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第 265 章（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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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塞爾瓦的家後,奧爾換了衣服去長溝街轉了一圈，正好看見一隊工程隊結束工作回來，他們坐着公司的班車,下車之後風塵僕僕。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車站那有老人和孩子在等候着。

    壯年的婦女們很少，因爲她們大多也在工作，在魚尾區當然只會有正經的工作。很多男人會抱着兒女原地坐下，加入等待的行列,因爲再過一會兒，他們的妻子與母親,也會下班了。

    奧爾繼續向前走，食品廠的女工們帶着一身油味下班了。生雞處理廠搬到白樺鎮了，在處理廠的原址上現在是一家拼接布藝生產廠，這兒女工們也下班了。繼續向前，就是孤兒院了。黑死病之後,孤兒院一口氣迎來了兩百多個孩子,南希沒有向奧爾發怒,她都已經習慣了。

    其中有十七個孩子,是從鼠疫中康復的，但這些孩子都留下了後遺症。輕則在面目上留下了可怕的疤痕,重則失去了生育能力（在病中爛光了）。

    奧爾的治癒毒液稀釋太嚴重了,它和青黴素的混合物留住了他們的命，也只是留住了他們的命。

    但至少現在，在孤兒院的他們,是歡笑着的。奧爾只希望，當他們長大以後，至少這些與他們一起成長起來的孤兒們,足夠寬容與理解。

    從孤兒院離開時，奧爾正好看見了另外兩輛班車離開車站。一輛是清潔公司的，蒙代爾清潔公司雖然是最近幾個月才建立的，但立刻就得到了大筆的訂單，因爲奧爾的名聲太好了，有錢人也是很信任他的。當然只是打掃衛生，長期僱傭還是算了吧，畢竟誰家裏都有不想對外說的事情，他們可不想像是‘那誰’一樣，被送進去。

    另外一輛是紡織廠的，這可是一輛大車，四匹馬拉的，女工下來了一羣，從中年人到青年都有。

    坐在路邊等待的男人和孩子們站了起來，一家人擁抱在一起，大笑着去前邊不遠的大賣場購物。

    魚尾區的居民越來越多了，實際上魚尾區也在越來越大，奧爾不得不更好地利用每一寸土地，在有了水泥後，他在將幾棟建築加固後，改成了大賣場——真正的專門設計的大賣場也在建設中。

    能容納更多人的高層建築（其實只有六層）小區，也在拼命加蓋，明年中旬就會有一期工程竣工，部分民衆能夠搬進“單元房”了。

    奧爾恍然發現……他已經成了一個超級大地主。

    但魚尾區還是出現了棚戶區，從半年前就開始有的，人太多擠不進去，他們也不想回黑區居住。不過那是在警察們的監管下搭建的，下水系統在當時也經過了修改，一定區域內有一個公共廁所，還有公共浴室，居住和衛生條件勉強達標——幸好那時候那麼幹了，否則今年的黑死病，魚尾區的死亡人數不會是零。

    明年的這個時候，魚尾區的情況應該會更好。

    奧爾在街道上發出嘆息，他的肩膀總算是輕鬆了一些。而達利安正站在家門口，等着他回家……

    船長在街上走着，他已經來到索德曼四天了，剛到時他一樣懷着對黑死病的畏懼與警惕，只要情況不對，他立刻就會啓航離開。

    他首先在這座城市看到的，是明顯經過修繕的碼頭——這件事他也聽說過，這邊希克林區燒了，殃及了索帕港，甚至有很多在港船隻也被燒了，那些倒黴的傢伙

    但一切還是很有條理的，他特別尋找了那些蹲在碼頭邊上等待工作的搬運工，這些底層人展現出來的態度，最能代表這座城市狀態的。

    然後……他沒找着搬運工。

    那些穿着臭烘烘的髒衣服，蹲在任何犄角旮旯地方的搬運工，現在卻不見一人。不止搬運工，碼頭上該有的，那些等着撿漏的商人，遊蕩着j女，爲各種買賣拉客的孩子，挎着箱子的小販，現在也都沒了蹤影，他只能看見每隔一定距離就站着紅衣的皇家警察，還多了一羣穿着紅色馬甲的傢伙。

    那時候船長是害怕的，他以爲情況很惡劣，以至於沒人敢出門工作，甚至更糟，大量窮人已經病死了。

    當時他想的是，卸了貨就走。他和船員們也是這麼說的，沒人反對，往常看見了陸地就不要命地朝外衝的船員一臉恐懼地聽從了他的命令。

    讓他們跟着引航員小船進港的原因，只在於他們的貪婪。總不能把一船的麪粉運過來再賠錢運回去吧

    船靠岸了，船長示意船員們不要靠近船舷。

    兩個紅馬甲靠近了碼頭，一個站在船舷邊問：“瑪麗安娜號……你們帶了兩百噸的麪粉，沒有接手的貨主……賣了貨就走，還是要停留一段時間”

