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第 285 章(捉蟲)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thaty字數:6088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25
達利安從牀頭櫃上把一疊信拿了過來,湊到鼻尖,他閉着眼睛,靈敏的嗅覺能夠通過這些奧爾的回信描摹出他的模樣,可書信畢竟是用墨水寫的,而墨水混淆了奧爾的味道。
突然,達利安張開了眼睛,一隻手抓着信,另外一隻手從信箱後接住了剛剛掉落出來的信。
今天他的信去早了,但奧爾的信卻比他想象的回得遲,工作很忙嗎達利安皺眉,在打開信紙的一瞬,怔住了。因爲剛展開信紙,首先看到的竟然就是兩枚鮮紅的脣印。
他認識這嘴脣,這是奧爾的……
他竟然去抹口紅了口紅不是女性的專用品,很多男性貴族也喜歡使用,但奧爾從來都沒有使用化妝品的想法,他甚至不喜歡使用香水。
達利安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他一邊笑着,一邊打開了信。
我摯愛的加西亞,
每次收到你的信,在唸誦之後,我都會用雙手捧住,虔誠地親吻。如親吻你的雙手,你的臉頰,你的脣,你的脖頸,你身體的每一寸皮膚……
它們被我仔細地放在牀頭,在每一個難熬的夜晚中,都是我最好的慰藉。
這是我早就準備好的口紅,無味的。呃,至少店主對我說是無味的。或許你們能聞到味道,不過我沒讓別人聞過,因爲我想這脣印第一個印在你的脣上,你的身上。
都說陷入愛河的人會自然地變爲詩人,很顯然我不適用於這句話,但你卻是適用的。你的每一封信都是最美的詩,我找了一個硬皮本將你的信都抄錄了下來。我還購買了一根軟頭的羽毛筆,當你回來了,我想將這些詩句都用美酒抄錄在你的身上,然後再由我親自地吮去,你答應嗎
癡戀你的奧爾。
達利安臉上極熱,他沒有害羞,他只是有感覺了。
但是,他和奧爾說好的,每天只有一封信。
“今夜做個美夢,我的愛人。”達利安對着信上的脣印印下了一吻……
“叩叩叩!”有人在樓下敲着門,“加西亞,你準備好了嗎”
今天是月圓之夜,達利安要與娜塔莉的狼人馬洛一起,在狼人的族地裏,舉行一場滿月儀式。
他將這些信小心地放進了一個盒子裏,又在箱子裏鎖好。
“我準備好了!”
達利安和馬洛已經展示過薩滿的力量了,但是,沒有經歷過滿月儀式的狼人,無法長期保持那種力量充盈的感覺,當兩人收起力量,他們也隨之恢復到了尋常狀態。
所以,狼人們還是有一點點不敢相信薩滿的存在,他們要感受到真正的滿月儀式後,那種祖輩傳說中完滿、成年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樣的。
達利安朝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帶他們一起回來的血族這幾天一直看不見,只是達利安能感覺得到他們應該在那個方向。並且,那位親王此時正在看過來。
“哇!”奧丁從達利安的房頂上落了下來。
達利安摸了摸她的脖頸:“別擔心,奧丁,不需要跟着我一起去。”
奧丁歪歪脖子,雖然沒有奧爾的翻譯,但達利安也看出了奧丁的擔心。
“真的,別擔心。我明天早晨就會回來的。”
奧丁從翅膀上啄下一根羽毛,遞給了達利安。她的羽毛,她自己的氣味,總是讓她更敏感的。
達利安沒辦法,笑着接受了,只是奧丁的大個子,就算她撿了一根小羽毛給達利安,這根羽毛也有一米多,而且它堅硬如金屬。達利安想了半天,最後只能把它別在了腰間,倒是像一柄黑色的劍。
達利安和馬洛坐上同一輛車,前往儀式地點,他看了馬洛一眼,對方回以皺眉的苦笑。
他們倆都感覺情況有些不太對勁,普通的族人倒是純粹的歡樂居多,可上層的族人則彷彿是在壓抑着什麼。
奧爾所想的,血族和狼人以“覺醒薩滿的特效藥”爲媒介,結成新的聯盟,可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容易。
地點到了,這是一處湖邊,年輕的狼人們十幾個一羣穿着相同的古典長袍老老實實地站着,靠近碼頭的位置用細亞麻布和鮮花搭了一個棚子,有狼人少女舉着大紅的古典長袍走到他們面前,一位作爲主持人的狼人高層指點着棚子說:“根據傳統,你們要在那沐浴,換上乾淨的長袍,在月上中天后……”
“不去。”雖然皺眉,但已經朝前走了兩步的馬洛,聽見了達利安乾脆的拒絕。
“這是滿月儀式。”主持人怔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達利安會拒絕。
“滿月儀式是狼人薩滿引導青年狼人成年的儀式,和洗澡或衣服無關。”
“滿月儀式的每一個過程都是神聖的!”主持人有些生氣,“是我們族中的學者根據古籍,仔細查證研究復原出來的!”
