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開始了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拂弦字數:3606更新時間:24/06/27 19:25:04
    菰勒勒聽罷馬婆子分析,心裏以明白大概。

    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爲已然瞞不住,但她不在乎。她之目的就是要做老子的跳腳,越急越好。

    人只有急了,才會生出亂子。

    再聰明的智者,也不例外。

    區別只在,普通人會錯失無數次,但無傷大雅。

    智者只有一次,然一次足夠斃命。

    她對他的命沒有興趣,可他用命守護的東西她是一定要知曉,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知曉。

    既然天生她是世家女,那她的人生就是容不得有瑕疵。

    哪怕,一點都不行。

    親孃,亦不可。

    馬婆子自是懂她的,畢竟是自己一手奶大的孩子。縱然和自己的孩子情緣短淺,和她的緣卻是結的又深又長。

    只不過,是孽緣。

    菰勒勒不懂她心中的恨,更不懂她徹夜徹夜的是如何孤枕難眠。她將她當作奶孃,一方面也是當作了娘。

    然她的心裏卻是刀山翻過,火海打滾,整一個生不如死受盡煎熬卻還要裝作沒事人,然後待之如珠如寶。

    想到這裏,心中的恨意就更深了一分。

    沉眉道:“連陰谷地理特殊,土質較別處也大爲不同。綜合王城的近況,以老奴之見,家主定然是想讓禍水東引。”

    菰勒勒蹙眉頷首,道:“我知道。

    這點,你方纔就說過。

    問題是,我們不是糾結我爹要做什麼的時候,不論他想做什麼現在已經鞭長莫及,能思能慮的,是一旦事情過去,等他回過神,我們要如何應對?

    論手腕,你我拍馬不及。

    論心智,你我亦差之太多。

    倘若不是仗着一點親情,恐怕早就死無葬身之。”

    如何,還有現在的高談闊論。

    馬婆子斂了私心,原本把人攬牙膏懷裏的她,倏的將人放開,進而踱步沉吟,道:“不着急。”

    一聽這話,菰勒勒險些沒跳起來。

    瞥了眼門口,復轉眸壓低聲,發狠道:“婆婆這話莫不是開玩笑?什麼叫不着急?爹那邊已經瞞不過,箕鴀那邊一旦得手,王城這邊危機自解。

    到時候他緩過神,你我還有好果子吃?”

    什麼叫不着急?

    你不着急一個試試看,看是你脖子硬還是他的刀硬?

    我看你,簡直不知所謂。

    聞言,馬婆子也不惱火。

    略略一番思索,便有了要說的話,徐徐吐出一口濁息,道:“正常情況,的確如此。

    但是,小姐莫忘了現在是什麼狀況。”

    “什麼意思?”菰勒勒沒好氣,嘴上卻是很自覺問了一句。

    這讓她有些窘,更多的是下不來臺。

    強烈的自尊,驅使她將下巴擡的更高。宛若一隻高傲的鳳凰,寧在枝頭抱死也絕不低頭看一眼。

    可內心,又十分想知道後面要說的內容。

    見此情況,馬婆子還是沒有逼的太狠。沒有過多的吊着她的胃口,也沒有故意賣關子。

    只是平靜的陳述道:“素鶴的結界,咱們都清楚。不是本人默許,這界如果能破早就破了,不用等到現在。

    也就是說,照紅妝沒必要在城外耗費時間。

    當然,這裏面不排除照紅妝另有目的故意拖延時間。但一句話,但凡結界能破便沒有這幾天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這是素鶴做的?

    倏忽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一轉首,在馬婆子的眼裏找到了答案。儘管如此,仍是難掩震驚。

    爲什麼?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不是和宗門弦不樾等是一夥兒的?他們不是一個陣營一個鼻孔出氣?既然是,那他這麼做又是爲哪般?

    馬婆子一邊踱步一邊慢慢的陷入沉思,道:“不拘他目的是什麼,但他這麼做顯然對咱們有益。

    有他這一出,咱們才有更多時間做準備。”

    “家主讓箕鴀去辦此事又如何,結界一開王城淪陷,就算不與魔界、八風島爲敵,也難保有人故意把敵軍往王宮乃至菰家引。

    府上咱們可以不愁,然王宮家主屆時必要有所應對。而一旦他忙於應對,接下來便是咱們的機會。”

    只要事情足夠大,便有夠多的時間讓我們去斡旋。

    “可……萬一,這事要不成呢?”菰勒勒還是不放心,欲海天想要素鶴死的人一大把,卻沒有誰成功?

    這回就算事情鬧大,誰知道他有沒有後招。

    自家爹要不是對手,那不是簡簡單單就被打發回老家。那還去哪裏找時間,哪兒來的斡旋?

    馬婆子聽罷,笑笑擡眸。

    扶着她的肩頭,按在石凳上,道:“我的好小姐,這事一旦開了頭,由得了咱們做主嗎?

    家主同意,那八風島能答應?照紅妝好不容易打進成,魔界又能答應?

    您就看着吧,這事要麼不開頭,要麼就收不住尾。”

    可不就是,與我等大大的有益?

    屆時有夠家主焦頭爛額的時候,他哪裏還有時間騰出手處置咱們?

    您說,對嗎?

