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第 166 章(捉蟲)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thaty字數:5950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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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代爾警官,那兩位老師來了。”一位希克林的警官說。

    “這麼快”

    “實際上……很多老師現在都在教堂外邊。”

    “讓他們進來吧。”

    兩位老師一男一女,男的是四年級班主任,女的是五年級的。奧爾回到了小禮堂中接待他們,邊上除了達利安,還有鼻青臉腫面目全非的校長。

    “看見護士們和校醫了嗎”奧爾問。

    兩人點點頭,女老師說:“我還和她們……說了幾句話。”

    “嗯。”奧爾點點頭,又指着校長,“那麼再加上看見了他的樣子,我想你們對現在的局勢已經有所瞭解了。那三個學生的命,你們所有人的身上都得記上一筆。”

    女老師發出一聲抽泣聲,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眼淚。

    “謝羅斯塔賓是您班裏的學生”

    安靜聽着女老師和奧爾對話的男老師有一瞬間的茫然,奧爾問的竟然不是去世的學生:“啊,他、他是的。”

    “您對他的瞭解如何請不要誇大,坦誠地告訴我,據您所知,他和誰的關係比較親近”

    “很抱歉,我不知道。謝羅斯是一個很內向的孩子,他喜歡繪畫和讀書,經常自己一個人帶着寫生板獨自坐在花園裏。和他在一起的,大多都是那些和他的性格相近的孩子,他們一塊讀書,一塊繪畫。”

    “……和他一塊讀書和一塊繪畫的人,都是誰”奧爾很奇怪。這麼一個理解都做不好的人,到底是怎麼成爲班主任的

    “那些都是高年級的……”

    “所以,名字。”

    “唐德路西斯卡絡……”男老師匆匆忙忙地開始報學生的名字,一口氣報了十幾個,他還在努力地思考,看起來他正在把所有他已知的和謝羅斯在一起的學生都告訴給奧爾。

    “誰最經常和他在一起,按照你所知道的,從多到少報名字。”

    男老師鬆了一口氣,再次開始報名字。

    這次他給的名單,前五名裏有三個和傭人給他的嫌疑人名單重合了:湯姆列克希、內特沙瑞特、莫瑞諾克金斯。

    “在謝羅斯塔賓頻繁‘感冒’後,這些人也依然和他相處得很近嗎”

    “這……我不知道了。”男老師搖頭,“其實,孩子們私下裏的事情,我們很少去干涉。”

    “好了,不用解釋了。據你們所知,這三個學生裏,有沒有誰對於藥物、植物、化學,或藥學這方面感興趣的”

    “莫瑞諾克金斯!”兩人異口同聲。

    “呃……可他是個好孩子,十分聰明好學,他只是自己弄了一個化學試驗室而已。”女老師說。

    “犯人就是那些在廚房幹活的傭人,一定是他們嫉妒那些好孩子們!特別是異族!”

    “閉嘴!化學試驗室”奧爾站了起來,看向門口的納德普,“你們搜了嗎”

    “……”納德普臉紅地回答,“我不知道。”

    奧爾又看向那些老師:“真相就擺在那,你們也都能知道,但就是不說,對嗎”

    “我們只是回答您的提問。”那個聽不懂人話的男老師禮貌的笑着,女老師緊緊抿着嘴脣。

    這真不是一個多複雜的案子,確定是下毒,就找毒源,大面積下毒學生們的進食和飲水沒有交叉,那就考慮多毒源,從一個點開始,最容易確定的就是食堂,那裏也是僅有的發現死亡的地點。

    負責食堂的傭人需要工作,在不知道有人要下毒的情況下,沒有死盯一個地方,所以不能確定兇手,只能劃定一個大概的範圍,是可信的。

    但這不是第一次下毒事件,第一位受

    害者已知,且受害者多次被下毒,那兇手必然是和他長時間有親密接觸的人。

    假定兩邊案子的兇手是同一個人,即使事後證明找錯了,那真兇也必定和現在發現的這個人有着緊密的聯繫。

    這件案子和過去的很多案子一樣,麻煩的不是案情本身,是人。

    奧爾剛來時,以爲所有人都是爲這裏的學生服務的,或許這學校創辦之初也確實是這樣,但是現在,這所學校裏的成年人們,早就已經因爲貪求這裏的福利或金錢,變成了掛在那些孩子們的身上吸血的水蛭。

    ——孩子們,無論是死者或活下來的,都是不完美的,也有糟糕甚至惡毒的表現,但這不代表着他們這樣死去就是理所應當的。

    “我們去化學試驗室,請叫四年一班、五年二班,還有六年一班的生活導師過來。”

