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仙門弟子 第五章 邪修

    萬頃水波皺，

    千里送行舟。

    斜陽西墜，絳金色的霞光灑落，四五丈寬的溪澗波光粼粼。

    上游處，一艘小舟順流而下，撐杆的老漢一襲蓑衣，腰間掛着個酒葫蘆，口中唱着含混的漁歌。

    “船家，可否載我一程！”

    岸旁有個青衫儒生，高聲喊道。

    臨近的水面下，魚羣四散。

    那撐杆老漢躊躇一會兒，遠遠的點頭，很快小舟在老漢嫺熟的操縱下，橫在了青衫儒生的身前。

    “後生，哪裏去？”

    待青衫儒生上了船，劉老漢順口問了句。

    “青陽鎮。”

    青衫儒生平靜的迴應。

    劉老漢神情一滯，打量了他幾眼，明顯有些不喜，卻也未做趕他下船之事，只是擰開酒葫蘆的塞子，往嘴裏灌了口酒。

    小舟平穩行進，兩岸的景物飛速後退。

    “青陽鎮……”

    “那可是個吃人的地方。”

    劉老漢悶悶的說道。

    青衫儒生不是別人，正是顧青易容而成。

    他已在那岸邊大石上，歇息了一日一夜，臟腑的傷勢好了幾分，體內的靈力，恢復到三成左右，睜開眼時，卻正好看見眼前老漢的小舟，這也算是緣分使然了。

    “這又從何說來？”他聞言掃了眼臉色黢黑的劉老漢，輕笑着問道。

    “嘿！”

    劉老漢瞥了他一眼，半晌未曾言語。

    小舟分開水流，有青鱗魚兒躍出水面，兩岸已是幾座毗鄰的蒼翠山峯，夏日剛過，初秋只是添了些許燥意，傍晚時，反而比以往更熱了幾分。

    小舟停在破舊的小碼頭前。

    遠處，濛濛夜色下的漁村，炊煙裊裊。

    “再往那邊走個十三四裏地，就是青陽鎮了。”劉老漢指了指東南側，“後生，觀你模樣還算斯文，老漢今日好心提醒一句。”

    “色字頭上一把刀！”

    “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的好，我有個堂侄子，正值壯年，只是去青陽鎮幫了半年工，這不，現在還在家裏躺着呢，前幾日老漢去看的時候，唉，都瘦的沒人形了。”

    顧青眉頭一挑：“船家，實不相瞞，青陽鎮我也多年未曾去過了，此去實爲訪友。”

    說着，顧青手伸進懷裏，取出一塊碎銀，大概有一兩多點兒，遞給劉老漢，劉老漢微微一愣，臉上也有了喜色，伸手接住。

    忙活一個月，他也就能弄來二兩銀錢，這青衫儒生真是大方。

    劉老漢默默感嘆。

    他再擡眼，欲要說些什麼。

    卻見那青衫儒生似只是隨意邁步，幾步落下，已往東南側行出數丈，眨眼工夫，就消失在了夜色裏，看得劉老漢心下微怔。

    ……

    夜色下的青陽鎮，很是熱鬧。

    來往行人都打着燈，四周人聲可謂鼎沸，車水馬龍，賣各種吃食的小販看得人目不暇接。

    顧青左手舉着一串糖葫蘆，嘴裏叼着半個糖人，右手提着一袋子佈滿芝麻的油炸糰子，行在鬧市中，卻有種格格不入的落寞感。

    他看着熱鬧的街頭，心中感慨。

    物非人非。

    年少時，他也曾和孃親來過這青陽鎮一趟，那時的青陽鎮，只是一座小土城罷了，哪有這麼熱鬧，如今，匆匆百餘年過去，這青陽鎮，也變了模樣。

    這時，左邊一座佔地面積極大的樓臺，吸引了顧青的注意。

    樓臺四周擠滿了清一色的男人，且大都是身在壯年，怕是有幾百人，將樓臺附近擠得是水泄不通，時不時響起一陣叫好聲，顧青看了幾眼，眉頭一皺。

    他將一絲靈力運至雙目。

    頓時，眼前的光景大變。

    越靠近那座樓臺的凡人，越是顯露出短命之相，臉色發黑，一絲絲生氣，化作斑斕的彩煙，朝着那樓臺方向匯聚而去。

    “陣法……不對。”

    顧青不動聲色的移動腳步，圍着那處樓臺轉了幾圈。

    “那就是邪法了！不知此地，那施展邪法的邪修，其修爲幾何……”顧青咬碎糖人咽了下去，又吃口糖葫蘆，坐在了路旁的茶棚裏。

    向夥計要了碗茶，顧青自顧自吃起了那袋佈滿芝麻的糰子。

    “這芝麻糰子酥脆有餘，味道卻是趕不上孃親做的，許是多年未食的緣故，吃起來還算可口……”

    還未吃完，顧青擡眼瞧見個熟人。

    “小蓮！”

    “小蓮！”

    劉老漢滿臉焦急，和幾個漁民打扮的人，在鬧市中尋人。

    顧青略作思索，又打量幾眼那處高臺，胡亂將餘下的幾個芝麻糰子塞在嘴裏，喝乾了大碗茶，拍下一個銅板，手裏拿着半截糖葫蘆，朝劉老漢迎了上去。

    “船家。”

    “後生，是你啊！”劉老漢看了眼顧青，也顧不上寒暄，滿臉焦急，“我家閨女小蓮今晨進城散心，卻是至今未歸，你幫我留意一下。”

    而後，劉老漢將小蓮的樣貌大概形容一番，見顧青點頭，他便匆匆往那高臺處尋去。

    顧青目光微閃，默默跟上。

    劉老漢和幾個來幫忙尋人的村民，擠進人堆後，頓時被高臺上的春色吸引了目光。

    樓臺之上，有一十二名曼妙身姿的女子，身着各色的輕紗，正搖曳而舞，白皙的皮肉，透着粉紅，這些女子的面容姣好，還各自掛着恰到好處的羞怯。

    “好！”

    “小如意，老子今晚睡定你了！”

    “給大爺下個腰……”

    圍觀的大漢們，俱是神情異常的興奮，不停的大聲叫好。

    劉老漢帶來的幾人，也被深深的吸引住，一時間竟是忘了來青陽鎮的目的，臉上漸漸浮現亢奮之色，劉老漢倒是面露掙扎之色，未曾沉溺進去。

    顧青混在人羣中，看向臺上，一臉的寡淡，顯得格格不入。

    “手段粗糙，是個煉人欲散的邪修？修爲不會到煉氣中期，但看殘留在這些女娃身上的氣機，施術的傢伙，應當在煉氣二層以上。”

    他平靜的掃看眼前春色。

    很快，他看向了樓臺之上，那紅紗遮掩的所在，眯了眯眼。

    人欲散，以人的慾念煉成，是一種煉製特殊法器的材料，也可用來污人的法器、破除陣法，這東西以兩計，一兩人欲散，在坊市中，可售賣五塊下品靈石。

    煉出一兩人欲散，需要四到五個壯年凡人，夜夜笙歌，整日裏情緒亢奮，持續三到五個月，這段時日過去，那些本來壯年的凡人，餘下的半輩子也就廢了。

    高臺上的女子們，嬌軀扭動，舞到妙處，臺下的叫好聲更大。

    初秋的燥意，混着幾百道火熱的慾念，匯聚的彩煙幾乎凝成一團，就在那彩煙匯聚之處，一個相貌美豔、身上幾乎一覽無餘的女子撩開紅紗登臺。

    此女面帶媚意，張嘴，輕輕一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