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第 177 章(捉蟲)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thaty字數:5998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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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在那位青年離開後走了過去,低頭親吻母親的雙頰:“您好,媽媽。”
上層人士總是用更正式的單詞稱呼自己的雙親,媽媽和爸爸被很多人認爲是低俗的“俚語”。但在王室,顯然不是這樣。
“我的小威廉,你的嘴脣有些發涼,快坐下,喝口熱湯。”
“不止要熱湯,我還想要土豆泥和鹿肉排,我餓壞了,媽媽。”
“當然,都有,都有。”海倫娜面對威廉的笑容,多了兩分慈愛少了兩分威嚴。
她的雙肘支在碟子兩側,下巴搭在手上,笑嘻嘻地看着兒子進餐,一直到威廉吃得差不多,扔下餐巾開始喝酒時,她才開口:“我以爲你被那個小朋友叫出去玩了,但我看你進來時的表情有些不大對,他讓你不開心了嗎,我親愛的”
“不,媽媽,他是位很好的朋友,是另外一些人讓我不開心了。”他的眼睛在旁邊那些人的身上轉了一圈,“媽媽,我想和您單獨談談。”
“當然。”
海倫娜擡起手搖晃了兩下,餐廳裏的僕人在低頭行禮後,安靜又快速地退了個一乾二淨:“看來你有些小故事想對我講,說吧,親愛的。”
她一臉期待地看着威廉,面帶笑意。
“有人要對地鐵動手,媽媽。”威廉壓低聲音,他一張口就讓海倫娜的笑容消失了,接下來威廉的詳細講述,更是讓海倫娜的臉上陰雲密布。
她站了起來,原地轉了兩圈,拉響了一邊的搖鈴。往常聽起來清脆的鈴聲,現在傳進威廉的耳中只讓他感覺無比的尖利。
“讓吉利安來見我,帶着那位卡尼波拉伯爵夫人。對了,讓親王也來。”
吉利安是海倫娜弟弟的名字,而只說“親王”沒有特指是誰的時候,那就代表着海倫娜要見的是她法律上的丈夫,坎菲爾特斯親王。
會把舅舅叫來當然是應該的,至於會叫坎菲爾特斯親王……那大概因爲他的父親一向管理着和幾大教會的溝通。但這次光明教會那邊傳來的消息,他父親卻一點消息都沒有,那可實在是太糟糕了。
僕人領命,轉身離開了。
女王又在原地轉了兩圈,威廉乖乖地坐着,他能看出來,他的母親此時十分的憤怒,就如一頭被觸怒了的野獸。上次看見她這個樣子,還是炸彈客到處惹麻煩的時候。作爲一位幾十年手握絕對權柄的君主,這些人的行爲是擾亂她的國家,是對她權柄的挑釁,甚至更糟糕,他們的存在證明了她的掌控力並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麼強。
海倫娜突然走到了威廉的身邊,雙手捧着他的臉頰,親吻他的額頭:“我親愛的兒子,果然只有你才是最可靠的,說說看,你想要什麼”
“……媽媽,可以不要泄露消息的來源嗎畢竟我們還得和那位奧古斯丁隊長合作。”雖然奧爾根本沒在這件事上多言,奧古斯丁本人在明知道他是誰的情況下也沒有讓他將雙方的合作保密,但威廉覺得,還是應該保護一下盟友的。
“哦,我親愛的,你是天使嗎”海倫娜愉快地笑了起來,“我不會談論我的消息來源的,但是,你來這兒,我就知道了,那麼消息從哪兒來的,就是很清楚的事情了。”
“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媽媽。”
“那就再想一個要求吧,你想要什麼”
“那麼,我想您能支持我僱傭女性的皇家警察。”
“想來你說的這個僱傭,不是僱傭那些漂亮的儀仗隊。”
“是的。”威廉將豪特瑪黎和奧爾兩人談及的情況綜合了一些,告訴給了海倫娜。
海倫娜專注地看着威廉,爲他的話而連連點頭:“我會支持你的,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過不能頃刻在整
個索德曼鋪開,你想好要從哪開始了嗎”
“魚尾區、索帕港、梧桐區……”
“啊,都是血族的區域。”
“是的。”