    在前往藝術翼的路上(對,化學試驗室屬於藝術翼,或者說是課外興趣類),納德普向奧爾解釋,他們對於教學樓進行的是“非破壞性”搜查,畢竟學生們很可能還要回來上課呢。而且這裏的所有財物,都屬於貝爾東教會,沒人會進行破壞。

    但是,這個所謂的“非破壞性”搜查,就只是看一看,聞一聞而已。有些看起來就金貴脆弱的東西,比如藝術品或實驗器材之類的,警察們搜的時候甚至都不敢靠得太近——那些進行化學實驗的各種器材,可是十分昂貴的。

    所以納德普才會回答不知道,因爲搜肯定是搜了,但……和沒搜可能也差不了多少。

    實驗室在三樓的一間教室裏,打開門後,能看得出來裏邊的玻璃器皿裏已經凝結了一層灰。奧爾攔住了納德普,達利安獨自走了進去。

    奧爾其實也很擔心,怕這雜亂的化學藥物傷害了達利安的鼻子,但看起來應該沒事。他走向靠牆的大玻璃櫃,取出裏邊的玻璃瓶,挨個打開。第一個櫃子沒什麼發現,第二個櫃子,當達利安拿出一個茶色瓶子後,對着奧爾點了點頭:“這些都是顛茄液體。”

    稍後,他還從另外一個櫃子的下方取出了一個標着“棉花”的麻布袋子,他把棉花從上面掏出來,下面是已經放成得又幹又脆的植物,是顛茄。

    “一個孩子爲什麼”納德普看着那些東西,發出了疑問,不是質疑,一步步走過來,他也確認了這就是真相,他只是難以理解,“這……默多克的行爲我還有點理解,但他……這有什麼好處嗎他的家族和其他孩子也沒有仇怨啊,更何況是全校學生的家族。”

    “不能確定犯人是他,這是一間對外開放的實驗室,很多人都能來,我們還需要當面詢問。”

    “是的。當然。”奧爾的話讓納德普鬆了一口氣,顯然他是希望着,這裏有什麼隱情的,“在前往諾克金斯家之前,我想,您該把目前已經得知的情況總結一下,通知給其他學生的家長。至少……通知給三位死者的學生家長。

    不然,只有我們前往諾克金斯家,很可能連這位學生的面,都見不到。”

    “您說得對……那我們明早見您可以……”

    “我還有事,那幾位生活導師,校外的護士和校醫應該也都來了,另外,我還想見見那位被辭退的校醫,我記得他叫陶德”

    “非常感謝,各位。”納德普表情嚴肅地向衆人鞠了一躬。

    納德普暫時離開,去整理這幾個小時的發現。

    他給奧爾他們留了個助手,就是剛來的時候,那位總是話多的副局長,查起案子來,這位副局長就不怎麼說話了。現在讓他配合奧爾,他也很老實。

    奧爾首先見到的,是那羣校外的護士和校醫,以及那位被辭退的校醫。

    “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爲什麼要在凌晨把我們叫來!”

    “我們能知道

    什麼我們那時候甚至不在學校!”

    “你甚至都不是希克林人!你有什麼資格管我們的事”

    來是來了,但這些醫護人員的態度都比較強硬,還沒等提問,就開始提出抗議。

    “我能理解諸位的心情!”奧爾揚聲說,“你們在這嚷嚷也沒辦法回家!請靜下來,先聽我把話說完!”

    “……”吵嚷聲這才逐漸平息,他們用戒備與抗拒的眼神看着奧爾。

    “當時在校的護士和校醫,必然會受到處罰,而在校外的人員則必然與此事無關,那些空出來的位置,可以由你們頂上去,最差也是能夠從原來的普通員工,變成資深的老員工。這就是諸位的想法,對嗎”奧爾問着,有些人對他昂起頭,驕傲又得意,看來這確實是他們的想法,“那我很遺憾的告訴諸位,你們想多了。你們!和你們在校的同事一起!都要接受處罰!”

    “撒謊!”“不可能!”“我們爲什麼要爲沒做過的事被處罰”

    “因爲你們同樣知道!這件事就是下毒事件!早就有學生中毒了!你們同樣的知情不報!同樣坐視兇手犯罪!以至於最終發生了慘劇!”

    “……”十幾秒的沉默。

    “轟!”地一聲,抗議的聲音炸了。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讓那個蠢貨滾!”“騙子!”

