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捉蟲)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thaty字數:6061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070

    奧爾將那枚守貞戒指還了回去。

    “我要詢問諸位一個十分失禮,但和舒爾小姐死因有關的問題。”奧爾說。

    舒爾先生確定奧爾在戒指上發現了什麼,他擦乾了眼淚,雙眼灼灼看着奧爾:“您問吧。”

    “舒爾小姐……是處女嗎”

    質疑一位立下守貞誓言的女性在被傷害前不是處女,這確實是十分失禮的,奧爾已經準備好了被她的四位男性親屬暴打,以及在之後制服他們,問出情況的準備。但事情的發展依然很意外,男士們彼此看看,大兒子開了口:“其實……我的妹妹曾經結過婚。”

    舒爾小姐十五歲的時候就結婚了,這個年紀在這個時代來說,是正好的。她結婚的對象也是雙方家庭都很同意的,曾經是他們鄰居的一位青年,但十分遺憾的是,結婚後的第三周,她的丈夫就死於一場看似普通的感冒。

    曾經和舒爾家交情頗深的鄰居,因爲痛失愛子,而離開了索德曼,前往了鄉下。他們拒絕讓舒爾小姐一起前往,並祝福她能夠在索德曼尋找到新的愛情。

    說到這,無論是舒爾家的四位男士,還是奧爾,都沉默了下來。

    如果當年舒爾小姐能夠跟着老夫妻一起前往鄉下,至少能夠活下來……

    總之,舒爾小姐因此被接回了家裏,後來還改回了孃家的姓氏,但她不願再次結婚,爲了減少麻煩,戴上了守貞戒指。

    這也算是一種欺神的行爲了,但他們全家都是更寬鬆的白光教的信徒,在教堂進行禱告,將原因告知給牧師,並貢獻了一筆錢後,這種行爲就算是在教會報備後,得到了允許。

    舒爾小姐不是處女,兇手必定會發現這一點,然後,是否也因此,他認爲受到了“欺騙”呢那麼將舒爾小姐遺棄在路邊(當然,屍檢報告不明確,也可能她被拋屍時還活着),還毀壞她的戒指也就可以理解了。

    這不只是一場單獨的兇案,還是連環謀殺案中重要的一環。

    假如這種懷疑是真的,那麼後續女性的死亡也可以有所解釋的。

    服用過量天使粉致死,並且死後最爲體面的麗娜巴爾特利,很可能真的是一位處女。其他女性,則因爲“放浪”的程度,被兇手施以了不同的懲罰。

    藍緞帶的那些男性,會因爲女性的貞操而殺人嗎

    還真的有可能……

    “謝謝,打擾了。假如案情有進展,我會通知各位的。”

    “我們才應該感謝……”舒爾先生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這位警察先生的名字,“您……”

    雖然時間並不長,而且在剛纔的交流中,奧爾也沒表現出他掌握了什麼重要線索,但奧爾在認真尋找着殺害舒爾小姐的兇手,這一點是毋庸置疑。

    “奧爾維茨卡蒙代爾。”奧爾對他們敬了一個禮,轉身離開了。

    “下一家。”

    剩下的四個受害人,有家人的詢問家人,沒有家人的詢問鄰居和同事。總算是在太陽升起來之前,徹底跑了一圈。

    其餘幾位的生活環境中,也找到了與藍緞帶的交集。

    巴爾多娜歇爾弗作爲珠寶銷售員也會帶着新品前往熟客的家裏推銷,她有幾位熟客都是藍緞帶的客人。

    週日教師的麗娜巴爾特利所在教堂的神父,被證實確實是藍緞帶的客人,她的家人也說過曾經在教堂見過把全身都遮蓋住的男人。他們也有些奇怪,但神父說,那個人是被大面積燒傷的可憐人。

    蓮娜波爾特所在銀行的總經理,也是藍緞帶的客人。他經常把藍緞帶的“僱員”叫到銀行服務,對外宣稱是特殊顧客。

    珊爾特尼託,音樂教師,她常去的教堂和麗娜

    巴爾特利工作的教堂是同一座,她也會跟隨父親爲一些舞會提供伴奏,和前幾位女士的生活圈子都是有交叉的。

    這幾位女士最大的共同點,就是潔身自好。她們會拒絕那些用財富、權力或其它的什麼來誘惑她們的男人,端正而堅強的生活着。

    那位藝名是極速下坡的男僱員,在這幾位女性被害的幾周內,都曾經與她們工作或生活的區域發生了重疊。

    確定是他,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如何抓捕了。

    “你對極速下坡熟悉嗎”奧爾問弗朗克夫人,“他有什麼房產”