    菰勒勒想想,也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但她不想玩的太過,畢竟她之目標是親母的下落並不是逼死親爹。況且,逼死親爹那自己的好日子不就到頭了。

    所以,她只想逼他一逼。

    不想,玩的太過火。

    一時間,愁眉緊鎖。

    道:“婆婆,你確定這樣爹就會鬆口?”

    馬婆子咋個可能告訴她不可能,告訴她那這些年的忍辱負重不都白費了,故苦口婆心的勸撫道:“放心,只要家主看到您的決心,見識到您的能爲,他便沒有理由再瞞着您。

    鳥兒長大了,需要展翅高飛。

    您長大了,也需要正確的面對自我。這種事情,家主他沒有理由阻攔您。”

    “我……我是說,萬一……萬一呢?”

    萬一,他不答應呢?

    他是什麼人?

    你幾時見他受過他人逼迫,見過他妥協?不是他自願,你見過有幾個得手的?他們都做不到,你憑什麼覺得我就可以?

    我如果可以,爲何這麼久還沒有成功?

    見狀,馬婆子換了思路。

    拔下頭上的金梳開始給她梳理頭髮,一下一下梳的格外用心,她的手非常巧,巧到何時何地讓菰勒勒都覺得是種享受,她卻慢慢的道:“自古以來,狹路相逢勇者勝。

    事到如今,咱們回不了頭,家主也一樣。

    比起我們,他的路更難。

    您是他閨女這事,就是咱們最大的底牌。一日流着他的血,一日就是安全,至多一些皮肉苦,這些緩緩就好。

    雖說這事委屈了您,可有付出才有收穫。

    一切,都是爲了您的母親。”

    還是說,你願意就這樣頂着罵名過?明明金尊玉貴,卻要成爲一個人人看不起的野種?

    不得不說,她的話實實的戳到了菰勒勒的痛。

    菰勒勒有一千個理由說不,但沒有一句話可以在這件事上做讓步。

    兩人的對話,讓門外的依蘭聽得嘖嘖稱奇。這老婆子是真不避人啊,半點都沒掩藏過自己的野心。

    悄悄探頭看了眼菰勒勒的反應,深深地覺得自己沒必要上杆子做個惡人。

    罷了,左右這死老婆子和自己的利益沒衝突。倒不如賣個好,做個順水人情。

    畢竟,菰勒勒和菰晚風鬧的越僵就會和他們靠得越近。

    凡事,靠的近了就不一樣。

    不一樣了,他們的事情就好辦了。

    思及此,手上不止何時多了一隻黑蝶,放在脣邊一陣細語,邊呼扇呼扇邊飛入雨中。

    做好這一切,她又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守着。

    而她做這些,至始至終馬婆子是知道的。

    但,馬婆子並沒有阻攔。

    相反,她巴不得箕鴀背後的人攪和進來。雖然兩人從來沒有表明關係,但大家都是過來人,有些事不用說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所以,才會勸着菰勒勒同意把這妮子送給箕鴀暖牀。原本就是早晚的事,她不過是提前推了一把。

    心知兩人之間,必定有某種不爲人知的關聯。與其處處提防,倒不如把他們置於眼前。

    這樣,至少事情是在眼皮子底下發生。

    縱然不一定事事皆可,卻也好過時時芒刺在背。

    然在這方面,菰勒勒始終是淺的。

    遠不及,馬婆子想的深。

    她行依蘭一個方便,也是日後好爲自己討個便宜。路總是要越走越遠寬才好,如此才不至於把路走絕。

    而敵人過於強大,與她而言那無有不可爲友之人。只要不是站在對立面,那就都可以是同路人。

    抱着這樣的心念,她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眼看離目標觸手可及,又怎麼可能爲了一點旁的事情去改變。

    因此,也就沒有交惡的必要。

    菰勒勒不知其中的彎彎繞繞,還當是在爲後面可能發生的狀況憂心,一時間兩道彎眉鎖的更緊。

    某種程度來說,他們和箕鴀算是一條船上的人。和老子鬧掰,這將是最後的退路。

    所以,無論箕鴀怎樣她是不會和對方撕破臉。因爲,人還有用處。也因爲兩人的關係還沒到那一步,是以有的事情她不好問。

    卻也鬼使神差的想起對方護着自己的一幕幕,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那個敢在父親面前叫板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這一刻,竟有一種莫名的情緒縈繞心頭。她不是很喜歡,但也沒那麼反感。只是這種感覺很莫名,很陌生。

    陌生的,讓她無所適從。

    以是低眸間,左右流顧。

    沉眉斂色道:“以婆婆之見,這件事勝負如何分說?”

    馬婆子聞言,那雙混濁的眸子照進寒光,幽幽的讓人不寒而慄。

    卻又很快,化做一汪溫泉。

    潺潺暖意,逐流而下。

    道:“小姐是指素鶴?”

    “廢話,不是他還能是本姑娘?”咱們如何,可說一半系在他和浥輕塵她們身上,要分勝負自然要找關鍵。

    “坦白講,不好說。

    小姐若是想知道答案,靜候即可。”

    “怎講?”

    馬婆子替她梳好頭髮,便把梳子別回發間,不緊不慢的擡起眼眸。

    道:“已經開始了。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