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魔地(三)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蘇三微字數:6291更新時間:24/06/27 19:20:18
    搖搖晃晃的囚車,行在崎嶇的道路上。

    車輪轆轆之聲,帶着些許尖銳。

    夜色漸深,寒冷的風更顯刺骨。

    囚車中,麻木的百姓們緊緊縮在一起。

    他們裸露着枯黃的皮膚,一個個神情麻木,在呼號的寒風中瑟瑟發抖在。

    那古怪的老婦人,在被魔民抽了一鞭子之後,似厲鬼般嚎哭了一陣,就獨自縮在了囚車中另一處角落裏,不時對顧青投來滲人的目光。

    這目中中,似帶着幾分嗜血與貪婪的意味。

    彷彿顧青並未是一個人,而是某樣珍寶。

    顧青並未再理會這古怪的老婦人。

    他坐在冰冷的囚車裏,並未湊向聚在一起的人堆,任由寒風撩動着衣衫。

    這囚車內的百姓,總共有一百一十三人。

    其中有小部分缺胳膊斷腿的百姓,傷處只是簡單的包紮了一下,有不少已往外流出紅黃的膿血。

    最嚴重的那幾人,已是奄奄一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就要不行了。

    餘下的百姓,雖說是四肢健全,但也大都是面黃肌瘦,然事無絕對,還是有那麼六七人滿面紅光、身寬體胖,一看就非窮苦人家出身。

    有竊竊私語之聲,從聚集在一起抵禦寒風的人堆邊沿,細微的傳來。

    “爹,這些怪物要把咱們送到哪啊……”

    這是個很是健壯的少年,湊到了自家同樣健壯的父親耳畔,出言問道。

    少年的父親身似門板,高大的身形,站起來怕是能頂到囚車的頂部,聞言眉頭緊皺,回了一句:“唉……那些仙師都被打跑了,咱們去哪還不是由這些怪物決定?既來之,則安之吧,能活命就行。”

    “聽說隔壁村,已被這些怪物殺絕了……”那健壯的少年嘴脣有些發白,“這些怪物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長得比傳說中的妖怪還兇!”

    “那些仙師還沒撤走的時候,爲父聽他們說,這怪物乃是‘魔族“,就是那些魔門的邪師,講這些魔族引進了大陸……”少年的父親說着,想起了自己慘死魔族蹂躪下的妻子,神情間閃過一絲痛恨。

    “呵,那些仙師平日裏呼風喚雨,威風的很,臨走時也不忘帶走自己的血親,怎麼不將咱們也一起帶走?還有那魔門的邪師,就更不必說了……這些個修行之人,沒一個好的,全是狗雜種,呸!”

    少年的父親,罵了一通,依舊憤憤不平。

    “說得好!那些狗娘養的仙師,平日裏咱們那麼供養他們,敬着他們,關鍵時刻他們卻自己跑了……”

    “聽說那些仙師的法器都厲害得緊,怎麼就不能把咱們一起帶走?”

    “雜種狗仙師,真是白供養他們了,還不如養條狗,再讓老子瞧見,定要淬他一臉唾沫……”

    “吳老六,你莫要吹屁,見了仙師保管你這牆頭草跪得最快,喊得最諂媚,你的嘴臉當老孃不知道?”

    “……”

    一時間,囚車內的百姓們雲集響應,卻又很快將話題岔開,插科打諢了起來。

    衆人面上本來麻木的神情,略有鬆動,極爲短暫的,自無底洞一般的驚慌中逃離,氣氛變得火熱。

    可寒風越發凜冽,如冬日的刺骨之涼水,不過幾息的時間,就將衆人熱情澆滅。

    囚車內,再次恢復死一樣的寂靜。

    四五息後,包括最先開口的那對父子,在內的所有百姓,都已安靜下來。

    一雙昏黃的眼眸,靜靜注視着黑夜,掃過囚車由兩種色澤圓木構成的柵欄。

    觀此柵欄色澤,新舊一目瞭然。

    嶄新的木茬,其色澤,是一種透着些微青的白,凸出的高矮不一,大小不一,自囚車的頂端冒出,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

