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重金購馬

    騾馬東市熱鬧非凡……

    進得東市，最先看到的是綿羊圈欄，裏面走地羊和百姓圈養的肉羊，一大片咩咩叫聲不斷。還有小羊羔子，也在售賣！再往前走，就是犛牛圈欄。肥的瘦的高的矮的，黑色的黑白色的白色的黃色的，各色各種牛，鼻子穿着繩子，等待着它們的新主人。信步向前，到了家豬和雞鴨的圈欄。腿短肥豬多是家養，李臺附近雖然以牛羊肉爲主，但是豬肉漸漸開始有一定的消費量。雞鴨更是尋常餐桌離不了的物什，尋常百姓的一日三餐，打牙祭改善生活，雞鴨自古就是當家花旦，挑起它們情非所願的餐桌上的大梁重任！東市唯一沒有售賣的就是魚類，因爲李臺保衛戰時，雲姐家的池塘裏的魚，在李臺最危急的時刻，救過大家的命，所以至此以後就沒有人再吃魚！不是魚不鮮美，而是李臺人不願做忘記恩情的人！不吃魚的風俗，一城人在堅守，也流傳久遠……

    再往後，就是騾馬圈欄，裏面先是有一些騾馬，這些騾馬多做駕車馱物，它們自是百姓家的強勞力！很多家庭緊衣縮食，也會想辦法置辦騾馬！沒有騾馬的家庭，讓人感覺到家境艱辛，而騾馬有那麼三匹兩匹，誰看到都會眼睛發亮，讚不絕口！漢家也鼓勵尋常人家養馬，免除徭役。

    再往後，就是一些威風凜凜的高頭大馬，李臺騾馬東市是唯一可以買賣寶馬良駒的地方，這也是得到了皇上的特別恩准！

    春秋時期以後，人們已將馬分爲六類，即繁殖用的種馬、軍用的戎馬、儀仗用的齊馬、驛用的道馬、狩獵用的田馬、雜役用的駑馬。而由於戰爭頻發，戰馬的數量就顯得明顯不足，於是戰馬就禁止買賣，更不能隨便宰殺。漢的《廄律》，嚴懲盜馬、傷馬的行爲；嚴禁馬匹外流；愛護懷孕母馬；鼓勵民間養馬。

    李臺買賣駿馬特地向皇上他老人家上了奏摺，特別得到了朝廷的許可。

    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遇到威風八面的高頭大馬，哪裏會有人不喜歡呢？特別是男人，特別是布袋裏滿是擁擠的銀子的男人，你明明有機緣遇到了可以日行很多裏的良駒，你如果無動於衷，你的荷爾蒙可不會饒了你，你可能會除了輾轉難眠、朝思暮想以外，還會後悔一輩子！寶馬良駒在男人的心裏的地位，那是天堂級的！不要試圖拿寶馬良駒和任何事情，或者任何人物做對比，即使口吐違心，在男人心裏的真實世界的選擇，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一匹自己喜愛的，四蹄馬兒！

    皇上就是一個見了寶馬良駒，就被荷爾蒙綁架，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大腦，以及自己的行動的，一個有着英雄情懷的人！

    這是很多年以來的真理，也是很多年以後的真理。並且不要試圖挑戰真理，不僅浪費時日，結果還是讓真理更加真理！

    李臺的騾馬東市，起先只有貢嘎父親的御馬場幾匹二流戰馬，即使如此，在駿馬東市也是威風八面，卓爾不羣！這些馬兒皆價格不菲，一般的小門小戶，聽到價格扭頭而去，把英雄夢還是揣在懷裏，也是不錯的選擇。

    一日，一個細白漢子，身形單薄顯瘦，卻也是青春年少，意氣風發。在李臺騾馬東市豎了一個牌子，上面寫道:

    九錠足赤金，求購宛馬一腚青！

    很多人圍着看熱鬧，紛紛議論，誰這麼有錢，用九錠金來買一匹馬！這、這匹馬叫什麼名字不好，卻叫做一腚青！什麼是一腚青呀，難道屁股上種了青草，一腚的青草，可不就是一腚青麼！

    衆人哈哈大笑，都覺得此事甚是奇妙。這買馬之人奇妙，這馬更加奇妙，叫什麼名字不好，叫做什麼一腚青！

    騾馬東市的這個買馬的白臉漢子的行爲讓大家不可思議。一致覺得，白臉漢子一定是錢太多，顯擺一下，也就做出這麼荒唐的事情來！九錠真金，幾乎能夠買李臺的半條街道了，卻生生去買什麼一腚青的馬！難道有錢人的腦子是金子做的，不顯擺着闊綽着花錢，不花錢如流水，那就生生睡不着覺麼！這麼有錢，幹嘛不在李臺天天施粥做善事多好呀！卻九錠金買一腚青！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麼！