    船隻的訊息，在入崗前，都已經做了報備。

    “賣掉就走！”船長都很意外，他還能發出那麼淒厲的聲音。

    “好的。十七號爲您服務！”紅馬甲回答，擡手指了指背後的號碼，轉過來後，他一臉嚴肅地說，“我得看看麪粉。”

    “上來吧。”

    那些懶得生蛆的水手們，早就從貨倉裏扛了五袋麪粉出來，就堆在舷梯旁邊。

    十七號上來了，他搭檔的那位十七號留在下面，而他的水手們再次有多遠躲多遠：“哦，是好麪粉。千怎麼樣”

    “不，至少六千。”船長立刻搖頭，他篤定了索德曼一定缺糧食，自認爲沒要一萬已經是仁慈了。

    十七號搖了搖頭：“千五。”

    “六千。”船長再次搖頭，死死咬住了價錢不變，“你們現在的情況，還能指望接下來有更多的船送來糧食嗎”

    船長沒敢明白地提出黑死病，畢竟他是在人家的港口上。

    十七號挺和善地對船長笑了笑，可船長就是覺得他的表情有幾分是在看好戲：“請稍等，我去叫那些私人的商人過來，他們或許會有人願意出錢。”

    船長有些意外，看他的衣服就知道這人是公家的，索德曼的皇家警察歸他們的第一王子管，船長還以爲，這些人就是王子想吃獨食才派過來的，他已經做好降價到五千……五千五的準備了，沒想到，這位十七號竟然還願意讓其餘商人進來

    船長搓了搓手——我要賣一萬！

    十七號下船後，吹了一聲哨子，船長看見有個少年從一間小房子裏跑了出來。

    少年拿了條子轉身快速地跑了，過了十分鐘，他帶着個商人來了，從衣着看，他們應該都只是小商人。

    “兩千八，我們買了。”

    船長=。=：“……”

    把這個商人粗暴地趕走後，船長再次改變了想法，他覺得那個十七號只是故作大方，故意找一些混蛋來讓他知道糧食賣不出去，進而壓低價格。

    可是十七號又上來了：“我們這有一處交易市場，您可以去那兒看看，有沒有商人。”

    船長並不想上岸，然而他覺得十七號是在嚇唬他，而且……他的屑船員們，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你們這些不敢下船的混蛋！”船長跳腳大罵。

    包括大副在內的船員們，一臉諂媚地對着他笑。那批貨不只是船長一個人的，也有這些船員的份兒，假如貨沒賣出去，他們只能拿到工資。

    於是船長只能上岸了，還是那個剛剛跑去叫商人的孩子帶着他，近看才發現，這孩子很乾淨，無論頭髮還是手和臉，他的衣服也是半新的。而且這孩子很有禮貌，每句話都少不了敬語。

    在路上他們陸續又碰上了其他的孩子們，他們都穿着幾乎相同的衣服，每個孩子的背後都帶着人，有商人，有搬運工，還有……

    船長抽動鼻子，他聞見了一股香味，迥異於港口臭烘烘的味道，那是油脂與蜜糖的味道，他被船上廚子荼毒的胃頓時飢渴了起來：“哎！那幾個小販！”

    “先生，他們不管賣食物，只管送，他們是送外賣的。就是送餐的。不過如果您想吃，我會爲您訂餐。”

    “呃，之後再說吧。”他雖然饞，可還是命重要，不想浪費太多時間。

    有一個孩子走過，帶着一隊快跑的搬運工。對了，搬運工。這些男人們的身上雖然還很臭，但他們也比船長見過的其他搬運工體面多了，都穿着厚帆布的藍色衣裳，半新的，腰間除了鐵鉤之外，還掛着一對厚帆布的手套。

    他們看起來依然是乾瘦乾瘦的，但臉上也沒有恐慌，甚至還有人臉上帶着笑。

    船長站住了腳步，側身朝後看，他的注意力被美食吸引了，忽略了這些更該注意的東西，他一年半前來過索帕港，那時候索帕港可不是這樣的。

    “有事嗎，先生”

    “你們的搬運工……爲什麼不在港口邊招攬差事這不會很麻煩嗎”

    “因爲那樣可能讓一些人找不到差事，所以公會最近給我們做了……做了規劃、對，規劃。搬運工分區，那邊是工棚。確定身體健康的工人，會被分配到不同的工棚。按照不同的區域，出來幹活。現在搬運工每天就能得到5艾柯呢，每天。”