    大概又過了半個時辰,再無月光落在這些嶄新的木茬上,一片雪花飄落而下,顧青四周的溫度,也低到了一個足以短時間凍斃凡俗之人的程度,囚車內的衆人似已被凍僵,就連顫抖都無法發出。

    顧青倒是並未有被凍僵之感。

    畢竟,他的這具身軀,不止修煉了十地化聖訣,將古魔之軀分身煉入己身,達到一地境界,還經過百餘年靈力的淬鍊,即便是屬於‘精“的部分收斂入體,可依舊較之尋常人強出百倍不止。

    前方密集的蹄子落地之聲,於此時休止。

    囚車在‘吱嘎“之聲過後,也是停了下來。

    而後囚車簡陋的門扉,就被打開。

    隨即,一隻猙獰如鬼爪的紫青色大手,就探了進來,這只紫青色大手似猶豫了一下,這才一把抓住了顧青,將顧青朝着囚車外拉去。

    胖魔民費井,面上的獨眼上下打量一陣顧青:“你這人族乞丐,倒是好運。”

    費井出口之語,乃是魔族的語言。

    顧青並無法聽懂。

    但顧青觀瞧着費井,那張奇異面頰上的神情,覺得此人拉自己出來,應當並非是要對自己不利。

    於是,顧青按下動手的想法,任由這胖魔民費井大手一揮,將他丟到了一旁。

    嘭!

    顧青重重的摔在地上,所幸地上的積雪夠厚,他才並未受傷。

    他從地上爬起,看着沒入積雪的小腿,目光朝着四周掃了一圈,便發覺,這是一片林場,只是這裏的樹木,樹身俱是呈現紫黑之色。

    一個抱着膀的人族,大口啃着骨頭,踏着積雪來到顧青的身側。.

    這人族滿臉的鬍鬚,一雙眼睛倒是炯炯有神,身形高大,體魄強健,往那裏一站,就猶如一個大火爐,他上下看了看顧青,點點頭。

    “乞丐?哪裏人?”這大鬍子出言問道。

    顧青看着這大鬍子,剛要迴應。

    便察覺到了體內的變化。

    他隱藏、收斂的靈力,竟有種將要被生生抽出之感!

    所幸他所修大五行凝真妙法,對於靈力的收斂,足夠的徹底,才並未直接抽出。

    可雖未被抽出體內靈力,顧青還是不得不分出大半兒的心神,極爲精細的,操縱身軀的每一節骨骼、每一寸血肉,抵抗着這種莫名的吸力。

    “業國,淮寧郡。”顧青低頭迴應道。

    “淮寧郡?那裏我可也去過幾次……”大鬍子啃下一塊骨頭肉,點了點頭。

    就在這大鬍子,與顧青交談的同時,又一道黑影,被拋了過來,嘭的砸在地上。

    這道身影飛快的起身,就朝着囚車衝去。

    “父親!”

    健壯的少年叫喊着。

    少年並未衝到囚車旁,就被一個目露兇光的魔民,用巨大的巴掌打在了頭顱上!

    呼!

    伴隨着囚車裏傳來的一聲渾厚驚呼,這少年的眼前一黑,隨即健壯的身形就被打得在半空轉了幾圈,一頭栽倒在了積雪當中,生死不知。

    胖魔民費井,看着這少年,面上獨眼眯了眯。

    他本來已將大手,抓在了這少年父親的身上,可心中卻是改了主意,又將這少年的父親放下,拉住了少年父親身側的面黃肌瘦女娃。

    這面黃肌瘦的女娃,臉上剛泛起驚慌,就被胖魔民費井拽了出來,也朝着顧青身側的雪地丟來。

    嘭!

