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變天之後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拂弦字數:3670更新時間:24/06/27 19:25:04
    菰晚風坐上天主之位,一時驚動八方。

    不說十年寒窗無人問,但絕對夠得上一朝聞名天下知。

    比之,有過之無不及。

    畢竟,從來沒人做到王權更迭如此無聲無息。

    一覺睡醒,天還那片天,人還是那些人。但天已經不是昨天的人,昨天的人也不在是昨天的人。

    很多人,都變了。

    新的朝堂,新的制度,如流水般有條不紊的鋪開。

    似乎除了當權者姓氏變了,其他的什麼又都沒變。

    這種速度,這種能力。

    也讓無數看客,爲之驚歎。

    而老百姓原本對弦氏一脈雖多有不捨,可縱觀近來種種之事,那點殘存的愛戴之情已經被磨滅的所剩無幾。

    加上一早傳出王城變天,勇王非但沒有重拾山河反而還讓絃歌月殺害文武百官,這無疑是觸到了所有人的底線。

    再看菰晚風,則得衆人擁護而登大寶。

    上來第一件事平定百里家、監察天司,救少真府與百官危難。又將作威作福的毒瘤卓太傅,連根拔起。

    要說百姓之中,苦他那些學子也是久矣。

    無奈其曾是勇王啓蒙恩師,是以衆人敢怒不敢言。看着自家孩子受盡委屈折磨,卻是屁都不敢放一個,就怕說了做了自家孩子日後更難。

    可忍着不發,孩子又不堪搓磨。

    因而導致很多窮苦學子走上絕路,而稍微好點的也都變得離經叛道,憤世嫉俗,整個人渾身上下包裹着厚重的戾氣。

    變得,視世俗爲無物。

    視人命,爲草芥。

    可以說,菰晚風這一手深的他們歡心。

    另外,近來世人飽受疾疫之苦。

    何止與民不聊生,簡直就是屍山成堆,血流漂杵。

    醫門被滅,無醫可問。

    毒醫相同,但是毒門爲求自保已經臣服邪人。

    而且,毒門連自己都救不瞭解不了這危機,何談與救世人。

    這睜眼死一片,閉眼死一羣,早就讓每個人神經繃到極限。

    他們只是普通的仙者,不過僥倖撿得一個壽與天齊,活的久些。

    但其他的,也不過就是個命長點俗子。

    沒天賦,沒背景,沒能力,出了事連自救都做不到。

    疾疫的出現,如他們,那是脆弱的不堪一擊。也不是他們不想逃,可他們能逃到哪裏去?

    連城都出不了,何談與逃?

    而且,即便是逃,出了這道門,他們連還手的力量都沒有。

    一道門,做不了什麼。

    卻,是他們唯一的慰藉。

    坐在家裏閉門等死,結果突然聽到菰家主深夜救主,怎奈主死,臨危受命,登臨高位。

    隨後更是贈醫施藥,將自家北門改做善堂,收治無藥可醫的衆人。

    這是何等胸襟,何等的仁愛天下。

    要說有人不尊重菰天主,他們這些人是不同意的。

    受人恩惠千年記,滴水之恩,都涌泉相報。這救命活命的恩情,且不足以形容。

    要他們捨命,那就是一句話。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時間,所謂言論形勢,與菰晚風皆是一片大好。

    但有念他好,自然就有不想他好。

    百里流年回到白蘋怒濤,那石獅子的精魄就來到了跟前。

    百里樂人找下人要了點傷藥,就在那兒低頭自個兒搗鼓着,眼角餘光剛好瞥到這玩意的大腳丫子。

    便問到:「你叫他

    來做什麼?」

    我記得,你輕易不動它們。

    今兒不但動了,還把它招至府內。咋滴?咱們府上都沒人可用,得這畜牲幫忙?

