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第 260 章（捉蟲）

    260

    上次見面,奧古斯丁還和奧爾打得激烈，這次，卻是奧爾主動前去送信的。畢竟,現在他們之間的矛盾,已經不是主要矛盾了。但比較意外的是,他身後還跟着光明教的樞機主教——索德曼這邊光明教會的樞機主教好像是叫法魯曼。

    所有人都知道貝爾東教的動向,光明教最近也在拼命蒐集醫療物資，在各處的市場上，大家非常有默契地輪流競價,所以,現在市場上主要物資的物價還處在一個比較平衡的位置上。

    奧爾也投桃報李，把幾家教會在水泥廠的訂單排位都升了幾位。

    “博凱迪埃,我一直等着你去拜訪我。”法魯曼一進來對奧爾輕輕點頭示意後，就直接坐在了奧爾剛纔的椅子上,語言簡單,但霸氣十足。

    而博凱迪埃剛剛的坐姿還是很舒服的,在法魯曼進來的瞬間,他立刻站了起來，現在也沒敢坐下，十分恭敬地彎着腰：“法魯曼冕下，我早已經想要去拜訪您，但因爲……我失去了聖體,在這樣的情況下去見您，實在是缺乏正當性。”

    這樣看來原來大教堂裏的聖體還相當於權杖、印章之類的東西。

    ——教會的等級,是樞機主教（又叫紅衣主教）、首席主教、大主教、神父、教士這樣。基本上所有教會都是這一套，不過具體上下級之間的關係，與負責區域略有差別。

    像索德曼這樣的城市,只有大主流教會派樞機主教，其他教明面上是出於禮貌，但實際上是避其鋒芒，所以不會派駐樞機主教，連派了首席主教的教會都極少。而貝爾東教，他們教會的教民佔據了索德曼將近八分之一的土地，但恰恰因爲如此，他們才只派遣了一個大主教過來。

    諾頓帝國的國教可是正輝教，就算他們想這麼幹，但在別人的地盤上耀武揚威，那絕對是瘋了。

    各教會之間，也是承認不同教會宗教人士的地位的，所以大主教在面對樞機主教時，就是要低頭。而本身法魯曼在宗教界的地位，也比博凱迪埃要高得多。

    “是嗎我還以爲您是帶着破壞諾頓帝國的任務來的。”

    “不，怎麼可能呢諾頓帝國從我踏上這片土地開始，就成爲了我的教區。我怎麼可能會破壞自己的教區，這就像是牧羊人殺害自己的羊羣。”

    “牧羊人當然會殺害自己的羊羣，在他們把羊賣了個好價錢之後。我相信您在專注於尋找聖體，但是您應該也很清楚自己的地盤發生了什麼吧瘟疫隨時都會從希克林區傳出來，你們希克林人的死亡我不在意，但如果索德曼陷入瘟疫……

    我先不告訴您我要做什麼，畢竟我得排在拉斯特樞機主教的後頭，他說，這是一場宗教的災難。希克林人身在諾頓帝國，卻做出毒害其他子民的罪行，那希克林人就沒必要留在這了。正輝教將會發起對希克林人的驅逐。”

    “我、我們和王室簽訂了契約……”

    “你們與王室簽訂的契約，和我們這些宗教有什麼關係”

    “我回去就會做出行動，回去就做。”大主教開始擦汗。

    樞機主教笑了笑，語氣和表情都緩和了下來：“博凱迪埃，同樣身爲牧羊人，我當然明白你這麼做的原因。你很討厭那些自作主張的傢伙，更憤怒於那些傢伙讓你的前任們就那樣悲慘死去，甚至得不到一個與身份相符的葬禮，對吧你現在做的這一切，是在懲罰他們。”

    “是的，冕下。雖然我在到來之前甚至都不認識我的前任，還有其他那些兄弟姐妹們，但是……但是我不能讓他們就那麼死去。”

    奧爾忍住了冷笑，其實根本原因是教會的權威遭到了打壓吧所以他這次才讓希克林人看看，真的沒有了教會他們會發生什麼情況——但整件事並不是教會徹底放手，而是他們控制住了能管事的人，以至於在最佳反應時間內，沒人去管理，造成了情況急速惡化。

    甚至聽傳聞裏，人羣裏有一羣推波助瀾的人，他們大多都很面生，可是在說到宗教時，卻頭頭是道，納德普警長派來的人說“看起來很有講道的經驗”。這些傢伙從哪兒來的，不用說了。

    樞機主教不住地點頭，發出贊同的聲音，各種安慰着大主教。

    “你已經做到了，我的兄弟。”樞機主教說，“也該停手了。”

