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抉擇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拂弦字數:3798更新時間:24/06/27 19:25:04
    要試嗎?

    無疑,他是不想的。

    在他本願,他該是王者。

    幾條狗,也配說三道四?

    怎奈,宰相門前三品官,何況是神府邸,就算看門跑腿的,也能爬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

    因爲得罪不起,所以縱是胸中謀略有千萬,腹內斡旋有乾坤,也難消眼前的危機。

    煞星臨門,不管怎樣得先把人送走才行。

    倘若送不走,接下來都是空談。

    畢竟,人只有活着才能談以後。

    死人,不能。

    沉思間,眼角餘光掃過二人。

    心緒,剎那百轉千回。

    如過羣峯,怎一個跌宕起伏可比。

    以前是姓江的惹人煩,呵,而今兩個還不如姓江的好打發。

    柒鷽看他還是不上道,頓時使出威壓相迫。

    眨眼百里流年冷汗涔涔,一力強撐卻止不住手指微微顫抖。要知道他二人修爲,差距太大。

    好比是高山對累卵,巨象對螻蟻。

    如洪流來襲,無處可擋。

    眼見得他越撐越辛苦,柒鷽眉眼一轉,又是有了法子。

    等百里流年回神,一切結局以定。

    看着手上的筆,怔怔出神。

    卑鄙……

    霎時,筆應聲而斷。

    咔嚓,扎進血肉。

    可惡……

    “哎呀,這多不好意思。”

    柒鷽說罷,好整以暇的翹起二郎腿,那嘴角得意又張揚。不拘手段如何,他知道自己目的已經達成。

    百里流年即便有再多的不甘,哪怕是和着血,也得給他往肚裏吞。

    道:“想好了?”

    識時務者爲俊傑,你好賴也是方人物,就不用我們哥倆廢話。

    果然,百里流年很快收起棱角。

    道:“不知二位使者,需要流年如何配合?”

    柒鷽見狀,滿意一笑。

    託着筆筒,那是左右打量。

    道:“簡單。”

    “夫人心思,無非一點。

    辦好了,少不了你的好處。你心有七竅,智比九頭鳥。

    想來,不需要我多講。”

    聰明人做事,知道怎麼做才是最有利。這些年,如果沒有夫人暗中打點,你覺得那些事能瞞得過家主?

    如今他有意重視百里素鶴,一旦讓他得逞,這父子兩哪個不會取你的命?

    少主即使無緣大位,可百里家族譜記載的少主始終是他,而不是外面那個野.種。

    這點,難道還要柒某提醒?

    百里流年忍了又忍,才把喉頭那點腥甜壓下去。假裝受教,把人恭維了一番。

    道:“大人說的極是,流年承大人教誨。”

    一句話,十數字。

    任誰來看,俱挑不出半點不是。

    這點即便柒鷽和崔山君看完,都忍不住想誇讚。

    那種感覺,怎麼講呢?

    你知道他在說謊,他也知道你知道他在說謊。但他說完了,他也知道你不信,你也知道他知道你不信,可你就是找不出可以回擊的地方。

    而你知道他知道你不信,可他也知道你無法真正動他。

    或許,正是如此。

    這廝當年,才能從衆多分支裏脫穎而出。

    起碼,其論修爲雖不濟。

    論腦子和謀算,倒也是一把好手。

    頓時兩人四目相接,換了眼神。看敲打的差不多,便着意起身離開。

    臨走時,也不忘威懾一番。

    此時,兩人還不知道碑天鳴和鍾不會的遭遇。

    更不曉得,鍾不會差點身死道消。

    一腳踏進閻羅殿,又被生生拽回。

    索性,撿回來了一

    條命。

    等到兩人走遠,百里流年頃刻怒發於頂,怒不可遏。

    登時,白蘋怒濤白霜鋪地作錦,森森然浸骨寒。

    屋外,簾恨抱劍而入。

    眉山驟聚,凜凜奏殺。

    “主人。”

    百里流年始擡眸,望几上筆筒頓覺分外刺目。

    有如利劍,一劍一劍皆是奔着自身心口而來。

    一劍一劍,所謀的不過都是自己的性命榮辱。

    冷聲道:“樂人在做什麼?”

    他的話很輕,輕的就像平時閒話家常。

    但簾恨懂他,知他此時怒火已至頂點。

    同樣,自己忍耐也到了極限。

    他們,都需要一個宣泄點。

    垂眸斂盡思緒,平靜的道。

    “從菰勒勒那裏回來,經主人斥責後,少主便以經自行去處理此事。

    不出意外的話,應當同箕鴀在一起。

    他二人過去交好,少主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愚蠢。”

    百里流年氣不打一處來,脫口便罵。

    簾恨沉吟,默了半晌。

    道:“少主想法,或許可行。”

    “屁話。”

    百里流年拂袖擊碎筆筒,狠聲道:“憑他二兩重的骨頭,鬥得過少真府那羣老狐狸?

    更別提箕鴀,區區傀儡。

    就是去了,有多少可用?”

    “話雖如此,起碼也是一個牽制良機。

    這件事您不能出面,監察天司不方便直接插手。

    換少主,卻是剛好。”

    “那有何用?”

