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第 155 章(捉蟲)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thaty字數:5974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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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爾睜開眼:“假如克拉羅斯今天再沒來,我就要去找他了。我猜到了那個姑娘要幹傻事,我……我應該去阻止她的。”
“你阻止不了。”達利安給奧爾倒了一杯,遞給他。
達利安很清楚,奧爾也知道,所以他在那天說過兩句話後,就沒有再糾纏伊麗莎白。
她沒辦法活下去,因爲她沒辦法繼續承受道德的譴責。
奧爾坐了起來,他接過酒杯,看着裏邊的紅酒發呆:“沒有道德廉恥無所不用其極的人,把生活過得很好。正直又有着生活底線的人,卻過得那麼艱難,
那姑娘一定在悔恨,爲什麼沒有跟她的家人回家去,爲什麼沒有乖乖地繼續做那些皮具。
但她並沒有錯啊!她有才幹,並通過正當的渠道追求自己的生活,能叫錯誤嗎她只是……不想繼續被水蛭吸血而已。
本來還想藉助巴塞繆爾爵士打開希克林區的局面,唉……”
巴塞繆爾爵士已經足夠煩亂和痛苦的了,他還在忙着帶妻子和女兒離開這個傷心地,奧爾實在沒辦法在這種時候再找上去向他提出幫忙的請求——就算是找上去了,巴塞繆爾爵士的狀態也幫不了什麼,甚至可能忙裏添亂。
這件事本身更是讓奧爾覺得糟糕透了,就像是喉嚨裏堵着一個硬塊,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受害者的道德標準太高,而兇手過分無恥,於是,案子即使結束了,但這結局和完美離着十萬八千裏。
“克拉羅斯先生對我說,只有力量,才能保護重要的東西,他讓我……說服你離開魚尾區。”
“他說的是廢話。”奧爾舉起酒杯搖晃了兩下,“我當然知道,就像紅酒必須裝在容器裏,否則就會灑落在地上,我……”他看向達利安。
“”
奧爾歪頭看他:“你希望我離開這嗎”
“我無所謂。”
“嗯”
“旺盛的生命力就像是一根勒在狼人脖頸上的套索,而套索的另外一頭握在血族的手裏。我沒見過我的母親,是被父親養大的,我親眼目睹他發狂而死。‘不想那麼痛苦地死去’這是我在遇到你之前,唯一的目標,實際上,這也是大多數狼人的想法。
我們對於財富和享樂都沒有太大的追求,其實比起柔軟的牀,我們更喜歡荒野。比起穿着鞋子和束縛身體的衣服,我們也更喜歡披着皮毛自由地奔跑。至於食物……呃,我承認甜食很好吃。
我們學會直立、穿衣,文雅地說話,不是因爲我們喜歡,而是因爲生存。不只是現在,過去也是,我們的歷史中,狼人從未建立什麼帝國,我們更樂意在那些文明之外的世界裏遊蕩,和野獸怪物搏殺狩獵,當然,我們也成爲了怪物的一種。”
達利安笑了笑,神情間是調皮的得意,但很快他又開始嘆氣了:“但人類成爲了大地的霸主,他們蔓延地太快了,而曾經和我們共享一片天空的怪物,也都在不知不覺間消亡殆盡。族裏的一些睿智者研究過,原本我們旺盛的生命力就是爲了對抗那些遠古鄰居的,爲了不停地與他們戰鬥。但是我們活下來了,鄰居們卻死了……
不只是鄰居們,我們的食物也開始越來越少,因爲發瘋而死亡的狼人卻越來越年輕。所以我們必須將自己僞裝成人類,並成爲血族的僕人。
曾經,我一切的努力,只是爲了能更自主地選擇一個好主人,在日常的時候他或她不要太殘暴,一旦我受傷或生病,別把我拋棄掉。
當我感覺這個世界太過無聊,或者我發現自己的體能開始下降時,我會在對方主動拋棄我之前,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死去。”
達利安直視着奧爾,他說這些話時,語氣並不是悲哀難過,正相反,達利安是驕傲的。他琥珀色的眼睛發亮,就像是有時候變身時的樣子,野性從他的身上蔓延開,讓奧爾覺得……他並非坐在室內,而是身處密林中,在他的周圍有黑影潛伏着,淒厲的嘯叫在耳邊迴盪。
