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第 146 章(捉蟲)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thaty字數:5919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46

    霍桑穿着不太合身的舊制服,臉上貼着一塊紗布,手腕上也露出白色的紗布。他的制服是警察們臨時湊給他的,就像當初達利安爲快速長高的奧爾找來的制服那樣——現在他還在長,只是沒那麼快了,而他櫃子裏有很多套更大一號的制服。

    霍桑看起來有些驚訝,他坐了下來,極坦誠地說:“當我被告知可以成爲皇家警察時,我以爲,這就是我的報酬了。這也確實是一份豐厚的報酬,實際上,我願意放棄之前說的話。”

    “不。”奧爾無奈地笑了起來,“請別誤會,您會成爲魚尾區警局的一員,是因爲您在不久前展現出了足夠的能力與膽識。這件事是局長決定的,不是我。您成爲一位皇家警察,是理所應當的。”

    “我能力和膽識”他沒有因爲誇獎而羞澀或驕傲,甚至沒有一點激動,他看起來很茫然,無法理解,“我有……能力嗎”

    從見面開始,霍桑表現出的情緒都很“平”,就像是個機器人

    這年頭,誰沒有點精神病呢達利安可能沒有,大黑狼的精神可能比奧爾自己的皮還要堅韌。

    “對,您很有能力,我們願意將後背託付給你,兄弟。”

    “……”霍桑猛地擡起頭,依然是那張看起來充滿憤怒的暴躁面孔,外人在這會以爲他要蹦起來發狂,奧爾卻覺得他好像要哭了。但沒有,霍桑只是保持着他那張臉上的暴怒,平靜地看了奧爾一會兒,“謝謝……”

    “不客氣。”奧爾微笑,把小桌上的餅乾碟子推過去,示意他吃,“我們來談談你的案子吧。這不只是因爲我答應了你,也是因爲作爲皇家警察,那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霍桑拿起一塊餅乾咬了一口:“在你之前,沒有皇家警察來幫助我們。蒙代爾警官,我不是孩子了,我很清楚,這個世界是什麼顏色的。”他把咬了一口的餅乾拿在手裏,“我叫託雷斯霍桑,我今年23歲,我的家在比斯特菲爾郡的哈勒姆鎮,我爸爸是個農場主,他叫傑斯霍桑,媽媽馬琳斯霍桑,我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

    奧爾拿出筆,在已經準備好的筆記本上記錄着。

    比斯特菲爾郡也是距離索德曼較近的一個郡了,到那坐火車的話需要三天兩夜,那種長距離的大型火車。

    農場主不等於有地農民,農場主除了有土地之外,還必須有大牲口。所以,在當地來說,霍桑的出身應該還不錯。他作爲第四個孩子當然是無法繼承家產的,但按照常理來說,假如父母疼愛他,也會給他買一些土地,並不疼愛,也該給他找一門足以餬口的手藝。

    ——即使會養馬、豬、牛之類,也都屬於“技術工種”,畢竟普通農民最多養雞鴨,很難接觸到大牲口,很容易找到工作。

    “八歲的時候,我點燃了穀倉,燒死了家裏的兩頭牛。”在自我介紹後,霍桑就爆了個大雷。

    “你八歲”

    “是的,我已經忘了自己當時是如何點燃穀倉的,只是依稀記得,我的哥哥們和姐姐也都在那。當穀倉的火焰熄滅,媽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時,他們把我推了出去。我挨了一頓打,發了一場高燒,當我醒過來,就被塞進了神父的馬車,我被送進了聖麗莉感化院。”

    他又咬了一口手裏的餅乾,細細地嚼碎吞嚥了下去:“我在鎮子裏看過牛、馬、羊和狗,也看過躲在稻草裏的男人和女人,在那,我第一次知道,男人和男人竟然也能結合。您需要我向您講述具體的過程嗎”

    奧爾渾身的毛已經都炸起來了,深吸一口氣:“不,不需要。”

    t的這些人怎麼一定要揪着孩子不放!那些混蛋對成年男女的侮辱,也不會少。但是……孩子實在是太超過底線了!

