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仙門弟子 第一百七十章 劍鞘

    回風谷，修真大坊。

    外圍區域，甘露閣。

    玄字十六號洞府，修煉靜室之中。

    顧青盤坐在靈泉當中的蓮花之上，手中持着暗紅之色的劍鞘，那具疑似築基之修的表皮玉質之骸骨，被他丟在一旁的靈霧之中。

    「此劍鞘果真有些門道。」

    顧青的眼底有精光閃過。

    他先前之所以在那處攤位，花費二十塊中品靈石，購置此具疑似築基之骸骨，自然不是因爲靈石多到沒處花，故意找些不自在。

    顧青將暗紅色的劍鞘放下，他以神識攝起骸骨，猛地伸手將此具骸骨小臂的玉質骨節，一把捏碎。

    咔嚓！

    細碎的骨屑四散，還未墜落到靈泉之中，便被顧青以神識攝住，懸在他的身前。

    「果然。」顧青吐出兩字，他瞧着只有一層玉質表皮的骸骨小臂碎裂，神情冷漠。

    此具骸骨已是骨髓枯竭，宛如玉質的骨節之中，空空如也，也不知是被什麼人做了手腳，抽出了骨髓，還是說，此具骸骨跨越漫長的時間而來，骨節之中的骨髓已自然乾涸。

    「此攤主，真女幹商也。」

    顧青想起先前那位攤主的報價。

    若真按照那攤主的報價，花費百塊中品靈石，買回去這麼一具堪稱廢品之物，只怕買者會被坑的吐血，立時迴轉去討要說法。

    「坑了我二十塊中品靈石之後，此攤主多半已立時收拾攤位，轉移到了別的地方繼續坑人了吧？」

    顧青如是猜測着。

    他面無表情的搖搖頭，催運血色的靈力，連連探手，一寸寸碾碎此具骸骨，試圖在其中發現什麼有價值之物，卻是直到捏碎此具骸骨除頭顱以外的所有部位之後，依舊未曾發現半點兒的價值之物。

    他揮手打散如玉骨屑，將此具骸骨的頭顱抓在手中，看着頭顱的眉心處，那兀自閃爍的神魂烙印。

    「閣下，是等我請你出來，還是自行出來？」顧青似是自語一般，說了句話。

    那兀自閃爍的灰色神魂烙印，沒有任何動靜，似是顧青當真只是在自語一般。

    顧青見此。

    他的目光一閃。

    隨即他的神識，便化作無數道細絲，朝着此道灰色的神識烙印之上，縈纏而去，欲要不計任何後果，將此神魂烙印強行剝離而下。

    【道友且慢！】

    一聲虛弱的叫喊聲，在此時響起。

    顧青的神識細絲，動作停滯，他靜靜看着此玉質骷髏，眉心處的灰色神魂烙印。

    只見，此道灰色的神識烙印輕輕一顫，旋即顯露出一道虛幻的巴掌大小人影。

    此道巴掌大小的人影鬚髮皆白，面目卻是清秀如少年，應是駐顏有術之修士的殘魂，此刻搖搖晃晃的立於半空，對顧青抱拳行禮。

    【在下宣武國寧陽郡褚家修士，褚海，見過這位道友，先前褚某被仇家所暗算，肉身被毀，只能暫時寄存一縷神魂，於此築基道友之遺骨，故而謹慎了些，還望道友見諒。】

    ‘不是殘魂？這傢伙竟還活着……

    顧青的眼神有些古怪。

    他能夠感應到，此自稱褚海之修，神魂俱在，並非身死之後，附着骸骨的殘魂。

    被顧青帶着幾分古怪的眼神，盯着瞧了許久，褚海明顯有些心慌，他不時擡頭對着顧青展露友善笑容，但卻是未曾繼續開口。

    顧青略作思索。

    他出言說道：「原來是褚海道友！在下林長青，乃是雲遊大陸一名散修，早就聽聞玄武國的褚家名震寧陽郡，而今一見褚海道友，風采果真不凡！還請褚

    海道友，先到儲物袋內暫作歇息，再會。」

    說着。

    顧青不待褚海迴應，取來一個空的儲物袋，將此骸骨遺留的玉質頭顱塞了進去。

    ‘如何處理這傢伙？是直接滅了他，剝離出精純的神魂力量，將之吞噬？還是留下此人，看看日後能否通過此人獲取什麼好處？

    顧青的目光微閃。

    此事不急。

    暫且不去管他。

    顧青再次取過暗紅之色的劍鞘。

    ‘此劍鞘似有三段封禁，只是不知解開此三段封禁之後，會後什麼樣的變化。

    此暗紅之色的劍鞘觸感稍有冰寒，握在手中，似是緊抓着一塊千年玄冰，除此外卻是未有半分的特異之處，顧青之所以能發現其不凡，還是因爲其上的暗紅色痕跡，令他神魂深處的某種力量悸動。

    ‘能夠引動雪之神意的悸動，此暗紅色的痕跡，究竟是什麼？顧青目光落在此劍鞘暗紅之色的痕跡上，又移開到了幽深鞘中，‘此劍鞘的第一段封禁，大概能在十日內破除。

    顧青起身走出玄字十六號洞府。

    他來到甘露閣的前廳之中，尋了個紅衣女侍，付了十塊下品靈石，將一枚傳訊符塞了過去，吩咐此紅衣女侍，待得雷萬鈞打上閒鶴派山門之時，立即以此枚傳訊符聯絡於他。

    紅衣女侍自是欣然應下。

    雖她不知曉爲何雷萬鈞會打上閒鶴派的山門，但她聽說過雷萬鈞這個名字，那是金陽宗的大長老，據傳常年閉關，修爲已至假丹。

    回到玄字十六號洞府之後，顧青於修煉靜室的靈泉之中，蓮花之上取出流光陣，便立時進入石碑空間內，破除劍鞘第一段封禁。

    修煉大抵都是枯燥的。

    修士第一要務，是要耐得住寂寞。

    作爲山陰派的二把手，結丹四重的修士，通正玄向來信奉這個兩句話，並且持之以恆的踐行，從未有半分的鬆懈，得益於此，他如今不過三百五十二歲的年齡，便有了一身結丹境四重天的修爲。