    百里流年來到書案提筆蘸墨,拎着袖子唰唰就寫了幾行字。然後裝好交給石獅子,囑咐它速去速回。

    隨後,又招來小廝。

    一通耳語吩咐,小廝便匆匆而下。

    很快什麼救少真府救百官其實是加害者的說法甚囂塵上,而更有菰家如何迫害百里家與監察天司的留影石流落出去。

    短短一瞬的功夫,輿論來了個兩極顛倒。

    玉面判官一邊療傷一邊聽着彙報,大罵百里流年不是個東西。用這麼卑鄙下作的手段,但很快就罵不出來了。

    有關於他們早年幹的那些「豐功偉績」,剎那間好似雨後春筍,遍地開花。這是抓也抓不盡,殺也殺不完。

    況且,還不能殺。

    殺了,自家主人仁君的美名頃刻就要變成廢紙。

    因而,只能忍。

    然,忍字難寫是心上插了一把刀。

    解釋,越描越黑。

    不解釋,則成了默認。

    重點是,對方也不是只是嘴上說說紙上寫寫,是有真憑實據。

    故,即便想脫身也摘不了這屎盆子。

    氣的他傷也不治,穿了靴子就要出門找百里流年算賬。他娘的,他覺得自己不算個好人,好賴還算個人。

    從來都是他們勒着別人脖子,幾時讓人勒到死穴。

    一燈殘忙一禪杖擋在門口,正色道:「不要衝動,現在多的是眼睛盯着咱們。與上,這些人不可輕易與之敵。

    但是與下,外面說的再難聽,這些人卻是我等的倚仗。」

    側眸睇眼向外,回眸道:「沒有他們,我等無以立足。」

    你如果現在衝出去,就真的襯了對方的心,着了對方的道。

    玉面判官怒上眉山,氣的發狠。

    沒有地方撒氣,扭頭一拳砸到牆上,登時老大一個窟窿,連片的龜裂直接塌了半面牆。

    登時,煙塵四起。

    可即便如此,也是猶不解氣。

    氣的,悶哼哼回到牀上半晌不語。

    忽的,他眼珠子一轉。

    對一燈殘道:「暗首?」

    「何事?」

    「過來。」玉面判官衝其招手,然後示意彙報的小廝下去,記得帶好門。

    小廝,心明眼亮。

    不會蠢的和自己小命過不去,是以做的又快又好。

    看到木門嘎吱合上,他這才請一燈殘附耳過來。

    一燈殘起初無甚變化,後面越聽越心驚。卻也是震驚不震驚,不瞭然瞭然。

    沉聲道:「要你這麼說,這事也不是不能動。」

    「怎麼說?」

    你有辦法?

    「此事,是你親眼所見?」

    「不是,但可能可以問玀老三,這事他和甘老五再清楚不過。」

    如果我等能證實,怕是可以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讓他百里流年嚐嚐,作繭自縛是什麼滋味。

    一燈殘見他目光灼灼,又思及玀老三之前幾番欲言又止。加上彼時他在主上面前所言,因而對玉面判官的話已經信了八分。

    同時,也覺得事情可行。

    雖說他們目下不宜輕舉妄動,但如果完全不動,則處處受制於人。

    遂與之拉開些許距離,道:「好好養傷,我去去就回。」

    說罷,拉了門大步離開。

    玉面判官待其走後,來回踱步。如今謠言四起,風聲鶴唳。待在宮裏雖好,但不是長久之計。

    暗首同意最好,不同意也不能坐以待斃。.

    於是轉身套好衣服,簡單穿戴妥當,便似一道流光出了王宮。

    一燈殘走在廊下拐角處,遠遠就看到了。搖了搖頭,卻沒有阻攔,而是繼續去找玀老三。

    而玀老三則在屋裏靜坐,看到他的來訪,一時有些怔神。

    但很快回過味兒,將人讓至上座。

    奉茶道:「不知暗首前來所謂何事?」

    一燈殘開門見山,接過茶抿了一口放下道:「七煞與十八暗衛自來不在一處,我今前來是爲了少真府之事。」

    聞言,玀老三眸光微變。

    轉瞬平靜如常,道:「暗首如有疑惑,但講無妨。」

    思索着,如果這事暫時不便驚擾主上但能藉助十八暗衛把事情處理好,好似也不賴。

    至少,不會錯過事情關鍵。

    「我且問你,槐尹是否真傷了碎玉人?」

    「千真萬確。」

    「可是他自願?」

    「非也,以玀某拙見,槐當時對吳患子等人痛下殺手旨在麻痹我等,而後伺機找機會救人。」

    「哦?」

    既是如此,爲何最後會是傷了?

    淡淡的一聲,但是玀老三懂了其中的含義,一旁坐下道:「彼時蘇十方、苟莫雲率人與我等假意糾纏,吳患子等迫於無奈退入槿院以求自保。

    槐尹在殺了他們以後,便找上碎玉人。

    也是那時,少真府的靈氣突然爆發。

    巨大的衝擊之下,衆人自顧不暇。待回過神時,槐尹已經把***碎玉人腹中。之後,我等不得不離開。」

    「如此,有人在那時做了手腳?」

    玀老三猛地擡眸,旋即放下眼簾,略略沉吟道:「暗首慧眼,在下就不獻醜了。」

    他雖沒有明說,而言外之意顯然是一個意思。

    轉念一想,一燈殘大抵知曉他在顧慮什麼。主上那邊他不好動,但如果自己去做則恰恰好。

    最是一眼相交,彼此明了。

    玀老三側身,微一抱拳。

    道:「不便之處,尚祈見諒。」

    一燈殘起身,睇眼幾上的茶水,端起來一飲而盡,而後回禮道:「你我同爲主上效命,日後當多加親近才是。」

    「多謝!」玀老三亦起身相送,卻被對方婉拒。

    道:「主上身邊近來離不得人,我等若是不在,還請老弟等人務必撐持。

    萬不可,千年基業一朝喪。」

    「玀某曉得,暗首此去小心。」

    「請。」

    「請。」

    兩相作別,玀老三解決此事心裏踏實不少。而一燈殘則趁着四下無人,悄然出宮。

    守在宮在眼線等到目標出現,立馬遣了人馬回報消息。

    自己則留下繼續盯梢,然一燈殘的梢不是那麼好盯。要他的消息,他要你的命。

    因而,轉瞬一條巷子多了幾具屍體,幾顆人頭咕嚕嚕滾出幾米遠,微微張開的嘴,略帶驚愕的眼神。

    彰顯着,他們在見到來人便被擊殺。

    甚至,來不及驚呼。

    就,斷送了性命。

    一燈殘來到一顆人頭前站定,貼着臉皮一陣摩挲,嘩啦撕下一張人皮。

    赫然是張不相熟的臉,又找到其他幾顆頭顱,同樣的操作,同樣的結果。

    這些人,都不是普通仙者。

    無一例外,都是陌生的面孔。

    不出自三家,也不出自任何一處勢力。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