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第 288 章(捉蟲)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thaty字數:5970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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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包括羅森血緣上的外祖母,所有還活着的知情人都知道,十六年前,羅森的母親與人“私奔”,只留下一封書信,將他一個人遺棄在了家裏,他差點被餓死,直到前來拜訪的外祖母發現了他。
繆切爾老夫人被佩德羅醫生說服了,認爲以自己的年紀,很可能沒辦法單獨一個人將羅森養大,所以將孩子交給了他。在從佩德羅那拿到了一筆錢後,這位老太太買下了女兒失蹤的克洛斯特街25號,並一直生活到了現在。
當警官們從閣樓上把那個箱子搬下來時,老太太聲嘶力竭地尖叫着:“你爲什麼一直在這!一直在這!”
她在那個地方住了十六年,很可能是在等女兒回來,可她的女兒從未離開過。
“你是個騙子,佩德羅醫生,你和剛纔的那些惡棍沒什麼區別。”
“抗議!法官大人!現在我們審理的是小佩德羅先生,而不是佩德羅醫生!”
“抗議無效。”
“法官大人,這位證人也可以帶下去了。”
法官點了點頭,執勤警官立刻將這個已經徹底頹喪的男人從證人席上拽了起來。
“我、我是無意的!”佩德羅醫生反應了過來,他嘶啞着嗓子爲自己辯護,“我只是想養育自己的兒子!他跟我在一起更好!與c婦一起長大會毀了那孩子!”
人們發出噓聲,人們對他比着朝下的大拇指,還跺着腳。
辯護越來越無力的佩德羅眼看着即將被帶出門,努力扭頭看向羅森:“看看吧!看看他!現在的他是一位出色的紳士!是我培養的!”
“嘭!”大門關上了。
“控方還有證人需要傳喚嗎”
“有的,法官大人,我希望能再次傳喚被告人羅森佩德羅本人。”奧爾看向羅森。
“法官大人,我的委託人需要休息一會兒,剛剛那件事對我委託人的打擊太大了。他要思考是否接受傳喚。”
法官思索了一會:“休息十五分鍾,但必須接受傳喚。”
巴洛浦看着法官:“假如……”很明顯他想問的應該是不休息是否能不接受傳喚但法官的眼神讓他把話咽了回去,“是的,法官大人。”
“砰!暫時休庭十五分鍾!”法官的臉色陰沉沉的。
被證人襲擊的事情給他造成的陰影現在還籠罩在他的臉上,看起來他只想這案子儘快完結。
不過,奧爾也回到了控方席,他一直留意的不是旁聽席上的人羣,不是法官,只有陪審團們。陪審團們也在間歇交頭接耳,還有人暫時離席,在警察的陪同下去洗手間。
那些交流的傢伙們,發生了一點小爭吵。安卡戳了戳奧爾的肩膀:“他們產生分歧了。葛雷帕子爵說‘我剛剛說的別那麼快下結論是正確的。’……”
他低聲把正大光明偷聽來的陪審團交流情況,一一告訴給了奧爾。
奧爾點了點頭,轉過頭來繼續查看卷宗。
就在那個“好像發生了些很讓人愉快的事情,但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的夜晚後,第二天中午,賽斯賓私下拜訪了奧爾,他帶來了來自錢德勒的警告——人類警察那邊要找他的麻煩了。
這個案子就是開始。
奧爾的本職工作是皇家警察,神探的名聲,是讓他擁有現在威望的基礎。國王對奧爾,進而對血族的某些寬容,也是出於他這個名聲,她需要一位神探,在恰當的時候使用。
奧爾47年臨近冬季的時候才成爲警察,現在是49年的秋天,把47年都算上,奧爾才成爲皇家警察三年,在諾頓帝國皇家警察的歷史上,警銜與名聲同時提升得這麼快的警察,奧爾是第一個。
雖然諾頓帝國的皇家警察歷史也不算長……
這沒讓人類警察那邊達成共識,他再怎麼升遷,也只是在魚尾區那個破地方而已,升到副督察和副局長就停了,沒有被調入總局,警察們不認爲他給自己帶來了威脅。
今年開始,血族警察負責的區域,也開始跟隨魚尾區改變了。越來越多的底層人口,涌入了那些血族的區域。
