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第 138 章(捉蟲)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thaty字數:6031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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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肉皮掉在了一位強盜的腳邊,這位發出了一聲無聲的尖叫。
“太多脂肪了。”
“啪!”黃色的脂肪又掉在了另外一個強盜的腳邊,這位沒叫,但很快地上出現了一灘冒着熱氣的液體。
“太好了!”那塊牛肉成功地被放在了奧爾的盤子上。
奧爾輕快地把它切割成小塊,又撥進了煤精爐上的鐵盤子裏,隨着滋啦一聲響,烤肉的香氣在房間裏蔓延。
“哦!”有強盜吐了,其他人的臉色也不是太好。
當奧爾把一塊烤熟的牛肉插進嘴裏吃掉時,有人發出了一聲尖叫:“魔鬼!魔鬼!深淵裏的蛆蟲!”
有警官打開一支紅酒,爲奧爾倒了一杯酒,他接過酒杯,搖晃了一下,對着尖叫的人遙敬,朗聲說:“敬光明!祂讓我們得到豐足的食物!日日飽腹!”
被捆成一堆的強盜們嘴裏發出模糊不清的慘叫,擠擠挨挨地瘋狂躲避,然後就因爲撞在一起跌倒在地。
“讓我們離開這!”“救命!救救我!”
達利安終於站出來了:“說嗎”
“說!我們什麼都說!”“你想知道什麼!”“讓那個該死的魔鬼滾開!”
“請走吧。”達利安看着奧爾。
奧爾無奈地站了起來,他聳聳肩:“真遺憾,但是這個我能帶走吧畢竟剛吃了個開頭呢。”
“可以。”
“太感謝了!”奧爾笑得十分的開心,他將叉子扔進盤子,舉着只喝了一口的紅酒對達利安敬了一下,以示告別。
一羣擠成一團的悍匪,瑟瑟發抖地目送他遠去,就像是剛剛面對老鷹威脅的小雞仔。
大廳的門在奧爾背後關上,奧爾走到一個確定不會讓大廳裏的強盜看見的角落,瞬間吐了。
即使他知道自己吃的是牛肉,但是當時的那種氛圍……
吐無可吐,奧爾苦笑着抹着嘴站起來:如果在藍星,剛纔他的演技夠一個小金人了吧
其實還有別的方法的——睡覺加噪音干擾法。但這需要時間,奧爾不確定這些強盜能堅持多久,而卡爾沃特已經逃了,假如不能儘快得到有用的線索,那除非他再次犯案,且再次落在奧爾手裏,否則至少奧爾就無法捉到他了,只能寄希望於其他警察。
至於其他警察……
以奧爾目前所認識的警察們,他們也是有優點的。
將近兩個小時後,凌晨時,達利安的審問結束了。
他並不是在大廳裏進行的集體審問,當然也沒那麼多人手挨個單獨審問,而是依然保持剛纔的小組,將強盜們分開審問,再將證詞集中到一起,分析其中的異同。
他們當中的臭屁王傑克,是卡爾沃特最早的同夥,他們倆是在從殖民地回來的船上認識的,傑克是個水手,以欺辱下等艙的平民爲樂,他撞見了卡爾沃特,被對方邀請入夥。
“那家夥跟我們不一樣,我們是爲了生活,是苦命人。他幹這些更多的是爲了享樂,因爲他有錢,有很多的錢。他說天使藥的買賣不是他的,我們就是當個最後送貨的馬車伕,賺點路費,呸!胡說。但無論是來送貨的,還是來接貨的,他們都對卡爾沃特很恭敬。
去年內訌時突然蹦出來的那羣人,就是從索德曼過來的,否則卡爾沃特早就被打成篩子了!呸!他賺大頭,我們只能吃一點殘渣。現在那個狗娘養的還跑了!”