    假如這個男人真的是兇手,那麼他必定需要一棟房子,一棟能夠讓那些女孩們的尖叫聲穿不出去,也很難逃離的房子。

    弗朗克夫人的回答是搖頭:“我們並不會干涉他們如何處理自己的錢,只要在需要的時候,能找到人就足夠了。”

    “聽起來這事他們是爭着幹的”奧爾挑眉問。

    弗朗克夫人竟然挺起胸膛,十分驕傲的回答:“我們只抽成八成,但我們不會強迫誰,也不剋扣誰的佣金。他們幹一次就能賺上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那可是一份無數人爭搶的差事。”

    “……”讓奧爾無言以對的不是她說這件事爭搶,而是作爲“中間商”抽了八成竟然聽起來還是很仁慈的,“極速下坡很可能就是兇手,我不要你們全部的名單,但至少和他相熟的那些‘僱員’名單和他們的住址,你們可以交出來吧”

    “這件事和戈爾隆夫人的兇殺案無關。”弗朗克夫人沒說拒絕,但也沒那麼快答應,“這是額外的。”

    她要好處,一個罪犯的好處,無疑是減刑。

    美劇裏總會有一個檢察官,在這種時候他們就能跳出來和罪犯籤協議了。可奧爾至少是沒在魚尾區警局見過檢察官,現在只能他自己頂上去。

    “我可以輕易在這答應您所有的要求,但是……首先我想您自己也知道,現在的法院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我作爲一個資深巡警,答應下來的事情沒有任何的法律效力。”

    “您誤會了,我和我的丈夫在被捕後已經很清楚等待着我們的是什麼了。最初我們確實有僥倖想法的,可戈爾隆先生殺妻已經被徹底摁死,現在藍緞帶和緞帶殺手還有關係,那點僥倖已經徹底消失了——未來戈爾隆先生有可能不死,但我和我的丈夫,是一定要死的。

    我們存了一筆錢,誰都不知道,包括我們的兩個孩子,只希望您能替我們保存那筆錢,在兩個孩子長大後,平分給他們。”

    “我”

    “是的,畢竟,您是我們所知道的,最正直的人。”

    奧爾的腳趾又開始在靴子裏不聽使喚了,這時候他聽見了有馬車從旁邊駛過的聲音,剛剛天亮就開始爲生活奔波,是送貨的馬車還是出租嗎

    對了!馬車伕找到了,但是……出租馬車呢

    能讓那些女性毫無反抗的跟他們走,很可能就因爲他是出租馬車的車伕。但等她們上了車,又是怎麼制服她們的機械造物他那樣的身份不可能拿到這種東西,更大的可能是他還有幫手

    “我要真實的材料。”意識到自己已經發呆了有一會的奧爾對弗朗克夫人說,這也代表了他答應了弗朗克夫人的要求。

    弗朗克夫人呼出一口氣,接過奧爾遞來的筆記本和鉛筆,開始書寫。她也是無奈之舉,原本兩個被安置在親戚家的孩子不該被人找到底,可他們被接進了警局,這說明親戚也已經沒那麼親熱了。

    她和丈夫確實再沒有了任何可以信任的人,幹着拉皮條這件差事的兩個人很清楚,絕對不能讓孩子們進入孤兒院。進入孤兒院的孤兒,就如雜貨店裏貨架上的商品,隨便等着有錢的人將他們購買。

    這個抓捕了他們的警察

    ,現在確實成爲了他們的救命稻草。

    他的身份可不是看起來這麼簡單,而且他真的很正直,全身心撲在破案上,並且同情那些死者。在筆記本上書寫那些男人名單時,弗朗克夫人甚至希望,奧爾有一天會用掉他們夫妻託付的那筆錢,那樣至少他可以對兩個孩子有更多的愧疚,說不定可以更多的照顧一下他們。

    一頁紙,一個人。

    弗朗克夫人寫了十四個人的名字,包括超量——亞西博德利。

    “抱歉,讓你們跟着我白跑了一趟。所以……你們是要回警局交班休息呢還是幹點活再說”

    戴裏克和他的人出發之前也是懷着一些雄心壯志的,他們多少打聽到了之前整個白天發生了什麼。結果,昨天整個晚上他們雖然一直跟着奧爾到處跑,但奧爾爲了不讓受害人家屬緊張,根本沒讓他們下車,所以他們一羣人不但沒落到工作,甚至都沒能下車。

    一夜過去,他胖大的身體,都坐得有些發僵了。

    “我們睡了一夜,並不困,可以繼續工作!”戴裏克毫不猶豫做出了選擇,雖然做了警探他這輩子就心滿意足了,但警探們除了基礎工資外,獎金可是和案件掛鉤的,假如他就這麼白白逛了一圈,一事無成回去了,那麼未來就是坐冷板凳的命。

    “好的。”奧爾給了他一份名單——他剛纔抄的復件的一半,“能抓到幾個,抓到幾個,直接帶回局裏。”

    “沒有問題!”