    霍桑點了點頭,他看着只剩下了一半的餅乾:“我十歲左右跑出去過一次,甚至跑回了家,爸爸用馬鞭把我打了一頓,當我從昏迷中甦醒,已經回到了感化院。當我十五歲……也可能是十六歲我和另外幾個男孩再次成功地逃離了那裏,但很快我們就分開了。

    我想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但當我走進第一個村子時,我就被襲擊了,那是三個兄弟。他們了我一陣,我打傷了其中的一個人,也可能是打死了我不知道。

    我流浪了很長一段時間,賣身比找工作容易,事實上,直接說賣身,反而能避免很多傷害。可是我越來越大了,也越來越醜陋了,對我有興趣的人越來越少了,這樣反而能找到更多的普通工作了。我也來到了索德曼。

    在遇到您之前,我在一家貨行工作,每天就是擡箱子。我那天看見了我的兩個同事把一個孩子拖進了巷道裏,我衝上去,打了他們。可能打死了一個,我不確定。離開時,我摔了一跤,跌進了水坑裏,然後,我就遇見了您……

    蒙代爾先生,我離開那家感化院只有六七年,我很肯定他們還在像過去那樣辦事。我說完了。”

    霍桑沒稱呼奧爾爲警官,而是像其他魚尾區工人那樣,叫他“先生”。他也沒有催促或詢問奧爾什麼,彷彿他並沒有在這件事上請奧爾幫忙,只是來與他說話而已。

    “我會想盡辦法解決感化院這件事的。”

    “謝謝,蒙代爾先生。”霍桑站了起來,手裏拿着半塊餅乾,“我能……再拿一塊嗎”

    “可以。”奧爾想說他可以都拿走,可沒說,霍桑不需要施捨。

    “謝謝您。”他又拿了一塊餅乾,“它們是甜的,很美味。”他看起來有些侷促,“我可能也殺過人,那個通緝犯也這麼說我。我也願意接受任何的處罰。”

    這個世界曾經給過他一絲溫柔嗎這個人是否已經失去了體會到快樂的能力

    “不,您不需要,您做出的攻擊行爲,只是爲了自保。”

    “您相信我嗎”

    “我相信。”奧爾看着他棕色的眼睛回答。

    “啊……”霍桑張開嘴,輕輕地,發出了一聲感嘆。奧爾確定,他緊皺的眉舒展了那麼一點點,只是一點點。

    霍桑離開了,獨自一人在辦公室裏的奧爾將手肘撐在辦公桌上,用雙手捂住臉。

    作爲穿越者他是很幸運的,他成爲了奧爾維茨卡蒙代爾,而不是布雷頓霍桑。任憑穿越者有多大的能耐,假如遭遇霍桑那樣的境遇,他能怎麼辦

    奧爾覺得,他會試試能不能殺掉某個最惡毒的人,如果做不到,那就殺了自己。

    深吸一口氣,奧爾讓自己振作起來,開始思考這件案子。

    根據原主記憶裏的概念,諾頓帝國的感化院是一種半官方的機構,他是少管所與“雷電法王學院”的綜合體,一般有教會參與其中——要用神的光與愛,感化那些迷路的孩子,讓他們走回到正路上。

    感化院當然會使用一些體罰措施,畢竟這時代連正規的高等私立學校都會使用體罰,體罰這種行爲被官方認可爲一種“淨化”的措施,而不是錯誤的暴力。

    所以感化院裏孩子的哭喊與尖叫,也不會被人們懷疑。

    像是霍桑說的,聖麗莉感化院,應該還與正輝教會有重疊,這也是常有的事情。

    至於爲什麼奧爾沒問過霍桑,就確定是正輝教,因爲麗莉是正輝教的一位聖徒。就像已經是第二個家一樣的聖安德烈斯醫院那個安德烈斯是光明教的一位聖徒一樣。

    原主受到的教育裏,熟背被區分這些教徒到底是哪家的,他們曾經有怎樣的事蹟,可是一門重要的課程,畢竟說錯聖徒的典故,可是要被人羣毆的。一旦被套上了“瀆

    神”的罪名,被教徒打死,即使上了法庭,陪審團也會宣判殺人者無罪的。

    目前他倒是還沒遇見過這種給自己的謀殺找瀆神幌子的罪犯……

    “呸呸呸!”奧爾對着辦公桌旁邊的紙簍吐唾沫,這種fg還是不要立得好。

    總之,還沒去到感化院的,但也已經能確定,這個聖麗莉和當地的官方以及教會有着緊密的聯繫。這樣的案子,需要的根本不是推理與辯證的能力。

    還是去找達利安問吧。

    達利安聽完奧爾的講述,十分明確地說:“這件事,不能走官方的途徑,霍桑想將他遭受的屈辱公之於世,是不可能的。假如一定要那麼做,他會立刻消失。我們與正輝教,甚至其它兩大教會,甚至有開戰的可能。”

    奧爾立刻明白,開戰是沒可能的,以他那位便宜爹的狡猾,絕對會先一步把他的腦袋交給教會,平息對方的怒火。

    但奧爾不着急:“不走官方的途徑呢”

    “我們直接動手,讓該殺的人受到懲罰,焚燬感化院,帶走所有的孩子們。”

    “……我去問問霍桑。”

