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第 244 章(捉蟲)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thaty字數:5987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244
奧爾對吹笛人習性的瞭解不算多,但“遺贈”等同於給他的認知打了補丁,雖然是幾千年前的老版本補丁……
他知道了當年海妖的習性,就像大多數母親生育後會進入一段時間的虛弱期,海妖也一樣,她們的虛弱期有半個月左右,吹笛人很可能有類似的情況。
奧爾一見面就直接甩出死亡通告,希克林區的議員們,大多數都直接變了臉色。他們都有親朋好友失蹤,甚至失蹤的就是自己的兒女。奧爾的這句話,是他們最不想聽的。
“這……”“殿下,您的下屬就是這樣查案的嗎”
“簡直是荒謬!還沒有開始就直接給我們的家人宣判了死刑!”
威廉聽着這些人的質疑,這是一件苦差事,所以明明是第一次希克林區向王室求援,可國王沒有派來任何一位陪同人員,其他教會也全都在裝聾作啞。但他很清楚,希克林人這塊鐵板,可是被這次的事件敲出了一個大洞,所有人都想趁這個機會給自己撈一點好處。
那些人不是真的不感興趣,他們只是像毒蛇一樣,將自己隱藏在了黑暗中,一旦事情解決,他們就會像是雨後的蘑菇那樣冒出來,壞的由他和奧爾承擔,功勞讓那些人領走。
“蒙代爾警官的應對十分正確。”威廉淡漠地看着這些人,他微微擡起下巴,讓奧爾第一次看見他王子的矜貴,“我們是來穩定局勢的,就是讓事情的發展止步於此,不要進一步惡化。而不是讓時間倒流的,光明神甚至都沒有那樣的威能。
你們如果對我不滿,我可以離開,近衛軍也是血族。”
“……”
漲紅着臉嚷嚷的議員們都閉嘴了,他們也不是故意逼迫威廉,但國王承諾了,會派來強大的應對人員,他們也知道魚尾區警局的威名,部分人甚至知道奧爾是血族的王儲。
又因爲希克林人全體信仰貝爾東教,即使現在自己教會的戰鬥力已經全軍覆沒,他們也不能向其他教會求助。而且現在陷進去的是希克林區人數衆多的大人物,及其家屬,還包括教會的全部高層,真把其他教會的人請來,他們是來救人的,還是來殺人的,誰都不能確定。
綜合各種情況,奧爾和他的警察們,就是希克林人的最優選擇了,他們有所期待,也是人之常情。
現在,這個期待被打破了。
有人瞬間臉色死灰癱坐在了地上,有人和旁邊的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一些車輛上還傳出了女人和孩子的痛哭聲——有些人不敢把家人繼續放在希克林區,而是都帶了出來。
僅有的幾人維持住了鎮靜:“我、是我們的錯誤,我們過於貪婪了。請原諒我們,殿下。”他們對着威廉低下了頭顱。
威廉點了點頭,擡手示意,讓他們繼續與奧爾交談。
幾人向威廉行禮,重新來到了奧爾面前:“我們的一切都聽從您的吩咐,蒙代爾警官。”
“在吹笛人事件的最初,殿下曾經派我親自拜訪了納德普局長。而納德普局長,也帶我前往希克林區的區議院拜訪議長曼儂佛瑞德先生。佛瑞德先生表示,‘希克林區沒有狼人,沒有危險,不需要血族保護。’”
缺少感情起伏,但鏗鏘有力的聲音傳遍了現場。
議員們的臉色越發地難看了,但憤怒的人只是少數,而且憤怒的指向也不是奧爾,而是同伴。甚至有幾位悲痛的先生打了起來,不,是單方面的毆打。被毆打的那位哭得近乎昏厥,完全沒有反抗。看來這件事果然不是議長自作主張,而是希克林區大多數議員共同的決定。
“奧爾。”威廉低低叫了一聲,“不要耽誤時間,案子最重要。”
“我的錯,殿下。”奧爾低頭,乖乖接受“訓斥”,退後了兩步。
他和達利安對了個眼神,達利安一步出列:“長官,是否開始狩獵吹笛人行動”
威廉慢了半拍才回答:“開始。”
“啪!”又是整齊地敬禮,達利安乾脆利落轉身,向着身後的警察車隊發出命令:“開始行動!”
“是!”