可關於走私天使藥的出貨人和接貨人,不止傑克,所有強盜都僅僅是“見過”,但更具體的流程,只有卡爾沃特一個人負責,那兩方人馬也只認卡爾沃特。曾經有人意圖用金錢利誘那兩方人馬,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跟其他意圖挑釁卡爾
沃特權威的人一樣,他們消失了。
這表示,沒有了這羣強盜,卡爾沃特也還有另外兩支人馬,一支在索德曼範圍之外,另外一支在索德曼城裏,這兩支人馬才是他真正信任的人。這些強盜只是用來幹“把天使藥運進城”最危險的這段路的,別看已經合作了八年,但對於卡爾沃特來說,這羣強盜依然都是可以隨時被拋棄的。
卡爾沃特是否劫持女性,那些強盜們也不確定。在黑雀鎮,他們雖然進入過卡爾沃特的住所,但僅止於一樓。他二樓的房間終年拉着厚厚的窗簾,有人好奇上過二樓,倒是沒失蹤,但被卡爾沃特當場擊斃。那房子還有地下室,同樣不允許他們窺探。
至於這次他們爲什麼來……
是爲了綁架並劫持菲利男爵,向他敲詐一筆贖金。
這個情況讓奧爾懵了:“近三十人綁架一位男爵他們能有多少贖金一個人400金徽”
奧爾猜測,菲利男爵的家產總價應該在五到六萬金徽左右。但那是包括房產、土地、債券等等加起來的總和,只說金徽,一個人能短時間拿出來一萬左右就已經是富有了。
菲利男爵這個階層,朝多的猜,應該也不會高於一萬五。拆分到三十個人身上,其實就沒有多少了,更不用說卡爾沃特這個首領一定還會拿大頭,那一個人可能只有一二百,這筆錢對於勤勤懇懇生活的普通人來說,是一筆大錢。可對這些揮霍慣了的強盜來說,這點錢最多夠他們揮霍一兩年的。
難道因爲卡爾沃特帶他們送貨,每次給的錢真的太少了
但是,爲了這些錢,他們引來的動靜,到時候可不只是菲利男爵和他的家族要和這些強盜們不死不休了,這是徹底招惹了整個諾頓帝國的貴族階層。
——殺一兩個貴族,可以被理解爲是偶發事件,但綁架貴族勒索,只要一個人成功,就是給其它更多的強盜做了榜樣,諾頓帝國的貴族們很清楚。所以在帝國歷史上,幹這種事的平民強盜,必定要被趕盡殺絕。
作爲強盜,他們可能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但這個禁忌他們絕對知道。這些多年的悍匪都該知道,什麼叫有命賺沒命花。
“不,那位卡爾沃特告訴他們,這位男爵,至少有四十萬金徽的身家,他是南大陸公司的股東之一,假如能夠敲詐到南大陸公司,甚至百萬金徽也能弄到。”
奧爾:“他們是傻子吧”
“他們只是強盜。”達利安搖頭。
敲詐百萬金徽現在可沒有紙幣,一枚金徽35克左右,一百萬金幣那是35噸的黃金,他們就算敲詐到了,但是怎麼運走換成代金券代金券可都是各大銀行派發的,每一張都有編號,況且哪家銀行願意給綁匪付出如此大量的代金券
再次證明,卡爾沃特就是拿這些傢伙送死的。他要脫身了,這些人放在外邊不但對他沒用,還有點麻煩,甚至是危險。他唯一沒算計到的,就是皇家警察們解決強盜的速度太快了,否則趁着混亂,他能更快更安全地消失掉。
“我覺得,卡爾沃特還是對他們說了部分實話的。”達利安說。
“去南大陸”
“坐船離開,至於是不是去南大陸,還不能確定。”
“所以,你認爲他跑進了索德曼”奧爾更傾向於這傢伙是遠離索德曼。
“他很自信。”達利安的脣角露出笑容,同樣自信,“遠離索德曼是逃亡,我更傾向於他會按照自己的風格執行計劃。”
“聽從命令,局長!”奧爾對着達利安敬了個禮。
“命令啊……”達利安叉着腰嘀咕了一句,他轉身進了一間空房間,示意奧爾進來,“要一個擁抱嗎,親愛的”
面對達利安伸向他的雙臂,奧爾毫不猶豫撲了進去,甚至撞
得達利安退後了一步。
奧爾閉着眼睛,頭枕在達利安的肩膀上:“加西亞……”
“嗯”
“你是甜味的。”
“這……可真是意外的形容,我從來都不知道。不過真巧,在我聞起來,你也是甜味的。就像是我小時候幻想中的。”
“你沒吃過嗎”
“太貴了。”
“……”
達利安揉了揉奧爾的頭髮:“要給我做嗎”
