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碎玉人出現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拂弦字數:3679更新時間:24/06/27 19:25:04
    箕鴀出了柏院,低頭自嘲的抹去臉上雨水,也不知是他是笑自己還是笑命運的捉弄。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大概就是用來形容他們這種看上去風光無限,實際卻只能碌碌過一生的人。

    人上人,誰不想?

    下人看到,不敢上前攔他。三三兩兩聚在檐下指指點點,被發現又立馬散開,各自幹活。

    箕鴀清楚這些人不服他,打心眼裏看不上他,不論是能力還是出身,什麼都是他們眼中的笑話。

    在他們眼中,自己就是坨地上的狗屎。髒了少真府,更玷污了他們心底神聖的文宰。

    可那又如何?

    不論往後怎樣,至少少真府現在是他做家主。而那些嘲笑自己的,只配爲奴。

    都是無能之輩,誰又比誰高貴?

    到底他現在是主,他們是僕,不是嗎?

    來到槿院,他將院中裏三層外三層都翻了個遍。就是沒翻到傳說中的家主令牌,沒有它,自己就不能徹底號令少真府。

    也不能,真正掌控少真府的財產。

    傳聞幾代天主的小金庫,就算大家都是仙人,也足夠動人心。

    他氣的將屋裏的東西推到,砸的七零八落,可是沒用。

    事發之時,他娘可是買通了三味身邊一個奴才,就是透過他,才順利將摻了毒藥的茶水端到少真無一手上。

    才能在自己被抓後,反戈一擊。

    照理說槿院平日結界重重,一方面是因爲後來的碎玉人,但這不是主要原因。

    早在少真無一成爲家主之時,結界便已經形成。直到這次出事,結界才應聲而破。

    可見與少真無一休慼相關,生死相同。

    能讓他捨命保護的東西,除了家主令牌他不做二想。然當日三味攜毒發待死的少真無一倉皇而逃,院裏的東西沒帶走一樣。

    如果不在槿院,那他爲何要做出這等派頭?來迷惑府裏的人,還是本來就是做給大家看的?

    越想,越覺得哪裏不對。

    而同一時間,百里樂人到秋心閣要了兩壇王孫酒,又向小二要了把雨傘。

    小二哥還是愛搭不理,扒拉扒拉算盤珠子,頭也不擡道:“五兩銀子。”

    “你怎麼不去搶?”百里樂人瞅了眼手上的雨傘,好的新的也才三五兩,做工還講究。

    你一個半舊不舊材料最廉價的,張口就要五兩?

    小二哥不緊不慢擡起頭,認真的道:“要價太低,對不起您的身份。”

    百里樂人聽罷,頓時嗆道:“我他娘的百里家少主,就值五兩?”

    講身份,他買東西就是花個五百金也不是事啊。

    “不可。”

    “什麼意思?本少主還值不了五兩銀子?”

    “非也。”

    “說人話。”百里樂人看了眼手中的雨傘,頓時想扔了,怎麼着都覺得掉自己身價。

    但外面這雨有越下越大之勢,只能悻悻地把手縮回來。

    小二哥低頭繼續算賬,道:“我們掌櫃的說了,小店童叟無欺,凡事意思意思即可。”

    “你們掌櫃的呢?把他叫出來,我要跟他投訴,說你店大欺客。”

    “我們掌櫃的不在。”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今日這事不說清楚,本少主還不走了。”說罷,將手中的王孫酒砰地放在櫃檯上。

    他今天還就不信邪了,治不了一個小小的店小二。

    傳揚出去,那幾個還不得笑死他?

    “不知道。”

    “……那你還知道什麼?”

    小二哥將算盤珠子一扒拉,道:“知道,攏共二十五兩銀子,酒二十,傘還要不要?

    不要的話,二十兩。

    給錢。”

    說罷,攤開手掌單等百里樂人給銀子。

    百里樂人也是氣笑了,暗道自己出門沒看黃曆,才會碰上這麼一個見錢眼開的活寶。

    怒從袖袋掏出一錠金子拍在櫃檯上:“看好了,這是十兩,不用找。”

    末了提起酒水,啐道:“真是,見鬼了。

    小二哥也不惱,慢條斯理把金子掃進抽屜,再關好。

    不溫不火道:“多少百里少主賞賜,歡迎下次光臨。”

    “你……”百里樂人登時氣的咬牙切齒,但看他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但臉,就覺得心頭堵的慌,哪哪都是疼。

    最後氣沖沖走出秋心閣,誰知剛撐好雨傘就見兩道熟悉人的身影,一前一後在岔路口分開。

    “這兩個,大晚上下雨不在府裏陪老頭子玩陰謀,怎麼都跑出來了?”他本想追舍裏沙,結果鬼使神差的追到水汜門。

    簾恨出了水汜門,便直向歧路山而行。

    百里樂人雖然遠遠跟着,但心中已經明了。

    看來老頭子是算準少真無沒死,必會上歧路山禮拜亡父亡母,所以才叫簾來這裏守株待兔。

    想到這裏,他悄悄地抽身離開,幾個起落往少真府奔去。

    而雨夜中,一道嬌小的身影與他擦肩而過。再回首時,人已經消失不見。只有三三兩兩,稀稀拉拉幾個人在街道上走動。

    “奇了?剛剛難道是我眼花?”

