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 第 282 章(捉蟲)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thaty字數:6011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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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裏當然還包括了羅莎麗的驗屍報告,但奧爾看了看驗屍報告的公章……不是任何一處警局的,而是“佩特兄弟診所”。也就是說,很可能驗屍是由受害人家屬自費進行的。
這是當地警局把案子直接打成了自殺嗎
奧爾皺了皺眉,繼續看驗屍報告。
遺體被送去驗屍時,屍僵已經開始緩解,根據驗屍法醫估算,死者被送到他的驗屍臺上時,死亡時間應該在三天之內。
屍體呈雙手雙腳下垂狀,眼睛突出有大量出血點,舌頭垂於脣外。口腔裏發現了幾根棉線,耳後與下頜有大量抓傷。舌骨斷裂,脖頸上只有一道出現在耳根後的勒痕。
手腳上有輕微捆綁痕跡,肩膀與頸後有被切割掉的皮肉,切口平滑,爲死後傷。指甲內有皮屑,不能確定屬於死者或兇手。大腿部有指痕,死者的器官上沒發現強迫侵入的痕跡,也沒在死者體內發現j液。
驗屍的醫生寫了一行小字:懷疑兇手曾經意圖與死者發生關係,但沒能成功。這句話後邊有幾個點,像是醫生用筆輕點着驗屍報告在猶豫着,後來他還是又加了一行字。
爲醫生個人觀點,僅供參考。
這位驗屍官也是個人才。
被害人體內的嬰兒發育完好,大概二十五周左右,是個女嬰。
屍斑都集中在前臂、手足和小腿的位置,其它位置沒有屍斑。
另外,死者的服裝沒有任何破損。
奧爾仔細打量了一會兒兩道傷口的照片,傷口呈橢圓形,大概掌心大小,確實切口很平滑。而且受害人雖然懷孕,但依然體態苗條,她肩膀與頸後的肉都不多,這兩處傷口乾脆利落地削掉了表層的皮膚,幾乎沒怎麼傷到下面的肉。
奧爾出於好奇和無聊,在繁星公園時,也看了些手術,娜塔莉的、正式醫生的、實習醫生的,誰是菜鳥誰是大佬很容易分辨出來。
而死者的這個傷口,反正菜鳥是割不出來的。
還有死者的衣着照片,白色碎花襯衫、深藍色馬甲,深藍色長裙,白色長筒襪,黑色皮鞋。黑白照片沒有顏色,但是有標記。
看見奧爾擡頭,路易斯立刻說:“這案子在屍體發現的當天,就被當地警局定爲了自殺,羅莎麗的母親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夠幫助她找到兇手。這個案子您怎麼看”
她沒問奧爾是否也認爲這案子是自殺,那是對奧爾名聲的侮辱。這個案子,也只有那些又壞又蠢懶得幹活的傢伙,才會明目張膽地說是自殺。
“我想問一下,死者被發現時,能確定死亡時間嗎”
“警方不能。”路易斯嘆了口氣,“但是我詢問了目擊者,他們曾經觸碰過被害人,表示被害人已經非常涼了,‘像冰一樣’,又說被害人被他們觸碰後十分僵硬,‘像是塊吊起來的木頭’,所以,被害人至少死亡了八個小時了。
而他們發現被害人時,是早晨九點左右,所以,被害人應該是前一天的凌晨左右被帶到案發地點殺害的。”
彩虹丘這個地方奧爾知道,它是索德曼的知名野餐地。雖然索德曼有各種公園,但像晨光公園那種高級地點,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花那筆錢的,其他的公園如繁星公園之類的又不適合野餐。所以,人們就開始向郊外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
彩虹丘原本沒名字,就是一片普通的山丘地,屬於某位公爵的私人財產。幾十年前有一對小夫妻到彩虹丘野餐,正好被打獵的公爵發現。小夫妻被嚇壞了,不過公爵是一位豁達的人,不但沒有懲罰這對小夫妻擅闖私人領地,甚至直接宣佈開放彩虹丘。
到現在,土地的主人應該已經是公爵的兒孫了,彩虹丘依然是索德曼最有名的野餐地。
現在天氣逐漸入秋了,不再是最合適野餐的季節,但一個月前……夏末的時候,每天前往彩虹丘的客人,絕對不會少。
兇手雖然是在夜晚行兇,但卻選擇了一個來客頗多,必定會很快發現受害人遺體的熱鬧地方行兇,爲什麼單純的炫耀不,死者遺體上“他人”的痕跡除去割傷外,其它都被清理得很徹底,沒有“這是我的所有物”、“我的作品”之類的暗示。