“qaq我不會做。”他記憶裏的有兩種,一種遊樂園裏用砂糖做的,能當成鬍子黏在臉上的。另外一種就是超市裏賣的,一塊塊的。
他對沒太大興趣,所以兩種都不知道怎麼做。
“那就快長大吧。到時候就能讓我吃個痛快了,不過我吃到的很可能不是,而是硬糖。”
奧爾是甜味的奧爾的甜味硬糖
“……”
奧爾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說:果然我家狼是最棒的。
他甚至有些得意,向達利安求婚,是他最正確的一次衝動。
奧爾的精神徹底振奮了,皇家警察們也要離開黑峽鎮了。
奧丁在夜裏起飛,前往警察總局,而不是魚尾區分局,它帶走了一副卡爾沃特的畫像、關於卡爾沃特罪行的描述,以及他很可能潛伏在索德曼的情報——毫無疑問,總局會連夜下發對卡爾沃特的通緝,不需要他們特別寫出建議,那樣反而會被總局認爲是指手畫腳。
奧爾會帶着一半人手前往黑雀鎮,那裏還留有一些該受到懲罰的人,他們沒膽子,所以當不了強盜,並且他們大多是黑雀鎮的村民,通俗一點的說,這些人是狗腿子。他們是強盜的擁護者,自願成爲強盜欺壓村民的手和腳,甚至他們做出的某些事,比強盜更可怕。
達利安則押着這些強盜,回索德曼,根據強盜們提供的線索,抓捕伊文卡爾沃特。
離開之前,奧爾在柴斯洛特局長的陪同下,向菲利男爵說明情況,嘗試邀請他一起回到索德曼,如果他不想回去,那就是道別了。
菲利男爵很安靜地聽着奧爾的講述:“卡爾沃特,我的鄰居殺害了波爾特娜,間接害死了我的兒子”
“是的,男爵先生。”
“爲什麼呢”菲利男爵發出一聲疑問,雙眼充滿了迷茫,“爲什麼他來做客時,我很熱情地招待了他,並沒有因爲他只是一個不知名的小商人而對他有任何的苛刻或輕慢。他和卡爾也聊得很好,他們在一起談論時事,他甚至還邀請卡爾去打獵。
他爲什麼要傷害波爾特娜波爾特娜只見過他兩次面,她沒有對他做出任何失禮的或者不恰當的行爲。爲什麼爲什麼是波爾特娜
他參加了他們倆的葬禮,我還接受了他的安慰……爲什麼一個人類能夠可怕成這樣”
“……”奧爾沒辦法回答他。
對於大多數兇手來說,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出現,就是原因。
菲利男爵在短暫失態後,漸漸恢復了冷靜,他重新戴上了貴族的那張無表情的面具:“謝謝您,蒙代爾警官。您給了我一個真相,讓波爾特娜不會背負着不名譽而去世,並且我想在今天您又救了我的命,非常感謝。”
“請……注意自己的身體,男爵先生。”
在奧爾看來,只是剛剛的幾分鐘,這位老紳士就徹底垮掉了,他的背脊甚至都沒法恢復之前那樣挺直。
“謝謝,我會的。”菲利男爵笑了一下,眼神中帶出了幾分真心,“您也請注意身體,警察是一件危險的工作。”
他的年紀在這個時代已經是一個老人了,在去年冬天的悲劇發生前,他可能正在期待
一個孫輩的誕生,然而一切都沒了,他期待的家族消失了,只剩下了自己單獨一個。
“再見。”奧爾舔了舔嘴脣,對菲利男爵脫帽告別,“再見,男爵先生。”
這位老先生應該不想再見到其他陌生人了。
剛走出菲利男爵的家,奧爾就看見了聖輝教堂“中”字形的十字架,他頓了一下。
菲利男爵和柴斯洛特局長請他幫忙的時候,菲利男爵說,他留着波爾特娜遇害後的全套衣物,他知道那是罪證。奧爾從神父那得到了部分遇害女性的服裝,後來證實粉裙子是波爾特娜穿的。男爵說的那套衣服,他已經送給警方了,但是……送到誰手裏了
奧爾以爲男爵保存的那套衣服,是波爾特娜被鎮子上的人送回去時她的衣服,那這身衣服就是沒有價值的,因爲它們不是波爾特娜被害時的服裝,而是在被驗屍後,鎮子上的人給她穿的衣服。
但在不知不覺間,這套衣服就這麼消失了
“怎麼了”柴斯洛特發現奧爾不走了,疑惑地問。
“我記得,我最初向您提出襪子的問題時,您並不知道它們的去向,後來您是怎麼找到它們的”這是另外一個問題。
柴斯洛特被問得一愣,臉上逐漸露出一些尷尬的紅:“其實是我的一位下屬,您也見過,就是年紀更大的那個,他存下來的……當然,我會獎賞他的!我一定會獎賞他的!”