“別緊張,親愛的,我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海倫娜身體前傾,握住威廉的一隻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當有些人長期的佔據權力的巔峯,那他們就會變得像被圍在豬圈裏的豬一樣,缺乏野性與工作的動力,只想着不斷進食,養肥自己。
而另外一些在圍欄外邊的野獸,既缺乏安全,又缺乏食物,則會變得更加的充滿動力。當豬越來越肥,而外邊的野獸也越來越強壯時,就該是宰殺家豬,然後放一欄新牲畜的時候了。”
威廉點了點頭,海倫娜的比喻一點都沒錯,與此同時他感覺到一絲寒意從尾椎開始順着脊椎骨一直竄到他的後腦——這位帝國君主的話,彷彿讓他看到一片腥風血雨。
“不過不只是那些貴族們,其實我們也是這樣的。”海倫娜笑了笑,拍了拍已經三十多的威廉的臉頰,“只要一個不小心,我們同樣會變成在圍欄裏被圈養的豬,得時刻保持警惕,爪子與牙齒也至少要有一部分保持鋒利。”
皇室管家進來了:“親王殿下到了,陛下。”
“讓他在門口等着,別給他椅子。”海倫娜說。
又過了一會兒,皇室管家再次進來,他開門的時候,威廉看見了挺胸擡頭站在門口的父親——沒有憤怒或不甘心,那個男人的臉上只有恐慌,他也看見了兒子,眼神中頓時又流露出了幾分哀求。
可威廉轉過了頭,只是對母親微笑,就好像根本沒看見父親一樣。
成長到現在,威廉已經充分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必須無條件地順從他的母親與國王,父親“我需要結婚,他是一個恰好合適的男人”這是母親親口告訴他們的。他們所有的孩子都是母親一個人的子女,和父親無關。
稍後,威廉的舅舅也來了。稍後,託塞維利次頓親王帶着芭芭拉卡尼波拉伯爵夫人到了。門外站着的坎菲爾特斯親王給他們起了很好的榜樣作用。
威廉起身,站在了海倫娜身後。
“今天真冷啊,陛下。”王弟和威廉很像,像到他們倆站在一起反而會被認爲是父子,並且有些年紀的王弟同樣保養得很好,體態頎長,氣質優雅。
而芭芭拉女士果然美豔,她比女王只小了幾歲,也該是年過五十的一位老夫人了,但她看起來只在三十歲左右,看起來依舊年輕並且充滿了少女沒有的風韻。
作爲一位喜愛女性的男性,即使身處宮廷見多了美麗的女性,但少年時第一次見到這位芭芭拉女士時,威廉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但現在威廉已經是一位成年人了,並且知道這位女士是一朵有毒的花……
“確實很冷。”海倫娜點了點頭,招了招手。
王弟一笑,以爲是在叫他,立刻擡腳邁了一步,但腳步聲也同時從他背後響起,一位英俊的年輕侍從從他背後走來,路過他的身邊,來到海倫娜一世的面前。他單膝跪下,將海倫娜的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揉着她的腳踝。就像是威廉剛進來時那樣。
王弟的表情頓時變得無措,他可憐巴巴地對着自己的姐姐眨着眼睛,好像在問着“怎麼了”
威廉第一次看見他的舅舅露出這種表情,他以爲他的舅舅一直是儒雅的有才學的。
“我說過,別碰地鐵。”海倫娜說。
“我並沒有,陛下。”王弟驚訝又茫然,“對於地鐵建設我一直是盡全力支持的,我知道您對這項工程有多麼的重視,我……”
“吉吉,我是信任你的,最近的國際局勢不太好,我們需要一位有權勢有聲望的王室成員進行國事訪問。你出國去吧。”
這又是第一次,
他聽見母親稱呼舅舅的小名。
剛剛還在爲自己辯護的王弟立刻閉上了嘴,鄭重地對着國王鞠躬:“是,陛下。”
海倫娜點了點頭:“站到一邊吧。”
於是,當王弟站到一邊,芭芭拉女士也就立刻顯露了出來,這位風姿綽約的女士控制不住身體正在發抖,但她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並沒有用讓人憐愛的眼神向海倫娜或威廉祈憐。
海倫娜沒讓她擡頭,而是就這麼看着她,一直看了將近五分鐘,突然,海倫娜笑了一聲:“從此刻開始我剝奪你卡尼波拉伯爵夫人的稱號。”
芭芭拉女士瞬間坐到了地上,可她依然不敢擡頭。
海倫娜點了點頭;“但你的態度讓我覺得愉悅,所以我會讓你的頭顱繼續留在你的脖子上。然後,我有一件事需要有人去辦……”
芭芭拉女士立刻站了起來,深深地鞠躬:“爲您服務是我的義務,我的陛下。”
