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當真?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拂弦字數:3720更新時間:24/06/27 19:25:04
    “望雲客棧。”

    耳聽這幾個字,白玉郎感到陌生。

    雖說他感念其母當初的恩情,但對素鶴在欲海天的事知之甚少。所有的消息,均來自於雪綃。

    然雪綃並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這樣一段過段,是以防的甚爲着嚴密。除了可託付之事,別的從無多講。

    因而,造就他這邊知道的不全。

    忙看向常無常,你知道?

    常無常自是知道,因爲素鶴從踏上欲海天開始他的一舉一動都會事無巨細傳回百里氏,只是百里梟景前期選擇了觀望。

    畢竟,那時候人皇石還需要有人去找,離生剎土也需要有人去尋。所以有人睜只眼閉只眼,知道百里無霜將敗的魂體幾無所剩,敗的與承接無緣,這才回過頭看看這個被拋棄多年的兒子。

    至少,在世人眼中如此。

    不然,不會由着磾水靈折騰。

    有說,是百里無霜的天資稟賦足夠萬中無一,才使得有人聽信婦人之言,說與其等一個與自己離心離德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逆子,倒不如珍惜眼前的。

    論稟賦出衆,同樣不差。

    若爲承接,必能不負衆望。

    於是乎,殺機重重。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但不管怎樣,望雲客棧也是個許久不被人提起的名字。久到乍然提起,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一向沒什麼反應的人,此刻也是眉頭微微蹙緊。

    側眸道:“此處還在?”

    不是說掌櫃的與小二已經跑了,那客棧也被趕來撲空的人,打砸的幾無所剩,險險就被付之一炬?

    素鶴含笑,卻是不及眼底。

    雖然溫潤,然則碰不到那讓人心悸的清冷。如潺潺清泉,能映澈人心,可是帶了三分寒。

    靠得太近,難免被刺傷。

    道:“去了就知道。”

    說罷,大步向前。

    留下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後,也匆匆趕上。

    而三人有意爲之,很難不引起路人的注意,就更別說暗處或藏匿之人。

    一個個得了消息,個個飛身回報。

    這樣,有人轉眼就把主意打到了九曜樓。

    至於原因,那也很簡單。

    因爲素鶴身邊兩尊大神他們得罪不起,那是裏面出來的,是真正有着神之境修爲的人。

    而且,這是保守估計。

    他們這些人就算全送上去,可能都不夠人家一巴掌。如此,送死的事情自然不能幹。

    但,素鶴必須死。

    他不死,他們這些人永無出頭之日。永遠都得活在其陰影之下,他不死,則欲海天不會太平。

    會有數不清勢力想要爭奪,雖然目下因爲解印人的緣故,有人要他死。可其中真正下死手的人,屈指可數。

    個個都是抱着差不多就行了,要麼想留人,要麼怕得罪其背後的百里氏。也就他們這些人真的想他死,他不死他們真的活的太累。

    那樣一個人就像發了光火球,讓人無法忽視。可當他們靠近,卻發現那是自己怎樣都無法追上的人。

    他們也是人,就算看慣了滄海桑田,那也是血肉鑄就的人。他們也曾善良過,也想過只要自身努力,有天,必然會等來天道酬勤。

    可現實是,再多的天道酬勤比不過出身,比不過天賦,更比不過兩者合而爲一。

    這讓他們,如何面對?

    多年的努力,在這一刻變得不值一提。像拙劣的醜兒,像要不到糖的小孩,滿地打滾,無理取鬧。

    越想,越不憤。

    最後,竟是如此不堪。

    再想想自從他踏上欲海天以來發生的種種,更加的讓他們臉上火辣辣。合着他們真成了醜兒,從頭到尾都是他們是非不分。

    錯怪好人,還助紂爲虐。

    是想,這樣的真相,要他們如何自處?

    既然不能自處,那就只有讓問題的源頭消失。誰對誰錯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有這個惹禍頭子,他們還是他們。

    勤奮努力,踏實務實。

    夠善良,夠有一腔抱負,又不失正義與善良。

    沒了這廝,就沒人知道他們也和凡夫俗子一般,從來沒有跳出世俗的慾望,沒有擺脫名利的糾纏。

    因而,紛紛找上九曜樓。

    而九曜樓內,一枝春端的是煞氣森森。混跡多年,還是頭一次讓人堵了大門。

    然,和她這吃人的相比,樓裏的姑娘開始個個嗑起瓜子看熱鬧。

    她們倒是要看看,哪個不識趣的先上。

    不知道,夫人是啥性子?

    尤其這窮酸樣,看着就是連敲門費都沒帶齊。

    嘖嘖嘖,也敢學人欺上門。

    一個美人靠在欄杆上向下張望,貝齒輕輕嗑出一粒瓜子仁,吐掉外殼,道:“我賭三文錢,這羣人出門……肯定沒打聽。”

    另一個聽罷,那是眉目輕挑,萬種風情的朝樓下男人拋媚眼,勾的一羣人心癢難耐又置之不理,接過丫環遞來的果子,慢條斯理的剝着。

    失笑道:“這些人哪裏值個三文?

    一文,我看不能再多。

    連我們都知道孬好,他們卻是冥頑不靈。也不想想,是誰奔波遊走,讓他們活到現在?

