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第 250 章(捉蟲)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thaty字數:6064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250
德庫拉是十分有學識的,他比李奧納多的公子哥朋友對這次事情的瞭解更多一些。他的家族和那個子嗣斷絕的伯爵家,血脈更近一點。
李奧納多從德庫拉那知道了關於血腥女伯爵的故事,傳說中這位女性爲了保持永遠的美貌與吸血鬼做了交易,因此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殺害一位十六歲的處女,飽飲她們的鮮血,並用她們的血沐浴,後來這位女伯爵被教廷和國王的軍隊絞殺。
這是一件兩百多年前發生的事情,聽起來很遙遠,可其實距離現在也就是幾代人的事情而已。聽說女伯爵的幽靈現在還盤踞在城堡中,總有人能聽見她淒厲的哀嚎與詛咒。也有傳說女伯爵的寶藏並沒有被全部發現,到現在還有一部分埋藏在城堡的不知何處,那些嚎叫聲來自於被困在機關陷阱中的偷盜者。
三個人就這麼來到了城堡下的村子,在那遇見了跳脫活潑的公子哥。
看完了三章的羅森伯格心情略有些複雜,雖然只是個開頭,但毫無疑問很精彩,已經帶出了這個故事的主要謎團,出場的三個主要人物也都性格鮮明,讓人印象深刻。
主角李奧納多雖年輕且充滿了冒險精神但卻又處事老成,瞭解黑暗的規矩卻依然堅持正義。助手羅傑不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年輕人,但他忠誠直爽,是李奧納多的僱員、合作伙伴與好友。稍微靠後出場的德庫拉則是一位文雅有教養的紳士,體貼又細心,還有些並不讓人討厭的清高。
他很期待接下來的劇情,但是,血族爲什麼要抹黑血族這個女伯爵是和奧爾有仇嗎可現在不是詢問這些的時候。
羅森伯格安靜地將書稿放在腿上,並不打擾奧爾和達利安查看資料。
差不多到達地點的時候,奧爾和達利安基於目前的這些證據,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首先,屍檢報告過於粗略。
喬伊女爵士的前額與後腦有多處擊打傷,沒有具體描述傷口。雙臂有淤青,懷疑是拖拽留下的痕跡,然後剩下的就都是“某某部位無發現傷痕”了。
在索德曼各個警局的法醫,雖然都是兼職的,但因爲他們都是各大醫學院的教授,每一次解剖屍體尋找死因,對於他們很多人來說,也都是一次課題研究,大多都很認真。甚至有些法醫已經產生了未來真正法醫的觀念,屍檢更是嚴格。
奧爾還是第一次在索德曼看到這麼粗劣的屍檢報告。
其次,更加確定了幾乎所有證人的證詞都不可靠。
九個塞爾瓦室友的證詞,一模一樣,某些修辭也毫無區別,比如“彷徨”、“驚駭”,這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日常對話會用的單詞,可也出現在了這些囚犯的證詞裏,真的把所有的陪審團都當成傻子嗎
那些傭人的證詞只能證明塞爾瓦對婚姻不忠,在喬伊女爵士之外,與女傭伊麗莎白有外遇,可也僅此而已。外遇在現在的這個時代,算是什麼大事嗎
最後,是伊麗莎白和塞爾瓦本人的證詞。
塞爾瓦的證詞是一片空白,要麼是警察們沒有記錄他的證詞,要麼是他從被捕到現在沒說過一句話。可要是他沒說話,那爲什麼回了囚室會大放厥詞,描述自己殺害妻子的過程呢
伊麗莎白則只是承認了與塞爾瓦的私情,但一直在否認她殺害了喬伊女爵士——她是個孕婦,雖然這孩子是個不名譽的私生子,但對於孕婦,皇家警察還是有着該有的憐憫,所以他們沒把對待塞爾瓦的招數,用在伊麗莎白的身上。
“女爵士的遺體,已經安葬了嗎”奧爾看向那兩位堂兄弟。
雖然當了半天的背景板,但奧爾一開口,堂兄提摩西就立刻做出了反應:“不,海瑟姑媽的遺體目前還停放在皇家警察總局的停屍間,我們認爲,她還是希望看到案件的結局,再去往天堂的。”
他感慨地嘆息着,而一旁有點發呆的堂弟奧洛索雖然儘量控制着自己,與提摩西一起發出嘆息,但他的臉上還是有那麼一閃而逝的不快。