    “是的，您說得很對，懲罰已經足夠了，該爲那些羊兒包紮傷口了。”

    “當然，您丟失聖體的情況，我也十分地同情。我們也會儘量幫助您尋找的，關於丟失的聖體，您有什麼線索嗎”樞機主教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大主教汗流得更厲害了，他賠着笑，看來在努力地想應該如何拒絕這件事。

    奧爾只覺得活該，他們這些異族都成珍惜動物了，力量也越來越薄弱，現在死了有可能成爲聖體的異族，更是少得可憐。這些教會彼此之間應該也是競爭激烈，真讓光明教插手，那麼聖體就徹底找不回來了。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您的大教堂裏存放的聖體，是一位石頭精靈，對嗎”

    石頭精靈這名字讓奧爾腦海裏浮現的，就是一個石頭人。

    紅龍：“我覺得他說的‘石頭精靈’應該是一些高等精靈死亡之後的身體特徵，他們會化爲光，化爲木，化爲水，化爲魔力，化爲石頭。像是光、水、魔力、火焰之類的，如果不在特殊的器皿裏妥善保存，很快會消失於無形，按照他們的說法，是歸於自然。

    但是木化或者石化的遺體，看起來就像是個活人，不過摸上去就會發現，他們是木頭的或者石頭的。但木化的精靈依然可以生長，頭髮生出枝葉，雙腳長出根鬚，體表逐漸被樹皮覆蓋，精靈們的母樹就是這樣來的。

    石化精靈是唯一可以長久保持原貌的，並且，他們可以孕育寶石，只要把石頭放在他們身體旁邊，就會生出寶石來。甚至還有機率生出魔法水晶——那是我們那個時代的魔法礦物。所以精靈是我們那個時代最富裕的種族，唉……真羨慕他們啊。

    哦還記得吹笛人拿來炸你的那些魔力結晶嗎它們可能不是從‘遺贈’裏抽出魔力製作的，而是通過石化精靈做的。畢竟我可不知道這時代的石化精靈還能孕育出什麼來。”

    石頭精靈是石頭腐爛不了，但因爲能夠帶來財富，所以吹笛人還是將之盜走了。

    這種聖體，當然越發地寶貴，一旦光明教有機會得手，絕對不可能還給貝爾東教的。奧爾強忍着，才沒有笑出聲來。

    “那就……感謝您的幫助。”真沒想到，這位大主教竟然接受了光明教的“幫助”，“這些是我們目前得到的線索。”

    奧爾猶豫了一下，沒有告辭，而是繼續坐在一邊旁聽。

    大主教擡手示意，那位抱着手的男性聖堂騎士，把手伸進胸膛，從裏邊取出了兩個厚厚的文件袋。

    大主教打開其中一個文件袋，把表面的照片和繪畫都拿了出來放在了茶几上。那是一位在玻璃棺木中雙手交叉放於胸前的美麗女性，她應該就是那位石頭精靈了。在棺木的四周，擺放着一個個細亞麻製作的小口袋，不知情的人看見了，會以爲口袋裏放着香料之類的，但實際裏邊應該是普通的石頭，或者是已經完成了轉變的寶石。

    其餘還有現場的照片，大教堂已經一片狼藉，牆上的壁畫被破壞，柱子與傢俱上的黃金飾品被剝離，地上以及牆壁上還有大量的疑似血跡的污漬。

    大主教並不介意奧爾和達利安也在旁邊，他開始爲樞機主教講述案情：“巢穴中的吹笛人被屠戮一空，我們只能用笨方法，大面積篩查那些去年來到索德曼並進入了西克林區的陌生人，尤其是面容姣好的男女。或者去銷贓點，尋找那些眼生的銷贓者。

    總之，通過各種手段，在在這段時間內，我們發現的疑似吹笛人有兩百十人，明確抓捕到的吹笛人，卻只有十人。”

    奧爾點了點頭，他要找也只能通過這種方法找人。根據保守估計，有至少四百人的漏網之魚，除了一開始就沒敢進索德曼，而是直奔鄉村的小部落，剩下的那些吹笛人應該就是較早生育，已經帶着孵化出的吹笛人幼崽離開了。

    “……目前已經證實，她們全部不知道石頭精靈的事情——我想諸位對於我們具體使用了什麼手段，並沒什麼興趣。但總算，我們還是從他們的身上，得到了一些線索。”

    大主教看了一眼奧爾，奧爾頓時有了不祥的預感。

    “負責進攻希克林區幾處主要教堂的，是吹笛人中人數最多的短鼻部落。但讓她們有這個膽子，並且提供給了當地教會線索的，卻是本地異族。”

    奧爾：“……”