    “算了,關我屁事。”說罷,轉身離開。

    過了許久,人都走遠了,那道嬌小的身影才從一個小巷子裏走出。

    黑色的斗篷下,正是被箕鴀騙出槿院,後又消失的碎玉人。

    只是看她現在的樣子,小心翼翼似乎在躲什麼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嗖嗖幾道氣流破空而至。

    好在她閃避及時,沒有被傷到要害。不過饒是如此,一條胳膊還是被擊中。

    頓時,殷殷溫熱順勢嘀嗒而下。

    顧不得傷口痛徹心扉,她抱緊懷裏的東西不撒手,只一個勁的急急奔逃。

    “追。”

    “……”

    隨後,五人先後現身。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丁繆幾個。菰晚風雖然把差事交給他,卻另行安排四人陪同。

    美其名曰,人多好辦事。

    其實,就是監視。

    看他是真忠心,還是假投誠。

    也該有事,出門不抱什麼念頭他的,沒多久遇上了出來買藥的碎玉人,他發現了,四人也發現了。

    於是,就有了這一幕。

    丁繆看着地上滴落的血跡,蹙眉道:“咱們把二小姐逼住,生擒即可,何必傷她?”

    傷人者,譏笑道:“她是誰的二小姐?哪門子的小姐?

    我只知菰家二小姐已經香消玉殞,如今僅有大小姐。什麼時候,又從哪裏跑出個二小姐?

    喂,你們幾個……有誰知道的?”

    三人大笑,皆道:“不知。”

    “看見沒有,不知啊,丁繆你又是做給誰看?還以爲你是從前的你嗎?醒醒吧,打你替槐尹一而再的求情,你早就不是我們“夜鶯”的人。

    說好大家一起同生共死,同享富貴。

    你卻眼裏只有和槐尹的兄弟情,幾時還記得我們幾個也是你共過命的弟兄?”

    “我……”

    “走了,晚點就該讓獵物跑了。”傷人者一聲令下,三人頓時劃破雨夜。

    丁繆立在原地,最後還是選擇追上去。

    下雨天要追一個受傷的人太容易,尤其還是個受傷的女子。

    碎玉人一路走來跌跌撞撞,身後是一排雜亂無章的腳印。

    越走眼前越花,分不清遮住雙眸的是雨水還是因爲疼痛而流下的汗水。眼睛很酸,腳也很累。

    累的她,就想靠着身邊的樹睡過去。

    然越來越近的逼迫,讓她強自打起精神繼續奔跑。可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跑回去,同樣見不到想見的人。

    因爲,簾恨早已帶人埋伏好。

    就等着他們自投羅網,她的出現無疑是對方樂見的。

    傷人者等人此時從後方碾上,一個個虎視眈眈。反觀碎玉人有如驚慌失措的兔子,被攆的東奔西逃。

    好幾次跌下山路,又匆匆爬起。

    顧不得滿身的泥濘與痛楚,她倔強的抱着懷中物品拼命奔跑。

    摔倒了,不撒手。

    被掌風等擊中,還是不撒手。

    最後磕破頭,被打飛數丈,五臟顛倒,依舊不撒手。

    倔強的從地上爬起,再跌倒,再爬起,再被打倒……

    傷人者看眼自己的手掌,睇向掙扎爬起的人道:“我該叫你什麼?是死去的二小姐,還是少真無一的女人?”

    碎玉人沒有回頭,也不想回頭,更不想知道他說了什麼。她只知道自己得回去,必須回去。

    再不回去,她的魚哥哥會不行。往後,往後就再也沒人管她叫小魚兒,也沒有人不管她做什麼都寵着。

    再也沒有人,陪她度過最難最難的時候。

    而正當傷人者要再下殺手時,萬幸丁繆及時趕到,掌對掌,拂袖化去殺機:“住手。

    主人讓我們出來找人,沒讓你私自動殺。”

    “哈哈哈,丁繆,你果有異心。說那麼好聽,還是因爲你不忍吧。

    啊?”說罷,提掌怒向其心口,招招兇狠,式式沉猛。

    一邊打一邊同三人打眼色,趕緊把人擒了。

    丁繆哪裏肯,誤以爲這是要取碎玉人性命,頓時出招不在留守,一招迫退傷人者,提足真元欺身逼向三人。

    卻在這時,意外陡生。

    黑夜中倏然湊出數道劍氣,道道皆向三人。而他們反應過來時,已經退避不及,匆匆提招也無濟於事。

    然三人心一橫,碎玉人近在眼前,沒道理自己要死還放過,頓時紛紛改招欲行殺害。

    “走。”丁繆到底不是狠心絕情之人,足下輕移,橫臂將三人震飛。旋即雙手抱圓,堪堪擋下危機。

    整個人被這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平推十來米才定住身影。

    擡眸瞬間,隱隱有不可思議,有激動。

    但是,很快就被打破。

    地上的碎玉人也就是剛剛那一瞬被神祕人救走,而三人也不領他的救命之情。

    非但如此,還將他怨怪上了。

    傷人者更是趁他失神,猛的從背後給了他一掌,直把他打的一個趔趄,口吐硃紅。

    “再有下次,定殺不饒。”

    說罷,對三人道:“給我追,他們跑不遠。”

    丁繆踉蹌站穩,擡手擦掉嘴角血跡,怒道:“你瘋了?”

    “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傷人者冷笑,一步一步逼至其跟前,道:“別忘了你自己是什麼身份?

    違背家主意願,你覺得回去後,還有幾條命?

    我不殺你,是念在過去兄弟一場。

    你還是趁現在有時間,趕緊把未了的心願了了。

    接下來的事,就不勞你同行。”

    說罷,冷聲看向三人。

    “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