“是的,我也這麼認爲。”奧爾露出熱情的笑容,但實際上,他和達利安對視一眼。
有遺體那就可以再做一次屍檢了。
至於其它的問題,目前奧爾他們都不準備再問這對堂兄弟,畢竟他們對於這個案件有着極強的偏見,還有明顯的利益糾葛。假如奧爾是負責這個案件的警官,那他們一家都是要避嫌的。
現在的他們畢竟是奧爾的委託人,奧爾還是要有一點點職業道德的。
不過,說到案件的負責人……
“休伊托特這個名字,你聽起來耳熟嗎”奧爾問達利安。
“沒有。”達利安搖頭,他努力思考了一會兒,再次搖頭,“沒聽說過。”
可奧爾確實聽着有點耳熟,但畢竟是總局的警官,魚尾區與總局在這將近三年的時間裏,也與有多次的合作,或許是什麼時候合作過的警官也說不定。
他們到達喬伊女爵士宅邸的時候,總局的馬車已經在這等着了,一共有四輛,兩小兩大,這人數可不少了,至少有三十位警官。但這可不是涉及多人的大案子,喬伊女爵士雖然也算是大人物,卻也只是大商人,商人的地位比不上那些大貴族。
當奧爾下車,立刻涌過來了一羣熟人。
波羅斯泰當然是站在首位,但他臉色可不好,不是對奧爾,而是對其他跟着來的人類皇家警察。
佩迪耶督察和謝察副督察——在炸彈客的特別重案組裏,他們見過面。後來,在巴塞繆爾夫人與子女失蹤案裏,這兩位督察與奧爾他們曾經極其短暫地合作過,他們甚至還共同對抗過一羣私家偵探,不過這案子很快就由奧爾全權負責,他們倆就“消失”了。
但是,總歸雙方的情況不算太愉快就是了。
“蒙代爾警官,這是總局的案子!”胖乎乎的佩迪耶督察氣勢洶洶地說。
“我們是來做私活的,現在我們的身份就是私家偵探。”奧爾指着剛下車的那對堂兄弟,“死者的家人僱傭了我們,我們有權力對現場進行調查。”
佩迪耶和謝察瞪了奧爾兩眼,轉而去糾纏那對堂兄弟了。一個小警官跟在他們身後,也瞪了奧爾一眼,但這時候奧爾根本沒看他,他已經和波羅斯泰開始說話了。
倒是站在達利安身後的狼人範倫薩看見了這一幕,瞬間想起了什麼,他擡手拍了拍達利安的肩膀,兩人耳語了幾十秒。
波羅斯泰則在與奧爾解釋:“‘我們’當時的注意力都在吹笛人上,這案子是‘那邊’負責的,因爲他們自認爲已經把案子辦成了鐵案,所以我們也沒怎麼覈查。但是今天您給了我消息後,我去調檔案的時候,他們突然就出現了。
我來之前去看了一眼那對男女,女人還好,住的是單人牢房食物也給得充足,男人……呃……也還可以,還活着。正常情況下,應該也能堅持到上庭。
我已經把人調出來了,由我們的人看着,給他的傷進行了處理。對了,他同牢房的那幾個傢伙,我們也搶了三個出來,等回總局的時候,應該就能得到他們的口供了。”
“辛苦了,波羅斯泰警官。”奧爾從懷裏掏出了兩千金徽的支票,遞給了波羅斯泰,“這案子至少有一萬的收入,我剛剛拿到了三千的定金,我們可以對半分。”
波羅斯泰思考了一下,沒有拒絕,他笑着說:“我會分給大家的。案子結束後,再給我一千就夠了。不是您,我們根本接不到這樣的好買賣。”
“好。”
“而且,事情搞大了,我們還能有更多的好處。”波羅斯泰笑眯眯。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們還在擔心奧爾每次都把事情搞大,但是現在……難道還有人沒習慣嗎他們的王儲不把事情高大,那才是魔法迴流一樣的大事!
達利安湊了過來:“炸彈客那個案子,你被‘邀請’去警局的時候,接人的小巡警讓你不舒服了”
“……”太久遠了,久遠到上輩子在藍星的事情都比這件事在奧爾的大腦中更清晰,奧爾花了兩分鍾才從腦海深處挖出來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哦!那個小巡警……”
剛纔那個瞪他的眼熟警官,就是那個小巡警。
波羅斯泰注意到了奧爾和達利安說話時眼睛所看的方向,立刻有些狗腿地湊了上來:“那個小子是‘那邊’推上來的人,最近他們讓他破了不少案子,不過那小子比較倒黴,每次他破了‘大案’,也都是您破了大案子的時候,所以現在也就是那個樣子。”
這個“讓他破了不少案子”就比較有內涵了。
“鐵案個狗屁!”之前一直表現得很有風度的堂兄提摩西突然高聲罵出髒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把塞爾瓦弄死在牢裏的鐵案!甚至狗屁都不是!”