    最近這段時日。

    通正玄卻是有些煩躁。

    熟悉的靜室。

    黑暗，死寂，陰涼，靈氣充沛。

    通正玄的神識，感應着周圍熟悉的一切，他躁動的內心，卻是在不斷翻騰，某一刻，他霍然睜眼。

    他的雙目之中，透出璀璨的金色光華，照破黑暗，如同兩輪雄渾大日，突兀自黑暗之中一躍而出。

    「唉！」

    通正玄長嘆一聲。

    他低聲自語：「合歡道、血海魔宗高高在上，欲要讓我山陰派，做這個得罪道一宗和衆多仙門、修士家族的小卒子，當真是好算計！只怕此次若我山陰派佔了業國，距那道統催傾之日已不遠矣！可憐師祖，竟以爲這是崛起的契機，豈不聞凡間有一句流傳甚廣的話，一將功成萬骨枯？」

    通正玄的眉頭緊鎖。

    他細細思量此事，決意再勸上一勸師祖。

    這時。

    通正玄察覺到什麼。

    他驀然擡眼，看向洞府外。

    隨即，他的身形一閃，化作一道幻影，飛快的出了靜室，眨眼之間，來到洞府外修建的庭院之中。

    天穹之上，烏雲團積。

    天邊殘陽透過烏雲縫隙，灑落的絳金色餘暉，透過掛滿晶瑩如紫玉之果實的架子，帶着些許暖融融之感，照射在此座庭院之中。

    一位平平無奇的黑袍老者，正負手立於石桌旁，滿是褶皺的臉頰之上，神情平淡，幾近古井無波。

    「師祖。」

    通正玄一步踏出，已是來到石桌的另一側，他恭恭敬敬的抱拳行了一禮。

    黑袍老者聞言，神情微動。

    他側過身，先是定定的看了通正玄幾眼，直將通正玄看得心中泛起幾分忐忑，這才緩緩的出言說道：「正玄，來，陪老祖下盤棋。」

    「是。」

    通正玄簡短的應道。

    棋盤之上，黑白之色的棋子縱橫。

    有微風吹拂，庭院架子上的枝葉搖曳，很快便有驟雨席捲而來，冰冷的雨滴落在棋盤上方，丈許位置的半空之中，卻如同落在燒紅烙鐵之上一般，霎時蒸發成了白氣，又消弭無形，景象甚爲奇異。

    黑袍老者手中執着白子。

    他瞥了眼通正玄，嘴角浮現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轉眼之間，正玄你結丹竟已有一百五十餘年！當真歲月如流水，匆匆不等人，咱們山陰派這些年來，雖說壯大了些許，但終究還是個小門派，而今幸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放在師祖我的面前。」

    通正玄的眉頭一皺：「師祖，千載難逢的機會，更是萬載難逢的莫大風險。」

    黑袍老者擺了擺手。

    他落下一子，毫不在意的說道：「做棋子，自然是有風險，師祖我已決意，抓住此機會，令我山陰派一步登天，使得山陰派在師祖我的手中，壯大到遠超歷代祖師的程度，徹底光大山陰派的門楣！」

    通正玄欲言又止。

    他亦落下手中黑子。

    黑袍老者沉默一會兒，接續出言：「師祖我已是壽元將盡，自當帶着山陰派一搏，正玄你就不同了，而今正值壯年，這盤棋下完，你就帶着門內的部分菁英弟子，往北澤我山陰派的祕密駐地去吧。」

    棋局很快便散。

    通正玄輸了。

    黑袍老者，已是飄然離去。

    他留下幾句話。

    「下月初一日，老祖我將往回風谷一行，同合歡道的幾位道友，鎮殺紫雲宗的那個老家夥，以及閒鶴派、金陽宗那兩個後輩，此事之後，六品的四極攘月大陣便能布成，此之前，老祖我有幾件事，要叮囑於正玄你，正玄你帶着我山陰派菁英弟子，到了北澤之後，需隱姓埋名，不可再有先前的張揚行事之風格，另外，暫時亦不可使用山陰派的名號、盡量避免施展我山陰派的祕術……」

    通正玄於石桌旁，默然獨坐。

    許久，他長出口氣，站起身。

    ‘老祖如此叮囑，難不成是還將我當成個初出茅廬的煉氣小修？通正玄苦笑一聲，他瞧着天邊被烏雲淹沒的斜陽方位，手中輕彈。

    一道白芒自通正玄手中脫離，爆射而去。

    噗！

    剎那之間。

    整片天地都彷彿陷入凝滯之中，如瀑而下的雨幕被截斷，這道白芒瞬時跨越不知多遠的距離，砸在天邊團積的大片烏雲之上。

    烏雲如烈陽下的積雪，飛快消散。

    一圈蔚藍之色的天幕，自通正玄彈出之白芒落在的位置顯露而出，以極快速度朝着四周擴散開去。

    少頃。

    天際之上的烏雲，已然褪盡。

    長空如洗，映襯着被驟雨澆灌過的大地，絳金色的斜陽餘暉之下，庭院之中，架子上的青蔥枝葉，分外清新，一串串晶瑩如紫玉的果實長在青蔥枝葉間，掛着剔透的顆顆水珠。

    通正玄的雙目微閉，說道：

    「正玄，謹記師祖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