    “那我開始準備了,他如果願意,也可以跟着去。”達利安明白,即使霍桑不同意,奧爾也會這麼辦的。

    “不着急,保護我們的人才是第一重要的。”

    “我明白。你要跟着一起去嗎”

    “不,我留在索德曼。”達利安會安排妥當的人手,他的能力也沒有十分出衆的地方,跟着去不會增加什麼能力,不跟着去也不會拉低能力。而索德曼這邊,他可是有個頭號腦殘粉,萬一又有什麼案子專門指派他,而他到時候不在,那就麻煩了。

    達利安看着他,歪了歪腦袋:“7月6”

    “對,7月6。”奧爾也歪了歪腦袋。

    “時間過得可真慢。”

    奧爾站起來,彎腰,身體橫過辦公桌,吻上了達利安的脣。他剛剛喝了奶茶,更增了幾分甜蜜的滋味。

    “叩叩!”敲門聲響起,是舒爾頓,“局長先生,蒙代爾副局長,西諾神父來了!”

    西諾神父,馬蹄街教堂的主祭神父。上次見面,還是去年他與一位主教一同前來,和達利安他們商量瓜分榮光教會的事情。魚尾區分局在這件事上做得十分乾淨,說全給光明教會,就真的一點都不沾——後邊其他警局分給他們的,當然達利安也不會再送出去。

    總之,在那次合作中,雙方的合作還是十分融洽的。新年時,教會也由教士與祭童送來了祝福的聖餅與紅酒。

    西諾神父這次拜訪,還是很突然的。

    “他不是一個人,身邊還帶着兩個……很奇怪的人。”舒爾頓剛說完,安卡也來了,舒爾頓十分能看臉色地立刻退了出去,他沒鎖門,畢竟鎖門反而更容易被人竊聽。

    “西諾帶着聖堂騎士的人來了,跟來的是雄獅大隊的隊長奧古斯丁。”

    奧爾呆了,本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血族和狼人存在的世界了,聖堂騎士這個稱號一出,那種魔幻感頓時又回來了。

    “別擔心,我們和聖堂騎士早已經和解了。”

    “聖堂騎士是普通人類嗎”

    “大部分是普通人類,但也有他們說‘皈依’的血族、狼人,和魔女。”

    “普通人怎麼與超凡生物對抗”目前的時代,人類依靠武器,確實有能力與血族、狼人對抗,但冷兵器時代……

    不對,冷兵器時代血族和狼人就已經被打壓了。奧爾發現自己竟然忽略了一個這麼明顯的情況——人類到底是憑藉什麼東西,把血族和狼人打壓得像是暗巷裏的老鼠的

    “您不知道嗎”安卡驚訝地問,“哦,是我們的錯,我們確實一直沒有與您解釋過這個

    問題。是機械造物,大多數聖堂騎士都是半機械造物半人,並不是出於歧視,但比起我們,他們其實更接近於人類所認爲的怪物。尤其是他們開始戰鬥的時候,更是一個比一個怪物。”

    所以,這世界的本質是機械飛昇

    稍後,西諾神父帶着兩位聖堂騎士,來到了達利安的辦公室。

    西諾神父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總是嚴肅的方臉上,現在因爲興奮而略微紅潤,脣角還帶着一抹笑容。

    至於那位奧爾奧爾剛剛聽說的,雄獅大隊的隊長奧古斯丁,那是一位看起來文雅的中年人,有着乾淨的下巴,黑頭發,棕眼睛,棕色半長外套,左胸口戴着一枚和這身樸素簡單的衣着不太搭配的金質太陽十字架別針,黑色長褲,略有些舊的黃棕色皮鞋。

    另有一位年輕人站在兩人身後,應該就是第二位聖堂騎士,同樣衣着簡單,左胸佩戴着金質太陽十字架別針,他手上多了一個手提箱。青年鋒芒外露,普通人也能看出來他八成有着軍人的履歷,他很緊張,進門先警惕地看了兩眼達利安,接下來,就盯着奧爾不放。

    本來想多看兩眼聖堂騎士,從他們身上找找機械造物痕跡的奧爾,只能把視線放在西諾神父身上,以免這位年輕人激動過度,朝他或達利安衝上來。

    但總之,這是兩位看起來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的人,沒有哪個部位臃腫或扭曲,甚至算不上強壯。

    “達利安局長,蒙代爾警官,真高興看到你們。”西諾神父對着兩人微微鞠躬行禮,“真高興,我也終於能夠來再次拜訪你們了,爆炸案已經有線索了!”

    “!”