    充滿鬥志的戴裏克帶着人出發了,奧爾自己帶着弗朗克夫人回到了警局。把另外一半復件給了大麥克,告訴他戴裏克拿了另外一半,並且已經先出發了,大麥克立刻帶着他的人,火燒屁股一樣跑了。

    達利安已經離開了,那位巴託卡夫特也跟着離開了。從這個角度看,這位記者也是個狠人。

    “報紙來了嗎”奧爾問班迪尼克。

    班迪尼克十分明白奧爾要看的是什麼,他給了奧爾兩份報紙《索德曼日報》和《諾頓晨報》。

    這兩份在諾頓帝國都是數一數二的大報,頭版都十分的吸引人。

    前者頭版的標題是《無能警察小丑大話即將戳破》,配圖竟然是大麥克,是幾天前那輛馬車毀壞後的現場,大麥克挺着他的大肚子艱難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塊碎木頭。雖然十分模糊的靜止照片,但整個構圖十分生動,毫無疑問這就是個笨拙無能的警察。

    明明昨天白天達利安偵破了姐妹倆遇害案,但報紙的內容都是關於魚尾區警察笨拙無能的描寫。而且也不能說他的內容就是錯誤的,因爲確實警察們大多超重,行動緩慢。但他拼接的辭藻,就給人一種魚尾區所有警察都是這樣,而照片上就是魚尾區的警察局長加西亞達利安的錯覺。

    後者頭版的標題《驚!緞帶殺手的真兇!帶你直面恐怖兇案!》配圖有兩張,一張是雞毛撣子旅館房間的一角,另外一張……奧爾看了半天才認出來,那是他自己的側面照。

    第一張照片不知道是因爲報紙印刷的失真,還是特意做的修改,地面和牆壁上的污漬,就像是血跡,一眼看去就讓人覺得陰森恐怖。第二張照片之所以奧爾半天才認出來,因爲這怎麼看都是個堅毅憂鬱的警察,想不到他這張臉原來還有這麼成熟的一面。

    至於這篇報導的內容,確實都是奧爾和羅森伯格的真實經歷,只是經過了對方的文字潤色,並且這位記者也很守規矩的,並沒有過多的披露案發現場的具體情況。能寫出來的,都是他問過奧爾可以寫的,奧爾的名字也以警員a爲代稱。

    這絕對是一篇十分精彩的報導,當然也是十分精彩的偵探。

    整篇報導頭版根本沒能寫全,翻到第二版也是報導的延續,並且這裏竟然還有一張達利安的半身照片。照片上的達利安身穿警服,

    坐在一扇窗邊轉頭看着窗外,面帶微笑……

    奧爾第一次見到達利安時,還覺得他是一個過分嚴厲古板的人,知道他不是時,已經是彼此很熟悉的時候了。但看到這張照片的人,絕對不會產生那種感覺。

    羅森伯格的那位攝影師助手,真是個高人。

    這整篇報導中,沒有任何一個單詞指責《索德曼日報》,只要是看完報導的人,就能意識到,殺害女孩們的兇手是借用了緞帶殺手的名聲,而讓他們知道緞帶殺手因此肆無忌憚的人,正是《索德曼日報》!

    追查案件的魚尾區警局,更是正面人物,他們全心全力的查案,且無意誣陷任何一個無辜者。

    奧爾放下報紙,希望這樣做有用……

    “抓回來了!”大麥克回來了,他衝進巡警休息室,找到了奧爾。他可是首先回來的,但更早收到資料的戴裏克卻還不見人影,這可是讓他興奮極了——雖然兩人已經不再是敵人了,但有些事實在是習慣了。

    “走!開始審!”

    奧爾把報導扔到了腦後,但他沒想到,這兩篇報導帶給索德曼的衝擊力,遠比他,比所有人,都想象得更大。

    報童們將報紙送到訂報的人家門口,又帶着剩下的報紙沿街叫賣。

    在索德曼,其實大多數家庭都只會訂購《索德曼日報》與《諾頓晨報》的其中之一,因爲這兩家大報的報導有大部分重疊。《索德曼日報》搶先報導緞帶殺手的案子,讓他們搶先了一手,但是……

    瑪瑙咖啡店,兩位年輕男士正在街邊的陽傘下吃着早餐。一片白麪包、一小塊黃油、一枚煎蛋、一片火腿,再加上一杯咖啡(換成奶茶要6艾柯),一共5艾柯的早餐,是獨身的中產男士們最喜愛的早餐。

