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第 105 章(捉蟲)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thaty字數:5932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05
魚尾區乾脆利落地解決了榮光教會,很讓人解氣,但這也帶來了一個很糟糕的後果——他們徹底失去了所有那些孩子的下落。
奧爾眉頭皺起來了,這幾乎就是魚尾區的半代人了。而且榮光教會帶走的都是六歲以上的孩子,別看魚尾區的人們生得多,但艱苦的生存環境下,不一定孩子們都能養活,對部分家庭來說,這很可能是他們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孩子。
“這件事鬧得這麼大,但爲什麼我感覺知道的人並不多”
那位來尋求幫助的丹娜博恩特不知道還稍微可以理解,她很可能一直在艱難地求生,但一直在魚尾區的大麥克,算得上是個萬事通的舒爾頓竟然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只依稀記得有個榮光教會,這就讓奧爾有些無法理解了。
當然原主也是根本不知道的,半點記憶碎片都沒有。
“一切只是我們這些下等人的事情,他們怎麼會知道呢”比爾苦笑,“您只要去問問魚尾區以外的人,問他們知不知道幾個月前的那場暴亂,就能明白當年的情況了。”
“……”不用問,別看當時珍珠百貨店的頂層上站了很多看熱鬧的閒人,但那件鬧得那麼大的事情除了魚尾區、黑區的人,還有部分梧桐區的閒人之外,其他知道這件事的人是真的寥寥無幾。再過一段時間,那些看熱鬧閒人的腦海中,關於這件事的記憶也淡去了吧
活在同一個世界,同一座城市裏的人們,卻又像是活在不同的維度裏。其中的一部分人,還是非常龐大的一部分人,完全不去關心另外同樣數量龐大的一羣人,到底是怎麼生活的。
“那些傢伙又要來我們魚尾區找事了嗎,蒙代爾警官”比爾又開始擼袖子了。
“不,是另外一個區的受害人來找我,希望我能幫助她。”
比爾把袖子放了下來,但他看起來可沒放心:“您……會被調去其它地方嗎”
“不會,我不走。”奧爾搖頭,“其實,你不覺得我做的一些事,和那些榮光教會的人有點像嗎”
仔細想想奧爾覺得是真挺像的,他給他們安排工作,幫很多人養孩子,還送了很多人去城外的鎮子裏,他們吃喝拉撒都在那。
“怎麼可能呢”比爾立刻否認,“那個榮光教會,表面上是給好處,但實際上,卻是在吸人的骨髓。他們就是吸血鬼,即使快餓死的人,他們也要撲上去嘬一口。”
“我覺得吸血鬼應該比他們有廉恥心得多。”
“對!您說的沒錯!”比爾大笑了起來,“太正確了!將他們比作吸血鬼,那是對吸血鬼的侮辱。哈哈哈哈,那些連吸血鬼都不如的傢伙們!”
“……”雖然獲得了贊同,但是,爲什麼還是覺得不舒服呢算了,就這樣吧。奧爾放棄爲吸血鬼正名了,“比爾,榮光教會並沒有徹底完蛋,別讓那些東西再滲透進魚尾區。但如果發現了他們的行蹤,別立刻殺了。你還能找到三年前從煤礦那被營救回來的孩子嗎我想找一找當年那些孩子的行蹤,雖然過去了四、五年,但他們或許還活着。”
“聽候您的吩咐,蒙代爾警官。我回去就去找他們。”
奧爾怔了一下,沒有讓他改變態度:“還有一件事,如果我想在魚尾區購買更多的土地,那我應該找誰”
“您要擴充工廠了嗎”
“是的。”甜蜜炸雞要開門店了,也要上新品了,奧爾這次想推出奶茶外賣和可麗餅。
“我能……將彎鉤幫的土地入股嗎”
比爾問完,他自己的臉色已經先變了。他不是害怕奧爾的拒絕,他是害怕會激怒奧爾。