“很好。”海倫娜看向了威廉,威廉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尤其他從母親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惡作劇的笑容,“是的你想得沒錯,威廉。我可沒有欺騙你,畢竟剛纔我還沒有來得及給你答案。那麼現在,帶着這個女人去辦案吧。然後如實告訴我她起到的作用,我會根據她的表現,來決定是否答應你的要求。”
威廉想暈倒,但他不敢拒絕母親的要求,只能咬着牙含着淚點了頭。
“好了,去做你的出國準備吧,吉吉。把我的幾個侄子都帶出去看看外國的風景吧。威廉,也帶着這位夫人離開吧。我期待着你們所有人的成就。我親愛的丈夫,接下來,就是我們獨處的時間了。”
有個英俊青年爲您暖腳的情況下,和丈夫的“獨處”嗎
威廉都忍不住腹誹自己的親生母親了,但在場的男女們沒人敢多吱一聲。
他們行禮離開的時候,坎菲爾特斯親王進來的時候,低着頭的威廉清楚地看見王夫的腳打了一下滑。
但威廉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快速地離開了王宮的餐廳。
“嘭!”餐廳的大門在他們背後停下,威廉忍不住吐了一口氣,結果發現竟然還有迴音。是他的舅舅和芭芭拉女士在同時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王弟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他的外甥,假笑了一下:“我得走了,威廉。”
他真地就那麼轉身走了,將芭芭拉女士扔在了原地。威廉硬着頭皮轉身看向那位女士,芭芭拉低眉順眼地站在一邊,雙手溫良地交疊在小腹上。
“我們走吧……夫人。”
“當然,殿下。”
他們走出宮殿,經過小廣場的時候,芭芭拉女士用扇子遮住嘴,突然說:“託塞維利次頓親王近期曾經對密友說過,比起自己的兒女,陛下更喜歡她的侄子。而且,他確實不大喜歡地鐵,因爲他在數家鐵路公司都有着大量的股份,但地鐵卻要收歸國有,也就是成爲陛下的私產。”
威廉的腳步只有片刻的停頓,從外看來他們倆之間沒有任何的異樣。當有人出現,芭芭拉女士放下了扇子,重歸寂靜,一直到他們坐上了馬車。
“無論您讓我做什麼,我都會盡我所能的,殿下。”芭芭拉女士坐在威廉的對面,恭順地低頭,此時的她依然沒有展露出任何勾引人的意思。
“我無法信任您,女士。”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殿下。沒有了貴族的身份,我所有的產業都將不保。您的舅舅雖然喜愛我,但他更愛他的權勢與地位。更糟糕的是,我過去的敵人們依然高高在上。”
“實際上,不久前我也是您的敵人。”
芭芭拉女士這才慌了,至少她看起來是慌了:“我做了什麼冒犯您的事情了嗎,殿下哦,光明啊,這太可怕了。”
“您知道丁賽
馬爾特先生嗎”
“我知道……”芭芭拉女士流露出一抹哀傷,“但是,在這件事上我沒有傷害任何人。甚至我還救了多沃爾先生,您知道他嗎我動用人手準備給他一個足夠深刻的教訓,但卻給了某個貪婪的強盜機會,傷害了他的性命。在多沃爾先生想離開,去承擔那份罪責時,我甚至放他離開了!”
“那麼,能告訴我,是誰給您出的主意,讓您使用那麼複雜的方法給馬爾特先生一個教訓,又是誰讓您選擇了索帕港的老教堂,作爲教訓的地點還有,這個教訓涉及到的其他人都在哪”
“是我的朋友……”芭芭拉女士有片刻的遲疑,“她是一位修女。”
芭芭拉女士知道自己的糟糕名聲,而一位修女簡直就如她的對應面,她不確定威廉會相信她。
“請說,女士,我聽着。”
“她叫珊多拉,是光明之心修道院的一位修女,作爲一位男士您不認識她,但在女士中她十分的有名。因爲她會傾聽我們的話,會與我們真誠地聊天。對我來說,她是一位朋友,至少過去是。
我將那個孩子的事情告訴給了她,她爲我想了那個辦法。我們做了一個圈套,在這個圈套中沒有任何一位無辜者受到傷害,那位作爲誘餌的女士也不是一位真正的小姐,她是我找來的交際花,潔希亞卡布里。
我在事後給予了她豐厚的報酬,至於那些打手,則是我的管家找來的,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們從哪來,沒必要,也不想,他們幫我幹活,我給他們一筆豐厚的報酬,就是這樣。”