“我不認爲在一羣陌生人面前暴露我的鳥,是神聖的。”達利安雙手抱肩,牢牢地站在原地。
“你!你以爲……”他大概是認爲薩滿有兩個,一個不聽話還有另外一個,可是“另外一個”的馬洛早就退回來了,乖乖站在了達利安身後。主持人仔細看着馬洛的表情,可這位唯二的狼人薩滿之一,沒有半點的驕傲或者得意,他很謹慎地站在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主持人。
馬洛是知道狼人薩滿這件事的,他也知道大戰紋到底是什麼。他覺得反而是族裏,因爲這個天降的餡餅來得太突然了,他們還都暈眩着呢。
明明他們還有血族的高層都來了,狼人這邊的行動依然還是都稀裏糊塗的。
馬洛有時候都在想,可能讓所有的狼人都成爲魚尾區的警察,還有蒙代爾集團的一份子,就足夠了。反而是把狼人的未來交給這羣稀裏糊塗的人,讓他根本無法對他們信任。
兩邊相持住了,可這最初的過程不開始,其他的儀式過程也無法進行——那邊還有樂隊、舞者,以及等待講話的高層。
終於高層那邊等不住了,過來詢問了。
這件事明明是達利安的決定,可是這羣高層一開始竟然不來問他們,而是他們自己過來和主持人不斷地討論。
達利安眯着眼睛,不耐煩了。
剛意識到自己不耐煩的心情時,達利安驚訝了一下。他不該這樣的。
這些人可都是狼人的高層,他對他們本該是敬畏的,是恭順的。至少三年前,他應該是敬畏和恭順的。但……和奧爾在一起,早已經不知不覺間把他的膽子養大了。
達利安微笑着掃視了一下周圍,除了那些依然嘮叨不停的高層之外,其他在這的年輕狼人們其實早都已經因爲滿月而開始躁動了。一些狼人臉上的毛冒了出來,又被他們強迫着壓抑了回去。
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在周圍交疊成一片。
達利安對着月亮昂起頭:“嗷嗚——”
對狼人來說,月光是有韻律的,尤其是滿月的月光,達利安的嘯聲正迎合了月光的韻律,彷彿與月光一起,拽住了狼人們的思緒。
“你怎麼能出聲!”主持人憤怒地看向達利安,質問他。
“嗷——嗚——”達利安根本不搭理他,他的臉上開始浮現深紅的野獸紋路。
月圓之夜,對他來說曾經是最痛苦的時刻,獸性的熱血在他體內翻騰,在野獸與人性之間拉扯着他。假如他被撕碎,那也就是……撕碎了。
可自從與奧爾結合,月圓之夜就成了美妙的夜晚,尤其是第一次覺醒時,與奧爾那場圓月之下的天空之舞。如此……美妙,如此的舒暢,那是野性與放縱的,可又是溫和與美好的,沒有傷害,只有歡愉。
達利安睜開了眼睛,銀白色的月亮好像比過去看起來都要更大。
如此美麗的月,奧爾在索德曼,也看見了嗎
有些事,確實是心有靈犀的。
孕婦被害案,應該說是已經解決了,但又不能說是已經解決了。因爲羅森佩德羅被他的律師和那位警察局長保護得無比嚴實,而且,一旦上了法庭,羅森那個樣子,可是很容易被陪審團釋放的。
——真是諷刺,幾個月前在塞爾瓦身上發生的事情,也出現在了奧爾身上。不過當時是好人被誣陷,現在是壞人很可能藉助漏洞逃脫。
看過了達利安的來信,奧爾煩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點,但對於案子該怎麼辦依然是有些無從下手。
犯人本人一聲不吭,無法審問。其餘證據基本上翻爛了,那兩條色帶雖然有可能代表着另外兩位受害者,但除了色帶毫無任何線索。
“唉……”奧爾嘆了一聲,捏了捏鼻樑,走到了窗前(他在辦公室,沒有回家),“今天是月圓之夜啊”