他是狼人,奧爾以爲他們更貼近人,只是能變身,然而實際上,他們更貼近狼。對狼來說,飽足的食物,溫暖的巢穴,並肩作戰的族人,就足夠了。
“比如現在。”達利安嘆了一聲,“比起坐在沙發上,我更想坐在地上,頭枕在你的腿上。”
“那就過來。”奧爾拍了拍腿。
達利安瞬間就竄了過去,他側坐地上,手抱着奧爾的小腿,下巴搭在奧爾的大腿上,露出滿足的愜意的笑容。
奧爾摸了摸他的頭髮,他動了兩下,示意奧爾繼續摸。如果他現在有尾巴,那一定已經開始舒暢地搖擺。
“我們結婚了。”達利安說,“你不會離婚,我也不會離婚,我會跟着你,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
“……好。”這也是狼的又一個天性,終生只有一個伴侶。
“所以,親愛的,我無所謂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對我來說,我的一切都已經得到了滿足。你在魚尾區,我就在魚尾區,你去皇家警察總局,我也。甚至你有一天被這糟糕的世界逼瘋,不想繼續做一個善良的好人了,我也會跟着你一塊去。甚至你想嚐嚐嬰兒的味道,我也會抓來孕婦,供你挑選。而且……”
達利安有點不情願地皺了皺眉:“不只是我,所有狼人都是這個情況。”
“別說什麼吃嬰兒了,太重口了。”奧爾被說得毛骨悚然,可與此同時,他還有種刺激的興奮感。
奧爾乾脆也從沙發上滑下來,坐在地上,小茶几被他蹬到了一邊,他伸直了長腿。達利安也非常愜意地直接平躺了下來。
奧爾用手擼他的頭髮,達利安抓住了奧爾的手,主動用臉頰蹭了上去,又去咬奧爾的手指。奧爾喝了兩口酒,把酒杯放在了一邊,低頭去親吻達利安的額頭,又從額頭向下,親吻他高挺的鼻樑,鼻尖。
達利安把奧爾的手放開了,擡起胳膊勾着奧爾的脖子,兩個人親吻在了一起……
“等!唔……等等!”
達利安不太情願地鬆開了奧爾,奧爾像是個猴子一樣跳起來,手背到背後,瘋狂撓自己的背。他前兩天也有點癢,但今天他的背癢到了瘋狂的地步,比當初長翅膀時都要癢。
如果是這種情況,那達利安覺得還可以理解一下:“要幫忙嗎”
“我覺得……可能不是單純的癢。”奧爾把制服脫下來,正在脫襯衫,脫的時候他還在扭動着肩膀,可以說十分地有損形象了,但現在顧不了這些了。
達利安也蹦了起來,去看他的背。
“……奧爾,你長毛了。”
他話音剛落,隨着“嘭”的一聲,奧爾的翅膀已經從後背彈出去了!就像是瞬間張開的折疊傘,無論聲音或者速度都很像。
細細小小的羽毛,瞬間飄滿了整個局長辦公室。
達利安吹了一口氣,吹飛了飄在他眼前的小羽毛,又在自己的頭髮上摸了一把,果然也摸了一手的羽毛:“如果安卡來問,我會告訴他,我和你用鵝絨枕頭打了一架。”
奧爾用手遮住臉,繼達利安每年兩季都要換毛後,他也要換毛了嗎以後用達利安的毛毛做毛氈毯子和織毛衣,再用他自己的毛毛做枕頭和羽絨被嗎這可是真自產自銷了。
“不對,我的翅膀沒……啊,現在有毛了。”他光禿禿的翅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長毛了。
不只是有毛了,長得還不太好看,翅膀上的毛毛都亂糟糟的,雖然有“羽毛”,但更多的是小雞仔一樣的絨毛,只不過是白色的。
“呼!”達利安把自己的一手毛吹到了奧爾的臉上,“你好,大天使閣下。”
奧爾翻了個白眼,翅膀對着達利安一忽閃!
不止落到地上的毛都被他扇了起來,奧爾翅膀上的毛也有更多的隨着他的動作落了下來,達利安瞬間被毛毛撲了滿身。
“咳咳咳!我認輸!停!”
奧爾叉着腰,得意地笑了。
從身上朝下擼羽毛——因爲靜電,它們粘了他一身——的達利安,也笑了,奧爾看起來終於好一些了:“親愛的奧爾,這幾天你的心情一直很低落,這讓我很擔心。”
“別擔心,我還是很堅強的。”
“我當然要擔心,畢竟我聽說心情低落的男人,那♂個也會直不起來。”他一邊說着,一邊走過去,幫奧爾整理羽毛,把那些很明顯已經從翅膀上脫落,只是還夾雜在其它羽毛中間的小絨毛弄下來。
“……”奧爾翻了個白眼,這簡直是在破壞氣氛,“我每天都和你睡在一張牀上,你難道感覺不到我有多亢奮”
“確實,這一點我得承認是我忽略了。”達利安點點頭,“你甚至不知道巴塞繆爾爵士是幹什麼的,那你知道怎麼‘做’嗎”
“我當然知道!”奧爾氣憤地回答,他“嗖”地將翅膀縮了回去,忍着癢,用超人換衣服的速度穿好了衣服,“你等等!”