    “短鼻部落從教堂搶奪了大量的財物，奧爾維茨卡殿下在剿滅吹笛人時並沒發現什麼，所以，我們能確定，包括聖體在內的財物已經被轉移了。”

    樞機主教這時候也看向了奧爾，眼睛裏帶着一些無奈。

    奧爾比他更無奈，因爲他是真的什麼都沒見到。

    首先，教會的這些傢伙依然都是無恥的混蛋，這點毫無異議。只是偶爾他們會爲了自身的利益，幹一點看起來不是那麼混蛋的事情。

    其次，貝爾東教現在找上門來，還是有一些正當性的。他們很可能是懷疑血族兩頭吃，暗地裏和吹笛人合謀，鼓動她們進攻貝爾東教會。明面上則和官方合作，剿滅吹笛人，贏得名聲。

    =。=這聽起來還真是好有道理的樣子。更糟糕的是，奧爾知道，吹笛人和血族的合作很可能不是謊話。他親手殺死的吹笛人首領阿蕾娜也說過，她是從血族那得到魔力結晶的。

    可能短鼻部落給她那些魔力結晶時就是這麼說的，而她們作爲外來者，現在藏得毫無蹤跡，必然是得到了本地人的幫助——也可能她們都已經死了。

    最後，大主教將實情告訴給樞機主教，也不是完全地被迫。

    這案子牽涉到了血族，如果石頭精靈真的在血族的手裏，而其他教會爲此和血族發生了衝突，那對貝爾東教反而是好事。

    他可真是兔子戴帽，大寫的冤。

    “蒙代爾警官。”樞機主教開口叫奧爾，“我覺得，您還是應該幫一幫博凱迪埃兄弟的。”

    樞機主教的態度變了，看來在他的心目中，一個石頭精靈聖體遠比不上個神血琥珀。他不願爲了這點小事，和血族對抗。

    “當然，我是相信這件事和您無關的。只是請您在這件事上，能夠幫助一位可憐的老人。”

    樞機主教是真的相信，這件事不是奧爾幹的，但血族的勢力也不只一股。

    大主教想看血族和其他教會互毆，樞機主教也想看血族內部彼此之間互毆，大家都喜歡吃瓜。

    奧爾深吸一口氣，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件事他必須接。他氣得肝疼，肺都要炸了，可必須低頭，否則血族確實會出大麻煩。弱國無外交，放在如今的血族身上，顯然弱族也是。

    等等……這些傢伙不是在逼便宜爹出面吧即使不是主要目的，但也有趁機試探的意思。

    那就更要接下這件事，至少現階段，這件事要由他來接手。

    擡手從旁邊拎過了一把椅子放在了樞機主教身邊，奧爾還算文雅地坐了下去。

    “不可能百分百打包票找回聖體，如果您來之前曾經調查過我就該知道，我對每一位私活的僱主都會這麼說，而且，結局也不一定是諸位想看見的。”

    “是的，當然，我們都知道。”大主教立刻點頭，“我們並非懷着惡意而來的，奧爾維茨卡殿下。如果剛剛我的態度讓您誤會了什麼，那麼我在此道歉。但我們確實已經走投無路了，您是唯一的線索了。”

    奧爾剛要繼續說什麼，忽然他站了起來，不到眨眼的時間，他的人已經竄到窗戶邊，被他帶歪的椅子，則緩緩倒在了地上。

    聖堂騎士們差點就開打，但奧爾的速度真的太快了。他打開窗戶，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但是在這看不見奧丁所傳遞過來的景象。

    “哇！”着火了，希克林區着火了！好大的火！

    奧爾：只救人，不要展露你的能力。

    “哇！”知道了！小彼得找到了人多的地方，我去啦！

    “尊敬的先生們，希克林區出事了，大火正從希克林區擴散向所有相鄰的區域。我們這兒要不了多久也要聽見警鈴聲了。”

    大主教和樞機主教同時看向自己的聖堂騎士，奧古斯丁向外看了兩秒就對樞機主教點了點頭。

    樞機主教剛剛已經和善下來的面孔瞬間變得陰沉：“無論什麼事，我們都稍後再說吧，博凱迪埃兄弟。”

    樞機主教今天來到這“主持公平”的前提條件，是希克林區不亂，現在這個前提被打破了。

    “怎、怎麼會”大主教的聖堂騎士們，也終於給他答覆了。而他們的答覆，讓這位大主教慌了，“我安排了人手，法魯曼冕下，請……”

    他想去抓樞機主教的手，但被甩開了：“蒙代爾警官，請去履行您的職責吧。”他頓了頓，“光明教會的一切人手，都會聽從您的指派，一切以保衛索德曼爲最高要務！奧古斯丁，你跟着一起去吧。”