隱含愧疚希望被害人被發現,也不對,受害人就那樣被吊在那,展露在所有人面前,有遺書卻毫無尊嚴,就像是那些被執行了死刑後,示衆的罪人。
或者……奧爾想想那份遺書,自殺本身就被三大正教認爲是罪,遺書中死者也多次“承認”自己的未婚先孕是一種罪。當然,這些都不是死者的觀點,而是兇手,那麼站在兇手的角度,他渴望所有發現死者的人,都認爲死者是“罪人”。他在通過這種行爲證明自己行爲的正當性
“醫生在死者的胃裏有什麼發現嗎”
“胃您指的是切開胃,把裏邊的東西倒出來嗎”
“是的。通過未消化的食物,或許可以尋找到一些線索。”
“驗屍報告裏沒有,應該就是沒有。”
“請不要內疚,這也是最近警方的驗屍官新加入的屍檢項目。那麼,根據目前這些情報,我有了一些推測,只是推測。根據後續線索,部分推測很可能被證明是錯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請說吧。”
“好的,兇手非常可能與死者認識,他在一定程度上瞭解死者的個人情況,能夠得到死者的信任;兇手很可能是廚師或醫生;他應該有一輛自己的馬車,或者至少能借到一輛足夠大的馬車;兇手還擁有一套住房,至少是獨棟的。他可能有一到兩個幫兇,但也可能沒有。
兇手對被害人的殺害與綁架,很可能都是出於一時的激動,而不是周密的策劃。另外,兇手很可能在x方面有問題。”
還有些奧爾沒說,因爲他覺得有些過於主觀了——兇手的外在表現上很可能是一位精緻得體的紳士,他有潔癖或者某一方面的強迫症,並且還是位宗教的虔誠信徒。
路易斯思索了一陣:“中間的幾條我與您有相同的想法,我也可以理解說他x方面有問題。但請問,您是怎麼確定對方是熟人的而且,在我看來這案子已經足夠周密了,爲什麼在您看來這卻是一時激動的行爲”
路易斯不是挑錯,這是兩個刑偵工作者對案情的正常討論。
“死者失蹤了三天,但是她身上的勒痕較淺,這說明兇手沒有用嚴酷的手段囚禁死者,很可能死者在最初是自願跟他走的,之後也在他的威逼恐嚇下,不敢離開。甚至這個時候,死者對於兇手還是有一定的信任的,認爲不會出現最壞的結果。”
路易斯點頭:“確實,假如用‘你逃跑我就殺掉你的家人’之類的恐嚇,有時候比一根繩子,更能有效地阻止一個人的逃亡。尤其如果是熟人,用這樣的話,更有殺傷力。”
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惦記着家裏人,很多被害人寧願自己受到傷害,也要保護家人。
“至於一時激動,因爲我懷疑他割掉的兩塊皮上,是他的齒痕。”
“他咬了死者”
“對,我懷疑他在殺害死者後已經離開,卻又因爲擔心牙印而跑回來切割了死者的遺體。當然,也可能他給死者服用了某種藥物,致使死者昏迷,也方便他運輸。兇手擔心在死者還活着的情況下切割齒痕會弄醒死者,所以在她死後切割。
但是,兇手把死者帶到彩虹丘,是一種極其魯莽的行爲,假如兇手是一個有着充分經驗的兇手,他不會選擇一個公共場合作爲拋屍地。畢竟,據我所知,彩虹丘附近原本就有村民居住,也有人選擇在彩虹丘露營,還有凌晨前往彩虹丘觀看日出的,把死者在那吊死,是一種大膽到愚蠢的行爲。
我只能說,兇手的運氣太好了。”
這麼一分析,奧爾自己又發現了一點,兇手……很可能年紀不大,不到三十。早已經被養成的行事習慣,以及知識涵養,讓他在對待被害人時比這個年代的普通兇手更縝密仔細,但他的風格掩蓋不了他熱血上頭就不管不顧的事實。
知識涵養……所以兇手不是個屠夫或廚子,更可能是個年輕、又才華橫溢的醫生,但在感情上受過挫。
但感情也不一定指的是男女愛情,可能是母親,或姐妹身上發生的一些事,使他受到打擊,並蒙羞。
不過這些都是可能,是假設,沒有進一步的線索可以確定或排除這些懷疑。
“您說得對。”路易斯說,“那麼……您願意親自抓捕到這個罪犯嗎”她有些臉紅,“不過您的報酬可能只有500金徽。”
她知道奧爾接下一個案子的價錢,至少5000金徽,500金徽……真的太少了。
“我、我很抱歉,我承認我用了些手段,因爲我知道您是個嫉惡如仇的人,在瞭解了這個案子後,不可能會放着不管,所以,我才會一上來就把案卷遞到了您的手邊。”她低着頭,因爲窘迫,臉更紅了,“很抱歉,我陷害了您,但是……”
“我很願意參與這個案件,路易斯。您沒有任何過錯,接手這個案子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路易斯張了張嘴:“謝謝!謝謝!”