達利安:“”
奧爾飛快地跑了出去,幾分鐘後,他手裏拿着兩本書,跑了回來。
“還記得我在公園裏買了三本書嗎辦案的空隙中,我和王子殿下分享了其中的一本,現在還剩下兩本,我們也可以分享一下了。”
達利安臉上的問號不止沒有減少,還增多了。
奧爾把兩本書扣在一起,遞了過來,達利安接過後,將書反了過來,才看見它們的封皮。
《巨樹傳奇》《巨劍老兵和三根火柴》
達利安……石化了。
第一次看見他這個樣子的奧爾,嘴角的弧度越來越誇張,幾乎咧到了耳根下面,兩隻眼睛也彎成了兩顆腰果,只是爲了多看一會達利安的樣子,他才強忍住了爆笑出聲的衝動。
兩分鍾後,石化debuff解除,灼燒debuff跟進,達利安從額頭紅到了衣領遮掩的脖頸,他的兩隻耳朵也紅到不能更紅了,他低着頭看着書名,原本冷靜的大腦現在大概依然無法思考出一個應對目前情況的圓滿方案。
奧爾靠近過去,捏了捏他的耳垂,果然耳垂也是熱的。如果是在藍星上,他現在就要被推進發熱門診了。
“我……我不是……我知道怎麼做。”
“對,我知道你知道。”奧爾和達利安說着繞口令。
“那不是……那是安卡送我的!”
(安卡:阿嚏!))
“哦。”
“那家夥跟我開玩笑,放在了我桌上,我發現那些是什麼書後,就把它們扔回了他的狗頭上!”
“所以你看了”
“……我看了。”
“有你感興趣的動作嗎”
“咳!”達利安把頭轉向一邊。
“有”奧爾興奮地湊過去摟住達利安的脖子,“告訴我,悄悄地,我又不會告訴別人。”
達利安把頭轉過來了,滾燙的臉貼在奧爾的臉頰上,嘴脣挨在奧爾的耳邊,壓到極低的嘶啞的聲音說了幾個簡短的詞彙:“……”
“我們會試試的。”抱住達利安,奧爾閉上了眼睛,忽然,他的翅膀再次冒了出來,巨大的羽翼彎折着,包裹住了他自己,也包裹住了達利安,“大天使之擁”
“黑乎乎的,我什麼都看不見。”可話雖然這麼說,達利安的手臂卻收緊了。
“是嗎那再讓我抱一會兒。”
“你的制服……”
“嗯,又爛了。”
“一會兒拿新的給你。”
達利安在奧爾的肩頭蹭了蹭,他還很小的時候,父親的精神狀況就已經十分不穩定了,他僅剩的理智,就是不要傷害自己的兒子。因此,達利安並沒有被他擁抱過的記憶。至於其他成年的族人……當大家都在艱難生存時,也就很難注意到別人家的孩子。
成長的歲月很漫長,但當達利安成年後,再回頭看時,那段時間好像一眨眼就過去了。
所以,這是達利安從來沒有被一個比他更高大的存在擁抱過的經驗。奧爾當然還比他矮,但他的翅膀,就像是一對更加堅實與高大的臂膀,
好像是……被另外一隻大狼整個圈住。
黑暗中,達利安的臉更紅了,不過他自己沒看見就當沒有。奧爾……當然這次也沒看見,但他能從達利安的肢體動作感覺到,達利安應該是挺喜歡的
“對了,加西亞,你知道名字的開頭是‘波託’或類似發音的貴族嗎有一定身份的那種。”
“有兩個,一個是伯託雷斯公爵,現在是陸軍大臣之一。還有一個是波爾託安伯爵,財政的副大臣。”
“目前到底有幾個陸軍大臣和財政部副大臣”
“兩個陸軍大臣,四個財政部副大臣。”
“這混亂的官職……”原主的記憶裏,諾頓帝國的歷史上曾有過十六個海軍大臣,二十七個財政大臣,就連光明神都不知道,這國家的政府到底是如何運作的,“算了,他要找麻煩也要從上頭開始找!”