    女娃落地的聲音,較那健壯的少年,就輕了許多。

    她也是趕忙自沒過身形的雪地中爬起,渾身顫抖,驚慌的掃了眼四周,眼含淚水的看向那囚車。

    胖魔民費井,將囚車的簡陋門扉關上,看也不看路旁的顧青等四人。

    他翻身上了一側等待到有些不耐煩的異獸,異獸打了個響鼻,吹起積雪飛散,馱着他朝前行去。

    沉悶的蹄聲再起,一座座囚車繼續前行。

    蒼茫的雪地林場中,只剩下顧青等四人。

    大鬍子啃完了手中的大骨棒,將之隨手丟在一旁,瞥了眼一旁面黃肌瘦的女娃。

    他走出幾步,一手拉起那栽倒在雪地裏,被魔民一巴掌打得七竅流血的健壯少年。

    隨即,他同時對顧青與那面黃肌瘦的女娃開口:“你們三人幸運吶!不用直接送去給魔族獻祭大魔天的祭壇,當剜肉刮骨的血食。”

    顧青的神情微動。

    “幸運……”那面黃肌瘦的女娃,咬了咬嘴脣,看着一旁雪地裏的大骨棒。

    大鬍子一手拖着那健壯少年,來到這女娃的身前,伸手捏住了女娃的下巴。

    這面黃肌瘦的女娃絲毫不敢反抗,也沒有反抗的力氣,只是那瘦小的身子,0顫抖的更劇烈了。

    “底子還不錯嘛……可惜老子也並非此道中人。”大鬍子放開了獸,就朝着一側走去,“這片林場的處於魔族將天生地長的靈脈,轉化爲魔脈的祭壇旁,很是奇異,故而那些魔族的魔怪、魔將,怕體內的魔元力被吸乾,都不敢過來,就連魔民都不能在此久留,因此地會吸走生靈的生氣。”

    顧青並無猶豫,緊緊跟上了大鬍子。

    那面黃肌瘦的女娃,也跟在了後面。

    “這破地方,按理說什麼生靈都無非存在才對,可不知爲何,竟是長出了一種堪比三階鐵木的樹木,實在是煉製法器、魔器的好靈材,那些魔崽子們,自然是不肯放過,於是就抓一些低階修士……”

    大鬍子說到這兒,突兀閉上了嘴。

    過了一會兒,他瞥了眼身後的兩人,才再次開口:“呵呵,和你們這幾個凡人又有什麼好說的……總之,在此地苟活的日子裏,就好生伐木,每三日會有魔民送來一批乾柴和獸肉、清水。”

    此言出口之後,這大鬍子就沉默下來。

    他一路帶着顧青和那面黃肌瘦的小女娃,穿過一株株形狀奇異的紫黑色樹木,來到了這積雪覆蓋、銀白一片的林場中,一片空地當中。

    這片空地有許多或粗或細的樹墩子,和一座佔地有十幾丈方圓的木屋。

    木屋的一側,是一個巨大的倉庫,倉庫的大門敞開,可見其內一側,堆着許多乾柴,和一桶桶的清水,懸掛着一扇扇的獸肉,另一側,則堆着許多紫黑色的木材,這些木材堆積在一起,散發着濃郁的紫色氤氳,很是引人注目。

    大鬍子徑直走過倉庫旁,來到木屋前,推開了木屋的房門,頓時一股熱氣噴薄而出,令顧青眉頭一挑,那面黃肌瘦的女娃更是嚮往不已。

    “你們三個隨意找地方休息便可,你們初來窄到,每半月伐上六棵樹木便可,斧子在那堵牆邊上。”大鬍子帶着顧青與女娃進屋,指了指一側牆邊,便較拖行一路的健壯少年,甩到了身前,噼裏啪啦打了一頓巴掌,將之打醒過來。

    顧青與女娃一進屋,目光就被一側牆邊堆着的幾十具屍骨所吸引。

    “啊!”

