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5 章(捉蟲)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thaty字數:6061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065
和戈爾隆夫人的案子不同,當時的戈爾隆先生怎麼說也是經過一段時間門的謀劃的,但他把事情謀劃得太複雜了,反而露出了越來越多的馬腳。
如果不是戈爾隆夫人的身份和緞帶殺手的一貫獵物嚴重不符,這個案子奧爾真的不會單獨拿出來。
這三起案件(其實應該是四起),極可能都是在看過報道之後的衝動犯罪,罪犯並沒有仔細謀劃過,留下了大量的證據,還有一位女士倖存。
看過了簡單的屍檢報告,還有隨着屍體一塊送過來的現場報告,奧爾不是說大話,他確實已經確定了兩名兇手的大概範圍了——這時代的調查技術很落後,但兇手的犯案水平也很落後。
“這可真是……您真是一位優秀的警官!”羅森伯格有些失望,大概因爲他覺得奧爾太自大了吧
奧爾的把握很大,但現在他需要給予羅森伯格衝擊,這樣說大話的事,他也只幹這一次,下不爲例。
“我們出發吧。”除了記者外,奧爾帶上了伊維爾、大麥克,舒爾頓的弟弟,舒爾頓則繼續留在警局裏——他還有很多很多的犯人需要審問,很多很多的證詞需要整理。
另外,這次他沒忘記讓大家分別乘坐幾輛警車,順便還帶了一輛囚車。
貝殼區漢特維爾大街,那位年近五十的被害人,陶德勒太太,就住在這,今天中午一點左右,她被遺棄在自家後門的遺體,被鄰居所發現。
陶德勒太太的後腦遭受過重擊,因爲在她的頭髮上還發現了木屑,所以應該是某種木棍,她的遺體上有成排的被棍棒敲打的痕跡,可能也是同一種兇器。因爲屍體上的傷痕較清晰,所以最終懷疑是一根兩指寬的圓頭木棍。
另外,她脖頸上系着的是一根舊的黑色蕾絲緞帶。
警車停下,奧爾下車就看見在陶德勒太太家門口的樓梯上聚集了一羣人,人羣中央是個站在第二個臺階上的三十歲男人,他穿着半新的黑色呢子大衣,油乎乎的頭髮上戴着一頂十分時髦的小圓禮帽,穿着保養得彷彿嶄新的黑皮鞋,但手上卻握着一根底端露出白色木茬的舊手杖。
“哦,我的母親,我可憐的母親,我應該和你住在一起的,這樣你就不會受到這樣可怕的傷害了。”那個男人在嗚嗚咽咽的哭泣,圍着他的人們或者說些重複的話勸着他,或者在和旁人細緻的講着他們是怎麼在這裏的後院發現的死者,還有人說着紅皮子們的威風,總之一團混亂。
這些人太專注於說話了,以至於都沒有察覺警察的到來,直到奧爾把手搭在了最外圍人羣的肩膀上。
說話的聲音瞬間門停止了,他們像是一羣被捏住了嘴的鴨子,匆匆忙忙散開。
“警察先生們,請問有什麼發現嗎哦,我可憐的母親啊。”
“是的,我們有所發現。您能將您的手杖給我看看嗎,先生”奧爾對着男人伸出了手。
“我的手杖爲什麼要看我的手杖”
“那是血跡嗎我還看見了頭髮,和一些肉皮……”
男人瞬間門把手杖放在了身後:“您太失禮了,警察先生,您、您在暗示我殺害了我可憐的母親嗎”
他慌了,戈爾隆先生的演技是影帝級的,這傢伙就是徹底的菜雞。
他的行動已經不打自招了,別說警察們,就是周圍的雖然散開但依然懷着看熱鬧心情的普通人,也很明白了。
“神啊!這個畜生竟然殺害了他的母親!”“他強暴了自己的母親!”
純粹的殺人犯可能不會讓民衆這麼憤怒,但男人對他母親做的事情已經違反了人倫,無論道德還是宗教,都觸及了周圍人的底線。
“不,我不是!我沒有!這、這手杖是我撿的!”
“那就把手杖給我。”奧爾伸手,可男人又把手杖放在了身後。
“這個野獸!”有人忍不住衝了上來,抓住了男人。這個人提醒了其他人,越來越多的人涌上來。
“轟!”一聲炸響嚇了奧爾一跳,他還以爲有人開槍了。結果是羅森伯格的助手在拍照……這動靜比開槍聲音都大。
看着男人被揪住頭髮,挨了好幾拳,衣裳也扯破了。奧爾終於帶着警察們衝過去,分開人羣和男人,那根手杖也順理成章的到了奧爾的手裏。
上面根本沒有頭髮,也沒有肉皮,但確實有血跡,而從受害者身上收集到的碎木頭,很可能可以和手杖上缺失的白茬對上。
不過奧爾還是給了伊維爾警犬基西亞一個眼神,伊維爾眨了眨眼睛,
“帶他上警車。他會得到該有的懲罰的!”
