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第 247 章(捉蟲)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thaty字數:5972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247
這些從飛利浦王國被驅趕過來的吹笛人,對其他種族的生命嚴重缺乏敬畏。也不只是他們,更準確地說,這個世界的很多強者,都有這方面的問題,包括人類。
奧爾眨了眨眼,眼神混沌明顯精神已經不正常的阿蕾娜也徹底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娜塔莉,交給你了。”
“聽從您的命令,先生。”娜塔莉看着那四個吹笛人,用眼神表示她會處理一切。
奧爾走上了地面,他離開倉庫,站在了陽光下。雖然血族能夠夜視,但奧爾畢竟不是夜行生物,陽光驅散了部分的陰霾和寒冷。
“哇!”奧丁沒進倉庫,剛剛就是他把警官們帶過來的,奧爾出來的一瞬,他就湊了過來,在奧爾的身上嗅着,他傳遞給奧爾的意思竟然是:你身上真香,把什麼好吃的藏起來了
“……”誰讓人家是食腐的呢奧爾摸了摸奧丁翅膀上的毛,突發奇想地問他,“你能帶着我飛去找加西亞嗎,奧丁”
“哇!”交給我!
還沒幹過這樣的事,奧丁也立刻就興奮了起來,他沖天而起,一個折返,朝着奧爾伸出巨大的腳爪,奧爾單手抓住他的爪子,真的被奧丁帶上了天空!
“哇!哇哇!”奧丁低頭看了一眼奧爾,興奮地發出無意義的亂叫。
他帶着奧爾拉高,猛地一個俯衝,奧爾竟然就能看見站在一處建築物前方的達利安了。有翅膀的就是快啊,呃,他自己雖然也有翅膀,但不能用和沒有一樣。
奧爾鬆手,砰地落在了地上,對着達利安露出一個笑容:“我來幫忙了。”
剩餘的四個巢穴,奧爾和達利安帶着少量的血族和狼人解決了兩個大的,這兩個竟然都比阿蕾娜的巢穴還要更大,其餘大部隊解決了兩個小的。大部隊那邊,人質和普通人有部分損失,狼人和血族也有受傷的。
但在五個巢穴有聯繫的情況下,必須將所有巢穴都儘快解決掉。
而奧爾沒有繼續跟進的原因,是他在流血——眼睛、鼻子和耳朵,都在不斷地流血。他被那位火焰祭司做燒烤時,大概都沒有流過這麼多血,而且一流起來,就根本止不住。
不過,事情終歸是解決了。
在希克林區幾乎整個社區的哭嚎聲,與少數人慶幸的歡笑聲中,解決了。
吹笛人把屍體泡進水桶時,沒有脫下他們的衣物,也沒有拿走他們的隨身物品,因爲吹笛人認爲,這樣的苗牀,才是完整的。這勉強算是爲確定死者身份提供了便利,但是,錢德勒在與區議院們商議過後,決定現在並不展開確定死者身份的工作。
五千多具腐爛的屍體,要確定身份那就必須把他們的物品撈出來,普通人看見一桶都能被嚇出精神病來,就算是參與這件事的警察們,現在也沒幾個還願意再去靠近的,這可不是隨便招人能幹的事情。
只能用那些世代的掘墓人,或者從監獄裏押來亡命之徒。但這種人幹活的效率絕對不會高,另外他們也很可能會藏匿貴重物品。
全都撈完,並且一一覈對身份,這可是一項大工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做完。而現在正在進入索德曼的夏天,偏偏今年的溫度是十年內最高的,那麼多屍體,用腳後跟想也知道,是會鬧出瘟疫來的。
另外,拖延得太久,卵直接孵化了,或者普通人發現了卵,那樂子就更大了。
“……還有那些救出來的人,有些人身上的腫塊與疙瘩很可疑,他們必須被關起來隔離。”錢德勒十分強勢的下達着命令,“你們是當地有聲望的人,去勸說民衆,不要聚集!”