奧爾把這件事扔到了腦後,現在還是和達利安貼貼更重要。
“你和蒙代爾先生,到底幹什麼了”幾個小時後,從目瞪“狗”呆狀態中恢復過來的安卡,一臉懵逼地看着滿屋子的羽毛。
“我們用羽毛枕頭互相砸對方的臉。”加西亞嚴肅認真達利安。
“……”安卡我信你個鬼貝爾卡倫。
這件事之後,奧爾請了兩天的假,第一天去白樺鎮轉了一圈,又去長溝街轉了一圈,看了看孩子們,還看了看巨型儲蜜罐。
儲蜜罐的建造比預計的還要慢了一點,因爲奧爾要求的質量是最頂級的,以目前的工藝與材料水平,就需要在建造了一圈罐壁內芯後,暫停施工,等待某些材料徹底凝固定型後,再在內芯外包裹罐壁。
——因爲索德曼潮溼陰冷的氣候,那些材料徹底凝固的時間比其它地方要長。
這玩意兒有至少三十公分的厚度,雖然看着挺像,但可不是那種藍星西部電影裏,小手槍都能一槍打穿的水塔。
工頭也很擔心奧爾因爲工期進度拖後而責備他,甚至剋扣工資,所以在等待材料凝固時,都在帶着工人幫忙建房。
但奧爾沒有責備,不過也沒有誇獎,他只是在確定工頭不是惡意拖延進度後,表示會按照約定,支付他們的工資。
奧爾去孤兒院的時候,碰見了霍桑。他穿着紅制服,坐在拼寫課課堂的最後一排,正在努力地跟着孩子們一起學習。
奧爾沒打擾他們,安靜地離開了。
接下來,他去了《諾頓晨報》。
“您想購買廣告位,刊登小故事”羅森伯格驚訝地看着奧爾。
“對,這是我寫的第一個小故事,您看看有什麼可以修改的地方嗎我會爲您提供潤筆費的。”奧爾從懷裏拿出了個未封口的信封,他沒什麼寫作天賦,修修改改了半天,整個故事也只有幾百個單詞。他覺得應該繼續修改的,但又覺得,有些東西早讓人看到一天,總比晚讓人看到更好。
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天上掉下來的金徽》
走在街上的喬瑟夫看到了一個錢包,他高興地伸手,可另外一隻手和他一起拿起了錢包。
“我們平分怎麼樣,老兄”
喬瑟夫同意了,畢竟是天上掉下來的錢。
錢包裏竟然有三枚金徽和一張0金徽的代金券,但這下他們想平分就有點麻煩了。
“我急着上班,這裏距離銀行太遠了,所以我只要5金徽,怎麼樣”
喬瑟夫又同意了,他把錢包裏的3金徽給了對方,因爲現金不夠,還把手杖、皮帶和上衣也給了對方。
喬瑟夫高興地拿着錢去了銀行,但被告知這張代金券是假的。喬瑟夫因爲持假代金券欺詐銀行而入獄。
“這是真實發生的嗎您的文筆確實有些稚嫩,但誠實地說,看完之後,我有些後怕,因爲假如遇到相同的事情,我大概率也會和這位喬瑟夫一樣受騙。”
“這不但是真實發生的,並且現在也在發生,只是受害者大概不會像喬瑟夫一樣,倒黴到入獄。”狗血的就是經典的,騙術也一樣。
尤其是那些千百年後依然流傳下來的騙術,可能外殼會有些改變,但套路是不變的。碰瓷、仙人跳、賣野藥、婚嫁、僞裝執法者、邪教、以小博大,等等。
奧爾在藍星時,在某視頻小破站上,每期“羅老師講故事”他都反覆觀看過,對於張三大神的事蹟不能說倒背如流,也是滾瓜爛熟。
又有整個警察局的警察,以及魚尾區彎鉤幫的全體幫衆,作爲他的顧問——奧爾沒把“湊巧寫錯信”的騙局放在最開始,因爲那種騙局造成的傷害必然比這種路上撿錢包的騙局更大。他想養一養號,等到知名度稍微上來一些後,再寫那個,讀者的記憶力也能更深刻一些。
“那您想過把這個故事擴寫一下,比如寫成一篇精彩的探案傳奇嗎”羅森伯格興致勃勃地問,“以您的這個故事作爲骨架,我現在就能擴寫出幾千字來。”
“我是這麼想過,但是一方面我的筆力做不到,另外,我也擔心那樣會轉移人們的關注點。”
“轉移關注點”
“呃,我不知道我這麼說,您是否能明白……
現在這篇故事的主體,是喬瑟夫受騙的過程。如果將它擴寫,那必然要在騙子和喬瑟夫本身做文章,可以寫他遭受不公之後,因爲某些奇遇回來復仇。也可以寫有人幫助了蒙冤的他,抓到了騙子。那麼喬瑟夫受騙的過程就只成爲了一個引出後續劇情的開端,毫無疑問,它的重要性下降了。”
“我大概明白了。”羅森伯格點頭,“您不想追求文學性,也不想追求藝術性,您只是想讓更多的人瞭解,並且能記住,這個世界上有這樣一些騙局。”
“是的,正是如此。”奧爾同樣瘋狂點頭,羅森伯格用兩句話把他說不明白的事情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