    “請把他們和他們的同事送到一起去。”奧爾對那位副局長點頭,“他們需要交流一下情報。”

    這些從外邊回來的人還做着好夢,奧爾根本別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線索,不如讓他們冷靜幾個小時。

    吵吵嚷嚷的人們被送走了,下面就該與陶德醫生單獨交談了。

    陶德是位中年醫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鏡,個子不高,沒戴帽子,上衣外套的袖口磨損得脫線了,看來他這段時間的生活情況可不太好。他很緊張,站起來的時候,腦門上的汗水清晰得能夠反光。

    他與奧爾握着手,嘴巴上就開始了滔滔不絕:“您好警官先生。抱歉,我對您們的警銜認得不是很清楚,這次是來說孩子的事對嗎當我被辭退後,我去了一趟希克林警局,但是在那兒接待我的警察說我是個瘋子。呃……不,請別誤會,我不是在抱怨什麼。我知道,警察們的工作十分辛苦,而且當時什麼都沒發生。

    然後、然後我知道了那件悲劇……”

    保持着握手的姿勢,陶德校醫不動了。

    奧爾正要提醒他的時候,他抿了抿嘴脣,鬆開了奧爾的手,彎腰拿起了他的手提箱,從裏邊抽出了幾份檔案。

    “那天的中毒事件是最嚴重的一次,但絕對不是第一次,我已知的第一位受害人是謝羅斯塔賓。他現在沒在學校,而是在家裏。光明保佑,如果這孩子還在學校,很可能死亡人數就要加一了。

    我與他私下裏交流過,我……這麼說雖然很不好,但我懷疑,下毒的人就是這孩子的好友,莫瑞諾克金斯。

    當然,如果你們去詢問別人諾克金斯先生的情況,大多數人都會告訴你們,這是一位聰明,有禮,並且熱情友善的小紳士。他不像那些高年級的男孩總有那麼多的古怪想法,他的愛好就是研究化學和植物,他喜歡照顧低年級的同學,經常在校內組織讀書會和繪畫沙龍。

    但是,每次塔賓同學感覺到身體不適,都是在吃了諾克金斯同學帶來的食物,或和他一起共同進食之後。我問過他是否在進餐時吃過味道較苦的食物,他說有。

    有時候是咖啡,有時候是布丁,還有時候是能夠嚐出一點苦味但主要是甜味的蛋糕——諾克金斯還曾經說過塔賓的味覺有毛病,因爲其他一起共同進餐的同學沒嚐出苦味,所以塔賓也這麼懷疑過自己。

    正好他每次都是不久之後便‘感冒’了,他就以爲當時

    吃的食物發苦,是因爲自己已經感冒了,產生了味覺失調。

    後來越來越多的學生‘感冒’了,我與他們交流過,他們大多數人也來自諾克金斯同學周圍的那個小團體。

    這個就是塔賓和其他幾位學生的病歷,以及我與他們交談的記錄。後來我就被辭退了,我不知道,學校的病歷是否和我的相同。我也不知道,那些孩子是否會承認,這是我和他們交談的記錄。”

    陶德快速地把一切說完,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緊張、鄭重又充滿擔憂地把這份記錄交給了奧爾。

    “這對您有用嗎,警官先生”

    “十分有用,陶德醫生。”奧爾雙手鄭重地將資料接了過來,“您讓我看見了人性的美麗,請把這個交給納德普局長,這可以讓他在總結案情時,擁有更充足的證據。”

    這樣的稱讚讓陶德紅了臉,還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奧爾把文件袋轉交給了另外一位老警官,眼神有些不捨。

    “陶德醫生,我想問問您,您現在在什麼地方工作”

    “我,呃,我現在沒有工作。”陶德抓了兩把自己有些油膩的頭髮,笑得爲難又尷尬。

    “那您想過離開希克林區,到別的地方高就嗎”

    “我並不認識希克林區之外的人,而且我沒有本錢……”

    “您原先在這的工資是多少”

    “每週4到金徽。因爲是輪班制,所以按照每週的上班時間,每週的工資高低不等。”

    “那如果我支付2金徽,聘請您前往孤兒院做醫生,您覺得怎麼樣”對,奧爾的目的是撬牆角。這是一位醫德極高的醫生,而且他之前能夠被這所高級私立學校聘用,醫術必定也是經過了考驗的。這可是一定要趁現在努力地挖。

    “我向您發誓,不是那些吃孤兒血肉的孤兒院。同樣給提供食宿,但是可能沒辦法像在這工作那樣輪班。而且偶爾需要您治療非孤兒院孩子的病患,當然,發生這種情況,我們也會額外支付獎金的。如果您覺得我說了謊,或者在那工作不愉快,可以立刻離開。而且,我可以介紹您前往聖安德烈斯醫院進修。”

    聽到2金徽的工資,陶德的眼睛已經亮了,再聽到前往聖安德烈斯的進修機會,他直接就點頭了:“我同意!我……我得和我妻子一起前往,她是一位優秀的兒科護士。”

    奧爾的眼睛只會比陶德更亮,他握住了陶德手:“不知道您是否認識一些和您志趣相投的醫護人員我們長期招聘!對了,您今天白天時,很可能要和我們一起外出,我們爲您找個地方,先小睡一會兒吧。”

    “謝謝!十分感謝!”