奧爾帶着伊維爾和雪莉(人類女警),他們倆也各帶了一對警官,所有人分乘兩輛警車,一輛囚車,正要出發的時候,他的妹妹沙友娜來了。
目前爲止,這位妹妹的表現都很不錯,從來沒有鬧小姐的脾氣,跟着女警隊正常地訓練和執勤。她帶來的狼人們狀態也都不錯,有男有女,男的彼得帶着,女的雪莉帶着,兩人都表示,這十個狼人應該確實就是沙友娜成年後分配到的狼人,他們的狀態都不錯,和沙友娜的關係也很好。
奧爾也覺得親王不會把一個和奧爾三觀不合的妹妹送過來,但這樣還是鬆了一口氣。
“上車吧。”她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奧爾不能繼續當然做看不見,沙友娜答應着,就要朝後邊的馬車跑去,被奧爾叫住了,“上我的車。”
沙友娜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兩分,她努力抿了抿嘴脣,咳嗽了兩聲,保持嚴肅地上了奧爾的車。沒敢和奧爾坐一起,她挨着路易斯坐的。
正式接手案子,奧爾要先去現場走一趟,在路上,路易斯將被害人羅莎麗卡斯羅小姐的情況講述給了奧爾。
被害人羅莎麗的遺體被發現的當天,她就直接被當地的警察確認爲了自殺,他們也在當天就聯繫到了羅莎麗的家人,並將遺體送還給了卡斯羅夫人——羅莎麗唯一的親人,一位寡婦。
這位夫人堅決認爲她的女兒不是自殺,而是他殺,並且兩天前她就已經向警局報告了失蹤。
可無論是負責彩虹丘治安的當地藍衣警官,還是卡斯羅夫人所在的貝殼區皇家警察,都直接蓋章將案件認定爲了自殺。卡斯羅夫人也是一位果斷的女性,她直接找到了知名的私家偵探路易斯,請她幫忙查找兇手。
所以,才會那麼快就爲死者進行屍檢,佩特兄弟診所,也是路易斯的合作伙伴。
現在這個案子已經查了將近一個月,依然幾乎毫無進展,路易斯才找到了奧爾。
這位羅莎麗小姐肚子裏的孩子,是一位紳士的,雖然不太體面,但她確實是一位職業情婦。在知道她懷孕後,那位紳士就用500金徽與她斷絕了關係。
——這500金徽,應該也是卡斯羅夫人能夠拿出的全部財產。
案發當天,羅莎麗小姐前往一位朋友家中做客,對方育有一兒一女,有一些育兒的用品願意贈送給她。據這位小姐所說,當天兩人的這次聚會十分愉快,還共進了午餐,她親自將羅莎麗小姐送出了家門,那天的陽光很好,她說想要稍微散一會兒步,再坐馬車離開。
“我很仔細地調查了這位小姐,但那天確實有人看見了她將羅莎麗小姐送出家門,也有人看見了羅莎麗小姐一路散步,直到走出了路口。可接下來,就沒人見過她的蹤跡了。到現在,更是不可能還有人記得她了。”
毫無疑問,路易斯真的已經盡力了。
以奧爾對私家偵探的瞭解,不是警察這種有國家作爲後臺的暴力機關,路易斯只是打探這些,無論是從路人,還是從自己的線人身上得到情報,都需要花費錢財。路易斯自己在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裏,應該已經支出了不少。
可她還是願意把所有的報酬,都交給奧爾。
奧爾知道,但沒有說出來:“確定那位‘紳士’不再關心羅莎麗小姐的孩子了他的妻子也不會關心”
“確定了,我私下裏去拜訪了那位紳士。他是一個名聲還算不錯的,有着衆多女伴的紳士,他還不到三十歲,已經至少有了四位私生子。他的妻子和他,是各自玩耍的標準貴族夫妻。”路易斯說得很淡定平和,“他甚至已經不認識羅莎麗了。”
名聲還算好與有着衆多女伴,在藍星是根本沒辦法放在一起的形容詞。但是在索德曼,前者代表着這位紳士在牀上沒有任何不良的嗜好,還算有禮和溫和。後者代表着他很風流,“僅此而已”。
“卡斯羅母女常去什麼醫院,和醫生有沒有什麼聯繫”
“她們的家庭醫生名叫尼可拉斯佩德羅,是位四十九歲的老醫生,在婦科上有些造詣。很善於接生和……墮胎。
因爲我也懷疑過醫生,所以同樣去見過他,這幾周也一直派人緊盯着他。他診所的客人,大多是年輕的女性,我的線人只盯梢到他爲人……墮胎了三次,再沒有其它違法的行爲。”