議員們全都乖乖地點頭,無論他們的家人是否被救回來,至少這一刻,他們是充滿感激的。
畢竟這件事如果是他們自己處理,那就只能向貝爾東教的教皇求救,可貝爾東教的大教堂在大陸那邊的伊斯特王國首都,就算消息送過去現在有電報,也要花上最少一週的時間,那邊商議,再派人過來……
吹笛人的娃都能滿地跑了。
——雖然教會那邊可能不會從大教堂派人,而是就近調集人手,但這一來一回花掉的時間依然可觀。
這次的事情,讓不少還算有點腦子的希克林人明白了一件事——還是近在眼前的人更值得依靠,至少有事的時候,他們能來得及幫忙,或許……希克林區不該只是過自己的日子。
總之,最後所有人一致決定,所有的屍體都不會被搬出地下,而是灑上生石灰,炸塌上方的地面,將那些盛屍桶就地掩埋。三年之後,屍體徹底白骨化,再由希克林的市議會組織挖掘工作。這雖然很可能讓一部分家屬永遠都無法找到他們的家人,但是,至少這保證了絕大多數人的安全。
議員們很盡責地勸說那些已經開始聚集的市民,他們可以去獻上一枝花,在外圍說一聲再見。但近期內,沒有辦法去證明死者的身份。
警察們,包括希克林區本地的警察,畢竟現在已經沒有吹笛人的危險了,拉出隔離帶,進入拋灑生石灰的也是希克林區的警察。
哭泣的人羣來到了各處的吹笛人巢穴外,有人足夠冷靜,也有人哭喊着就是要衝進去找尋自己的家人,其中有失去了四個兒女的老夫婦,有剛剛結婚不到半個月的少婦,還有失去了戀人的青年。
雖然警察們牢牢地將人羣阻擋在外,但場面一度失控,人們哭喊、嚎叫,擁擠着甚至互相踩踏。
直到一羣唱着貝爾東教安魂歌的人手持長長的金屬蠟燭託,舉着《聖典》,一步步走來。他們是倖存的神職人員,那些小教堂裏的神父與修女。
混亂,平息了……
滿面鬍鬚的中年人抱着神父的腳,高喊:“父親!父親!”神父的手放在他的頭頂,唸誦着什麼。其他人也跪在神父的周圍,雙手合攏放在胸前,哭泣着,祈禱着。
簡直就是一副宗教的壁畫。
用襯衫抱着頭,捂着鼻子的奧爾嘆了口氣,重新在馬車裏躺了下來——他的馬車也在隔離圈以內。
要承認宗教在某些時候能給人以安慰,只是在另外一些時候,宗教就要給人噶腰子放血了。
目前位置,他得到的好消息是納德普局長沒事,就是瘦了不少。壞消息是,那位議長也被救出來了。大概因爲他們都屬於特殊人質,所以吹笛人對待他們時,稍稍用了點心吧。不過當某些議員得知議長被救出來後,立刻衝出去暴打了一頓議長,差點把人打死,也算是另外一個好消息了。
被救出來的活人裏,沒有任何一位是神職人員。
幾個小時後,奧爾得到了另外一個消息。
進去灑石灰的希克林區警察帶來的,在3號巢穴裏的某一個桶裏,有警官發現了一條很像是神父法衣上的刺繡聖帶,他大着膽子把它撈了出來,確實是聖帶,聖帶的背面還繡着主人的名字,它屬於希克林區的大主教。
作爲虔誠的貝爾東教徒,他們把周圍的其他桶也都撈了撈,發現周邊桶裏的死者,果然都穿着神職者的衣服,或者戴着神職者的配飾。
看來吹笛人對於神職者的身體狀況很滿意,把他們全部做成了苗牀。
但就算是神職者,石灰還是要灑,也還是要埋的。
隔離區外,希克林區的人們點起了蠟燭,跟着神職者一起唱着讚美詩。有些人的嗓子已經嘶啞了,也沒人願意離開。
可與此同時,又有很多人開始準備搬家。這地方帶給他們的印象太恐怖了,即使這裏是希克林人的聚居地,但希克林人又不是沒辦法在其他地方過活,他們要離開這片恐怖的傷心地。
看來希克林區要亂上一陣子了。
天黑了,魚尾區的警員還沒退走,正在進行最後的掃尾工作。奧爾臉上的血總算沒淌得那麼兇了,他躺在馬車的座椅上,又換了一件襯衫抱着自己的頭,地上已經扔了三件了,它們幾乎被鮮血浸透了。
他剛纔看見了車窗玻璃上自己的臉,即使不算很清晰,但假如剛穿過來時的他看見了這麼一張臉,要叫出海豚音的。主要因爲眼睛流血,如血淚一般,他剛剛躺下來了很久,還用衣服堵着,那個慘況,絕對是真血族。奧爾自嘲地想着,嘆了口氣。
彼得潘趴在奧爾的臉頰上,不斷地親吻奧爾臉上那些縱橫交錯的血痕,就算奧爾說不疼,他也親個不停。
“爸爸,別傷心。”他細小的聲音傳入了奧爾的耳朵——感情這種事,怎麼可能隱瞞住小精靈呢
