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第 102 章(捉蟲)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thaty字數:5984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02
莉莉用雙手抱緊了自己,她咬牙切齒,瑟瑟發抖。
“沒有人……幫助你嗎”
“‘你順從一點,對他微笑,討好他,這樣會好過很多。’那些對我說這些話的人,算是幫助我嗎住在那棟宅子裏的時間,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娼婦。
所以,無論是那棟宅子裏的誰,假如我有機會殺掉其中一個,我都會殺掉的,勞倫巴尼斯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人。
哦,不,還是有點特別的,因爲他是最無能最虛僞的那個。您知道嗎當我穿着婚紗坐在房間裏時,也曾經有過期待。但進來的是老巴尼斯,第二天早晨,他對我說‘這樣很好,夫人,這樣您可以得到一個女人該有的幸福。而我,我只愛男人,您不會得到我的任何憐愛。’
當然,他也有溫柔善良的時候,他曾經對我道歉,說我是他的妹妹,他會照顧我的。但當父親走過,他就會立刻閉上嘴,乖乖地站在牆邊,背脊緊貼牆壁。”
莉莉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她看向那的眼神,竟然帶着一絲溫柔:“實際上,與其說我憎恨他,勞倫巴尼斯對我的憎恨反而更大。他經常抓住我的肩膀,質問我,爲什麼在這個家裏,只允許女人和男人在一起爲什麼只有一個女人才能孕育後代質問我,爲什麼他的父親一定要強迫他娶我
我怎麼能知道呢我只是一個女人……
我恨巴尼斯家的人,我恨……只要有機會,我就會殺掉他們的每一個人……我也恨你,因爲他總在我的面前哭哭唧唧的,一邊讚美着你,一邊詛咒着我。”
剛剛見面時,情緒還算愉快的鮑耶講述完這一切後,徹底低落了下來:“我無法恨她,無法把她送上絞刑架,我很抱歉。”
奧爾覺得,鮑耶的道歉不是對他們的,而是對勞倫的。他曾經那麼想爲了勞倫復仇,但現在那位昔日情人的印象,已經徹底被破壞掉了吧
“所以,你們選擇了和巴尼斯家合作。”奧爾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那麼,老巴尼斯夫人說的事情,是真的嗎”
鮑耶的情緒還有些激動,羅森伯格開口說:“沒發生在勞倫的身上,但卻發生在了巴尼斯小姐的身上。”
“這可真是……”奧爾張了張嘴,他想罵髒話,但是他已知的任何髒話放在老巴尼斯的身上,都是對他的誇獎,是對髒話本身那些詞彙的侮辱,所以奧爾反而罵不出來了。
“這也是老夫人願意站出來作證的原因,另外那個老混蛋願意與巴尼斯小姐離婚,就在你們來之前,巴尼斯小姐已經被接走了。那是一位憔悴而美麗的女性,願她在未來的人生裏,能夠獲得平靜。”羅森伯格在胸前畫了個圈。
鮑耶這時候從馬車上拿出來了一個小盒子,交給了達利安:“這是你們該得到的那份,不是辦案的報酬,是所有人都該得的‘那份’。”
就是老巴尼斯完蛋後,他名下資產的其中一份。
達利安點點頭,把這個盒子收下了。他們聽了剛纔的那些事,就得收下一份,只有這樣,才能讓其他所有人都放心。
接下來衆人去了老喬治餐廳吃飯,它不算最頂級,但也是第二批次裏靠前的高級餐廳。但剛剛交流過巴尼斯家的情況,所有人都不是很有興趣,匆匆忙忙點餐,味同嚼蠟地進食。
應該是很不錯的食物,付賬後要離開時,奧爾還能感覺到口腔裏奶油布丁殘留的細膩口感,但提不起勁來。
幾人都沒有繼續聚會的興趣,在門口就此告別了。奧爾和達利安正在等着出租馬車,把鮑耶送上車的羅森伯格竟然又來找他們了,他首先感謝的是達利安:“非常感謝,假如沒有您提供的方法,鮑耶只能去酗酒了,那會毀了他的。你們又救了他一次。
奧爾,這次……謝謝!”