警察們整齊的回答,甚至讓人們的耳朵都有些轟鳴。
這時候人們才意識到,那長長的車隊,在剛纔無論人或馬,都保持着寂靜無聲,甚至於讓他們忽略了他們。
“哇——!”巨大的黑影覆蓋住了天空,不知道剛纔躲在哪兒的奧丁,也加入了行動中,他的身姿,毫不疑問是天空的霸主。
有人仰頭看他,因爲太專注,甚至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上。
錢德勒朝着他們來時的馬車走去,奧爾和達利安跟在他身後。那些議員們呆站在原地,直到看着他們的馬車也加入車隊,駛入了希克林區,議員們才匆匆奔向自己的馬車,也在一側跟上了警察的車隊,雖然他們不知道到底要幹什麼,但至少這樣讓人更有安全感。
“呼……”車門剛剛關上,錢德勒就呼出一口氣,“你們剛纔在車上甚至沒有提前告訴我一聲,這可真是……太刺激了。”
“以後在外邊,我們都會這樣。”
威廉點了點頭,沒有說謝謝:“我知道,我能得到的其中一部分了。那麼,你們想從我這裏獲得什麼”
奧爾的名氣越來越大,他腳踩着人類世界與異族世界,兩邊的事件都會找他解決。奧爾能爲他得到一定的聲望,而且他這樣的特殊才能者,其實和技術高超的醫生情況有些類似,聰明人都不願意得罪他,並想盡力維護關係。
錢德勒還能藉助和他的關係,得到一些人情。
另外對奧爾這個人,國王很可能也存有利用他影響教會,可一旦需要,就把他殺了安撫教會的想法,這更說明了他們確實十分適合結盟。
那麼有得到,就該有付出。
“我們想插手鐵路生意。”不能等這次事情結束後,威廉主動提出感謝方式——那簡直是抽盲盒,而奧爾的手氣向來都很臭。但是,也不能直接提想建鋼廠。目前私人的鋼鐵公司,實際上也是歸屬於皇室的,這種國之重器,各國都管理得十分嚴格,否則血族早就在殖民地偷偷建廠了。
而對鋼鐵的需求量最大的生意,目前就是地鐵、萬國博覽會場館,以及鐵路了。
這世界的鐵路買賣有很多是私人的生意,有些相鄰的小城市,會由兩座城市的士紳合作集資建立鐵路,就只走這兩座城市之間的道路。某些大鐵路公司想連通這些城市時,經常會遭遇當地士紳的刁難,比如買不到土地,或者必須花高價租用當地鐵路公司的鐵軌、站臺等等。
在諾頓帝國,只是鐵軌寬度,就至少有七、八種。每年都有至少兩到三家的鐵路公司倒閉,也差不多有相同數量的鐵路公司誕生,現在正是鐵路的野蠻生長階段。
馬克西姆和裏瓦斯,我相信,你們一定行的!我們可以從哈勒姆鎮出發!
(馬克西姆和裏瓦斯:阿嚏!)
“鐵路啊……其實現在不是插手鐵路的最佳時機,你們想過直接承包一條地鐵線路嗎不是現在的承包建設,而是像鐵路那樣,承包所有。
雖然地鐵在我們諾頓帝國屬於新鮮事物,但普士頓帝國的首都前年就已經開通了兩條地鐵線路,回本的速度相當快。”
“鐵路的相關建材,我們已經知道去哪裏獲得,地鐵就不同了。比如軌道,總不能把鐵軌和蒸汽火車頭直接搬到地鐵上,那會出人命的。”奧爾搖了搖頭。
“你們的身份確實很容易有麻煩……”威廉本來想提議和自己共同經營,但這件事不是他和奧爾的合作,而是王子和血族的合作,“我有個想法,案子結束後,過兩天,我會給你們回覆的。”
“你不覺得我們是獅子大開口嗎”
“‘獅子大開口’這個詞很有意思。不,我不這麼認爲,你們只想賺辛苦錢而已。”對於威廉來說,不向他索取政治報酬的行爲,都是爲他着想,“而且要辦鐵路公司,我只需要出一張地鐵經營許可證,並不難。如果之後我的新想法成不了,我會把許可證給你們。
可以讓費雪(他派到奧爾身邊的會計)帶着你們,去辦理其他的證件。”
“……”果然是眼界和身份不同,大家所看到的世界也是完全不同的。
威廉突然嘆了一口氣:“以後我還能夠和蒙代爾警官一起辦案嗎”現在他又是錢德勒了,“我指的是那些涉及不大的案子。”
“當然可以,威廉。”
“我真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傢伙,對吧”
“我們都是,蒙代爾警官也希望能和錢德勒警官一起查案。”
錢德勒剛與奧爾相視而笑,就看見了奧爾與達利安在座椅上勾在一起的雙手,他的笑容頓時就帶上了幾分揶揄。