這讓少部分人類警察達成了共識,就是那些同爲中低城區的局長們,因爲人口的遷出已經開始影響到他們的收益了。更糟糕的是,那些血族負責區域的警察們竟然還會保護出門做工的本地市民,而無論爭吵還是打架,他們這邊都是輸……
最近兩個月,終於所有非血族負責區域的皇家警察高層們,都達成共識了。
因爲在奧爾根本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們徹底丟失帝國高層的信任了。主因就是先後發生的吹笛人事件與馬戲團事件。
吹笛人是偷偷摸摸潛入索德曼的,奧爾也是完全巧合下才發現的他們——靠狼人們的姿色釣上來的魚。
各個警察局在追查吹笛人過程中的明哲保身,最終得到的卻是一個“好”結局。希克林區未來還是會被叫做希克林區,但再也不是希克林人的自治區,那邊現在重建中的土地,都獲得了新的主人。那可是緊靠着索帕港的黃金區域,黃金的璀璨將掩蓋住黑死病的污穢。
怪胎馬戲團是聲勢浩大過來的,走的不是索帕港,是繞了一圈從諾頓帝國北邊的港口城市迪克託過來的。因爲打着世界巡迴表演的旗號,說要在索德曼停留到明年的萬國博覽會結束,然後回國,所以沒人起疑。
但在發現怪胎馬戲團的情況後,當然所有人就恍然大悟,他們會這樣的原因,實際上是要躲開血族和狼人的耳目。他們這一路上,沒有經過任何一個由血族直接負責的區域。
一個馬戲團裏有少量的血族和狼人不奇怪,尤其這個馬戲團還以畸形秀爲主要賣點。零散的,去觀看節目的血族和狼人,要麼沒發現問題,要麼就失去了蹤跡。但除了這些異族,馬戲團行進的路線上,普通人失蹤的數量更多。
可是沒人警惕起來,甚至根據事後得到的證詞,部分當地警察與官僚還與馬戲團達成了“合作交易”。馬戲團爲某些人製作定製的玩偶,某些人則爲馬戲團提供更大的便利。
如果倒黴的都是鄉巴佬與異族,國王與索德曼的貴族不會在意。但這些傢伙到達索德曼之後,沒有老實下來。那些已經完成的改造確實都是外國人,除他們之外,在別處另有被解救出來的幾十名男女與幼童。
被奧爾交給了血族的三個木頭臉招供,他們的原計劃是抓住奧爾,再抓一批血族與狼人,接下來就是大鬧索德曼,再藉着亂子,從索帕港逃離。
證據不只是三個混蛋的供詞,還有陸續抓捕到的其他罪犯——都是名聲在外的異族惡棍,亡命悍匪。
一旦混亂發生,索德曼的安全必定遭受到全世界的質疑,國王期待中的萬國博覽會將徹底成爲一個笑話。多數貴族們生命與財產安全,也將無法保證,假如他們被擄走,甚至將面臨比死亡更恐怖的下場。
對奧爾來說,把大部分人馬戲團人員送走後,這件事就跟他無關了。在賽斯賓那天找到奧爾之前,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在索德曼上層造成的影響有多大。
知道實情的貴族們,即使敵視異族,但就如家裏養了兩條看門犬,不喜歡的那條吠走了強盜,作爲主人他們還是會選擇多喂這條犬一塊肉骨頭。相對的,另外一條趴在狗窩裏睡覺,除了把自己養得肥碩之外,沒有任何反應的懶狗,那就比較讓他們憤怒了。
現在皇家警察的兩派,就如這兩條犬。那些對於威廉王子親近血族部下表示出不滿的貴族,這時候也閉上了嘴。
人類的皇家警察這時候也才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他們可不想成爲被拋棄的野狗。抱住主人的大腿哀求沒什麼用,爭取王子的喜愛好像也有點遲了,他們的矛頭理所應當地指向了奧爾。
這個案子,奧爾必須贏,後邊的案子,他也必須贏。
即使法官和陪審團都被做了手腳。
亞寧帕斯科男爵的身份完全是出於興趣才坐在了法官席上,想收買他,用錢財是不可能的,但作爲虔誠的聖輝教信徒,他一向對異族充滿戒備。
但感謝那個胖子,帕斯科男爵愛惜自己的名聲甚至更甚於愛惜他的家人,那家夥讓他丟了臉面。很顯然,在案件中,他已經開始改變陣營了。
十八名陪審團成員身份各異,從小商人到剛剛安卡說的葛雷帕子爵(伯爵的兒子),他們也有着不同的品性、財產、宗教信仰、政治傾向。