他確實是魚尾區有頭有臉的頭子,但在暴亂之前,大麥克都能隨意指使他。假如他沒能攀上和奧爾的關係,那大麥克一樣能隨意指使他。畢竟,他們就只是一羣下三濫。但剛纔他要求了什麼他要求入股,他竟然要求當個人了。
“你要總公司的股份,還是某個產業的股份。”奧爾倒是沒有比爾想得這麼多,他問得很隨意。
可能剛來的時候會想吧他還擔心過作爲皇家警察,是否能經商的問題,現在他徹底放開了。
現在這才是“自由經濟社會”呢,徹徹底底的什麼東西都能自由買賣,一切物價靠市場。而只要有錢,任何人都能成爲商人。
比爾興奮得身體繃了一下,因爲他要強迫自己,別跳起來:“聽您的。”
“這可不能聽我的,是你要入股。對了,也是我糊塗了,我們來看看你要入股的土地,到底是哪的吧。”
比爾要入股的,是長溝街幾乎七成的土地,這種毫無保留的態度,把奧爾反而嚇着了:“這是彎鉤幫和您個人超過八成的不動產吧您確定全部入股雖然現在甜蜜炸雞賣得很好,但您也要知道,我已經將糖的配方賣掉了,要不了多久,其它人也將獲得更廉價的糖。那時候甜蜜炸雞就沒那麼受歡迎了,我說不定會失敗。”
奧爾毫不猶豫的肯定,還有一直以來奧爾平等待人的態度,終於給了比爾勇氣,不像是剛纔的一時衝動,這次比爾完全是在理智思考後,對奧爾坦誠了自己的態度:“即使都敗光也可以,我、我希望能夠帶着彎鉤幫,正式地向您投效。”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奧爾是真不明白,灰色眼睛裏的疑惑十分清晰,“現在又不是中世紀,更何況,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警官。”
“您不是一個普通的警官,您不會止步於此。”這點比爾十分肯定,“否則,您拿出便宜的糖販賣後,就要從索德曼消失了。現在雖然不是中世紀,但您比那些領主,更需要黑暗中的人,我們能爲您看緊了那些工人,能爲您尋找任何您需要的線索,能拼了命地爲您除掉那些您不想看見的人,您的警察能做的事情我們能做,他們不能做的事情,我們也能做。”
除了除掉不想看見的人之外,其它的奧爾還是挺心動的:“那我要付出什麼呢”
“爲我們提供保護。”
“……”就是讓他成爲保護傘,“布特裏先生,我能和您合作到現在,因爲彎鉤幫的很多理念和我相同,但有些事我們還是有不同意見的。只是我知道,那些事我沒有資格管。但是,如果要讓我無條件的爲你們提供保護,那是不可能的。”
奧爾很久沒稱呼他的姓氏了,比爾沒有慌,他很認真地說:“我們是一羣流浪狗,蒙代爾先生。只要您願意給我們套上繩子,我們就是您最忠誠的狗。請您不要這麼肯定地拒絕我們,您不告訴我們什麼不能做,爲什麼就知道我們一定做不到呢
做家犬再糟糕,也比做流浪狗好,流浪狗隨時都會變成一鍋烤肉。”
比爾並不認爲這樣的比喻是對自己的貶低,這是現實。
“您知道的,我是有錢的。但我從來不敢拿出來用,因爲那會要了我的命的,畢竟,那樣的我看起來就像是最肥的一條流浪狗,會被人惦記着找機會吃掉。只要能安安穩穩的生活,我們願意付出一切。”
什麼人就該過什麼樣的生活,即便他是魚尾區的幫派頭子,他也只是“魚尾區的幫派頭子”而已。他爸爸還活着的時候,錢就足夠在梧桐區買個宅子,過上富裕的生活了。但他們沒那麼幹,因爲那是找死。
他們也想過是否要離開索德曼,但很遺憾,作爲幫派頭子,一旦離開自己的幫會,外人還沒動手,幫派裏的成員就不會讓他們好過了。
他們就好像被關進了籠子裏的老鼠,再怎麼掙扎也衝破不了身份的桎梏。
“第一,不能辦ji院。”奧爾說,“第二,不能販賣人口。第三,不能沾毒。第四,不能賭博。還會有其它的要求,未來我還會增加。”
“我們都能接受,只是……有個疑問。我發誓,只是一個疑問,您不想回答,我們也會遵守的!”