“哦,原來是這樣。”奧爾理解地笑笑。
他和柴斯洛特對視,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這就又有一個問題,關於把襪子洗乾淨的問題。柴斯洛特說他是在前往索德曼之前洗的,但他在魚尾區的時候,卻對襪子去向表示不知道,但回來後又突然把洗乾淨的襪子拿出來了
一個當了快十年局長的老警察,會不知道證物不能清洗嗎即使這是鄉下地方,這點常識還是該有的吧
這位局長一直的態度,給了奧爾一個他十分蠢笨的印象,但那天他在保護自己妻兒時的表現,是十分果斷與強勢的。
還有,卡爾沃特的觸角早就探入了黑峽鎮,從地裏位置上看來,黑峽鎮比黑雀鎮更適合作爲卡爾沃特的老巢,這裏距離索德曼更近,道路情況也更好,還有自己的電報局,這些黑雀鎮都沒有。
爲什麼他會退而求其次
只因爲這裏有男爵可男爵在意這個鎮子嗎他已經多年沒來過鎮子了,現在他住着的這棟宅子,即使匆忙整修過,依然像是個鬼屋,很多地方的地板踩上去吱嘎作響。
只要稅金照舊,對男爵來說,鎮子上的人怎麼生活,他是無所謂的——男爵是個好人,但那只是相對於和他身份相匹配的人來說。
根據強盜們招認的,現在落入他們掌控中的黑雀鎮,普通人也沒有徹底死光。
“我剛纔有些事忘了問,我要再去找男爵問一問。”奧爾轉身。
在他身後,柴斯洛特的神色變化不定,終於……
“救救我,蒙代爾警官。”
他跪下了!五體投地,並飛快地撲向奧爾,意圖抱住奧爾的靴子。
奧爾躲開了,他想過柴斯洛特會掏槍,會轉身逃跑,或者會意圖劫持他,就是沒想過他會跪下。
“站起來,我們邊走邊說吧。”
跪在地上的柴斯洛特可憐巴巴地擡頭,他選擇聽話,站起來跟在了奧爾的身後。
“菲利夫人的傷口裏縫的,到底是誰的名字”
“是卡爾沃特的!真的!我從來沒有對任何女性做出過惡魔的事情。我只是一個可憐蟲,一個拋屍者而已。”柴斯洛特討好地笑着,“我沒有辦法。如果我不聽卡爾沃特的話,那黑雀鎮就是例子。我要保護我的孩子,保護我的妻子!”
這是黑峽鎮第二個這麼說的人,上一個如此爲自己辯護的,是電報局的二號員工。
他對於傷口裏名字的確認,奧爾反而感覺到了一種心虛。
“拋屍者在菲利夫人被害前,你見過她嗎”
“我雖然只是黑峽鎮的警察,但在這我還是能拿到一些警局的內部消息的,每半個月都會進城去,和那些同僚們說說話。在索德曼,我們這些藍衣服可不好過,但是,有很多事,我們還是能得到一部分消息的。
我的這些同僚,表面上不知道我在幹什麼,但私下裏,他們很清楚,我在幹什麼,每次看起來酒醉,但從我手裏拿走代金券的速度,快得驚人。我能把這份名單給您,蒙代爾警官。”
奧爾一開始還覺得這傢伙答非所問,直到他說到後邊,奧爾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柴斯洛特明白這件事是躲不過去了,他放棄了辯解,而是改爲與奧爾交易,一份走私名單,換取他不會繼續在這些事上被追究。
“好。”奧爾說,柴斯洛特的臉上立刻鬆了一口氣,“你和卡爾沃特很親密我有個疑惑,他爲什麼要那樣對待那些女孩她們都是深色的頭髮,是卡爾沃特母親或者姐姐的替身”
“……都有。”
“啊,所以才是兩個人。”
“是、是的。伊文……我和伊文其實是朋友……”
從柴斯洛特那,奧爾終於知道了這位伊文卡爾沃特的過往——他原名伍德盧卡斯,卡爾沃特是他母親的姓,伊文是他到了外邊給自己取的名字。
在他幼年時,他的父親喜歡將他的母親和姐姐捆綁在椅子上,毆打審問她們,然後侮辱她們。是的,連他的姐姐一起。有時候他會讓她們大聲慘叫,有時候他又會堵住她們的嘴,讓她們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是男孩子,不會被綁在椅子上,但他的父親同樣會毆打他,把他打得只能縮在衣櫃最狹小的角落裏。
“……梅利薩流產了,還差點被打死。那個混蛋一邊說着,不能讓惡種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邊打她的肚子。”柴斯洛特露出明顯的厭惡。
對這個滿嘴謊話的警長,奧爾願意相信,至少現在他的表現,是真的。
“然後梅麗莎就死了,流血而死。我沒見過,但我知道,因爲每次路過那屋子的時候,都能聞到濃郁的血腥味,蒼蠅繞着那飛來飛去,周圍的屋頂上都是烏鴉,伊文和他的母親在房子裏哀嚎,求救。但老盧卡斯說什麼事都沒有,她們沒事,只是懶惰,不想起來幹活。我想進去的,但被我爸爸拉開了。
有一天,天陰得很早,風很大,呼呼的彷彿是傳說中的幽靈在嚎叫。那天每個人都很早地就回了家,但我父親出去辦事了,我忘了具體是什麼事了,但總之他那天在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