    奧爾和達利安同時感到了意外,西諾神父說的爆炸案當然不是炸彈客,是奧爾接手炸彈客的案子之前,他們倆在碼頭倉庫被炸的案子,那倉庫是光明教會的教產。當時西諾神父表示,這個案子他們教會會接手。

    奧爾和達利安沒辦法,只能答應,雖然私下裏沒有談過,但兩個人其實都認爲,這個啞巴虧很可能就這麼吃下去了,就和許多其它啞巴虧一樣。

    沒想到,西諾神父竟然真的還在繼續查這件事。

    “這件事還是由奧古斯丁隊長爲你們解釋吧。我想你們也認識他,對吧”他坦然地笑着,直接走到一邊的沙發,坐下喝茶去了。

    奧古斯丁用溫和的聲音問:“兩位聽說過‘遠古’嗎”

    奧爾搖頭,達利安皺着眉點了點頭,又側過頭給奧爾解釋:“是某些思想極端的遠古物種建立的組織,目的是讓這大地恢復遠古時的環境,讓人類重新成爲所有超凡生物的奴隸。”

    奧爾皺起了眉,人生在世,總有各種各樣的傢伙,不願意好好活着。

    “遠古的建立之初,也只是一個想要探尋本種族古代文明的組織,類似於諾頓帝國的考古學家工會。而某些超凡生物,在考古挖掘中,真的找到了某些東西。那給了他們力量,力量讓他們脫離了原先的軌道。

    遠古的現任首領,他們稱之爲族長,是一位比他的歷任前輩們,還要更加可怕的傢伙,他甚至讓遠古拋棄了過去的‘大地重回遠古’的宗旨,而是認爲,世界即將引來第三次變動。第一次,毫無生機的世界迎來了黃金種族的統治;第二次,人類成爲了大地的主宰;第三次,‘新神’將是新主宰。”

    “新神是指他們自己”奧爾問。

    “是的,他們認爲,現在的超凡物種,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黃金種族,力量衰弱毫無力量。人類也已經失去了進取與團結之心,機械造物的知識成爲了被少數人珍藏的祕籍,更多的人類活得如同螻蟻。

    而他們從遠古之靈的遺物中,獲得了真正的超凡力量,他們才是徹徹底底的黃金種族。同時,他們也擁有了機械造物的祕密,比停步不前的人類

    走得更遠,站得更高。他們擁有了兩個種族的優勢,他們是新神。”

    奧爾的脣角不斷下撇,下撇,再下撇,那是所有人都無法忽略的嫌棄——這是有多狗血的老式反派啊。

    “看起來,您對這位族長的想法,不以爲意”

    “並不是我對這位族長不以爲意,作爲一個曾經被他傷害過的人,對於他,我很憤怒,並且戒備。因爲他是一位暴徒。

    只是他的這種遠大的理想,確實讓我覺得可笑。

    他要通過什麼方法獲得統治地位,成爲新神掀起一場遍及所有大陸的高強度戰爭,讓大家洗牌重來,他再靠着偷偷藏起來的武力,自立爲王嗎他想多了。戰爭是一回事,統治又是一回事,穩定而長期的統治更是另外一回事。

    他真的是一個成年人嗎認爲有強大的武器就能成爲君主那只是土匪。

    當然,假如這位族長本人就是一國的統治者,一位君主,那他這麼幹,還是有一定可能擴大自己的領土的。

    您說襲擊我們的事情是他幹的,有什麼證據嗎”

    奧爾把話題拉回來的方式有些生硬,正聽得入神的奧古斯丁怔了一下:“有。一週前,我們剛剛破獲了一起遠古組織的襲擊事件,擊殺了數位骨幹信徒,其中包括三位戰士——他們的組織結構由下到上分別是奴隸、族民、採集者、戰士、匠人、祭司,最高的是族長。從他們的據點裏,我們搜獲了大量關於您的消息。

    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衆所周知的消息,但也有少部分,您在血族內部的情報。”

    奧古斯丁朝身後看了一眼,年輕的聖堂騎士立刻打開了隨身的箱子,裏邊放着滿滿的資料。

    “現在將這些資料全部轉交給您。除此之外,還有兩封密信。”奧古斯丁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一個打着火漆的文件袋,“從這兩份是密信中,我們瞭解到,正是遠古發動的那場爆炸。當時族長正好在索德曼,他得知最近聲名鵲起的蒙代爾警官竟然是血族的王儲,想與您開一個玩笑。

    可您竟然那麼快就查到了倉庫,那地方本來是他們一次大行動的據點。所以一怒之下,他準備給您一次教訓。”

    奧爾從文件袋中拿出了信,它們當然已經被拆開過了,但奧爾看着信封上的文字,還是愣了一下。

    “給奧爾維茨卡布萊德利蒙代爾,你的‘新神’”這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