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壞了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拂弦字數:3490更新時間:24/06/27 19:25:04
    照紅妝知道,時機將至。

    但是爲防萬一,她不想冒這個險。

    這世上替人做嫁衣的多了,向來他人爲她做嫁衣,幾時她會替別人擋槍口?

    如果說百里流年的人不從守備最薄弱的西門出,也不是東門,南門北門則有自己嚴防死守,這般情況還能無聲無息出去?

    那就說明,有了不得的人出手了。

    人可以是一枝春,也可以是別人。至少可以肯定王城之內還有高人,不乏臥虎藏龍之輩。

    如此,即便時機到了也未必是最佳良機。倒不如先讓他們自己鬥,等耗的差不多,自己再擁兵而上。

    屆時,一鼓作氣拿下。

    然,這都不是最棘手的。

    最棘手的是另外一種可能,倘若可以,她寧願是前者,也不願是後者。

    因爲那代表,素鶴以不在她的掌控之內。相對的,代表她生死不能自主,生殺大權在對方手上。

    自己冒然發兵,則會落入陷阱。

    時至今日,素鶴一旦決心設局引自己入彀,豈有不分生死的道理。

    即便,他們關係特殊。

    思及此,目光愈發的深沉。

    魔將挑了一隊魔兵,分兩路直奔斷龍灘和八王峯。

    說起來,兩地相較有不少距離。

    中間隔山隔水,且不乏天險之類。而這段距離,並非毫無生靈。也有的,少數仙者隱匿深山,多數依山沿水劃居,形成不大不小村寨。

    大的,也有上千人。

    但是,夾在兩地之間仙者反而沒事。

    倒是與之相萬里的八王峯鬧的水深火熱,走進此地,氣息即與他處不同。

    很怪,說不上原委。

    靜,是死寂的靜。

    放眼鬱鬱蔥蔥,可那只是形,沒有精,沒有魂。

    但,無不看上去生機勃勃。

    然靜中藏着爭,紛爭,不安。

    它不是明面的,而是藏在呼吸之間,每呼吸一口氣,就會被侵蝕一分,久之,民心思亂。

    個個變得乖戾,兇狠。

    嗜殺……

    一時間,八王峯宛若人間煉獄。

    入眼是魔鬼,最後自己也會魔鬼。凡有靠近的生靈,他們都不會放過。

    起初,他們還能忍耐。

    些些肉體上不適,不足以摧毀他們的信念。即便疼痛日夜不息,卻還懷着希望。

    覺得,只要耐心等待,總能找出解救的法子。所以哪怕面對生死,不曾有過後腿。

    可是人啊,也很怪。

    百年蒼茫,好過,不要。

    要去求長生,想要壽與天齊。

    活的久活的好,便可大把擁攬山河壯闊,渺浮生之一粟。

    這些,本也無可厚非。

    事情出就出在,當你真的得到了,卻發現生死不受天地拘束,活着未必是享福。

    開始,他們把希望寄託在醫者。

    雖然醫門沒了,可香火未斷,三山五嶽仍有散落的根基。但問題是,醫者來了,醫者也被感染。

    求救毒門,毒門也身陷其中。

    傳聞從正南見情況不對,早早卷了包袱帶上心腹跑了。可毒門的人到底常年和毒打交道,再怎麼着到不了八王峯的慘。

    勉強還能苟延殘喘,一時半會不至於吃人。

    八王峯的情況不同,這點恣無意等人深有感觸。如五賊所言,聖賢集與妙法蓮華相依,邪祟之氣的確不能侵襲。

    然對上此次的災情,並不能救助。

    換而言

    之,二氣相輔只能自保不能驅邪滅祟。

    恣無意問:「現在怎麼辦?

    所有感染的仙者,我等俱無法救治。依諸位之見,當如何處理?」

    詩斷腸眉頭緊蹙,睇眼遠處發了狂的幾人,沉吟道:「這些人求苦暫停,一念不得。

    睡夢之中,亦不能逃脫。

    要我看,不如這個。」

    這個的意思,大家都懂。

    但是,做卻不是那麼好做。

    無岸道:「我等修行人本不該言殺生。但衆仙友如此痛苦,則不亞於墮入地獄,受種種刑法。

    苦海沉浮,無有出期。

    按說,斬卻肉身亦爲解脫之法。

    然則,俱是鮮活之命。

    若感染者即殺,未免有傷天和。」

    詩斷腸挪回視線,道:「可若不殺,他們會攻擊過往仙者乃至生靈,如果這段時間有人離開八王峯,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聞言,衆人不語。

    他的話也有道理,不殺,萬一事態擴散,整個欲海天都將難逃死厄。

    可若是如此,他們誰不是無辜的受害。受此磨難已十分可憐,如若再被捨棄,豈不是寒了人心?

    萬一他們知道自己無救,還要被捨棄,從而不顧一切逃竄出去,這個後果誰來承擔?