    常言道氣令智昏,神昧則意不明。

    氣頭上的人,往往不聽勸。

    可冷下來,便能覺知端倪。

    箕鴀作用雖然不顯,但與現今的情況卻是再合適不過。

    畢竟,弦不樾現在已明目示好菰晚風。如果二者合併,接下來便是要逐個針對,逐個擊破。

    少真府上下忙於內鬨奪權,對王城構不成威脅。

    監察天司不同,是架在王權之上的一把刀。

    弦不樾想挪開此刀由來已久,只是苦無機會。

    故少真無一在世,唯有三家制衡。

    如此,以保王權無恙。

    現在,他的死倒是給王權創出良機。弦不樾豈能一失再失?

    再者菰晚風的野心,並非三分王城那般簡單。

    過去,其目標或在三家之首。:

    如今,恐怕醉翁有意。

    美酒,已非其志。

    而且弦不樾謀略自來不差,可蘇醒即有這般動作?

    可見,是有心要藉此施爲。

    只是,有一點令人費解。

    要針對監察天司,這點不難理解。要王權集中,也都好說。

    爲何在和菰晚風靠近的同時,又疏遠了最爲寵愛和器重的兩子?

    這種自斷雙臂的行爲,不智之舉。

    弦不樾,不會不清楚。

    既如此,他爲何這麼做?

    是故意做給人看?

    還是,另有玄機?

    然,就勇王的傷情而言,便是做戲會不會做的太過?

    而勇王,他刺殺的理由是什麼?

    這點,監察天司至今尚無結果。

    至於絃歌月,就更加出奇。

    不保老子,保兄長。

    素鶴也跟着摻雜其中,還有槐尹。

    倏然,他僵立原地。

    “主人?”

    “去找邱北長過來。”

    簾恨蹙眉,猶疑片刻。

    道:“是。”

    說罷,作禮而退出。

    百里流年環顧屋內,隨後撫幾而坐,靠着椅子沉思。

    驚覺過去是不是自己太過旁觀,導致如今很多地方需要重新梳理?

    而簾恨去到監察天司,邱北長正安排人繼續去查勇王刺殺的弦不樾的原因。

    見他到來,疾疾出來相迎。

    兩相見面,各自敘禮。

    “簾兄弟親自來,可是家主有話要帶?”側眸揮手摒退來人,將之引至內閣。

    邱北長清楚,簾恨素來無事不登三寶殿。

    既然來了,便是事情不一般。

    簾恨則示意他附耳過來,好說清原委。

    雖然疑惑,但邱北長還是照做了。

    末了,聽罷。

    他便把手頭上未完之事,都一一交代下去。

    隨後,便和簾恨駕風乘雲。

    宛若流星趕月,直奔白蘋怒濤。

    甫落地,邱北長便抖落大袖急沖沖往屋裏奔。

    因爲太急,險些摔個大馬趴。

    扶着頭冠後踉蹌站定,正了正神色。

    道:“見過家主。”

    話音落,目光順着碎裂額筆筒移到了斷筆上。

    心上咯噔一下,只道不妙。

    以他的見地,自然看得出得出是誰的手筆。

    可也正是如此,才更加惶恐。

    暗道是哪個王、八、蛋的惹出來的幺蛾子?

    百里流年擡眸,緩緩籲出一口氣。

    道:“有個人,是否該動了?”

    邱北長微怔,猛然回神。

    跪地叩首:“屬下疏忽,請家主降罪。”

    糟了,怎麼把這事忘了?

    就在他懊惱的同時,百里流年忽然擡手虛託,把他扶了起來。

    道:“起來回話。”

    “是。”

    他不敢違逆,趕忙爬起。

    道:“屬下這就命人去找他。”

    “且慢。”

    “家主?”

    “你親自去一趟。”

    “屬下去?”

    “正是。”

    “會不會不妥?”

    “無妨,你記住,聽之則留。

    不聽,則殺。”

    人待在素鶴身邊那麼久,可如此重要的信息並不曾回報。

    這人是不是有二心,已經很清楚。

    聞言,邱北長眸子縮緊。

    道:“屬下這就去辦。”

    轉身走出屋內,正好和簾恨擦肩而過。

    簾恨回眸看着他那急忙忙的樣子,眉心霎時攢成一團。

    道:“宮裏那邊,要不我去。”

    百里流年聽着他稱呼的轉變,垂眸不語。

    有時候話不入耳,但入心。

    拋開其他不論,簾恨的確是前往宮中的好手。

    但現在,有別的事要他去辦。

    “不用,你先替我走一遭。

    事成之後,再去不遲。”

    “何事?”

    “去找一個人,就說我要見他。”

    “萬一他不肯呢?”

    簾恨擡眸,目光交匯,瞬間懂了是什麼意思。

    “他會。“

    除非,他不想。”

    如果是那樣,那就另當別論。可要是這樣,他百里素鶴便不是百里素鶴。

    因爲是,所以一定會答應。

    “等我消息。”簾恨瞥了他一眼,沒有任何猶豫,扭頭出了白蘋怒濤。

    這是他一天之內,第二次離開。

    而屋裏沒了他,百里流年的目光一瞬之間被抽離。,

    放眼目光所至,愈發狠戾。

    突然,嘴角滲出殷紅。

    嘀嗒嘀嗒,落到他的掌心。

    到底,還是沒忍住。

    一種難言的恥辱,涌上心頭。

    那感覺,那滋味。

    冰涼,

    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