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他值得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拂弦字數:3573更新時間:24/06/27 19:25:04
    離心離德,正是照紅妝要的。

    忘憂的不可控,青蚨看出來了,她同樣也沒有漏掉。

    雖說忘憂此人如今對林卯恨大與愛,可有道是無緣做不成夫妻。他能們成一對兒,就註定了一些事物不可改變。

    因此,要兩人俱爲所用,就必使兩人離心離德。

    誰幹掉了誰不打緊,重要的是都在她的掌控。

    而青蚨奉命前往西邊,越想越不放心。雖然忘憂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以其如今的能爲確實可以做到。

    但是,不是親眼所見終歸不踏實。

    遂道:「來人。」

    一魔將勒馬上前,道:「青使,有何吩咐?」

    「去挑幾個機靈懂事的。」

    「做甚?」

    「照我的話去做即可。」

    魔將稍怔,不期她會如此強勢。怔神過後,立馬朝手下嘀咕了幾句。

    那小兵甚是乖覺,只肖簡單點明即可明了,轉身匆匆奔向大部隊。

    不一會兒,領了一羣大小夥子過來。

    魔將看罷,對青蚨恭請道:「青使,您看他們幾個可還行?」

    青蚨勒馬原地踏步,看了許久,道:「就他們吧。」

    又對幾人道:「你們幾個,想法子繞去春秋翰墨。留心有無休門蹤跡,以及其門下是否有弟子外出。

    記住,無論有無消息天黑前必須回來。」

    「是。」幾人領命,竄入樹林,頃刻無影。

    魔將道:「爲何是去春秋翰墨,而不是……」您幾位?

    青蚨冷眼,催馬前行。

    他們現在也不急着去攻城幹嘛,動用法術頃刻而至反而容易暴露行跡,倒不如這種傳統的腳力好行。

    聽到魔將所言,道:「倘若忘憂沒有誇大其詞,那麼此事必是休門無法解決。如今宗門之中,大派凋零,中等勉力圖自保,小的不成氣候。

    能與之共商且可用的,無非就一個春秋翰墨。.

    是故,假如她真的在水裏做了文章。那麼不可控的情況下,唯有此路可行。因而,讓他們盯住春秋翰墨即可。」

    如果回到事發地,一則路途遙遠,二來且你們要過去也不是那麼容易。

    遠不如,取春秋翰墨好用。

    魔將聽罷,忙稱受教。

    轉而就西邊只守不攻不干涉做了詢問,但都被四兩撥千斤的迴避。

    幾番下來,討了個沒趣。

    青蚨心裏藏着事兒,不願過多言談,究其原因,不離擔心照紅妝如此爲之的可行性有多大,勝算的機率在多少?

    尤其,是休門的出世。

    如果忘憂這邊不能牽制住正道,那麼接下來的事,未必盡在掌握。

    那麼事實又是如何呢?

    事實就是有些事無可避免,就算神人仙人都一樣。

    禪那離開時就問五賊,斷龍頭的事兒真的可以不管嗎?

    如果放任,豈不爲禍?