奧丁站在外頭,不時歪着腦袋透過車窗打量着奧爾,即使他們的聯繫告訴他奧爾沒事,但他依然擔憂。
“哇”達利安來了
馬車的門打開了,達利安放輕腳步走了上來,奧爾擡了一下頭,他立刻驚慌地要把奧爾按下去躺着。
奧爾說:“你坐着,我躺在你腿上。”
好吧,這個要求達利安沒辦法拒絕。他快速坐下來,讓奧爾也能儘快把他的腦袋放下來。彼得潘十分乖巧地躲在了達利安的耳朵後頭,很快,達利安就感覺自己的褲子溼了,那是奧爾的血,應該主要是他耳朵的血。
“你還在流血……”他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啊,我錯誤估計了我的個人能力。”奧爾的發音有些怪怪的,但他自己察覺不到,看來他的聽力也受到了部分影響,正常人類流血成這樣必須要去醫院了,這都要流死了,可奧爾沒有感覺自己有任何的不適,“爲什麼希克林人的教會裏沒有血族”
達利安知道他不過是轉移話題,但還是回答了他:“因爲這個時代剛開始時,希克林人堅決殺死任何血族。直到近代,部分地區的希克林人,還有着狩獵血族的習俗。不過……”
“嗯”
“希克林人的祖先,曾經也生活在血族控制的領地裏,而那些血族,對待人類極其的殘暴。”
“啊……我想起了一句話——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前人挖坑後人遭殃。”冤冤相報何時了就是這個意思了。
“很正確。”
“加西亞,我能坐起來,抱抱你嗎”
達利安沒回答,他把奧爾拉了拉,讓奧爾從枕在他的一條腿,變成枕在兩條腿上,然後達利安彎下腰,用一個對他來說很難受的姿勢,抱住了奧爾。奧爾也擡手,抱住了他。
達利安身上的寒毛忽然都豎了起來,他的眼睛斜向一邊,看見車裏包裹了一層薄薄的馬賽克,他以爲有危險,戒備了起來。
“我只是阻隔了聲音,我想和你說點最好不要被外人聽到的話。”奧爾摸了摸達利安僵硬的肩膀,讓他放鬆下來。
“你的力量……”
“沒關係,這點還是行的。”
“我很難受……加西亞。不是這些流血帶給我的,我的身體沒事。”雖然他頭疼,“我心裏很難受,很不舒服。”
“你可以讓我們來動手,我們已經習慣了殺戮。”
“不,我不是因爲殺了太多吹笛人而不適。我也認爲我這麼做的最終結果沒問題,但是……我覺得我好像歧視了她們。”他使用力量過頭而倒下被人知道沒什麼,但這種自我懷疑的想法,卻不能被外人知曉。
“歧視”
“對,我很早就決定要殺了她們了,深究起來,原因還是我在幽靈船上所見的那些‘人酒’。那印象讓我太爲深刻了,是巨大的衝擊。噁心,反胃,沒有人性。這就是我對她們的印象,所以,我對她們是不是缺少公正
呃,我說的人性是指……”
“我明白你的意思。人性確實是人類作爲主導後才出現的詞語,涵蓋了很豐富的道德與思想內容。”達利安親了親奧爾的額頭,“我們都有人性,只不過有的人具有的是部分人性,有的人則是全部,你的人性就太豐富了,奧爾。
醜陋的生命沒有存在下去的價值,當然,這個醜陋指的不是外貌,而是這種無所顧忌地傷害他人的生存方式。
你因她們的生存方式而歧視她們,沒有問題,我也歧視。我們、血族,和魔女等等種族雖然也懷念先祖的榮耀,但我們很清楚現在的世界是怎樣的,我們放棄了食人,變得更貼近人,努力融入人羣裏。
但吹笛人……或許主因是進化走了歧途,也或許是海族的天性原因,選擇了讓自己更加貼近祖先的習性。但她們的祖先,放在現在人類的世界裏,就是怪物。她們走祖先的路,就是在讓自己重新變成怪物。
即使成年後的吹笛人長得像人,甚至容貌美麗,但她,不,它們,依然是怪物,會說話的怪物。
殺死怪物,無論殺死多少怪物,都是應該的。”
“謝謝,加西亞……”奧爾胸口的鬱結舒展了許多。
達利安又親了奧爾一下,他很確定,奧爾的不舒服絕對不是因爲什麼歧視,就是因爲殺太多了。
作爲一個毫不嗜殺,人性水平極高的血族,讓他一口氣殺這麼多“人”,對他的衝擊太大了。這種行爲本身被他認爲是錯的,可那些人又都該死,結果他潛意識裏就拼命地給自己的行爲找錯誤,而不是那些吹笛人都該死。
