着往街頭走。

    被留下的仙者是又驚又喜,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還有命可以苟活下來。要不是時機不對,指定得放兩掛炮仗慶祝一下。

    但目下的情況,顯然不允許。

    因而,一個個只能極力隱忍。

    這叫什麼?

    人算不如天算,人要心好樹要根好。人狠人惡天不惡,天自會善待他們每個人。

    一時間望着遠去的背影,無不是長舒一口氣。差一點,他們也都成了裏面的一員,還是別管誰打誰?

    他們只管找菰晚風討個說法,別的就讓個高的頂着吧。

    他們如是想着,也如是叫着。

    看了彼此一眼,默默的達成了這份默契。

    對仙友被帶走的事,隻字不提。

    全然,當做沒發生過。

    只回身扭頭,繼續對着菰家發難。

    事情不多不少,一分不差的全落在暗處赤淞等人眼裏。眼見得情況如此,赤淞再三思量覺得這事有必要和菰晚風商議過後再做處理,便把手上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隨即匆匆趕回王宮。

    而菰晚風前腳把百里樂人打發走,後腳他也睡不着。多事之秋,煩的亂的不止有天,還有地。

    不止有人,還有他。

    看到赤淞的出現,大抵也知道發生了什麼,道:“如何?”

    赤淞拱手道:“照紅妝已率大軍入城,正在到處燒殺搶掠。方纔在大門前已然擄走了一批仙者,不出意外的話,這批人應該會用來對付素鶴。”

    素鶴心軟,必見不得這些人生死。

    屆時只要照紅妝殺雞儆猴,不愁他不現身。

    菰晚風亦解其意,擡眸微覷。

    淡淡的垂下眼簾,道:“浥輕塵那邊如何?”

    “聽聞人已消失,不知其蹤。

    另外,疏星樓那邊結界高豎,想來不會有錯。”

    以她如今過街老鼠之處境,想殺她的人必不在少。而,浥岱山早年還是留的那點威望,恐怕所剩不多。

    這些人發現自己被騙,豈有放過她之理。

    想她不死,都難。

    且,算有人不願意。

    這些人,也未必肯答應。

    因她之故,多少人被利用?多少人做錯事?

    所謂回頭無路,概莫如是。

    然,菰晚風聽了他的話,只是擺了手,道:“莫輕視此女,亦莫要輕敵。她之難纏,不亞於其他人。

    倘若那麼容易被殺?

    這些人,就不會被玩弄與股掌。

    既有如此手段,怎知沒有後手?”

    沒有目的?

    聞言,赤淞出神。

    久不得其平,略略一番猶疑,低眉道:“如是這般,依主上之見,她會如何?”

    菰晚風,沉眸微斂。

    丟下書本,起身走到籠子前。

    開始逗起雀子,道:“不出意外,當是回到該回的地方。”

    “這……”

    主上是指?

    他話未脫口,卻是已然懂了。

    頓時,給了自己一巴掌。

    該死的,怎麼就沒想到呢?

    遂,急上眉梢。

    道:“我等現在,需要做什麼?”

    “不用。”

    “不,不用?

    ……”

    他不解其意,爲何不用?

    萬一浥輕塵突然歸位,照紅妝、邪人,豈非如虎添翼?

    勇王尚在,便是殘兵敗將。

    仍有,數萬之衆。

    命不絕,行不止。

    勇王有這些,斷不會放棄周旋。

    道:“如果主意打到咱們身上?那……應是不應?”

    聞言,菰晚風默然。

    約莫過了幾息,才緩緩轉身。

    道:“派人應戰即可。”

    然則,要切記。

    不許敗,亦不許勝。

    持平,即可。

    現在,是他百里素鶴的重頭戲。

    而非,咱們。

    是以,沒必要豁盡全力。

    勇王種種,旨在禍水東引。

    拉咱們,替其擋刀。

    避,自是無所避。

    躲,亦無所躲。

    不過,無端端被他利用一場?

    則是,不能爲之。

    要利用,也得把他的人,留在這片土地上。

    如此,才算完事。

    赤淞會意,無有不從。

    但仍有疑慮,此事不決,終是不踏實。說白了,他不信弦不樾真的就這樣廢了,更不信絃歌月會就這樣倒下。

    弦不樾就算了,那絃歌月呢?

    都說虎毒不食子,絃歌月再不濟也是界主的親外孫。血溶於水,界主可能會對玉南薇沒多少感情,但這樣一個稟賦出衆的外孫,放在魔界亦是不可多得的好料子,對方怎可能毫無觸動。

    踱了幾步,再思再量。

    道:“勇王所說,主上覺得幾分可信?”

    菰晚風聽罷,側眸相對。

    你是指?