“你問吧。”
“爲什麼不能辦ji院我們不會辦那種下三濫的ji院,但有些人,您知道的,他們只知道那一種活法。假如是我們辦的,那至少不讓他們太危險。”
“因爲你如何分辨那些出賣身體的男女,到底是真的自願,還是被迫呢我會爲他們提供工作的,假如受不了普通的工作,那就離開魚尾區,全家一起離開。”
藍星上有人說“我與賭毒不共戴天”,會說這種話的都是又蠢又壞的,他們認爲自己在黃這件事上,是受益者,不是被害者。他就不想想他這樣的吊絲都認爲可以從中收益,那更高一層的人會是如何的想法
看看諾頓帝國的情況就知道了,只要是底層人,那所有人都是黃的被害者,無一倖免。
就算是最醜陋的男人,他不怕有人對他感興趣,但他的母親、妻子和女兒,都受過侵害——不是可能,是必定,窮人的女人們,百分百受過這方面的傷害,傷害她們的對象,可能是路人、鄰居,也可能就是她們的家人。男孩被傷害的機率也很大,因爲在很多禽獸眼睛裏,未成年的男孩和女孩差不多。
“聽從您的命令。那您認爲我們的地產……”
“先拿一半入股吧。畢竟我也不知道,未來我是能帶着你們賺錢,還是賠得一乾二淨。具體算哪的股份,怎麼算,我也不能現在就給你承諾。過兩天,我會找人和你商量的。”
商業上他也一頭霧水,當然是得和狼人們商量。
“聽從您的命令。”這也算是奧爾接納他們了,比爾只會高興。
比爾走了,奧爾苦笑,他竟然也成爲了被人納頭便拜的龍傲天了。不過龍傲天收穫的是全心全意的忠誠助力,他這邊就不一定了。他其實不想收的,但目前的發展離不開彎鉤幫的合作,假如比爾只是帶着人撤離還算好,假如他反過來找麻煩呢更何況,彎鉤幫還決定着魚尾區的穩定。
奧爾也知道,這種想法應該是他自己嚇自己,比爾真敢這麼幹,那是他不要命了,但是……
但是奧爾沒想到,他今天的事情,還沒完。
大麥克找來了,又有案子了。真遺憾這個世界沒有黃曆,假如有,奧爾覺得那上面寫着的應該是“大凶、諸事不宜”。
發生案子的是72大街的老喬治燻肉鋪子——索德曼擴張中經常是以數字命名街道的,那些獲得專有名稱的街道,順着它們的名字朝下查,總能查到一些故事。
長溝街是魚尾區的繁華街道,但並不表示魚尾區這偌大區域裏,就只有這麼一條商業街。72大街也有不少店鋪,其中老喬治燻肉鋪子,算是比較有名的一家。這家鋪子在這已經有五十多年了,歷經三代人,像是梧桐區也有不少酒店和餐廳專門購買他們家的燻肉、香腸和火腿。
出事的就是這家店鋪,店鋪的燻肉作坊裏,本該掛着豬肉的地方,現在多了一具人屍……
老喬治燻肉鋪子是很老式的燻肉作坊,用來生產的店鋪分上下兩層,下層挖出一個大坑,坑裏常年燃燒着木炭。順着小樓梯上到二樓,這裏掛着要熏製的肉,有牛腿、羊腿,還有臘腸,以及整豬。
騷臭的豬肉,在經過熏製後,味道還是可以入口的。在老喬治燻肉鋪子裏,薰豬肉是賣得最便宜的,但也是賣得最多的。
可是今天早晨,去給那些食物翻面的工人在用鐵鉤子把一頭豬熟練的翻了個面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走回來多看了兩眼,頓時被嚇得差點從狹窄的通道上摔下去。
那不是豬!雖然它和那些搖搖晃晃的豬一樣,已經從中間開膛破肚,腔子裏乾乾淨淨,沒有頭,沒有四肢,被一根鐵鉤子刺穿……但那不是豬的,那是人類的,一個男人的軀幹!
“本來老喬治是想自己處理掉的,但他不是很謹慎,把屍體朝外擡的時候,被兩個來買燻肉的老客戶發現了。兩個老顧客慘叫着朝外逃,事情也暴露了。”
說實話,奧爾有些同情這位燻肉鋪老闆,他的買賣徹底完了,飲食行業被傳出這樣的謠言都要完,更何況他家是真發生了這種事,無論索德曼的窮人在飲食上有多隨便,也沒人敢吃他家的燻肉了。
奧爾到的時候,燻肉鋪周圍已經圍了一圈的憤怒民衆,不斷有人拿石頭朝燻肉鋪裏丟。假如不是有警察們的人牆圍着,他們已經衝進去了。
達利安這次是親自帶隊來的,畢竟這案子實在是太過詭異離奇。奧爾從人羣外擠進去時,正好看見他從裏邊出來,皺着眉。
“鼻子不舒服嗎”奧爾走過去,低聲問。燻肉鋪常年薰魚和肉,整個建築的外牆,都成了油泥的黑色,腐爛的臭味和煙燻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那味道極其蘇爽。
“還好。”達利安的眉毛立刻舒展開了,“我去找送肉來的生豬商人,這裏交給你了。”