    男孩十分羨慕地看向了那些搬運工：“而且並不會麻煩，船主不需要再向搬運工付工錢了，只要向港口的皇家警察支付管理費就好。呃，對了，貨物如果沒有買主，要搬進倉庫，也是要支付倉庫租金的。”

    “你們公會的頭兒換人了”他記得那個瘸子，那家夥可沒有這麼好的心腸，他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這些搬運工大多每天只能拿到半個艾柯——也不只是這裏，其他港口的搬運公司收入甚至還沒有半個艾柯。

    “嗯。我們的頭兒，現在是警察局長！”男孩燦爛自豪地笑了起來。

    “哦……”船長吐了吐舌頭，透過這些事，他彷彿看到了不久前這碼頭的腥風血雨，畢竟這裏邊的巨大利益，可都是從碼頭幫派的手上摳下來的。

    ——索帕港的規則實際上是複製了魚尾區碼頭的規則，黑死病事件發生後，血族的局長們都認爲自己要做出改變了，那種緊跟着他們王儲腳步的改變。

    接下來，船長就被帶到了交易市場，他以爲這種地方大概就是個又髒又臭的倉庫，一個酒館，可實際上……那地方雖然確實是臭烘烘的，但很乾淨，而且沒人找他要好處，所有的一切都攤開在臺面上。

    船長不得不接受糧食賣不上價的現實。

    聰明人真的太t多了！

    他終於找到了一個相熟的人，並從他那知道，七月初，就有一支大型船隊滿載着糧食，運送到了索德曼。

    ╯︵┻━┻詛咒那個吃獨食的混蛋！

    （貪婪親王：呵呵）

    “咳！千五。”船長老老實實地回來找十七號了。

    十七號笑眯眯地看着船長：“千二。”

    船長tat：“好。”

    他們還是賺了的，索德曼的糧價確實升高了，只是賺到手的錢遠低於預期而已。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十七號在麪粉被搬下船的過程中，抽查了十幾袋，有幾袋麪粉受潮了，但也在可以允許的範圍內，麪粉的品質沒有大問題。

    “您是一位誠實的商人。”十七號離開時給了船長一個小牌牌，“希望下次還能與您交易，您有什麼想要購買的貨物，也可以告訴給我。”

    “謝謝。您也是一位誠實的人。”金徽一個不少，沒有，也沒有缺角的劣幣，“這是一次十分愉快的交易。我改變主意了，還要在索德曼停留一段時間，大概半個月左右。”

    “可以，請繳納管理費。”

    唉……還沒捂熱的金徽，又要撒出去了。

    “好消息，你們能下船了！這地方的黑死病確實已經消失了！”

    剛剛還因爲分到的錢不多而憂傷的水手們，立刻高興地歡呼了起來：“嗷嗚！”

    “蠢貨們開始排班！下船的人別把剛弄到的錢揮霍光了！”

    然後船長的排班就是在船上守了天……能怎麼辦呢他已經習慣了

    啊，其實他知道，那些傢伙還是有些擔心，所以他們先上岸摸清楚了具體情況，確定安全了才讓他下來。

    “我們戰勝了黑死病！哈哈哈哈！”船長聽見有人大聲嚷嚷，他周圍的人就一塊兒鼓起了掌來。

    船長也停了下來，一起鼓掌，即使這樣的人從他走入城市至今，已經看到了很多，船員們也說，他們經常能看到。

    但是，無論聽到多少次，這也確實是一件值得尊敬敬佩的事情。

    即使不算在歷史上發生的黑死病大爆發，那種帶走了整個西大陸至少一半人口的恐怖事件，最近幾十年黑死病也偶有小規模的爆發，每一次爆發黑死病的城市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黑死病就是最可怕的惡魔，是不可戰勝的。可這座城市確實戰勝了黑死病，那麼……爲什麼呢

    “號外！號外！《治癒黑死病的神藥——青黴素藥方公佈！》”一個報童突然大喊着衝了出來。

    青黴素藥方的公佈，引爆的不只是索德曼，而是整個世界。不久前已經有各方人士跑到索德曼來了，錢德勒那邊傳來的消息，說現在索德曼聚集了大量的間諜，讓他們小心些。

    奧爾：“間、間諜”

