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閒話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拂弦字數:3824更新時間:24/06/27 19:25:04
    話停片刻,果然半邊梅帶着人趕了回來。

    缺雲子要見禮,也被她一一免去。

    睇向陳留道:“一會兒恐怕還得麻煩聖手。”

    缺雲子拱手謙卑,忙稱不敢。

    自言:“都是舉手之勞,當不得夫人如此擡愛。”

    轉身又與陳留相互敘禮,禮畢,才說及正題。

    陳留憂心災畲安危,又恐自己不在鄂華一人攔不住林卯刁難。

    遂沉吟道:“情況如何陳某路上再同聖手說明,如今還請聖手速速移步。

    救人如救火,有勞了。”

    缺雲子曉得是個什麼情況,當時分別時他便知道有這麼個來回。只是當時的情況,陳留心急返回,而他們也各自有事。

    是故,小東西的傷便留下這麼個禍根。

    於是作禮道別,便隨着陳留匆匆離開。

    兩人走後,一枝春的眉頭亦不曾舒展過。靠在椅內,目光漸深漸邃。

    可謂是,浮雲淡淡攏心懷,冷雨瀝瀝漲秋池。

    道:“有沒有先生的消息?”

    半邊梅道:“沒有。”

    “讓你撒出去的人都撒出去了?”

    “都按你吩咐排布下去的,自然都撒出去了。”

    “當真?”

    你沒有因着那廝的話,拿話來誆我?

    半邊梅是曉得她啥意思,垂眸抱劍靠在牆壁上,側首道:“我誆你做甚,這也沒什麼好誆。

    拂清風的能爲,你我心知肚明。

    他如果躲起來,甭說咱們現在的撒出去的人找不到,就是再撒一批結果仍然相同。”

    說罷,那眼簾微微上挑。

    道:“有時候,你該聽聽他的話。他總不會害你,做這些,也不過是爲了把事情導回正軌。

    雖然手段如何不好置評,但他本意如何,你是清楚的。

    且,拂清風如果有心要救人?

    你覺得以他之能爲與人脈,會保不下一個素鶴?

    但他沒有那麼做,對不對?

    再則,當初他只是讓你代爲相看。

    你稍稍搭只眼看看便行,何苦要把自己捎帶進去?”

    “我……”

    “九曜樓的探子,從來辦事都是一流。幾曾有過失手的情況?似如今這般,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他是有心藏匿。

    這點,就和那臭小子一樣。

    哪怕人就在王城,你也找不到他的人影。

    除非,他找你。”

    這中間,你就沒想過?

    他是什麼人?

    爲何要這般做,其間……會沒有原因?

    是以,人既有心如此。

    你,又是何必?

    一枝春嘆了口氣,道理她都懂,也看的分明。可寂靜的歲月過久了,遇到一個這樣血肉還是溫的,心也是熱的人,便會不由自主被吸引。

    她也知道這樣下去,即來結局會是怎樣。

    可正是如此,才會想着能幫則幫。

    能盡點心力,便多少盡一點。

    幫了素鶴,她可能會後悔。

    不幫不管,她一定會後悔。

    餘生漫漫,她不想爲了一個不確定的答案去放棄一個已知的結果。

    道:“人總會爲自己活着去做點什麼,我呢,不想等到錯過,再來回想前塵種種。

    就像那時候遇到你,我知道救了你,你不一定歡喜。

    但不救你,我會瞧不上自己。”

    都說草木無情人有情,但是,夫人我是有的。

    半邊梅見狀,知道勸不住他。

    遂抱劍離開,走了走,又忽的頓住,道:“你說浥輕塵這會兒在做什麼?”

    說罷,緩緩回頭。

    會選在此時此刻離開,還躲過咱們的人,有沒有一種可能是要狗急跳牆了?

    一枝春擡眸,恰與其四目交匯。

    沉吟過後,起身踱步。

    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素鶴一日不現身,便是一根刺,時時扎在她的眼睛裏,她不得不拔而去之。

    如果是你,你覺得她會先去哪裏?”

    半邊梅想了想,忽的袖手背劍,慢悠悠的道:“如果我是她,我會去見過照紅妝,然後再去找百里流年,最後才是……那個,你懂的。”

    “哦?

    爲何先照紅妝,而非百里流年?”

    她之身份果如外泄,首當其衝的便是與之往來的百里家。

    萬一,造成她與百里流年的決裂?

    這種情況,也未可知。

    半邊梅曉得她的意思,不過,這事不可能。

    道:“很難。”

    “理由。”

    “她們是合作關係不假,但相較於她,百里流年那邊顯然更爲吃緊。

    這廝既想保全富貴,又不想自己手沾血腥。想着借刀殺人,想着借力打力,最後還想借得東風,好使自己的萬年船。

    所以,那時候他才會找上三邪

    只不過,三邪難成氣候,不能達其所想。

    可你要明白此番不同,他的目標並非是照紅妝,而是照紅妝的主子。

    有了這層關係,他不愁事情不成。

    而這層關係,卻是要透過浥輕塵去走動,身家性命全壓在一個女人身上,就算浥輕塵身份暴露,他也沒有退路。

    因而,他知道了也不打緊。

    然,照紅妝那邊不同。

    那邊有她動的手腳,而她的一切皆系對方所賜。再者,有消息回傳,因她之故,照紅妝一縷神識折在仇老手上。

    不管出與何方考量,怎麼選?