奧爾坦然地,直接靠在了達利安的肩膀上。
錢德勒乾脆拉開他那邊的窗簾,看向了窗外。只是一瞥,讓原本只是轉移注意力做個樣子的錢德勒,認真了起來。
曾經這裏的人們腳步悠閒,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這裏也有貧窮的流浪漢,但他們也是希克林人,所以和其他區的流浪漢不同,他們還是相對容易得到同族的施捨的,不會餓死。所以,即使流浪漢的臉上,雖然沒有高興,但也沒有那麼愁苦。
但換一個思路,這裏適合吹笛人苗牀條件的年輕人,原本也就比其他區更多。
所以,現在的希克林區一片混亂,街道上都是哭泣的老人和中年人,有年輕女性抱着孩子,坐在街邊哭嚎,有衣着單薄的孩子在大街上彷徨地遊蕩。也有稍微富裕的家庭,正在忙碌地整理行禮,朝馬車上搬運着貴重物品。
其實留下來的人沒有受傷,也沒有誰見過鮮血或屍體。但那才更加恐怖,因爲突然之間發現自己的家人不見了,一回憶才發現,幾天前那個人就已經不見了,可是自己與身邊的其他人,在過去的時間裏,都以爲那是一件正常的事情,而毫無察覺……
就像是有惡魔伸出舌頭,舔舐了這片社區,帶走了那些活人,也帶走了正常人的理智。
上層人至少知道自己是遭遇了什麼,中下層的人面對的卻是全然的未知。
皇家警察車隊的路過,頭頂上飛過的巨大烏鴉,讓有些人擡起了頭。甚至在那些着急着搬家的人,也有的匆忙解下了車轅上的馬,跟在了車隊的旁邊。
“我的兒子失蹤了!”“求你們找回我的丈夫!”
外邊有人高聲呼喊着。
“威廉,你要下去嗎”奧爾注意到了錢德勒眼睛裏的同情,“下去安慰那些民衆。”
“下去”錢德勒一愣,“不了……當那些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沒辦法對這些人說,‘對不起,我可能無法救回你們的兒子與丈夫。’他們和那些議員們不一樣,他們是徹底的無辜的受害者。
議員們作爲特權者的時間太長了,他們大概以爲,即使希克林區真出了事,也不會輪到他們自己的頭上。但是吹笛人看他們,就像是我們看牛羊,高貴的品種不會讓我們放下屠刀。正相反,我們更精心地飼養它們,正是因爲它們的肉更鮮嫩美味,皮毛更光滑美麗。”
他這話的味道,奧爾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錢德勒對他k了一下:“我請人幫忙記錄過你們街區裏掃盲班的課程,那家夥在高級掃盲班裏得到了最優等。你是個思想家和哲學家,奧爾。”
“……不,那些理論都是我從血族裏得到的。”
達利安和娜塔莉雖然面無表情,但同時在心裏嘀咕着:我們怎麼不知道血族裏還有這些東西
但奧爾一臉正經,毫不心虛。反而是其他兩人有些懷疑,難道是奧爾真的曾經在私下裏遇見過奇人
“我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是否能請你幫我解釋一下呢”錢德勒沒有糾結這些理論出自於哪兒的問題,這時候奧爾是理論上的老師。
“我們可以互相探討……”自認半瓶子水,只是早背了幾年理論的奧爾,真不覺得他在這些問題上,能比潛心研究的人們更高端。
奧丁在天上飛,爲他們指引方向,奧爾在馬車裏擦汗,和錢德勒探討各種社會理論。
當奧丁向奧爾傳遞來消息,告訴他,他們已經快到了的時候,奧爾差點高呼“光明萬歲!”
——毫無疑問,錢德勒是個學霸。
“威廉,有些理論知道就好,尤其以你的身份,某些東西最好不要去觸碰。”奧爾說,既是想結束這次的探討,也是真心地告誡。
假如奧爾穿成了一個人類王子,他是絕對不敢做出如今的騷操作的。因爲近代走改革派的皇室,很多下場都不太好。畢竟他們首先背叛了自己的階級,而被他們照顧的中下層有大部分人不止無法理解他們,甚至會被另外一些有心人引導,也站在他們的對立面,甚至要掀翻這些壓迫者。
並且,王子手握實權的母親還在世,他只要敢浪,那就是狗帶的下場。
“謝謝,奧爾。”這時候就是朋友的忠告了。
“下車了。”奧爾儘量不着痕跡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哇!”在這下面!