    要我說呢,公子就是太好說話。

    應該在他們一上來喊打喊殺的時候,就把他們都做了。

    反正,他們長了對照子,也看不出好賴。

    生了對耳朵,也聽不出真假。

    活着,有什麼用?”

    說罷,引得一衆美人笑的前俯後仰,花枝亂顫,憑添無限旖旎。

    當然,也說的一干老爺們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偏生兩眼不爭氣,看到美人就挪不動道兒。

    十個裏面,有八個心癢難耐。

    可美人不高不低的聲音,又瞬間給他們澆了盆冷水。剛剛爬上來的那點濃情,瞬間就成了惱羞和憤怒。

    正義如他們,豈是她們配的?

    肯看一眼,那都是施捨。

    與之一宵,不亞於天恩。

    他們都不嫌她們髒,她們還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真當自己貞潔烈女,世家千金?

    然則,想一千道一萬,這話總是難聽的。難聽的話入了耳,便會入了心。入了心,那就是紮上去的刺。

    想要當作沒聽見,那是萬萬不能。

    於是,有人就高喊。

    “死老鴇,你再不管管這羣賤人,可就別管我們出手替你管了。”

    “就是,姑念你們一羣婦道人家,女流之輩,多是受了那百里素鶴的蠱惑,本不與你們計較。

    唯知錯就改,殺了百里素鶴就好。

    可笑,你們不知天高地厚。

    污言穢語,滿嘴噴糞,哼哼哼,那就不要怪我等不講情面。”

    “對,別說我們不憐香惜玉。

    機會給了你們,別他娘的猴子不知屁股紅,驢臉不知馬臉長。

    說我們?

    我看你們,才他娘的一文不值。”

    “呸,送我都嫌髒。”

    “……”

    一時間,唾罵之聲不絕。

    美人們聽罷,氣的不輕。

    俏臉青一陣白一陣,恨不得手撕了一干人等。

    若非不得已,誰願意走這條路?

    不是夫人,世間哪裏她們容身之所?

    是,她們的身體髒了。

    可她們沒有是非不分,沒有睜眼說瞎話。不敢說心是乾淨的,但也對得起天地。

    起碼,她們做的是你情我願的買賣。

    不光彩,可不虧心。

    於是,那吃果子的美人忽的掩嘴笑了,環顧衆姐妹。

    道:“喲,口氣這麼大,錢帶夠了?

    不曉得我們家夫人金貴,沒有真金白銀是見不着?”

    這話一出,頓時惹得鬨堂大笑。

    那人惱不過,氣的大罵:“怎麼?她一枝春是鑲了金不成?

    見面就要錢,怎麼不去搶?”

    聞言,美人們則是用看可憐蟲的眼神去看他。

    更有人道:“可憐哦,連我們家夫人的脾性都沒摸懂就敢跑過來,這腦子是咋長的?”

    一枝春冷眼看着,冷煞煞的更是添了幾分美豔,如同明珠,熠熠生輝。

    覷着臺下這羣人,也是氣笑。

    道:“九曜樓的做派,各位想必有數。要做生意,我們有酒有茶,還有姑娘供諸位開心。

    可要是?

    誰不長眼?

    就別怪我一枝春醜話沒有說在前頭,本夫人能讓你們站着進來,就能讓你們橫着出去。

    不信,大可一試?”

    複道:“且不管本夫人是鑲金,還是嵌玉。到夫人我的地方,就得按夫人我的規矩辦事。

    進山拜山,進廟拜神。

    怎麼,諸位這點規矩都沒有?”

    衆人怔怔,沒想到對方不但人生的美顏,聲音還不同凡響。

    霎時間,幾人都捏緊鼻子不出聲。

    他們當然清楚一枝春的規矩,可他們想的是一個婦道人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對上他們一羣爺們,人多勢衆,還能翻天不成?

    因此,就沒當回事。

    可真對上,這娘們則是真不虛。

    看來,是個硬碴子。

    爲免生變,便決定忍她一忍。

    爲首的擡眸,照了個來回。

    曉得,沒得通融。

    但殺素鶴,又不得不做。

    畢竟,開弓沒有回頭箭。

    再者,不趁現在弄死素鶴,一旦塵埃落定哪還有他們的事。

    沒有素鶴的死,新勢力形成,他們就會成爲過街老鼠。不論正道,還是邪魔外道,都會殺他們而後快。

    是故,只有借人頭以立功名。

    只不過,這份罪名不能是他們擔。

    得有人擔,有人擔了,他們才能兩頭落好。

    哪邊,都不得罪。

    而要達成這一切,無疑,一枝春就是個極好的人選。

    修爲足夠,又和素鶴過去走的極近。甭說過去,就是現在也是一樣的近。

    否則,不會到現在還想來一遭。

    既如此,他們又何必客氣。

    左右,死的不是自己。

    他一雙虎目,好似淬了毒。

    半晌的對視,轉爲朗朗大笑。

    笑罷,正色。

    擡眸,緩道:“夫人說的對,是我等的倏忽。

    馬某,在此賠罪。”

    “賠罪?

    你們賠的起?”

    “賠不賠的起,是我等之事。

    開不開價,是夫人之事。”

    “哦?”

    想清楚了?

    “一口價,買素鶴的命。

    你看,要多少?”

    聞言,一枝春眉目生輝。

    笑的,璀璨。

    “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