奧爾推開了陽臺的門,走了出來,他擡手,月光灑在了他的手上,讓他忍不住想起這些月光灑在另外一個人皮膚上的模樣。
他擡頭,恍惚覺得,今天的月亮好像比過去看見的都要大,大到甚至讓他覺得有一股力量……
等等,這不是錯覺。這是真的有一股力量,好像隨着月光傳遞了過來。
奧爾的臉上,開始出現了鮮紅的羽蛇紋路。
他自己一開始沒有發覺,還是火鳥提醒的他,奧爾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摸了摸臉頰。
火鳥:“你要回屋裏去嗎我覺得,或許躲開月光,你身上的情況就會消失了。”
“……不。”這本該是和達利安在一起時才會出現的情況,“我覺得,現在我好像和達利安聯繫在了一塊兒。”
奧爾不知道達利安回到狼人的族地後發生什麼,他和達利安約好,除非是真的出現了要緊的事情,否則達利安不需要向他透露狼人的情況,畢竟他們是兩族。
可他很確定,現在達利安在進行着圓月儀式。真沒想到,狼人的圓月儀式,竟然會讓他們跨越千里,聯繫在一起……
奧爾的眼睛閉了起來,這時候的他有一種輕飄飄的,好像陷進了棉花糖的感覺,可他明明還在陽臺上站着。他好像看見了達利安,卻同樣也知道,他們並沒有在一塊兒。
達利安仰頭,他栗色的頭髮已經變成了黑色,沒有風卻在空中輕輕飄揚,他琥珀色的雙眼璀璨得彷彿金色。
馬洛明明也是一個薩滿,並且在達利安仰天嘯叫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達利安要做什麼,並且和他做出了同樣的行爲,可現在化爲半狼人的他已經不叫了,而是以一副臣服的姿態,站在達利安的側後方。
紅色的力量線路,從每個狼人的身上延伸出來,連結在達利安的身上。
即使是那些剛纔廢話不停的狼人高層們現在也都閉上了嘴巴,同樣化爲了半狼人,閉着眼睛高昂着頭。
達利安昂頭朝向月亮,而他們昂頭則朝向達利安。
終於,達利安又發出了一聲嚎叫,所有狼人都變爲了巨狼,在月光下,順應着本能跳起了野性的狂舞——這不需要什麼研究復原,就像沒有野獸需要學習求偶之舞,這是天性的本能,即使因爲缺乏契機,這舞蹈斷絕了兩千年,可當契機重新迴歸,一切就又變得理所應當。
達利安張開雙臂,他同樣知道奧爾不在這,可他分明透過遙遠的空間看見了奧爾就站在他面前。
穿着鮮紅制服的奧爾,斜靠着陽臺的欄杆,臉上有着魔幻的紅色圖騰,對他微笑,也同樣對他伸出手臂。
他們緊緊抱住,享受這一刻的安寧與完滿……
火鳥正在戳紅龍,這傢伙明明比他更快發現奧爾的不對勁,爲什麼沒有出言警告呢但紅龍根本沒搭理火鳥,他正在全神貫注地觀察奧爾的情況。
突然!他們倆同時感到一陣眩暈,就如頭一次坐上了什麼高速前進的交通工具。但是,這地方可是奧爾的精神島嶼,而精神島嶼這“東西”……能動看似是島嶼,這玩意兒本質上不該是靈魂核心嗎人沒動,怎麼可能精神島嶼動了
這就像是人沒動,但自己從胸腔裏跑出去了一樣。
這不科學!!!
當火鳥和紅龍稍微不那麼暈眩了,他們看見了周圍快速後退的斑斕“景色”,顯然,精神島嶼,是真的能動。它正在高速穿越某個未知的通路,然後……
“啊啊啊!!要撞上了!!!”火鳥下意識翅爪齊上,緊緊抱住了紅龍,別的時候紅龍一定會按着這傢伙的腦袋把他按進地裏,但是現在他同樣緊張,根本顧不了這麼多了。
他們確實要撞上了,前方竟然又出現了一座精神島嶼!一座同樣向着他們快速駛來的精神島嶼!
這絕對是聞所未聞的事情,誰聽說過精神島嶼還會發生碰撞事故!
假如紅龍不是很確定,自己不是活的,他現在一定以爲自己在做夢。
“撞——!”