他用力地與奧爾握手,又與他擁抱,才轉身離開。
“善良的人因爲別人的過錯而晝夜難眠,罪惡的人以神爲名安然入睡。”
“你看起來對這個案子的結局並不是很滿意,因爲莉莉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嗎”
“因爲公正,這件事從頭到尾,我就沒見過公正。”奧爾看着達利安,“這個世界真可怕。”
老巴尼斯是個惡臭的人渣,但奧爾很可悲的明白,他不是唯一的一個。就是剛纔那個法庭裏,那些坐在下面發出噓聲和咒罵的人裏,必定有他的同類。
渣一點說,假如現在有辦法回藍星,他一定選擇回去,他不想留在這。
他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他對這些惡臭的規則也習以爲常了,甚至被同化爲了這裏的一份子,甚至失去了分辨美好與善良的能力,與其它人一起,用污穢塗抹世界。即使離開會對不起達利安,對不起很多依靠他生活的人,但他很抱歉,他太痛苦了。
當然,他是回不去的……
奧爾總是挺拔的肩膀垂了下來,絕望感徹底籠罩住了他。
“不,這件事裏還是有公正的,是你。”達利安停下來,他的左手上是那個“報酬”盒子,他用右手輕柔地蓋住奧爾的肩膀,“救下了鮑耶柯林的命,讓一個無辜者不至於揹負上不該有的罪名,讓一個富裕的家庭不至於被一條毒蛇吞沒,你給了他們公正。
你拆穿了勞倫巴尼斯的真正死因,無論這個男人曾經做過什麼,無論他高尚或低劣,你都給了他公正,不至於讓他的死被罪惡者利用。
你也給了貝蒂巴尼斯公正,雖然我們不知道未來如何,但你讓此刻的她離開了一個地獄。
我親愛的,你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極限,在這件事上,你就是行走的公正。
不,應該說從我見到你的那一天開始,你就是行走的公正。”
行走的公正……
奧爾那天的剩下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過的,在此之前,他過去以爲只有喝酒才會斷片,誰知道被稱讚也會。
但會這樣,不是因爲他樂暈了頭,而是壓力。
穿着制服的奧爾覺得有些煩躁,要不然呢狂開後宮、利用身份獲得金錢、不斷向上攀爬獲得更多的權力嗎
點家的後宮龍傲天流,是爽,但算了吧。奧爾做不出來。
“怎麼了”達利安敲門進來,今天奧爾着裝的時間比往常多花了至少半個小時。
奧爾快速繫上了半天都沒系好的釦子,他大踏步走了出去:“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血族,努力想讓自己過上好一點的生活。行走的公正這樣的名聲,太可怕了。”
“……”原來讓奧爾琢磨了半天的事情,就是這個嗎達利安覺得自己沒錯,奧爾是不是不知道他給周圍的人帶來了怎樣的改變但既然他不想,那就不想吧,“是我的錯,奧爾就是奧爾,不是別的什麼。”
哄小孩子一樣的話,但奧爾就是鬆了一口氣。
“我今天不想工作,我去看餐車。”他不想面對給他壓力的人,他想去溜達溜達。
“好。”
達利安獨自來到警局,走進辦公室一如往常地坐了下來,但今天他卻沒辦法如往常那樣,開始專心工作,他煩躁地捏了捏鼻樑,歪着身子靠坐進椅背,看着窗外(珍珠百貨大樓黑乎乎的後牆),開始了發呆。
奧爾站在珍珠百貨店的大門口,原本這裏就是一條熱鬧的街道,在快餐車出現後,熱鬧的程度更是翻了兩番。這裏來來去去的地方,大多數的人都面帶微笑,他們看見奧爾時,也會笑着對他點頭問好。
緞帶殺手那些報導帶來的餘波還沒退去,普通人讚美警察,多數警察也會對普通人溫和對待,這形成了一定程度上的良性循環。
別管這些人回到家裏是怎麼樣的嘴臉,至少奧爾站在這,接收到的都是正能量——他又在不知不覺的思考這些人回到家是怎麼樣了。
奧爾在一家咖啡廳路邊的遮陽傘下坐下,他的心理承受快到臨界點了,再一次的。本來他的臨界點也不是太高,剛來時殺掉一個人,發現自己吃人就差點讓他崩潰。那次也不是他自己撐過來,而是發生了暴亂,他不拼命就會死,於是竟然負負得正了。
現在呢他竟然產生了可以拋棄伴侶的想法,那是他最憎恨的,他竟然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嗎
奧爾打了個哆嗦。
侍者走了過來,問他是否需要幫助:“謝謝,給我一杯咖啡。”
奧爾拿出5艾柯的硬幣,遞給了侍者。
稍後咖啡來了,奧爾端着咖啡,開始看那些小孩子。孤兒院的孩子已經徹底沒有了童年,只有那些衣食無憂的,至少是中產出身的小孩子,才有他們該有的那種純真與無憂無慮。
幾位母親聚在一起閒聊,她們的孩子應該也是認識的,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在街道上追追打打。但所有孩子裏只有一個女孩,一位漂亮得像天使的金髮小女孩,但這個年紀的男孩們還沒到喜愛異性的時候,他們甚至開始排斥這個女孩。
女孩面對排斥有些懵懂,她依然很頑強的追在奚落她的男孩子們身後,想要加入他們,孩子們越跑越遠。男孩們跑來跑去,年齡更小體力比男子們更差的女孩被甩開了,她獨自一個喘着粗氣,紅着眼圈朝回走。
奧爾挑眉:這些混蛋小子,如果他們長大後還記得今天的這件事,那至少有一半人要後悔,他們……
“放下那個孩子!!!”奧爾咆哮着,從座位上竄了出來,如一頭狂暴的老虎,飛撲向了女孩剛纔的位置。
那孩子當然不在了,就在不遠的位置,有個穿着極其寬大長大衣的流浪漢正在快步離開。
七八年輕人猛然竄了出來,嘴裏嚷嚷着“怎麼了”“發生什麼了”實際行動卻是攔在了奧爾前進的道路上,擋住了流浪漢的身影。
體格強健的男人們剛組成人牆,奧爾就撞了上來。經驗豐富的男人們以爲能像過去那樣攔住他,畢竟奧爾雖然個子不矮,卻並不像其他皇家警察那樣胖壯,他們應該很容易擋住。隱含着得意的表情還掛在臉上,下一刻,他們的臉就僵住了,人也飛出去了。
!!!我是被大象撞了嗎!