“您知道那位馬爾特先生都拍攝了些什麼照片嗎”
“我知道他的癖好越發地嚴重了,除了拍攝女士們的照片,還會拍攝一些更糟糕的……我不該把他引入更上層的圈子的,他是所有的孩子裏和我最相似的。他從來沒對我說過那些照片的事情,我也沒問過,因爲我知道,他不會給我的。但是,或許你們可以去問問潔希亞。
我的兒子,對那位女士,或許動了一點真心。她的住址是梧桐區茶花大道,247號。”
芭芭拉女士坦誠得幾乎可以被稱爲一位“誠實”的人了,因爲她很聰明並且十分清楚自己現在所處的地位。
但是另外一邊,多沃爾老先生與車伕的對話就毫無進展了。即使老先生一再告訴自己,這個車伕是他的恩人,但也依然被對方的狡猾和無恥弄得筋疲力盡。更糟糕的是這個人短視到可怕,更讓老先生說得口乾舌燥,也沒有任何的進展。
“下次來給我帶點紅酒來吧,要最好的,5艾柯,不,個金徽一瓶的那種。”老先生離開的時候,車伕舔着黑乎乎手指上的麪包屑,頭也不擡地說。
老人嘆氣,但走到門口的他又走了回來:“您難道不爲了您的家人想想嗎他們現在已經被教會了,早日結束這個案子,是拯救您,也是拯救他們。”
車伕舔了舔嘴脣:“我要死了,老頭兒。我爲什麼還要管那些人呢即使我們都死了,也只是在祖先的神聖之地再見罷了。”
“嘭!”審訊室的門忽然打開了,“遠古的”
車伕一怔,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目前諾頓帝國的幾大正統宗教稱呼死後之地,就是天堂和地獄,這兩個地方都是非人之地,屬於光明或黑暗。
祖先的神聖之地這個稱呼,奧爾是第一次聽見。但很明顯這個地方屬於“前人”,是祖先的。這是根本性的區別,絕對不會是別的教派對光明的別稱。
看來,多沃爾老先生的堅持不懈,也是很有用的。
車伕向後靠進椅背“我將謹守我的言。”說完這句話,他就緊緊閉上了嘴,一個字都不說了。
甚至奧爾抓起他的手,拔了他左手上的全部指甲,也只是逼出了他鼻子裏的幾聲悶
哼。奧爾放棄了,車伕屬於有着堅定信仰的人,雖然他的信仰是邪教,但這樣的人,只要他不想說,很難從他的口中問出什麼。
而奧古斯丁承諾的線索,在將近十點的時候,終於送到了。
來人是個戴着灰撲撲鴨舌帽,穿着藍色帆布上衣,怎麼看都像是一位普通工人的年輕人。他提着個半人高的皮箱走了進來,對着等在門口的一位狼人警官出示了華麗的太陽十字架別針,就是奧古斯丁總是佩戴着的那一枚。
當親手把大袋子放在奧爾面前後,年輕人說:“我叫傑森奧凱洛,聽候您們的吩咐,先生們,不過我得先睡一覺。等你們看完這些案卷了,請再叫醒我。”
然後他就直接走到牆角,坐下來,睡着了——幸好奧爾是在那間辦公室裏見的他,這裏的空間很寬敞。還有人給他蓋了一條毯子。
奧爾他們打開了大皮箱,開始翻開資料。
這些資料十分的混亂,不像是一根主線穿起無數支線,而像是走迷宮。
奧爾、達利安和豪特瑪黎對視一眼,還算有默契地,開始行動。
會議室裏的長桌被推了出去,換成了四張小長桌,資料也被分成了四堆,兩塊大黑板被擡了進來,黑板中間畫了一條線,這是時間軸。
他們開始根據時間把所有的資料排序,而只是排序,就花費了四十多分鍾的時間。
最早的案子不是奧爾和達利安在倉庫被炸,竟然是那位最早的炸彈客,也就是目前還沒有任何線索的約德萊德教授,他被懷疑是遠古的祭司之一,火焰祭司,他曾經是一位血族,並對自己的身體進行了機械化的修改。
教會(可能是奧古斯丁個人)懷疑他沒有離開索德曼,只是換了一張面孔,繼續留在這主持工作。而當時被奧爾阻止的那件事,對方原本想要炸的,是皇家警察總局。狼人想要進入皇家警察總局是很容易的,即使守門的狼人不認識,可也會以爲是其他血族帶來的狼人。
那位被騙的姑娘,也不算被騙了,她喝下去的確實是血族之血。不是火焰祭司的,也是遠古內部其他血族的。
——所以飛利浦王國確實是代人受過了,這件事根本和他無關,卻白白被炸。但是,國王不一定不知道。國家之間的事情,很複雜。
那間老教堂中的神職人員,在調查中被發現與倉庫的庫管人員有聯繫,馬爾特的死在資料中卻是依然存疑的,奧古斯丁也不能確定,他的死亡是否就是一個意外。/52gg,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