撞了……
極光劃破精神島嶼的上空,說不清是震耳欲聾的爆炸,還是美麗悅耳的音樂,總之,有相同頻率震顫着的波動,傳遍了兩座不同的島嶼。
紅龍和火鳥覺得自己好像被震暈過去了,又好像只是因爲過分美麗的音色而陶醉其中,總之某種怪異的感覺讓他們失去了一段時間的知覺。
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呢他們又不是活的!呃,可是今天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的太多了,大概也不需要他們驚訝了。
當能夠重新感知這個世界時,他們首先看見了一輪巨大的滿月,她不是掛在天上的,而是盛着兩座精神島嶼,不,是兩座精神島嶼就如浸泡在湖水中般,浸泡在巨大的滿月中。
而精神島嶼……
“這、這是什麼我們在哪兒qq”火鳥已經要嚇得掉毛了。
“在……羽蛇的背上。”紅龍舔了舔嘴脣,他有多久沒有體會過口乾舌燥的滋味了現在重溫這種滋味可一點都不好受,“就像兩頭巨獸背脊上的跳蚤。”
如果將視線放遠,就能發現紅龍的形容毫無誇張,他們真的只是巨獸鱗片縫隙間的跳蚤。長着翅膀的蛇(龍)緊緊圈住一頭金色眼睛的巨狼,在月亮的湖泊舞。
魚尾區的狼人們,都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窗邊,甚至屋外,他們沐浴在月光下,感覺到一種清澈舒暢的滿足感。血脈裏的狂躁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夏日在清涼的湖水中沐浴。他們能感覺到自己的強大,但也能掌握住自己的理智。
可不同的是,今天走到屋外的,還有魚尾區的血族,即使是那些血脈力量低微的智力系(馬克西姆),在今天也感覺到了流淌在身邊的魔力,來自於月亮的魔力……
“不,來自於先生。”留在警局的血族們已經不知不覺地走了出來,娜塔莉先是看向了月亮,可緊接着看向了奧爾。
她小心地打了個響指,一團核桃大的火焰出現在她的指尖。
這團火焰看起來不大,但是,在不使用魔法輔助道具的情況下,她原本只能搓出來一個針尖大小的火焰。
即使是娜塔莉嘴巴也短暫地無法合攏:沒、沒聽說過血族也有薩滿啊。
“嗒嗒、嗒嗒。”馬蹄聲從道路的一頭響起,狼人們瞬間戒備地看向路口。
“光明教的。”安卡悄悄對娜塔莉說。
奧爾很明顯不是正常狀態,是不能打擾的,這時候娜塔莉就成爲了他們的領頭人。
馬車上的人貌似也知道他們的戒備,在局裏警局一百米外的地方停了下來,車門打開,老熟人聖堂騎士奧古斯丁帶着兩個人走了下來,隨着他們的靠近,血族和狼人都察覺到了後邊那兩人是血族。
狼人化爲了半狼狀態,在路中間組成一道人牆,反正現在警局對面都是警察宿舍,而魚尾區的警察們……還有誰不知道自己的同僚不是人嗎
奧古斯丁看了一眼奧爾的方向,扭頭看着自己的兩位同僚:“你們感覺怎麼樣”他的眼睛裏其實有些疑惑,因爲是血族的同僚說自己不對勁的,可到底是怎麼不對勁,他們卻表示無法形容。
甚至連這種不對勁到底是痛苦還是舒暢,他們都說不出來。
可問了一句後,奧古斯丁卻沒有得到答案。他扭頭一看,原來那兩位同僚都看着奧爾在發呆。
過了一會兒,一位神父從光明教的馬車上下來了:“奧古斯丁閣下,我們還是回去吧。”他看了一眼站在陽臺上的奧爾,眼神中露出幾分厭惡,可一看警局門口黑壓壓的狼人和血族,他的眼睛裏又流露出了恐懼,“我們和他們,現在處於停戰階段。”
奧古斯丁攤手:“我只是一個陪同者。”
神父於是直接上來要拉拽那兩位血族的聖堂騎士,但他根本拽不動,那兩個人就像是變成了兩個石頭雕像,穩穩地立在原地。
“你們……聽見了嗎”一位血族聖堂騎士忽然說。與此同時,在場的所有異族全都閉上眼睛,將頭轉向了奧爾的方向。
他們同時聽到了一聲美妙的嘆息,又或者是歌聲,總之,他流淌過耳邊,就浸透了人的整個靈魂,那一瞬間,聽到的人只覺得翱翔到了璀璨的星海中,自由暢快安全又愜意……
有些人笑了,有些人哭了。
奧爾動了,他伸了個懶腰,然後摸了摸下巴——剛纔好像看着月亮發了一下呆莫名地,就覺得輕鬆了許多。
放下胳膊的奧爾突然覺得情況不太對,果然,轉身低個頭,奧爾就和無數狼人和血族的眼睛對上了,彼得潘也在撓他的耳朵。
他很確定剛纔發呆的時候,沒有這麼多人在這的。
“請問,剛剛發生了什麼”奧爾問紅龍和火鳥,卻發現他們也不太對。
岩漿裏的火鳥現在像是一隻被煮了的雞,兩腳朝上地躺在裏邊,整個頭都浸泡在了岩漿裏,只露出了一個嘴尖尖。一向注意儀態的紅龍身體直接在地上癱着,長長的脖頸部位簡直就是一條蚯蚓,他的腦袋卻埋在無數書籍下面,只有一片單片眼鏡落在書堆的最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