“多殺點,慢慢就習慣了。”當他習慣了死亡和殺戮,這些怪物的死,就如現在被他扔在地上的那些染血的衣服那麼簡單了——都是垃圾。
“這個……話不能這麼說吧”這話也太兇殘了。
“呵呵呵你這個小蠢貨。”別人的潛意識都是證明自己沒錯,他卻和常人相反,可真是……太傻了。達利安咬他的鼻尖,血腥味濃郁,而且,奧爾的血液味道極其鮮美,達利安下意識舔了一下奧爾的上脣。
“都是鼻血……”奧爾推了達利安一下,即使他的鼻孔很乾淨,但他也覺得達利安在吃他的鼻涕
“甜的。”達利安笑着轉戰他的臉頰。
甜這種味覺,並不能準確形容出奧爾的鮮血在達利安口中的味道,只是這種味道和甜味一樣,都能帶來極大的愉悅感,不,奧爾的血更強烈。某種從未有過的舒暢感從胸口溢出,向四肢百骸蔓延。
奧爾的精神島嶼中,在熔岩中抱窩的火鳥忽然動了一下,他張開翅膀,發出嘹亮的叫聲,這是在示警。
但奧爾依然躺在那,摟着達利安寬厚的肩膀,閉着眼睛,渾身放鬆。
達利安又舔了兩下奧爾的臉頰,乾涸的血在他的舌尖融化,剛剛流淌下來的鮮血被他吮入了口腔,美妙的滋味讓他的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了,這感覺很近似於他那次重傷後奧爾爲他注入了治癒毒液,但又有些不同……
這頭一次品嚐到的血液味道,卻莫名帶來了一種熟悉感。
達利安停止了舔舐,他略略擡起頭,雙脣微微張開,用嘴巴粗緩地呼吸。汗水溢出額角,達利安閉上眼睛,他拽下奧爾抱住他的手,向後靠在了椅背上。
他的口腔大量地分泌着唾液,嘴巴略發生了一些變形,犬齒變得極長,雙耳拉長着上移,變成一對在頭頂上翹起的狼耳朵,彼得潘不得不跑了出來,懸停在半空中,達利安的狀態讓他害怕,他撲向奧爾的臉頰。
“爸爸!爸爸!媽媽怎麼了”
奧爾閉着眼睛一把攏住彼得潘,把他塞進了制服口袋裏:“他沒事。”
“呼……呼……”達利安艱難地喘息着,但他吸進胸腔的空氣彷彿是熱的,讓他的肺和血液也越來越滾燙,他渴求着眼前面前的血食,如果可能,他更想離開這。但他不敢動,他覺得只只要一動,就會撲到奧爾的身上去。
“加西亞到底怎麼了”奧爾在自己的精神島嶼上詢問紅龍。
紅龍抖了抖,他的右眼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單片眼鏡。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奧爾特別想問紅龍,他是不是被某人偷了無奈這個梗這個世界沒人理解。
紅龍用爪子正了正眼鏡:“在我們的那個時代,狼人和血族是互食的死敵,狼人的血肉與靈魂能讓我們更強,反過來也是這樣。
但我們也有另外的發現,狼人的身體一向比血族更強悍,但對魔力的容納並不好,他們天生就是一羣滿身肌肉的莽夫——雖然有時候他們的肌肉很好看。這一點,狼人的薩滿也是同理。
我那時候一直沒弄明白,狼人的薩滿家族,到底是怎麼使用魔法的。現在我有點明白了,真可惜,我只是個影子。”
“……你的意思是,狼人薩滿靠吃血族的血肉施展魔力”
“對。”
奧爾在不久之前聽娜塔莉講述狼人薩滿滅絕的經過時,就覺得有些奇怪。狼人可還沒滅族,而且人數不少。幾百年前的狼人,數量只會更多。薩滿直系血脈被殺光了,但旁系裏這麼多年的時間,就一個覺醒的都沒有嗎
他那時候想,或許因爲傳承徹底斷絕,所以後來即使有覺醒的狼人,也無法驗證自己的能力。但是,現在這種解釋,確實聽起來更貼近現實。
所以,薩滿的消失完全是因爲兩族在世界變革中漸漸顧不上追殺對方了,“存貨”吃光,就徹底完蛋了。
“那我現在這是讓達利安覺醒了薩滿的能力”
“不知道。狼人們一直儘量隱藏和保護着自己的薩滿,能被我們抓到拷問的,都是些不知道內幕的小薩滿,那些真正所知甚詳的大家夥,都是需要和睦相處的。”
呼啦一聲翅膀的聲音,奧爾下意識以爲是奧丁,結果探過頭來的是火鳥:“我建議你殺掉這個狼人,雖然狼人在對待情侶上確實天性忠貞,但他們對於食物的貪婪也是天性,你有百分之百的可能被他殺掉。”
“他咬不動我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