路易斯兩次猶豫時,都在看沙友娜,這位怎麼看都像是奧爾的妹妹,這張臉簡直是太像了。而她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小姐,她穿着女警的制服,但跟後邊那輛車裏的女警也就只有在制服上是共同點了。但她們是女警,這個女孩更像是穿着母親或姐妹的衣服玩過家家。
墮胎這種事,一些未出嫁的小姐聽見,都是要用扇子遮住臉趕緊跑開了的,無論她們私下裏是否有私生子。路易斯雖然無所謂,但當着這樣一位嬌小姐的面說這個詞,還是讓她感覺到幾分尷尬。
不過她每次看過去,沙友娜都對她露出幾分體貼的笑容,倒是讓路易斯覺得自己想多了。畢竟,她是“那位蒙代爾先生”的妹妹。
“四十九歲的老醫生……”那就和奧爾想的年輕醫生沒什麼關係了,看來果然他半吊子的推演有問題,還是從證據着手,踏踏實實找兇手吧。
奧爾撓了撓略有些發熱的臉頰,覺得幸好剛纔沒把推測說出來,否則現在臉丟大了。
他叫停了車,讓後邊的警員們去接一下卡斯羅夫人,稍後在佩德羅診所碰面。不過伊維爾帶着兩位警官上了奧爾的車,以防他有需要。
一行人終於到了彩虹丘,天氣有些冷了,但奧爾他們到的時候兩點多,彩虹丘的這條路上,奧爾至少看見了五輛馬車,有年輕夫婦帶着孩子,有一家子一起外出。路邊上也能看見當地人支起來的小攤,大多賣的是簡單的食物和飲料,也有一部分賣一些自家編織的披肩、坐墊之類的。
看來這確實是個十分熱鬧的露營地。
皇家警車的鮮紅警車停下了,另外一頭立刻行駛過來了一輛深藍色的警車,幾個藍帽子從車上走了下來,最前面的是一位警長。
奧爾剛下車,那位警長就快步走了過來:“莫倫布切爾,您好,長官。”
這位布切爾警長和他身邊的警官,也是索德曼大多數警察的那種胖大身材,腰帶必須勒在肚子下方,他自己要是低頭是必定看不見皮帶扣的。
站在奧爾身前的布切爾警長歪斜着肩,腦袋也撇向一邊,十分沒有站相。他雖然稱呼奧爾爲長官,可眼神裏帶着幾分不以爲意。當看見路易斯從奧爾背後下來,他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瞭然。
“您是爲了在這自殺的那個b子來的嗎,長官呸!”他朝着自己腳邊吐了一口痰,“那女人就是來自殺的,我們見多了那種娘們,那些蕩婦離不開男人,當男人一腳把她們踹開,她們就會哭哭啼啼地把自己吊……嘭!”
奧爾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鼻血瞬間噴了出來,這位警長一聲不吭地就倒了下去,他的警員愣了一下,竟然有人敢去摸腰間的槍
伊維爾瞬間竄上去一巴掌扇倒下一個警員,路易斯剛擺出架勢,沙友娜已經一個迴旋踢解決了另外一個。
“要把他們都扔在這嗎,先生”伊維爾收繳起三人的槍支後,問。
“關起來。”
“是!”
沙友娜有點好奇地問:“他們是什麼罪名呢”
“襲擊上級。”奧爾說,頓了一下他又補充了一點,“用他們的口臭。”
被害人羅莎麗小姐確實是一位職業情婦,但在一個女性已經徹底喪失了上升通道的時代裏,對於部分女性來說,那是她們唯一的選擇。這個時代的情婦,類似於種花家古代的妾。一些商人家庭的女兒,甚至小貴族的女兒,也都很可能成爲別人的情婦。
沙友娜對着這位哥哥比了個大拇指,奧爾笑了笑,示意滿臉都寫着爽字的路易斯帶着他去案發現場。
一個月了,地面上早就沒有了任何痕跡。
“這裏的村人把這附近收拾得很乾淨,畢竟來野餐的人能爲他們帶來財源。”路易斯看見奧爾在四下打量,爲他解釋着。
彩虹丘是一系列的小山丘,這裏山丘頂部能野餐的平坦之處,草地都是修剪過的,甚至沒有淹沒腳掌,可是在不遠處的草明顯已經高過人腰了。
但並不是單獨這個山丘被這樣收拾過了,周圍的山丘都是這樣。所以可以排除當地人惡意銷燬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