    當然,在吃的同時,他們也在看着報紙。

    “哦,真是糟糕的警察。”一位銀行職員說着,但他的語氣很平板,沒有任何抑揚頓挫。

    “噓,小點聲,我的朋友。”跟他共進早餐的男銷售員叫了一聲,“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所以說,還是別訂那些報紙了,那上面的消息總是一些廢話。”

    銀行職員嘆息了一聲:“我們難道不是生活在一個更好的世界裏嗎”

    “嘿,你們看的是不是《索德曼日報》”鄰桌的打字員探過了半個身子。

    他們都是附近工作的男人,每天都在這裏吃飯,甚至每個人的座位都已經固定了下來,即使他們不是彼此的朋友,但卻可能比他們的家人更熟悉對方。

    “”“對,是的。”

    “你們被騙了,看看吧。看看《諾頓晨報》”打字員把他自己的報紙遞了過來。

    銀行職員接了過來,只看了兩行就入了迷。男銷售員問了兩句,他也沒聽見問的是什麼,只含糊應了兩聲。男銷售員對報紙上的內容充滿了好奇,一個報童叫賣着《諾頓晨報》路過,他乾脆買了一份。於是,看入迷的人又多了一個。

    有些事是有傳染性的,這三位男士的交流其他人也看在眼裏,有很多沒看過的人,也購買了報紙,於是入迷的更多了。

    報童們也是很有生存智慧的,他們就站在那些入迷男士所在的陽傘下面,向來往的路人揮舞着報紙:“來看看吧!《諾頓晨報》的驚人消息!沒人看後能不發呆!”

    隨着看到《諾頓晨報》的人越來越多,底層的民衆也開始從各種途徑瞭解到了情況。

    “那些騙子!”看完報紙的人們開始憤怒的咆哮。

    “皇家警察竟然真的在查案嗎”

    “他們給那些可憐的女孩找到了兇手……”

    “女人們活該。”

    “那些皇家警察難道不都是胖子嗎”

    索德曼這座巨大城市的底層是艱難的,

    中產們雖然看起來愉快得多,但他們只要走錯一步,就會掉到底層,他們同樣是在奮力求存。但因爲受過更好的教育,接受過更多的知識,所以他們比底層人稍微清醒,但也僅此而已,越清醒反而越痛苦,因爲他們無力改變。

    《索德曼日報》故意醜化魚尾區警局的報導,確實讓他們憤怒又痛苦,但也僅此而已。誰沒目睹過一兩件不平事,甚至一兩件非正常的死亡呢

    “別多管閒事”是每個人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他們最多開始陪伴自己的妻子或姐妹出門,不讓她們離開自己的視線,用自己的雙手保護她們。

    惡臭的泥潭激不起漣漪。

    《諾頓晨報》卻告訴他們,事實並不是這樣。緞帶殺手確實存在,但不是一個人。那些警察們並非無能的小丑,他們在努力。反而是某些人的污衊,使得緞帶殺手越來越多。

    “我們被利用了!”

    “那些報導是在告訴罪犯怎麼掩蓋罪行!”

    “過去緞帶殺手只是一個,現在緞帶殺手誰都可能是,只要把緞帶朝死者的脖子上一系就好。”

    “我的妻子被襲擊過,她差點被一根緞帶勒死!”

    “有一位被害的女孩是我的表妹!”

    “我妹妹也被跟蹤過!誰知道那人是不是要做緞帶殺手!”

    “如果不是警察們發現那些人是模仿犯,我們的親人都會被害!”

    “我媽媽說不定也是他們殺的!”

    “爲什麼那些人要誣陷好警察”

    “他們說不定和緞帶殺手就是一夥的!”

    “他們可能自己也想做緞帶殺手,所以才攪混水!”

    “這麼多兇手,怎麼可能三天就捉乾淨”

    “他們是故意的!”

    “我們得保護警察們!”

    “對!我們得保護警察們!”

    索德曼的人們被艱難生活磋磨得十分醜陋,但也是這些人,他們是很淳樸的,是那種被擠壓磋磨到極限的淳樸。在今天之前,從來沒人對他們好過,突然他們發現有一些人確確實實的在保護他們,然後這些好人還被一些惡毒的人所欺壓,那麼反彈是可怕的。

    其實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不是爲了保護好人,但……這是苦難生活中的發泄。

    幾個小時了,陸續被抓來的藍緞帶男士們,沒有一個開口的。奧爾正在頭疼,該怎麼讓他們開口時,跑去梧桐區要車伕屍檢文件的舒爾頓表情古怪的跑進來了:“《索德曼日報》被人燒了!”

    奧爾:“啊”什麼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