佩迪耶和謝察臉色顯然覺得很丟臉,但他們也沒膽子讓提摩西閉嘴,
堂弟奧洛索也揚聲說:“警官先生,雖然我們是外行,但目前你們拿到的證據,連我們都無法背上說服。總不能‘因爲塞爾瓦是罪犯,所以他是罪犯’吧蒙代爾警官是來幫助我們的,他要找到的是真相。假如你們堅定的認爲自己找到的就是真相,爲什麼要阻止我們的合法行爲呢”
“他們就是喬伊女爵士的侄子們吧”波羅斯泰問。
“是的。”
“哦,看來他們很渴望進入上層社交圈啊。”
“”這個話奧爾和達利安都不太理解。
“喬伊女爵士的爵位雖然低,但她有個傳奇的人生,與上流社會的很多人交好。她的丈夫雖然出身不太好,但十分擅長社交,短短幾年的時間,同樣成功在貴族圈裏站穩了腳。
假如他們倆都死得不明不白,那麼即便女爵士的物質財產被喬伊家的人接手,但他們也只能空頂着一個爵士的頭銜而已。一旦他們脫離上層的時間久了,那家族的財富就有些危險了。”
記者羅森伯格支着耳朵,好奇地聽着,這些事情他是不能插手的。
最後,顯然是那對堂兄弟獲得了這次的勝利,不過佩迪耶和謝察也要跟隨全程。
“不能讓你們破壞我們的證據。”佩迪耶義正言辭地說。
“擀麪杖嗎”達利安呵呵了一聲。
至於休伊托特警官……他目前也只是初級警官銜,所有今天奧爾帶來的人,包括兩位女警,都比他的警銜高——娜塔莉去了聖安德烈斯,跟隨來的是兩位人類女警。
所以,他也只是敢瞪瞪奧爾,而沒有那個膽子多嘴的。
喬伊女爵士的家是一棟三層磚造別墅,從外表看起來很普通,但想想這裏是皇后區,就能明白這房子的不凡了。
奧爾剛剛雖然在看戲,但也沒忽略打量四周的環境,這裏的庭院不大,房子與房子之間的距離比聯排別墅當然遠,但也不算太遠。
“讓你的人去找兩邊的鄰居,詢問一個月前,喬伊女爵士被害的那個晚上,是否有人聽見異響。即使當天沒聽見什麼,問他們之前是否有人發現異樣。”奧爾命令波羅斯泰。
“我們問過了,沒人聽見。”佩迪耶督察說,“詢問周圍的鄰居當然是首要的任務。”
“現在去問,可能有些不同。”奧爾說——當時去問,鄰居們只知道女爵士被害,但不知道嫌疑人是誰,以貴族和商人們的性格,爲了避免麻煩,一般都會閉嘴,他們的僕人更不敢多事。
但現在不一樣了,尤其剛剛波羅斯泰說塞爾瓦是個善於交際的人,那他必然會與鄰居處好關係,鄰居們也知道他現在就在牢裏,如果警察不再詢問,很多人都會認爲自己知道的情報不重要,但當警察第二次上門,可能就有人會做出和之前不同的選擇。
這些都是可能,同樣可能會一無所獲,但如果不問,更是什麼都不會得到了。
“另外,幫我問問喬伊夫妻的日常情況,他們的關係如何,有沒有發生過激烈的爭吵。”
波羅斯泰點點頭,他根本沒有搭理佩迪耶,轉身就命令帶來的總局警員出去詢問了,衆人也沒有在原地等着,而是走進了宅子。
“哇!”奧丁就落在喬伊女爵士家的房頂上,他正曬太陽,當奧爾他們進門的時候,他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
這棟房子的佈置和大多數富裕人家的佈置沒什麼不同,進門是門廳,走過裏邊是一個大廳,有巨大的水晶吊燈吊燈和白色的旋轉樓梯——那也是女爵士殞命的樓梯,現在那裏還有乾涸的一大攤血跡,以及……一些個腳印。
不知道是警察的,還是早晨發現遺體的傭人的。
奧爾在兩個空間交界的地方站住了,他和達利安取出幽靈藥劑時,背後傳來一聲嗤笑,謝察副督察立刻開口:“要幫忙嗎,蒙代爾警官”
“當然需要幫忙,諸位站在原地不動,就是最好的幫忙。”奧爾說。
他和達利安開始噴藥劑,其他人就站在原地,如果三個人類警官要動,狼人們就會把他們拽回去。
兩人噴完藥劑,關窗、拉簾。
地面上除了樓梯下方,以及那些腳印之外,沒有血跡。
達利安與奧爾仔細觀察着那些血跡,最細小的擦痕也不會放過。