    “是，冕下。”奧古斯丁低頭親吻了樞機主教的手。

    奧爾和達利安已經跑出去了，奧古斯丁只能加快腳步，追上他們。

    “冕下，即使着火，也不一定是從希克林區燒起來的。而且要出事也只會是鬧出瘟疫來啊，怎麼會着火呢”

    可樞機主教也離開了，即使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大主教也不敢阻攔。

    魚尾區距離希克林區很遠，十幾分鍾前，奧丁正站在孤兒院的屋頂上，和彼得潘一起嘲笑在孤兒院的院子裏，被孩子們當成了大型玩具的格尼——這傢伙果然更大了，孤兒院的一樓的走廊都被它硬生生蹭出了一條白道，二樓走廊倖免於難的原因是，樓梯承受不住它的重量。

    但皮糙肉厚的大家夥確實是孩子們最好的玩具，它可以躺在那，任由孩子們爬來爬去，甚至拿它的肚皮當彈跳牀。

    火災不是奧丁先看出來的，它是先聞出來的。

    空氣裏傳來了濃烈的焦糊氣味，那不是正常誰家烤焦了麪包，或者焚燒垃圾的味道。她帶着彼得潘立刻升空，看見了遠處洶涌的火與煙。而從彼得潘的眼裏，他還看到了成千上萬人的痛苦與悲傷。

    半個多小時後，魚尾區的警察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梧桐區與希克林區的交界處。火線就在他們前方兩百多米遠的位置，從他們現在的地點看，整個希克林區已經徹底淪陷在了火海中。

    街道兩邊已經堵滿了逃難出來的民衆，他們多數都有燒傷，衣衫破爛。看見警車過來，立刻有人衝了上來，哀求警察去找找他們的家人，拯救他們的財產。

    “受災者去最近的光明教教堂！會有人接待你們的！”警察們喊着，但沒有災民離開，畢竟……他們是貝爾東教的。

    接着，尷尬的事情出現了，最近的消火栓就在他們現在的位置，也就是梧桐區這邊。而希克林區還沒着火的這兩百多米，沒有消火栓。他們派人出去其他路口找了，都是同樣的情況，沒有消火栓。

    因爲諾頓帝國的警察也有防火的職責，所以原本魚尾區警局就有消防車。現在的消防車已經大概具有了後世消防車的功能，有一個大水罐、有消防水龍帶、高壓水槍，還有鋼製長梯，不過都是現代消防車的精簡低配版。

    後來魚尾區的警員們職務分離，奧爾和達利安商量之後，又自己掏腰包，特別定做了輛目前整個索德曼最大，設備也最好的消防車，上面的設施依然是低配版，可至少還是有些進步的。

    可他們消防水龍帶也只有十米，否則以目前的技術，高壓水槍裏的水就噴不出去了。

    而他們水罐裏頭的水，噴不了多長時間。

    “兩輛大車過去滅火，兩輛小車做運水車！”奧爾思考了兩秒，下了決定——還有一輛大車留在了局裏，以防萬一。

    “按小組散開！摧毀建築！構築防火帶！”

    警員們下車時，都拎着斧頭或錘子。這麼大的火勢，以現有的技術與人力去撲滅，完全是開玩笑，現在只能建立隔離帶，防止火勢蔓延。

    部分狼人與血族衝入火場，在出發前，奧爾就叮囑了他們：“看情況救援，注意你們自己的生命安全。”

    畢竟，無論任何意義上，希克林區都不是他們的家。

    奧爾沒想到的是，在那段兩百米距離的建築中，竟然還有人沒跑出來

    “滾出我的家！你們該去滅火！”“救命！有強盜！”

    這些人不止沒有跑出來，還在頑強地維護自己的財產。

    “放過他們的家，去搞後頭的！”

    又過了近二十分鍾，梧桐區的警察也陸續到了。奧爾是和奧丁有感應，用最快的時間過來的。可克拉羅斯卻是收到了警鴉的報信，才知道的消息。而且，梧桐區全警局動員的速度，可沒有魚尾區這麼快，這已經是他們的最大速度了。

    人手是更多了，但更糟糕的情況也發生了——起風了。

    火勢更猖狂了，並且，奧爾親眼看見，大風將火焰吹了起來，直接送到了幾十米外！

    更多的警察來支援了，建築倒塌，灰塵與煙塵一起飛舞，人們的哭喊求救聲響成一片……

    火焰一直燒到了兩天後的下午七點，在近衛軍的帶領下，駐軍也開進了索德曼，但他們只是來預防發生的，所以這羣大隊人馬只駐紮在了皇后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