    奧爾此時腦海中浮現的是“邦德、詹姆斯邦德”、黑寡婦娜塔莎，還有某些打出來要被口口的名字。

    看見奧爾這個樣子，賽斯賓爲奧爾解釋了一下：“間諜沒有上那麼可怕，現在的間諜只有兩種，高檔的一種就是那些有身份的人們，貴族、大商人、知名的藝術家，他們來到我們這兒，接觸高層，獲得情報。另外一種則是底層的，那種您中的冒險家、投機販子、小商人、航海家、騙子、流浪藝人等等，他們在市井中擁有廣闊的人脈，從各種方向得到情報的切入口。

    間諜這個稱呼，實際上只是他們諸多身份的其中之一。”

    “哦……”好像現在的諸多國家確實還沒有情報機構。

    “實際上，我覺得在經過這次間諜大規模來襲的事件後，我們魚尾區一定要登上那些情報販子的黑名單了。哈哈哈！我已經能想到那些傢伙會怎麼形容我們了，恐怖的泥沼，黑暗的禁地。”

    奧爾也笑了，這也算是異界朝陽羣衆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先生。”賽斯賓忽然正色。

    “什麼”奧爾也嚴肅了起來。

    “您的朋友威廉託我問您，《黑夜中的怪物》您還有存稿嗎可以讓他先看看嗎”

    “有。不可以。”

    “……”賽斯賓挑了挑眉，“您可真殘忍。”

    明明可以說沒有的，錢德勒也就死心了，結果他一定要說有，但卻又不給看……

    總之，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別的地方，所以《李奧納多歷險記前傳：吸血鬼與女伯爵》電影的開拍，在這個時候，幾乎是悄無聲息的。

    塞爾瓦以爲，整個片子拍攝完畢只需要幾周，然而，他們選角就花費了一週。

    ╮╭並且還沒選完，成年後的女主角到現在還沒有確定下來。幼年期的已經決定，就是奧爾剛帶回來的那個小姑娘羅莎。

    本來奧爾想讓丹妮來演的，可是她今年快十歲了，那個第一次見面時，看起來重度營養不良的女孩，現在長得比外邊的很多同齡孩子都高大，54公分的身高，在如今這個年代，甚至已經可以被當做成年人對待了。

    不過出演成年的女伯爵她又太稚嫩了，只能讓她演個小侍女的角色。

    而小姑娘羅莎，則恰好適合這個角色。尤其，羅莎毫不畏懼鏡頭，落落大方又聰明懂事。絕對是最適合的人選。

    魚尾區從警局到棚戶區，美麗的姑娘有很多，強勢女王如娜塔莉、古靈精怪的機械師蒂姆莉、颯爽女戰士雪莉等等。她們都是無論內外充滿魅力的女性，但都是感覺不對。

    塞爾瓦生命中第一次，被拉着到處去看女孩兒。幸好奧爾和達利安都被魚尾區的人們所熟知，他們身上火紅的警服，更是讓居民們充滿了信任感，否則大概在第一天的半路上，就被當成流氓追打了。

    今天，他們很無奈地離開了魚尾區，進入梧桐區尋找合適的角色。

    “謝謝！”“謝謝您！”“警官先生們，我愛你們！”

    警車所過之處，冷靜的紳士與淑女只是脫帽或招手致意，但遇見熱情的人，那就要發出呼喊，甚至跑上來獻花獻吻了——民衆對警察們，比緞帶殺手被殺後、榮光教會別毀後，更加地熱情。

    其實民衆最初也是沒意識到警察做了什麼的，對抗黑死病的整個過程，很多人都缺乏真實感，他們只在最初感覺到了恐懼，後來，就是物價略有上漲，但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自家僱傭的不住家的雜活女傭來不了了，只能租用鄰居的住家女傭。部分人的工作受到了影響，工作地點不在隔離區內。休閒娛樂受到了嚴重影響，不能去聽音樂會，不能去看歌劇，甚至吃飯和購物都有了人數的限制等等。

    可也只是這麼半個月，時間一到，一切都恢復到了正常，呃，物價還是略高了一點點，可最近也恢復了。

    人們是茫然的，有種“就這”的感覺。

    還是報紙讓他們知道，是誰阻擋住了危險。

    《你的平安，只是因爲身處堡壘之中》這是《諾頓晨報》一週前的頭版頭條。其中刊登了大量黑死病病人的照片，它告訴了人們，魔鬼，真的是魔鬼。

    而且其他區確實有警察被感染，患上了黑死病，是青黴素的到來，才讓他們沒有死去。

    塞爾瓦在車上略有些坐立不安，他覺得自己是佔有了警察們的榮耀。

    “我可以自己叫一輛車。”

    “那就不方便了，我們可是要同時招待一位適合的女性。”奧爾拉住了他，“沒關係的，塞爾瓦，你在疫情期間給與了警察局大量的捐助，你也是一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