——陪審團的抽籤在開庭前三天,奧爾盯了全程,但這案子歸屬於貝殼區法院,因爲兩位被害人與嫌疑人都在貝殼區居住,即使奧爾反對案子也不可能歸在魚尾區,反而會被算到索德曼郊區,那些藍帽子的法院去。
感謝斯賓塞、路易斯,以及所有警察的努力,陪審團每個人的詳細情況都被摸清,並且有警察盯着。
他們中有四人確定被收買,奧爾捏着證據,卻沒有拿出來,因爲這個陪審團裏能被錢買到的都是小人物,超過一半的陪審團人員從收集到的情報看,爲人還算有基本的道德底線,尤其葛雷帕子爵。假如他堅定地認爲犯人有罪,那些小人物絕對不敢多嘴。而一旦奧爾失手,這些傢伙收受賄賂的證據還能將案子推翻重審。
奧爾來之前,巴洛浦律師的下流手段很成功,現在不了。
十五分鍾很快過去了,羅森坐上了證人席。
“首先,我要感謝您,佩德羅先生,是您給了我奧利維亞女士謀殺案的線索。”奧爾舉着檔案袋,從裏邊掏出了那一卷色帶。
“反對!蒙代爾警官是在惡意影響我委託人的心態,在讓他內疚與痛苦。對於我內向又靦腆的委託人來說,很可能會讓他失去自控能力。”
“法官大人,這卷色帶是在嫌疑人的家中發現的,很顯然是他的心愛之物。一件用慣了的血跡斑斑的心愛之物,怎麼會影響到他的心態”
奧爾將色帶拉開了,人們意識到那上面的斑斑痕跡是血跡,立刻發出了驚呼。
“反對!蒙代爾警官在玩文字遊戲,他在惡意暗示!”
“惡意暗示什麼暗示嫌疑人十幾年間都拿着一卷代表着母親死亡真相的色帶,卻只顧着享受兇手爲他帶來的上層社會的生活,而無視了真相”
“反對!蒙代爾警官對我委託人的指責過於可笑,他今年才剛剛二十一歲,還只是一個孩子,你們能要求一個孩子幹什麼”
“砰砰砰!”法官連續敲擊了三下木槌,“肅靜!辯方律師,我要給你一次警告,不要繼續影響控方的正常詢問。蒙代爾警官,請繼續。”
“謝謝,法官大人。”奧爾將色帶捲起,重新塞進了文件袋,他走回了證人席前。
羅森不等他開口,主動說了起來:“我很感激您找到了真相,蒙代爾警官。雖然這個真相是如此地讓人痛苦,我愛他們,無論是養育了我的父親,還是失蹤的母親。我……”他的聲音發酸,低頭摘掉眼睛,用手帕擦了擦眼淚,“我沒想到色帶上的那些痕跡竟然是血跡,蒙代爾警官。我只是在潛意識裏知道,它是個重要的東西,所以我一直珍藏着它。
但我不是警察,我也不是個合格的醫生,我認不出那是血跡,應該說我根本沒法面對鮮血。多可笑啊,明明我最大的夢想是成爲一位醫生,可一拿起刀來,我的手就會顫抖,我知道那是治療,不是傷害,可我沒辦法……”
他直接哭泣了起來,鼻頭發紅,淚水不止。
法庭上一片安靜,只除了一些嗚咽聲,最大的是羅森的,那些細小的是某些感情豐富的旁聽者的。
“您的律師剛纔說二十一歲是個孩子,真巧,我也是二十一歲。”奧爾抱着肩膀。
原主虛報了出生日期,現在確實是二十一歲,但實際上,原主現在當然只有二十歲。
安靜被打破了,很多人驚訝地看向奧爾,看向他的娃娃臉,發出驚呼。他們剛纔都忽略了,現在才注意到這位聲名赫赫的高級警官,看起來可是比嫌疑犯年輕得多。
“所以,完全是站在一個同齡人的角度,我好奇地問一下,您是個廢物嗎”
“反對!法官大人——”
“我收回!”奧爾擡起胳膊,“並對我的同齡人道歉。對不起我,冒犯了您。我不該質疑您是個廢物。”
“……”
“反對!蒙代爾警官——”
“砰!”法官看向巴洛浦律師,“辯方律師,您想讓蒙代爾警官怎麼樣爲他剛剛道歉了你辯護人是個廢物這件事而道歉嗎”
“轟——”所有人都鬨笑了起來,剛剛羅森的話讓人們有多悲傷,此刻人們就有多開心,或許還要乘以幾倍
奧爾看了看法官,背對着所有人對着法官以感謝的眼神致意,他就是在搞羅森的心態,經驗豐富的法官很明白,他在幫奧爾搞。奧爾真心地感謝他……才怪,他現在偏向奧爾,與開始時偏向巴洛浦沒什麼區別。他當然也很高興能更輕鬆地解決這個案件,不會把別人的幫助朝外推,無論對方出於什麼目的。
羅森的手攥緊了剛纔擦拭淚水的手帕,他緊盯着奧爾,面無表情。
“我看見了您之前的庭審記錄,對於‘貝妮馬洛尼女士在您家中被發現’這件事的解釋是,‘與貝妮女士在約會。’‘是貝妮女士主動勾引的。’對嗎”
羅森深呼吸,審問終於進入正常節奏,讓他鬆了一口氣:“是的。是她主動邀請我的。”