    顧青似嚇傻了一般,反應不大,那女娃則嚇得驚呼了一聲,退後幾步。

    “這是我的一些師兄弟,和在這林場中被吸乾的凡人屍骨,不必大驚小怪。”大鬍子扣了扣鼻孔,毫不在意的說道,他不去管那在他一頓巴掌之下,悠悠轉醒的健壯少年,起身就朝着那堵牆走去。

    他將一柄大斧拿起,扛在了肩頭,打個哈欠說道:“今日老子的份額被本來已是做完了,但你們幾個好歹與老子同爲人族,那老子就大發善心,帶你們一次好了,扛着斧子,跟我走。”

    說着,大鬍子就朝着門外走去。

    顧青不發一言,也繞過那堆屍骨,來到牆邊,伸手攥着了一把斧子的斧。

    他的手中一用力,便將這略顯沉重的斧子拿起,而後佯裝出一副吃力至極的模樣,將之扛在了肩頭。

    “你這乞丐瘦挺瘦,這力氣倒是不錯。”大鬍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古怪。

    “早年間,也練過些許武功。”顧青將臉色漲紅,勉強一笑,出言迴應道。

    那健壯少年七竅流血的從地上爬起,三步並作兩步,擋在了大鬍子的身前,問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你是什麼人?我父親呢?告訴我,我父親在哪裏,你若是不說,今日我就……”

    嘭!

    健壯少年說着,就去扯大鬍子的衣襟,卻是被大鬍子一腳就踹飛了起來。

    “呃……噗!”健壯少年倒飛出去,噴出幾口血,撞在了這木屋的門上。

    “沒死,也不想死,那就爬起來跟老子走。”大鬍子滿眼漠然的走過健壯少年身側,出了木屋。

    顧青也是跟着大鬍子,走出了這木屋。

    那面黃肌瘦的女娃,咬着牙,也勉強扛起大斧,恐懼的看了看那蜷縮成一團,如大蝦般的少年,追在大鬍子的身後,出了這溫暖的木屋。

    健壯少年額頭豆大的汗珠,不斷泛起。

    “父親……父親去了哪裏……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他身形翻過來調過去,口中不斷的喃喃自語,直到眼角餘光,瞧見角落的一堆屍骨。

    他一個激靈,從地上爬了起來。

    “先保住性命再說……父親說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健壯少年來到屍骨的後面,也取來一柄大斧,輕鬆扛在了肩頭,出了木屋。

    轉眼就是小半月的時間過去。

    此座林場的雪,似永遠不會停下。

    地上的積雪,越發的厚了。

    林場靠近木屋的左側,滿臉溝壑縱橫、眼神渾濁的顧青,掄着斧子一下一下的朝着身前樹木伐去。

    咚!咚!咚!……

    這樹木紫黑色的樹身,並無樹皮的存在,其上冒着些許紫氣,質地極爲堅硬。

    往往顧青一斧子落下,只能將這樹身劈出小小的凹陷。

    寒風捲起雪粒,在四周飛舞,凍得不遠處依舊面黃肌瘦、卻也較之先前多出些血色的女娃,和那健壯的少年,一邊砍樹,一邊打着哆嗦。

    女娃和健壯少年,穿着獸皮縫製的衣物,歇息之時,皆是不時將目光投向顧青,眼神古怪古怪。

    這乾瘦的老乞丐,體力竟如此之好……

    這半月來,他們二人砍的樹,加在一起,也不及這老乞丐的三分之一!