    “弦不樾與絃歌月。”

    一聽到兩人,他索性收了逗弄雀子的心思,進而來到窗前坐下。

    藉着半掩的窗子,瞧着大風大雨。

    兼,電閃雷鳴。

    今夜,風雨屬實長了些。

    但,他喜歡。

    愈是這般,愈讓人心靜。

    道:“弦不樾,不會醒。”

    “當真?”

    “從一開始,有人就沒打算醒。”

    “爲何?”

    “因爲……”

    因爲什麼呢?

    菰晚風泯了一口茶,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着窗外目光亦在這一刻變得森森然。

    道:“唯有如此,方可使王氣不竭。”

    亦,保其不死。

    保王印,之所蹤。

    殺之,不得。

    “……”

    “說的通透些,便是勇王和絃歌月這兩條王脈氣息還太過弱小,不足以支撐七重迦羅印的運轉。

    但,他可以。

    只要他不死,只要王城還在,百姓還在,他之王氣便不會中斷。

    七重迦羅印,在失去解印人的情況下,也會繼續運作。

    雖陣法不及,卻依舊夠對方吃足苦頭。”

    “他就不擔心會死嗎?”赤淞聽罷,忍不住問到。

    須知,人死萬事空。

    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爲何,要冒此奇險?

    “這便是他,高明之處。

    五品仙茶,本身非毒非藥,故無解藥。勇王想救,五賊也不會答應。求不得,而仁孝。

    最後,怎會違背其願。”

    “這麼說,無解?”

    由得他張狂?

    “也不盡然。”

    “此話怎講?”

    哪知他話音剛落,菰晚風忽的回眸。森森然轉作笑意,唯不及眼底。端着茶,悠閒悠哉的抿上一口,垂眸道:“你今天,話是不是有點多了。”

    赤淞,一個激靈。

    當即,撲通跪下。

    汗珠子滾落鼻尖,埋首道:“臣失言,請主上責罰。”

    “起來回話。”

    “臣有罪,臣不敢。”

    “一片忠心,旨在爲孤。

    孤非無用之輩,怎可是非不分?

    天下事再大,大不過一個理字。

    天下事再小,逃不過一個是非。

    你之言語,無錯。”

    只是……僭越。

    聽話聽音,聽到這裏哪還能不知好賴。

    磕頭,磕的愈發賣力。

    “臣知罪,臣認罰。”

    一邊磕,一邊懊惱。

    怪自己昏了頭,忘了分寸。

    雖無二心,可怎麼就還犯了忌諱?

    思及此,左右各給了幾巴掌。

    菰晚風任其施爲,不與阻止。

    只細細品茶,細嗅其香。

    沒打算治其犯上的罪,也沒打算就這麼過去。

    畢竟,人嘛。

    該敲打的時候,就得敲打。

    否則,指不定哪天,事情會脫離掌控。

    他自來不喜,自是不能容忍。

    把人磨了半天,待其磕的頭破血流。絲絲殷紅,匯成了涓涓細流。

    這才,罷休。

    道:“早知無益,不如不知。”

    赤淞聞聽,後怕不已。

    惶惶謝恩,便趕緊岔開話題。

    道:“照紅妝那邊,咱們是靜觀其變,還是便宜行事?”

    如靜觀其變,一切好說。

    可若是便宜行事,嗎就大有文章。

    有些事情不能說知道的多,可也不會太少。

    心思如何,總能揣測幾分。

    是故,一語中的。

    然菰晚風有心如此,便是說中端倪也無用。憑你千手千眼,他自半點不入心房。

    百般用心,只一味打量。

    怎麼聽怎麼看,都像是沒在反應。

    使得赤淞心裏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全然沒個底兒。

    不曉得自己這一出,是剛出虎口還是又入狼窩?

    會不會,撞到刀尖上。

    強自穩着一顆耷拉的心,止不住的偷眼張望。

    就怕,大禍臨頭。

    說到底,誰還能不怕死。

    他自然,也不例外。

    好在他這猶猶豫豫,擔驚受怕之時,菰晚風終於有了反應,一手轉着茶杯,一壁垂眸,低低思量。

    道:“此事你去不合適,玀老三那邊處理的怎樣?回頭,讓他帶人去。你,繼續照看府上。

    勒勒回來,你知道該怎麼做。”

    “他去給朱翁立個衣冠冢,一來一去誤不了多少功夫。

    主上若是不放心,微臣這就把他找過來。至於公主,微臣擔心屆時她未必肯聽。

    恐,不好辦。”

    他這話倒也不算推脫,全是實情。就菰勒勒的性子,那也是出了名,要她乖乖束手待擒,這幾乎是不可能。

    縱使,她此番惹禍非小。

    可在小祖宗眼裏,算不得什麼。但凡人沒死,那都不是事兒。

    何況,您還好好活着。

    對此,老父親兩穴突突猛跳。

    道:“將人找回,餘下,孤自有安排。”

    赤淞,擡眸。

    起身作禮,懸着的心總算放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