看完了地面,奧爾脫下了靴子,他對着達利安比了比手勢,只穿着襪子踮腳走上了樓梯。樓梯上沒有噴幽靈藥劑,樓梯上的血已經夠多了。他一步一停地上了樓,拐進了連接樓梯的走廊,又一步一停地下了樓,在樓梯最下的那片血泊裏又跪在地上看了三分多鍾,才重新穿上了靴子。
“女爵士不是被人敲死後擺在樓梯下方的,地面上不見任何被擊打後的噴濺血跡,沒有拖拽血跡,甚至連滴落的血點都沒有。但血跡樓梯上的血跡卻是從上到下的,能清楚地看出一個人滾落磕碰的全過程。”
“姑、姑媽真的是從樓梯上跌落致死的”提摩西失聲驚呼,他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後悔。
“兇手可以用東西包裹着女爵士,挪到樓梯下方後,再把包裹物拿走。”托特警官出聲提醒。
“別丟臉了,好嗎,休伊”謝察副督察推了他一把,“如果你不想在這待着,可以出去。”
托特閉了嘴,默默退後了兩步,但沒離開。
“不,女爵士也不是意外死亡,至少不全是意外。在最下方的樓梯上,我發現了多次的,在相近的位置,重複撞擊的痕跡,有腦組織,還有粘在上面的頭髮。根據法醫標註的傷痕,我懷疑就是她後腦多次被‘擊打’的傷痕由來。
假如女爵士是在滾落樓梯之後又爬了起來,當然也是有一定的可能再次跌倒的,但多次都把自己磕到腦漿迸裂,這個可能就很低了。而且,正常人從地上爬起來,應該是先翻身,再起來。”
奧爾看了一眼達利安,達利安有點走神,被奧爾看了有一會兒,才猛然反應過來,對他點了點頭。
於是奧爾繼續說:“當然,也可能是有人將女爵士從樓梯上推了下來,發現她沒有嚥氣,再次施以毒手。幾位請在這裏稍等一下,我要到樓上去看看。”
達利安和他一塊提着靴子,只穿着襪子上了樓,穿靴子的時候,奧爾問:“怎麼了”
“……”達利安猶豫了一會兒,“我也不確定我有沒有聞錯了,但是……喬伊女爵士流產了。”
奧爾:“啥”
“下面的那灘血跡,有一部分來自於一個流產的胎兒。那種血跡和死亡的味道,與成年人的血液味道不大一樣。從位置看,應該就是女爵士腹中流出來的。”
達利安說完和奧爾面面相覷,倆人都覺得這個情況比較匪夷所思。
一位六十八歲,年近七十的老太太,懷孕了
“會不會是伊麗莎白被驚嚇之後流產了,但她不敢對其他人說”奧爾找到了一個聽起來比較靠譜的結論。
“看到伊麗莎白就知道了。”懷孕五個多月的孕婦,狼人可以清楚地分辨出來,“我先去找找那個胎兒,它可能還在房子裏。”
達利安指着走廊的盡頭,說完了就離開了——那邊還有一道樓梯,應該是僕人用的。
二樓走廊的地面上鋪着厚厚的地毯,一腳踩下去,甚至會有藍星狗屎鞋的腳感。奧爾在走廊裏沒有什麼發現,朝前再走兩個房間就是主臥,主臥的門……開着
不是沒鎖,是只輕輕地合上,看似關了門,其實輕輕一推就推開了。
有人在女爵士死後,進入這個房間偷取兩人的物品嗎
奧爾在主臥裏轉了兩圈,發現了幾件奇怪的事情。
左側牀頭櫃上,有一個打開的餅乾盒,盒子是空的,盒蓋卻放在牀上,能看見有細小的餅乾渣。在一個月之前,女爵士坐在牀上吃餅乾嗎
梳妝檯上的首飾盒裏,看不出明顯的物品缺失。但是,所有的化妝品,都沒有放在桌面上。這也讓奧爾意識到了,這間主臥室裏竟然沒有香水味。身爲一位地位極高的女性,她即使不喜歡化妝品和香水,也必須使用,這是上層社會不成文的規則。
雖然現在已經有一個月過去了,但女士的閨房因爲常年薰染香氣,香味都該沁入了傢俱裏,不該一點味道都聞不到。
奧爾檢查了一下,發現傢俱都是新的,果然壁紙也是新的。
房間的右下角,有一塊很突兀的黃色小地毯,小地毯上有兩道長時間磨蹭的痕跡。地毯上之前是擺着東西的,什麼東西有兩條槓呢
——搖籃,或嬰兒木馬。至少在奧爾已知的傢俱裏,它們最接近。
達利安剛剛提到的女爵士流產的情報忽然蹦了出來,假如是一位懷孕的女士,那她拒絕所有化妝品與香料、經常飢餓、更改家中佈置、臥室裏擺着搖籃,那就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