    全天，李臺人沒有不議論這個白臉漢子的，不是覺得這個白臉漢子相貌俊郎，而是不明白他的九錠金買一腚青！啥一腚青那麼好，讓這個不憨不傻的年輕漢子，枉費這麼多足赤之金！

    一連三天，只有人看熱鬧，卻沒有人明白一腚青的。白臉漢子摸着自家布袋，遺憾地說:看來沒有人想要這金子呀！沒有人愛金愛銀，也實在可惜了這些口袋裏的傢伙們了！走嘍！去李臺酒家喝酒去嘍！

    買一腚青的牌子還在那裏豎着，白臉漢子向李臺城中走去，尋到雲姐的地骨一杯醉，在一個方桌前坐下。雲姐迎上前，問道:客官想吃什麼飯菜，小店的廚師，手藝可是遠近聞名呀！

    白臉漢子哈哈一笑，說:我倒是聽說你家的酒，遠近聞名，多少人不遠萬里，慕名而來，今天如何能不喝酒呢！老闆娘，且打一壺你家的好酒來，再切兩盤上好的牛羊肉！

    雲姐馬上向後廚安排，同時拿出了一罈子的地骨酒。白臉漢子端詳着地骨酒，問道:我聽大家傳言，這酒壇子曾經把彪悍的匈奴騎兵給打退了！可有此事！

    雲姐莞爾一笑:客官聽一聽，樂一樂，且莫當真！

    白臉漢子搖搖頭，看着雲姐說:老闆娘當時是不是也在城樓上，砸匈奴人呀！

    雲姐望望白臉漢子，見他並無惡意，說道:當時情況危機，誰遇到了要毀滅我們家園的匪盜，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觀呀！我只是順道，幫個小忙，不算啥子！

    白臉漢子先是豎起大拇指，然後拱手一禮:老闆娘真乃女中豪傑！在下佩服佩服！

    說完，打開地骨酒，倒上一盞，酒香嫋嫋間，尋着鼻腔，入嘴入喉入腹髒，讓人未飲，已然是酣暢淋漓，不由得叫好道:好酒呀！好酒！

    一杯杯暢飲起來。

    白臉漢子每天都是上午在騾馬東市等待賣一腚青的人，中午時分，便來到李臺城裏的雲姐的飯店喝酒吃肉。一連數日，也沒有人賣他要的一腚青的馬。大家跟着打轟轟，說白臉漢子在搞噱頭，在騙人！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一腚青的馬，所以才敢大言不慚九錠金買一匹馬，也就是騙騙不懂行的人吧了！當不了真的！

    白臉漢子也不反駁，依舊是上午在牌子下面躲太陽，中午去喝地骨酒。這段時間，別說還真是喜歡上了地骨酒後來居上的那股暗潮涌動的勁道！喝時的那些微甜，讓口腔和腸道，微微的清爽，麻痹之下，一盞盞喝到肚子裏以後，酒勁就上來了！當感到酒勁上來的當兒，步子就有點蓮花微步的味道，左右腳那廝，根本不聽你的使喚……

    這天正喝着酒，一個藍衣客商湊到他的酒桌，低聲細語說:兄臺的一腚青，說得可是宛馬？

    白臉漢子扭頭看看他，笑着說:這位客官，你懂馬？

    藍衣客商笑着說:也僅僅，略知一二，也是碰巧知道，你想要的宛馬！

    白臉漢子定睛細巧，問道:客商那裏人呀，做什麼事情呀？

    藍衣客商說:我也是把東家的財米有鹽，馱到西家去賣！千里行走賣的是一份力氣和汗水，不值得問那些名姓瑣碎！

    白臉漢子點點頭，問道:那你熟悉一腚青麼？！

    藍衣客商笑着說:我知道宛馬跑得快！你說的那個一腚青是大宛王公的一匹寶馬良駒！這匹馬之所以叫一腚青，是因爲它是一匹青蔥色的宛馬，只要馬一發力，轉眼就沒有了蹤跡！一溜煙的青色，彷彿才能僅僅看到馬的臀部的青色，馬就跑沒有影蹤了！這就是一腚青的由來！大宛人都知道這個故事！

    藍衣客商接着說:兄臺要是想要一腚青，估計沒有辦法！但是一腚青的同源的宛馬，倒是有機會！可以一試！不知兄臺是否對一腚青的同欄的馬匹，有沒有興趣呀！

    白臉漢子說:客官呀，我家的主子，愛馬，勝過其他任何事情！心中癡馬，很多時候茶飯都不香，特別是對一腚青，情有獨鍾！所以才九錠金癡等一腚青！客官呀，能否想想辦法，大宛王公的宛馬成羣，沒有必要非得守住一個叫什麼一腚青的馬，馬不就是胯下坐騎，宛馬都是寶馬良駒，換一匹應該也不算難事！客官呀，你看這九錠金，在等着他的新主人，老是放我這裏，也是夜長夢多，行走街道，你揣一袋子金子，甚是不安全呀！客官你說是不？！

    望着白衣漢子的布袋子，裏面鼓鼓囊囊的，藍衣客官思慮再三，下了決心，說:好吧，我去想辦法，試一試！兄臺在此地等我！君子協議，不見不散！

    白衣漢子擎起酒杯，笑着說:大丈夫一言九鼎，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