    一旁的無涯作禮道:「依在下之見,事出必有因,萬法不會亂。

    八王峯的詭異,會不會有什麼地方是我等疏忽了?」

    恣無意點頭,覺得不無可能。

    但是,又覺得不可能。

    道:「該查的我們都是查了,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哪有都沒有放過,還會有什麼疏漏?」

    就連咒術,禁術,乃至水源他們都查了。

    奇怪的是,都沒有問題。

    問過最早發病的人,雖說飲過山腳下的河水,可喝水不止他一個,住在此處的人都喝。

    而他們去查河水時,所見的也沒有問題。

    最大最可能的危險都沒了,還會是什麼?

    無涯看向自家師兄,道:「師兄可還記得下山時,遇到的那名女子?」

    「你是指?」

    「不是浥輕塵。」

    「她?」

    無岸回過味,道:「怎麼說?」

    無涯搖頭,低吟道:「不怎麼說,那只是我一點感覺,做不得數。」

    頓了頓,擡眸道:「師兄有沒有想這樣一種可能?」

    「什麼?」

    「聖賢集與妙法蓮華可使我等自保,那說明邪祟懼怕二氣。而我等之所以查不到問題,會不會是因爲邪祟懼怕,暫時被驚走。

    所以,咱們看到的一切都沒有問題。

    而咱們走後,邪祟再捲土重來?」

    一聽這話,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要是這樣,作祟的起碼屬於有了靈智,知道避開厲害。

    要想揪出來,難上加難。

    恣無意託着下巴,一通思索。

    道:「假設無涯師弟的猜測沒有錯,那問題就出在咱們。原因不是不能查出來,而是咱們沒有辦法分開。

    妙法蓮華與聖賢集缺一不可,倘若拆開則將赴毒門之後。

    可若不拆,則無法揪出真相。

    真相不出,無法救人。

    換句話說,他們未必不能得救。可以,但是沒有二氣守護,咱們根本沒有辦法走近真相。」

    救不了他人,也保不住自身。

    無岸道:「以愚兄之淺見,不若遣人回去請教秋水掌門與師

    父師叔。憑他三人的修爲與見地,應當早就猜到咱們會遇上如今的困境。」

    詩斷腸擡眸,道:「既如此,不如就由在下與無涯師弟走一遭。」

    無涯唱道:「大善。」

    遂與詩斷腸先回春秋翰墨請示,留下衆人在此等候。

    恣無意道:「這些仙者,無岸師兄打算如何安排?」

    無岸合掌笑道:「果然是瞞不過恣師弟法眼。

    「唉,我只是與師兄想法一致罷了。」擡手指衆人,道:「此先受地氣所影響,被感染的仙者都會尋着相同的氣息靠攏,或三或五成羣,再伏擊過往生靈。

    然則短短時間,方圓百里已無活物。

    再找不到方法,即便你我不忍傷其性命,他們也會尋着本能驅使,走出這片土地。

    咱們若想做點什麼,需得趁着太陽還沒照下之前完成。」

    無岸道:「恣師弟可有答案?」

    聞言,恣無意跺地一腳。

    霎時氣蕩八方,隨即地面竄出無數經文,俱是大賢經典,赫赫文章,凜凜正氣。

    受此影響,漆黑夜裏,慘叫聲響徹雲霄。

    一衆被感染者,發了瘋的衝出來。

    上手,便是極招。

    嘴裏發出誰也聽不懂的怪聲,張嘴哈氣,黑煙滾滾,腥臭無比。

    所過之處,樹木沾之即死,迅速凋零。

    衆弟子驚懼且退,大呼:「好厲害的煙。」

    眼見得極招與黑煙同至,無岸道:「恣師弟受累,看顧他們走遠些。」

    恣無意頷首,示意衆弟子後撤。

    電光石火間,危機已然逼至面門。

    卻見無岸不慌不亂,雙手結法印,合眸道:「無相法起,一切有爲,皆如夢幻泡影。」

    話音落,佛光乍現。

    頓叫危機如煙似霧退去,發了狂的仙者就那樣站在對面怔怔的看着,似乎方纔的佛光換來了一絲清明。

    但很快就被取而代之,一個個抱着頭顱四處亂撞,有忍不住的就把同伴撕了,開始大口咀嚼。

    那場景,見者膽寒。

    而被吞噬者非但不覺得痛苦,臉上反而會露出迷之享受。

    這讓無岸與恣無意眉頭緊皺,神色繃緊,才多少的功夫,又不一樣了。

    已經,到了如斯地步嗎?

    正遲疑,忽的一道劍氣直逼無岸要害,恣無意瞬間一縷氣勁逼退。

    鏘的一聲,劍氣被打偏。

    旁邊一棵大樹,轟隆倒下。

    兩人急追,幾個起落,竟尋不到蹤影。

    無岸看着面前岔路口,猛地轉身。

    恣無意也不遑多讓,甚至他的面色更爲鐵青。

    急急的追出去,又急急的返回。

    衆弟子不明所以,俱問:「發生了什麼事?爲何二位師兄,面色如此凝重?」

    二人四目相對,再看向被佛光與經文籠罩的八王峯,之前茹毛飲血的仙者,除去被吃掉的,赫然少了一人。

    無岸道:「發現了?」

    「嗯。」恣無意頷首,回眸看向衆弟子,道:「方纔,可有異常?」

    衆弟子不明所以,道:「不曾。」

    聞言,恣無意看向無岸。

    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