奧丁用爪子摳着一個井蓋,厚重的鑄鐵井蓋被他的爪子抓出深深的印痕。自從上次被扔進了下水道後,奧丁對這些下水道井蓋充滿了仇恨。警局附近的下水道井蓋,現在充滿了它的抓痕,總算它也知道,下水道井蓋的存在是十分有必要的,才沒有變成偷井蓋的鴉。
奧爾看了看四周,這裏他還算認識,他們已經很靠近索帕港了,風都是臭烘烘的,奧爾朝下水道裏看了看——也或許,臭味不只是索帕港那邊傳來的。
奧爾把制服外套脫了下來,遞給了達利安。其實如果可能,他想把這套衣服都脫下來,換一身破衣服進去,畢竟在下水道裏走一遭,他這身衣服也就要不了了:“我們下去,娜塔莉,你帶着你的人留在外頭。”
這個“我們”,代表着警隊裏的男性血族,其他人都留在上面。
“哇。”奧丁也留在外頭,他那個大塊頭現在也進不去了。
達利安把制服遞給了安卡:“我得下去,得有一個給你們帶路的。”
兩人僵持了一分鐘,奧爾只能點頭。現在不點頭,他懷疑達利安稍後也會跳下去。不過,他們還是約定了一些暗號,以防達利安被控制,發生危險。
奧爾閉住氣,帶頭跳了下去。這裏的下水道,比奧爾跳過的任何一條下水道都要寬敞,中央流過的污水,甚至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響,這是一條主排水管
這裏的味道當然也是很驚人的,不過奧爾能長時間閉氣,可也只有他能,奧爾乾脆放棄,畢竟達利安也聞着味呢。他也能通過這樣,知道其他人的狀態。如果他到極限了,就能讓大家暫時離開這地方,呼吸新鮮空氣調整一下。
“你能從中分辨出吹笛人的味道”
“能。除了他們之外,這裏還有很多人類的味道。不過,我聞到的是他們在這裏路過時留下的味道,目前的距離,還無法確切地聞到他們所在的位置,所以我可能會找錯。”
“不用着急,我們跟着你。”
達利安點頭,隊伍出發。
奧爾真佩服找到這麼個地方躲藏的吹笛人,跟着達利安的路上,有些地方徹底被水淹沒,只能靠着跳躍力蹦過去。有些跳躍力稍差的血族,是被奧爾扔過去的。吹笛人那孱弱的身板,還帶着人類……游過去的
在七繞八拐地走過一條支路後,污水雖然湍急,但水流忽然變得清澈了。
奧爾覺得這裏的氣味讓他舒服多了,但達利安卻說:“好濃烈的血腥味。”
他們朝前走了大概兩百米,達利安停下了腳步:“有吹笛人和人類。”
“我手上有人質!”對面的聲音幾乎和達利安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別過來!我知道你們的速度很快,但我用刀刺穿他心臟的速度也很快!”
這位吹笛人的聲音就像是在山洞裏發出的,一位吹笛人和一位中年人類男性從暗處走了出來。人類奧爾不認識,他體型微胖,衣服雖然有些骯髒可用料上佳,顯然出身富裕人家。他眼神呆滯,張開雙臂,站在吹笛人的前方,也將吹笛人遮擋得嚴嚴實實。
“不要想着偷襲我!下面的水道都被牢固的鐵柵欄隔開,並且,假如一段時間內,他們沒有收到前一段關卡的信號,就會開始殺死自己手裏的人質。現在距離我下一次傳訊,只剩下七分鐘了。
而且,這裏不是我們唯一的一個據點。據點和據點之間也會不斷地交流,假如我們都死了,另外兩個據點的人質,也都會沒命。”
“說吧,你們要什麼”奧爾問。
“我要你們從這退出去!我們這有八十六個人質,接下來,每隔五天,我們會放走一到三名人質。”
“你們從今天開始釋放人質,還是五天後”
“今天會給你們釋放一個人!但是你們要從這裏離開!”
“我可以離開,但我要確定,納德普局長還活着。”
“你離開,我們會……你退後!站在那!退——”
吹笛人啞巴了,奧爾現在的位置,和他只隔着一個人類。吹笛人手裏的匕首已經刺破了中年人的衣服,但是她最終沒敢刺進去。
“去裏邊傳訊,把納德普局長放出來。然後,我們繼續談判。”
“……”吹笛人從中年人的肩膀後頭看向奧爾,她現在看上去是個瘦小的男人。
“這個選擇很難做嗎要麼去找納德普局長,要麼你們全族被滅。”
吹笛人盯着奧爾,終於,開始緩緩地後退。在退出十幾步並且發現奧爾沒有追上來時,她轉過身,開始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