    照紅妝,都會是首選。”

    聽到這樣的分析,饒是一枝春已有準備聽罷,還是忍不住眉頭攢緊。

    嘆道:“你這麼說,也不無道理。”

    其目標,若是魔界?

    那麼,浥輕塵是不是浥輕塵不重要。

    重要的是,怎麼讓兩者之間產生關係。

    頓時起身,踱步緩行。

    繞着桌子,是一圈又一圈。

    一邊轉着,一邊想着。

    半邊梅眸光迴轉,悄然離開。

    順手把門帶上,便去找了小云替換。

    畢竟,有些事不能讓一個女人去做。

    尤其,還是個受了傷的女人。

    小云看到他的出現,惱怒非常。

    憑什麼?

    自己擱這看守結界,做的挺好。

    這廝,憑什麼趕人?

    一怒之下,便要爭個高下。

    結果,某人好整以暇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頓時,把她羞的滿臉通紅。

    啐了一口,滿是不甘。

    偏生理虧,扭頭小跑不忘嘀咕。

    “呸,不就是冒充你一回,至於這樣不依不饒?

    大不了,下次讓你扮我。”

    聞言,半邊梅的半邊眉,霎時上揚。

    負手,定定。

    小云,有沒有人告訴你?

    你的想法,很危險?

    小云被他逮個正着,鬼使神差的發了虛。

    扭腰轉身,一氣呵成。

    一邊急急的走,一邊暗暗打了自己幾嘴巴。

    讓你嘴欠兒,這下好了。

    前賬沒清,又添新債。

    要死呀……

    可唸叨歸唸叨,她不敢回頭。

    就怕這廝動真格,想想都覺得惡寒。

    七拐彎八拐彎的摸了回來,本想推門直接進去,又覺得太冒失。

    於是整了儀容,重新作禮。

    恭聲道:“夫人,是奴婢。”

    一枝春心神乍然回籠,曉得必是半邊梅所爲。

    道:“進來。”

    登時,門被推吱呀作響。

    她側身入內,探頭探腦的把門關上。進屋先摸了摸自己的臉,確定不太燙後這直起腰板。

    偷眸擡眼,道:“他們走了?”

    “嗯,夜雨那小子要應付那羣亡命之徒,出不得差池。

    稍有不慎,就會露出端倪。

    至於災畲,情形也不是很好。

    少不得,要花點心思。”

    聞言,她連忙收了那點小女兒的羞澀。

    拿了件外衣,與之披上。

    道:“那夫人您呢?”

    災畲如此,可見是入了陳留的心。

    素鶴,與您?

    又……怎麼算?

    不計籌謀,爲他斡旋,您又是爲什麼?

    上君,一再告誡。

    您爲何,還要執意而爲?

    真的,只是爲了託付?

    一枝春被她問的身形一怔,好一陣出身,摸着肩頭那只柔荑,既心疼又寬慰。

    道:“大抵,是合了眼緣吧。”

    夫人我做事,從來不問對錯。

    只問,該不該。

    我何嘗不知,他是爲我好?

    又幾曾,不知他之用心。

    然則,人吶,很奇怪。

    也……很莫名其妙。

    還有那……該死的眼緣。

    既非誤終生,也非知己。偏生,就是順了眼。

    自嘲的後起一抹若有似無的苦澀,想起過往還真是不堪回首,真是幾分荒唐還帶了幾分可笑。

    回眸道:“你怎麼想着問這個?

    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找麻煩來了?”

    “不是。”

    小雲搖了搖頭,順勢爲其揉捏。

    道:“奴婢只是心疼夫人,要是沒遇上他,哪裏需要這般費神?”

    聞言,一枝春霎時半笑半嗔。

    握着她的柔荑攥在手心,輕輕拍打。

    道:“之前你不是還蠻欣賞來着,怎麼?”

    這會兒變了?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不都是他,一個鼻子兩隻眼,哪裏不同了?

    “得,您呢,甭給他說好聽的。

    奴婢這人眼皮子淺,再好,也就識您一個主兒。

    不是他,哪裏有這許多風波。”

    “嘖,不說不說。

    這小嘴利的,合着……你能見死不救還是怎麼着?”

    “……不,不能。”

    一聽這話,小云就不是滋味兒。

    平心而論,這對素鶴不公平。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一枝春笑笑不語,拉着那只白嫩的手是拍了又拍。

    久之,出神。

    天大地大,事有多大?

    大不了,你我再走一遭。

    小云心頭一緊,似有所感。

    立時抽出柔荑,背身道:“我不要,紅塵雖短,奈彼陷人。”

    多少仙子神子脫胎凡俗,最後還不是被七情六慾,富貴榮華,把一顆道心給搓磨的涓滴不剩。

    倘若不剩,也就罷了。

    自個兒陷在裏面,誰也管不着。

    可人復又去陷其他人,乃至他人原有一絲本性,也給五迷三道削個乾淨。”

    您不怕,奴婢卻怕的緊。

    若不能與夫人再聚首,奴婢豈不懊悔死了?

    說罷,不語。

    一枝春也不知今兒是怎麼了,兩人憑多傷感。

    是故,連哄帶勸。

    道:“自來迷失者,無不是心智不堅之輩。

    竊一絲僥倖,佔一絲天機。

    非是本來能爲,你我一步一個腳印,有何可懼?”

    “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