    五賊何嘗不知,但天理這種東西不是人力可以強行改變。一旦扭轉,將會迎來更猛烈的反撲。

    人,在天道終究是渺小的。

    哪怕你逆天而行,修的通天徹地。然在其中,也不過浮生一螻蟻。

    禪那嘆息,曉得是自己強求。

    道:「過了前面那座山,就是春秋翰墨了,你想好了怎麼說嗎?」

    五賊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自然據實說。」

    「說的也是。」禪那點點頭,讓無岸招呼上衆弟子快行。

    沿途的花紅柳綠,紫陌纖塵也沒了心思入

    眼。

    雖說五賊顧慮是對的,可人生在世總是有所不爲便有所爲。有些了做了哪怕曉得將有何種後果,還是要去做。

    天下大事難事比比皆是,然……都是要人去做。

    你不做他不做,最後還是要人去做。

    人在紅塵待久了,總有不同劣根性。

    佛家稱之爲七情六慾,他願稱之爲麻木。

    有人無所謂生和死,視名利錢財皆爲糞土。也有人願意爲了功名利祿,削尖腦袋去掙扎,美其名曰人生天地,豈可無志。

    然更多的人,是麻木。

    不管求哪邊,求到越後越不識本來的面目。找不到初心,忘了來時路,於是人沉淪了。

    漸漸的,沉溺其中。

    樂,是人所求。

    苦,亦人所招。

    怎奈世人不悟,不敬天不恤地。

    萬般業障紅塵造,只爲今朝與明朝。

    五賊是瞭解自家師兄的,道:「師兄不必憂愁,所謂衆生不滅,即福田常在。

    縱孽債難消,然有一人善心種善德,即是福田火種。

    其力雖微,亦可燎原。」

    禪那道:「我是怕衆生悟者知苦,不悟者亦苦,常悟者常苦。

    不悟,恆苦。」

    「衆生皆苦,你我修行本爲出離。唯世人所不知,以爲出離是身離。

    殊不知,出的是心,修的亦是心。

    心若不出,不過小熔爐換個大熔爐。繼續熬,繼續煉。」

    禪那忽然愣住,隨即回過神來,笑罵道:「好啊,你這是給我說教上了?」

    「師兄誤會了。」

    「行了,說教便說教,聽了多少年,還差你一回?」

    說罷,也不見他有何動作。

    但覺腳下升騰,一架清風上浮雲。

    片刻間,衆人已經到了春秋翰墨上空,而秋水無痕也早已率衆弟子等候。

    事出緊急,兩邊都省了虛禮。

    簡單的客套過後,秋水無痕便把禪那五賊迎進了崇德殿,又命弟子帶休門衆人下去好生安頓,無岸隨行。

    進到崇德殿,秋水無痕便直接開門見山。

    道:「二位大師,可有法子?」

    五賊看了眼自家師兄,見他頷首,這才捻着串珠沉了眉,道:「那斷龍頭日後要化作斷龍灘以造福世人。只不過欲海天衆生的造孽太重,是以老天要藉此,再收一批生靈。

    過後方能平息,暫安太平。」

    「那咱們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您二位看看這些,這些都是在外的弟子傳回來的。」

    說着,從恣無意手上拿過厚厚一摞信,全是剛剛送回來的消息。

    上面滿滿記載了斷龍頭引發的水患,致使山體崩毀河流改道,於是沿途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這都是其次,而且附近開始有人莫名奇妙生病。

    按說他們現在也是跳出凡塵的,哪裏不舒服隨便一切脈,便無所不明了。

    偏偏現在的情況是人遭罪,但原因一無所獲。

    而且,凡與患病者接觸,也會如此。

    更甚者,它防不勝防,查又查不出原因。

    吃藥扎針施法,全都無濟於事。

    已經陸陸續續有很多仙者中招,就連看診的大夫都無一倖免。這病不死人,但是磨人。

    疼時整個蜷縮痙攣,怕冷,高熱,最緊要的頭部宛如炸裂般,讓人痛不欲生。

    磨到最後,卻是個人吃人。

    甚爲着,棘手。

    「有,可惜,會此術的人已

    經不在。」五賊看罷,睇着信紙,道:「此是那名女子搞得鬼,她吞食了蟲子,不,確切地說她吞食常帶子,又吸收了蟲子過去造己所留,合二者之所長,因而有了這害人的東西。」

    而那名女子,指的便是忘憂。

    秋水聞言,心涼半截。

    轉念可謂不死心,難道除了如淵別無他法麼?

    道:「大師既知緣由,何不伸手搭救?」

    忽的,他猛然反應過來。

    驚道:「大師方纔所言,可是蟲子已死?而蟲子非蟲子,乃是常帶子?

    換而言之,常帶子才是蟲子?」

    如果是這樣……那,那,他突然,就不敢想了。

    一股無力感,險些將之溺斃。

    許久,不得喘息。

    「然也。」

    五賊頷首,將信還給恣無意,道:「非是貧僧不救,而是貧僧如若不殺妖龍,蒼生日後必定蒙其難。其危害,遠非如今可以比擬。

    然殺此妖龍,即需兩害相衡取其輕。

    故,只能去彼取此。」

    「那妖龍雖系禍害,卻也是個關鍵。

    有它方可開啓地獄大門,日後大劫,今之進去仙者才能在其後,爲後世遇難仙者啓輪迴之道,轉死生之機。

    而貧僧開此道,需師兄護法。

    因而,只能放任其成。

    再者,也是天意。」

    秋水無痕聽罷,久久難以平復。

    還是恣無意提醒,這才迴轉過來,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老淚縱橫,說不清是悲與痛,或是別的。

    忙不迭的以袖擦拭,道:「不好意思,是無痕失態了。」

    五賊合掌回禮,道:「豈敢豈敢,此是掌門宅心仁厚,是蒼生之幸。」

    秋水無痕理了理心緒,先將人請入上座,令左右弟子端茶過來,他要親自奉茶。

    道:「方纔多有失禮,還望兩位勿怪。」

    禪那、五賊皆道:「掌門客氣。」

    接着,禪那接過茶問道:「不知秋水掌門對百里素鶴此人有多少瞭解?」

    秋水無痕擡眸微頓,將手中的茶遞給五賊,隨後長吁一口氣,道:「無痕不才,與本門弟子尚欠他一份救命之情未曾報。」

    隨即,反問到:「大師,爲何突然問起他?」

    「那女子以污穢之蟲破我山門,逼我等現身。言語中不離此人,加之我這不成器的師弟尚有一個不中用的徒弟跟着他。

    如今人以此伐我,我少不得也要問問一二。看看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值不值得休門與之共進退。」

    禪那說時,總是笑眯眯。

    這讓秋水無痕愈發不敢大意,畢竟兩位面前,他也不過是小字輩。以兩人的德高望重,說這番話不算埋汰百里素鶴。

    遂放下身段,摒退所有人。

    包括,恣無意等。

    並下令關好大門,不許任何靠近。

    做完這一切,才在二老面前作禮道:「晚輩願以性命擔保,此人足堪大任。」

    「可他是百里氏的,他爹是百里梟景。」

    「父是父,子是子。

    不可同一而論,若可以,想來當初葉谷清風便不會挑中他。」

    禪那大笑,良久方止。

    道:「你小子沒白做這麼些年掌門,居然曉得拿郎中來堵我。」

    頓了頓,又道:「我就好奇,此子有何能耐,能讓你爲他說話,讓郎中高看一眼?」

    秋水無痕定了定神,正色道。

    「他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