因爲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至於他們跌倒在地上後,才感覺到了被撞擊處的痛苦。
奧爾已經一腳踹在了那個流浪漢的腳踝處,但他沒有停留。因爲就在人牆形成的瞬間,奧爾看見另外一個腰肥體壯的婦人和流浪漢擦身而過,剛剛空着手的她,懷裏頓時多了一個用髒兮兮大披肩緊緊包裹住的孩子。
腳踝骨折的流浪漢慘叫倒地時,奧爾已經追上了那個婦人,他一把拽住她的肩膀,婦人轉身的同時,在懷中孩子的遮擋下,一柄小刀刺向了奧爾的腹部,奧爾一拳打暈了婦人,把孩子搶了過來。
奧爾摘下披風,小女孩瞪大眼睛,她的嘴巴裏應該是被塞進了什麼東西,嘴脣和嘴角都因爲粗暴的動作撕裂了。但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她好像到現在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不只是她覺得太快了,這條街上其他人也都還處於茫然的階段。
那些談話的夫人們也剛剛將注意力轉移了過來,其中一位看到女孩時愣了一下,她向左右看看,才終於確定了什麼,臉色慘白地衝向了奧爾:“安娜!安娜我的寶貝!”
“哇!哇嗚嗚!”女孩嘴裏還有東西,但她的手也伸向了女人。
奧爾把孩子交了過去:“我的神!安娜!剛剛……我的神……謝謝!謝謝您!”女人抱着孩子,身體搖晃了兩下又站住,她語無倫次地感謝奧爾。
“不客氣。”奧爾笑了笑,開始把那些犯人“撿”起來。
圍觀的人們開始鼓掌,發出感謝的讚揚。
一些膽子大的男士甚至過來幫忙,其中一位男士忽然驚呼一聲:“您受傷了!”
“只是劃破了衣服,不用擔心。”奧爾摸了一下小腹,被劃開的坡口裏,能看見光滑堅韌的皮膚。
人們頓時鬆了一口氣,有大概是學醫的人更是讚歎着奧爾的好運氣:“那是脾臟的位置,如果被刺中您必死無疑。這些該死的暴徒!不過光明總是會眷顧好人的。”
光明個毛線,我是你們光明之敵,黑暗之子,血族!還是血族的王儲!