    尤其是面黃肌瘦的女娃。

    她畢竟人瘦力小,又是個女兒身,這半月以來,也只是砍了一棵樹而已。

    半日的時間過去,顧青也只是將這棵略顯彎曲、如一個人彎着腰的粗壯樹木,砍斷了大半兒。

    “呼……”顧青呼出一口白氣,將斧子戳在雪地裏,靠在斧子上,在雪地中站定,身上熱氣蒸騰。

    “哇,林爺爺,你好厲害,連着砍了半日的時間,歇都不待歇的!”面黃肌瘦的女娃,也是在這時放下了斧子,攥了攥滿是血泡的手。

    經過半個月的相處,顧青也算是與這女娃,和那健壯少年,有了些許熟悉。

    至於那大鬍子,從當日帶他們砍了一次樹之後,就神神祕祕,與他們沒什麼接觸。

    顧青自然還是化名林長青。

    這女娃名叫做林菀,健壯少年則叫賀強。

    “和你們年輕人相比,也只是耐力好一些而已……”顧青笑着迴應,而後自懷裏摸出一根骨棒。

    他也不在意這骨棒幹不乾淨,啃了起來。

    這半月來,顧青已深度適應了當下的狀態,盡力將自己是個修士之事忘記。

    他似是真的成了一個被魔族擄來座苦力的乞丐,過往跌宕的修行之路,彷彿一場遙遠的幻夢。

    便在這林場中,他每日除了砍伐樹木,就是吃肉睡覺。

    在與林菀和賀強這兩個小娃娃相處之中,他常常仔細去感受這兩人的苦楚,努力將自己融入其中。

    漸漸地,他似弄明白了紅塵煉心這四字的真諦。

    這並非是讓一個修士,去人間遊玩一通,或是去經歷什麼情劫,那依舊高高在上,怎算煉心?

    煉之一字,不朝着熊熊的烈焰中,去當中走上一遭,又如何能稱作‘煉“?

    既然踏入了紅塵,便要去感受紅塵中人的痛苦與掙扎,不做他想,只求明悟。

    可他要明悟的,是什麼呢?

    顧青望着蒼茫的雪地,遙看遠處若隱若現的山,寒風吹入他裹着的獸皮,帶着雪粒劃過他的皮膚。

    他眯了眯眼,看向自己的雙手,心念一動:‘人生於天地之間,便是能活百歲,所歷光陰,也不過是須臾而已,天高地迥,我輩修士便是能活上千年萬年,然,千年萬年的光陰,於天地之長久而言,又何嘗不是須臾便逝?“

    ‘縱是成爲結丹修士,甚至成就元嬰,又能如何?依舊滿目皆是無力之事,回頭更是意興闌珊。“

    ‘若不見這廣闊天地,做一富家翁,早年縱情聲色,晚年兒孫滿堂,倒也自得其樂,可見了這廣闊天地,我又怎甘去做那富家翁?“

    ‘一入仙路,回頭無岸。“

    ‘都言有修行資質之人,乃上天眷顧,可若是上天當真眷顧,又何必設這諸多關隘、桎梏?築基圓滿,到底該如何圓滿?“顧青閉上了雙目,拿起斧子,繼續砍伐着紫黑色的樹木。

    踏上仙路,是要求逍遙。

    可爲這麼多的境界、名相所束縛,被這麼多的爾虞我詐所影響,被這條路上的諸般無常所裹挾,又如何能逍遙?逍遙二字,只怕到了那真仙境界,也未必能實現!那在仙路走這一遭,是爲了什麼?

    顧青砍了幾下,緊了緊衣衫,目光略顯茫然的四顧,看着風中的雪粒。

    凡人是這風中的雪粒,身不由己。

    修士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或許,只有經歷過無數的痛苦與掙扎,依舊選擇艱難的前行,無畏的堅持,才是這條路的真諦。

    譬如手腳有疾之人,若要走在這積雪厚重的雪地中,自然不如手腳健全之人,走的更快、更穩。

    或許世上的所有人,都是求道之人。

    凡俗之人,之於低階修士,便如低階修士,之於高階修士,前者便是這雪地中的手腳有疾之人,後者,則是手腳健全之人,自然後者行得更快,能夠在這條求道之路上,走的更遠。

    距離那逍遙二字,也自然更近。

    境界的提升,並非他的目的,即便那結丹境的修士,能輕易碾死當前的他。

    但突破結丹,也應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他的唯一目的,不是結丹,甚至不是那元嬰,而是真正的證得大逍遙!

    跳出一切規則,不受任何的約束,無有半分的掛礙,永恆的長存不滅!

    有此番明悟見性。

    一種奇異之感,出現在顧青的心底。

    他只覺己身之精氣神三寶,俱是一震。

    這震盪於外界感受不到分毫,於內裏,卻是似萬千山嶽崩塌,轟鳴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