    納德普局長在得到了陶德的資料後,用最快的速度完善了他的報告書——他在一邊寫,其他警察在旁邊抄寫副本。

    在第二天的四點多,包括三位死者的家族在內,諸多關注此事的大佬們,都收到了報告。

    六點半時,有幾位先生來到了科爾塔克寄宿學院,帶頭的,正是小多米尼克先生的父親,現在希克林區議會議長的弟弟,貝福特多米尼克。

    他今年五十六歲,眼窩發黑,雙眼充血,雙脣乾裂,這個年紀失去自己唯一的兒子,可想而知他是如何的心情。

    “我看過了您報告的每一個字,我聽說您今天就要去諾克金斯家”

    “是的。”

    “我和我的哥哥,都是諾克金斯先生的老朋友。我失去了我的兒子,我知道那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我並不想看到自己的老朋友失去他的孫子。但是!”貝福特的眼睛瞬間變得如同鷹隼,“殺害我兒子的兇手,必然要接受懲罰。所以,今天我會與您和……(他看向達利安和奧爾)你們,一起去。請放心,大多數情況下,我不會說話的。我只是想親眼見證而已

    。”

    他這麼說了,其他人也都做出了相同的保證,包括那兩位同樣失去了兒子的先生。

    人們準備好了,向着諾克金斯家出發。

    紅色的警察打頭,後邊是有着各家家徽的黑色馬車,這麼一列車隊行走在街道上,也是十分壯觀了。

    在諾克金斯莊園門口,莫瑞諾克金斯的父親,以及祖父已經等在那了,看來已經有人提前通知了這對父子。

    這兩位先生,同樣的瘦削,同樣的斯文,不過老諾克金斯的面色慘白,諾克金斯先生則面色紅潤。

    下車後,納德普局長敬禮後就只能靠邊站,一羣紳士們開始互相問好,交流。至於魚尾區的各位,更是只能當做背景板。

    ——雖然多米尼克先生說了不會干擾案情,但這就是身份的區別。

    他們交流完了,老諾克金斯杵着柺杖,緩步走到了納德普局長面前。諾克金斯先生跟在他身後,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

    “衆所周知,我是一位獨生子,納德普局長。但是我有很多的兄弟,他們現在就站在我的背後。同樣進入科爾塔克讀書的,我的兒子和我一樣,作爲獨生子,他卻擁有着數百希克林兄弟。而您認爲,我的孫子,諾克金斯家的一員,會對他的兄弟們,做出下毒這樣的事情”

    這個清晨有些寒冷,但納德普局長開始流汗。原本早晨出發時還站在他們一邊的衆多大人物們,現在卻彷彿成爲了諾克金斯家的後盾。

    而那些說好了不說話的紳士們,現在也真的不說話了,他們只是站在老諾克金斯的背後,看向納德普局長。

    “我……”納德普張嘴,可喉嚨乾澀得讓他難以出聲。

    老諾克金斯看了他兩眼,橫向邁了一小步,又向前……納德普立刻讓開位置,讓兩位諾克金斯先生過去。於是,老諾克金斯就站在達利安和奧爾的面前了。他看都沒看達利安,直接與奧爾對視:“是您,認爲我的兒子有罪嗎”

    “是證據,指向了您的兒子有重大的嫌疑。”奧爾說,他看向了老諾克金斯背後的那位,“諾克金斯先生,我注意到您有幾次都在按額頭,您覺得頭疼除此之外,是不是還覺得乾渴、皮膚發乾您的身上有紅疹嗎或者流過鼻血嗎”

    諾克金斯先生露出幾分厭惡,他的眼睛很漂亮,瞳孔比常人大了一些,顯得雙眼水潤有神:“我只是有些感冒而已,謝謝關心,蒙代爾警官。”

    “您的兒子回來後,您才出現了這種症狀的您不是感冒,您中毒了,諾克金斯先生。”奧爾微笑,這傢伙以爲他在討好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