“有可能是夾雜在豬肉裏被送來的”
“嗯,應該不是在這,或是這附近被殺的。這是筆錄。”達利安遞給了奧爾一個本子。
“你去吧。”
短暫交流後,達利安帶着部分巡警離開了,奧爾走進了這家燻肉鋪。
這個燻肉鋪是沒有圍牆的,不只是能從正門走進來,左邊的麪包房和右邊的魚鋪,甚至從後邊,都能繞到鋪子來。
在已經熄滅了的大坑前,幾個髒兮兮的男人或坐在地上,或靠着牆壁,都是一臉的絕望和喪氣。聖約翰節快到了,即將入冬,僱工在這個時候丟了工作,是很難找到一份新工作的,而且還和燻烤人肉這種邪惡的事情有了牽扯,以後又有誰能僱傭他們呢老闆不但面臨着破產,還可能被誤以爲惡魔,說不定今天晚上就會有人砸破他們家的門,把他們一家都殺死。
至於死者……它也在,就放在一邊的桌子上,而且,貌似已經被熏製得半熟了。
奧爾看着達利安留下的筆錄,這個燻肉作坊是二十四小時都在製作的。在這工作的工人有五人,每人每週2艾柯——作坊是二十四小時都在燻肉的,但工人們沒有穩定的排班,老闆並不在乎他們具體怎麼幹活,只要東西沒有丟,作坊也能一直在運轉,他就沒問題,不會去管五個人到底怎麼二十四小時工作不停的。
老闆和他的兒子,每天早中晚各來一趟。
他們這個店鋪現在基本上都做的是大宗的買賣,只對住在周圍的老顧客有少量的零散交易。
零散交易工人可以負責,他們早中晚來的時候,會查賬,那也是不同需求的大客人來買貨的時間。
所以,老闆很確定,今天早晨他盯着工人們掛上去的,全都是生豬,絕對沒有一具人的屍體。
現在屋裏的三名工人,就是從早晨一直工作到現在的所有工人。
奧爾看着他們,每個工人都很黑,不是天生的,是油污在他們的皮膚表面糊了厚厚的一層,奧爾甚至無法知道他們頭髮的顏色。其中的兩人光着上半身,只穿了一條“七分褲”,另外一人多穿了一件油泥色的背心。
他們都很瘦,即使他們一個人就能扛起半頭豬,但他們的胳膊瘦得就像是乾枯的樹皮,背脊上的肩胛骨彷彿能從裏邊刺透皮肉,更不用說每個人的肋骨都清晰可見。
而且三個人都在咳嗽,這可以理解,能把豬肉薰熟的煙氣,怎麼可能對活人的肺無害
無論是身材,還是疾病,都是燻肉店周邊民衆的普遍情況。
奧爾看了看擺在一邊的“薰人肉”,雖然四肢和頭顱都沒有了,但“下面”沒有被毀壞,所以能很清楚地看出,這是一個男性。從肩膀和胳膊的弧度看,它生前身材十分健康,他不是這附近的人
還有個問題,屍體被處理到這種程度,那麼把它進一步分解,再扔進河裏,或者走遠一點,扔到海邊,可能就沒人發現了這具屍體了——流經索德曼的泰爾帕河,是索德曼的母親河,但這條河可不怎麼乾淨。
基本上和藍星的三哥的某條神的河流,不相上下。
而且河裏飄的屍體,不歸任何分局管,就算漂上岸了,也會被當成水葬的水手,重新扔回去。因爲索德曼太大了,人口也太多了,河裏的屍體除非有確切的代表身份的物件,否則即使沿岸幾個大區的皇家警察協同……也找不到確切的身份,到時候只會增加警局裏未破懸案的數量。
但兇手用一個誇張的方式,把屍體送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爲什麼
而且兇手“送”來屍體時,至少附近的其它商家和居民,是不知道的。這說明他對本地很熟悉,另外對這家老字號的燻肉店也很熟悉。
老闆的嫌疑可以暫時被排除,他發現屍體後,組織人手匆匆忙忙將屍體弄走的行爲太過魯莽和慌亂,和兇手前期送屍的縝密,完全不匹配。
但老闆兒子的嫌疑仍舊在,他全部的口供都是“我爸說的對”“我爸說過了”這樣的,既可以說過分順從,又可以說滴水不漏。
三位工人的嫌疑也在,他們習慣了處理肉類,人的屍體處理起來和動物也沒什麼不同。假如是搶劫之後作案,那可以解釋成認爲下半輩子的人生已經有了依靠,不再指望這的每週2艾柯,臨走前正好弄死這個壓榨他們的老闆。
不過這些都是奧爾的猜測,具體情況如何,還要看證據。
奧爾只是把所有人的表情都打量了一番,就走向了那具屍體,燻肉的香味飄進鼻腔,奧爾覺得,最近兩天他們或許要吃素了——這味道比腐臭味還要更加讓人噁心。
他仔細打量着這具軀幹,拿起一邊的刀子,刮掉皮膚上面燻黑的痕跡,想要從這上面找到更多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