“貝妮女士的母親說過她曾經到診所尋人,您爲什麼沒有告知對方,貝妮女士在您的家裏”
“是貝妮不讓我這麼幹的。”他特意用了更親暱的稱謂,旁聽的已經振作起來的貝妮露出噁心的表情,“她對我說,每次馬洛尼夫人找她,都只是爲了要錢,她想離開她。”
“雖然你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看來你們交流了很多。”
“我也這麼覺得,貝妮女士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很喜歡傾訴。”
“您能具體描述一下,貝妮女士是怎麼‘勾引’您,進而成功與您一起回家的嗎”
“我那天在回家的路上,恰巧偶遇了貝妮女士——我有一輛馬車,因爲我居住的地方,距離診所有些遠。我詢問她是否需要讓我送她回家,她站在那對我說‘我們爲什麼不一塊兒去您那呢’”羅森略略有些臉紅,“她又說‘我們可以聊聊天,並做些更有趣的事。’”
“嗯。”奧爾隨意答應着,他手上拿着展開的文件,“毫無疑問,和之前那幾位也要坐上被告席的先生,一模一樣。”
“抗議!不當暗示,將我委託人的發言故意與惡意發言並列。”
“不,我說的是客觀事實,法官大人,審訊記錄就在這,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們說的確實一樣。”
“抗議駁回。”
“我要求更換律師,法官大人。”羅森突然說,“在開庭之前,這些話我只與律師和警察說過。我嚴重懷疑他的職業道德,無法繼續忍受他作爲我的辯護人。”
滿臉憤怒的羅森,看起來倒像是這場審判的受害人了。
“我們不可能給您時間再去找一位辯護人,佩德羅先生。”
“我可以作爲佩德羅先生的辯護人!”貝殼區的警察局長福維凱魯賓站了起來,他看向奧爾,胖乎乎的臉上掛着和善禮貌的笑容。
審判暫停了五分鐘,巴普洛與凱魯賓快速換位,律師就坐在被告人席的後邊。
因爲旁觀的人越來越多,這個審判庭的大門已經關不上了,很多人顯然是記者。
審判再次繼續:“所以,您的意思是,在大街上,正在回家的、過去在診所就診期間沒有做出任何不當行爲、懷有身孕的貝妮女士,在看見您後,就立刻發出了邀請,並要求與您發生進一步的關係”
“我不知道她當時是要回家或做什麼,但除此之外,是的,就是這樣。”
“哦,在答應時,您是怎麼回答的呢類似‘好的,女士,請上車吧,我帶您回我的家。’”
“……”對答如流的羅森頓了一下,“我有些驚訝,詢問貝妮是否是認真的,她點了頭,接下來就坐上了我的馬車。”
在羅森說出這番話的過程中,現場的男士和女士們,表情都比較怪異。
“反對!法官大人,蒙代爾先生又在進行錯誤的暗示。佩德羅先生是一位靦腆內向的男士,在男女的事情上,他的應對方式當然和那些經驗豐富的紳士們不同。他只記得貝妮女士的發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哪個男人會在面對一位漂亮姑娘的時候,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呢”
“抗議有效,蒙代爾警官。”
“我收回剛纔的問題。所以,羅森佩德羅先生,靦腆,有禮,有些不善言辭的紳士。這個沒問題”奧爾看羅森,又看凱魯賓。
“好的,確實沒問題。那麼接下來,您被學院勸退、在叔叔的診所裏當一個助理,請問您的薪金是多少”
巴洛浦一驚,人已經半站起來了,才反應過來他已經不是現在羅森的辯護人了。他再去叫凱魯賓反對,已經遲了。
“2金徽。”羅森回答。
“反對!這些和案情無關!”
“接下來就有關了。”
“……抗議無效。”剛剛他有些偏向回去,這次在短暫的猶豫後,又偏了回來。
“貝妮女士,我要向您道歉,因爲接下來我要說些可能會對您造成傷害的話。”貝妮搖了搖頭,對奧爾笑了笑,奧爾在看到她的笑容後,轉身看向了羅森,“在之前的庭審中,貝妮女士被塑造爲了一個貪婪、放浪的女士,我們假設,她真的是這樣的一個人,那您覺得,您……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