奧爾在心裏中二地吆喝了一聲,他輕輕拍了拍那個媽媽的肩膀:“她的嘴裏被塞了東西,請幫她取出來。”
媽媽現在只會抱着女孩哭了,女孩也在哭,而且哭得不住打嗝,在嘴巴被塞住的情況下,這太危險了。母親立刻道謝,幫助女孩取嘴巴裏的東西。
“現在有些混亂,請大家注意一下,不只是注意孩子,也請注意財物。”
“!”專注於熱鬧的人們立刻開始摸自己的錢包,還真有人摸到了一隻伸進口袋裏的小手。那些帶着孩子來的男女們,更是立刻低頭尋找自己的孩子,牢牢握住他們的手。
而兩個胖壯的身影,這時候也終於從人羣後擠了出來。他們是今天貝殼區在白磚大道執勤的巡警,同時,也是兩個熟人。
上次奧爾尋找失蹤的送牛奶男孩丹尼貝倫時,跑來找他的麻煩,但反而被奧爾抓住審問的兩個倒黴蛋,就是他們。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了,畢竟上個月奧爾也經常來這裏看車。不過巡邏的兩人之前每次都當做看不見——不只是奧爾,連那麼大一個餐車都徹底無視掉的看不見。
這是第一次,他們的視線碰撞在一起,奧爾下意識看了看他們的手指頭,那兩個人立刻捂住了自己的手,接着大概是覺得這樣的動作太丟人,兩人趕緊把手放開。
奧爾一直記得,那次他問過兩人知不知道人販子,他們給了他兩個答案:獨眼孚德羅和瘸子喬南。前者把孩子拐走是訓練成小偷,或者站街者。後者則是賣給各大馬戲團。
他詢問過白臉先生和燒傷女士關於人販子們的消息,但他們對人販子們的瞭解也只是表面上的,畢竟大家“路線”不同,而且人販子十分謹慎低調,不是兩人這樣等死的邊緣人能知道內幕的。
之前跟着餐車過來的奧爾,也是懷着一部分尋找那兩個人販子的目的。
結果特意找的時候,一點線索都沒有,餐車到今天之前,也沒有遇到過任何一起孩子丟失的事情。今天他只是來散心的,卻偏偏碰上了。
這兩位巡警沒說話,奧爾就先做他自己的事情。他僅有的兩副手銬給了胖婦人與穿着寬大衣的流浪漢,其餘給他們做人牆的傢伙,奧爾直接撕扯了他們的衣服把手捆上。
“蒙代爾警官……”棕頭髮走到了奧爾的面前,上一回他們倆可是在奧爾手裏吃了不少苦,兩人都被真正意義上的嚇尿了。
所以,奧爾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但他們早就知道了奧爾的名字。
他們一過來,奧爾的臉就陰沉了下來:“獨眼孚德羅,還是瘸子喬南你們是來要帶走罪犯,還是替他們說情的”
“不,都不是。我們是來請您把他們帶去魚尾區分局的,畢竟他們是您抓住的,不是嗎”兩人努力在臉上擠出笑容。
“……好。幫我去餐車那通知一聲。”
“當然!當然!”這下他們臉上的笑容真心實意多了。
白磚大道距離魚尾區分局還是很近的,很快局裏的囚車就來了,押車的是大麥克。很快所有的罪犯都被帶上了車,奧爾已經給媽媽做完了筆錄,用的是找咖啡館借的紙筆,他沒有讓她們跟着去警局,畢竟本來這母子倆知道的還沒有他多呢。
但本來已經上了另外一輛車的奧爾,卻從車上跳了下去。
站在囚車後邊的大麥克嚇了一跳:“蒙代爾!”
“我很快就回去!”奧爾揮了揮手,跑得沒了影子。
大麥克他們回到局裏後一刻鍾,奧爾也回來了,他沒坐馬車,是鑽小巷子回來的。那些危險的巷道,對現在的奧爾來說,已經成爲了安全的近路。
等在門口的大麥克,和聞着味兒就來的舒爾頓,卻沒能讓奧爾停下腳步,他徑直跑過兩人的面前,直接上樓去了。
大麥克和舒爾頓對視一眼,舒爾頓客氣地微笑,大麥克嫌棄地立刻扭頭——他能和過去的對頭戴克裏變成好友,但是這個馬屁精還是算了吧。
“進來。”聽到敲門聲的達利安下意識叫着。
進來的是奧爾,達利安放下手裏的文件:“已經問出了人販子的藏身處,人已經派出去了,你……”
奧爾坐在了達利安的對面,他認真聽着達利安的話,同時把一個明顯是盛放珠寶的小盒子,放在了桌面上,並朝前推了一點點。
“你發現了什麼證物嗎”達利安將盒子拿了起來,在打開的瞬間,他僵住了。
那裏邊放着的,是一條項鍊,鏈子本身只是黃金鏈條,重要的是項鍊的墜子,那看起來是一枚尖利細長的野獸獠牙。但達利安知道,這顆牙的主人不是野獸,是奧爾……
達利安從僵直中恢復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朝着奧爾探出身體,用手去掰開奧爾的嘴脣。
“唔沒系……”被撥開嘴脣的奧爾,唔唔嚕嚕說不清話。
“血族的牙齒是不能再生的!我指的是獠牙!”他一把從項鍊上把牙齒拽了下來,“它掉下來沒多久,或許還能按上!”
“唔唔唔!”血族自己的骨頭是能夠傷害到自己的,比如現在,達利安把奧爾的牙朝他的牙牀上捅,奧爾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他匆忙拽開了達利安的手,捂着嘴跑得老遠。
達利安要去追他,就聽見“咣!”的一聲,他都忘了身前還擋着一張桌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