“警官先生,他就是緞帶殺手嗎”
“不,他不是,他只是一個借用魔鬼名聲的惡毒蠢貨。”
“請殺了他!”“他該死!”“請抓到緞帶殺手!”
奧爾又說了些話,安撫好了這些人,這才進入了死者的住宅。
“不是已經找到兇手了嗎”羅森伯格好奇的跟了上來。
“是找到了,但證據並不充足。手杖確實可以像他所說,是被撿到的,而剛纔他的舉動也可以解釋爲過分的驚慌。”
“您可真是一位神奇的……警察。”
奧爾覺得,他更想說的是血族。血族這個單詞第一個發音的口型他都做出來了,只是沒把那個單詞說出來而已。
這地方雖然第一次來,但大多數房屋的佈局是相同的。奧爾去向了客廳,沒有任何發現。接着他去了二樓的主臥室,門打開的瞬間門,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找到第一現場了。
破破爛爛的女士長裙和一套染着血跡的舊男士外套扔在地上,梳妝檯前的椅子翻倒在地,抽屜全都打開,其中一個裝滿緞帶的小抽屜裏,許多緞帶都被拽了出來,應該是取用的時候太過粗暴被帶出來的。
大衣櫃打開,裏邊都是男士的服裝,看着這些衣服,奧爾覺得有些驚悚——那男人和他的母親同居!
“這些應該是那位陶德勒夫人已逝丈夫的衣物。”伊維爾注意到了奧爾的表情,從一邊的五斗櫃上拿下一個相框遞給了奧爾。
從照片上兩人的裝束看這是一張婚紗照,照片上頭戴白紗,手舉捧花的年輕女郎坐在凳子上,英俊的年輕紳士站在她身後。這時代的婚紗照一般應該是兩人看向鏡頭的,但這張照片上,女郎用捧花遮住了小半張臉,偷偷扭頭去看向紳士,紳士也恰好低着頭看向女郎,露出一個有些破壞英俊面孔的傻氣笑容……
在那一刻,他們必然是甜蜜的一對。
這個相框邊沿的花紋已經被摩挲得模糊了,這是陶德勒夫人在漫長的孤獨時光中留下的痕跡。
奧爾嘆了一口氣,走向衣櫃,果然發現了一個空的衣架,一個鞋盒子和一個帽盒子裏是空的,放皮帶的抽屜裏也多了一個空位,袖釦盒子裏少了一對。所有這些放在櫃子裏的衣物,都被保存得很好。
這些衣服現在在誰的身上,用後腳跟想都能知道。因爲這位已故的先生並沒有使用手杖的習慣,所以那家夥才沒連手杖也一塊換了。現在爲止,證據已經十分充分了。
“如果他說他進來的時候,發現陶德勒夫人已經去世了,他只是一時產生了貪婪的想法……啊,是我多想了。”畢竟這是一位追求真相的血族,羅森伯格還想爲難一下他,但他還沒說完,已經笑了。
男人很顯然是陶德勒夫人唯一的兒子,也就是說,他擁有唯一的繼承權,陶德勒夫人如果被其他人殺害,那麼他直接報謀殺案就好,沒必要“好心”爲兇手掩藏痕跡,誣陷他人。
“那人好像不是她的兒子……”奧爾又看了看那些五斗櫃上的照片。
有年輕紳士的單人照、兩人的野餐照、兩人穿着禮服的舞會照等等,但沒有任何一張是孕婦照片,或者嬰兒照。
“確實。”羅森伯格看着那些照片點了點頭,讓助手也對着五斗櫃“轟”了一聲。相機的閃光燈照得奧爾眯起眼睛,鎂粉更是爆得到處都是。
“最好不要將受害者的面容刊登在報紙上,請將他們的臉摳掉。”
“好的,我會的。”羅森伯格覺得,他現在對奧爾的好奇心,甚至比對這個案子更大了,這到底是從什麼環境中成長起來的血族
下樓後,奧爾問了問那些仍舊圍在警察旁邊咒罵的鄰居。從他們那,奧爾確定了,原來兇手不是陶德勒夫人的親生兒子,他是陶德勒夫人的遠房侄子。
“那個年頭,寡婦還沒有繼承權。喬治和貝瑟尼結婚三年就生了重病,誰能想到呢他們只能收養了那個孩子,呸!破落戶的無賴家裏生不出好種!”
具體男人是不是破落戶無賴家裏的兒子,這些鄰居也不知道,就只是這麼咒罵而已。
那位紳士得了肺炎,雖然給妻子留下了遺囑但並不保險。在那個年代,雖然最上層的女性們是有自主權的,但只要身份稍低,她們就毫無權利。
《聖典》上明文寫出“作爲妻子應該柔順,應該服從於她們的丈夫,滿足丈夫們的需求,儘量多的生兒育女。如在丈夫死去時,妻子沒有孩子,不是母親,她便不是合格的妻子。”
這後邊原本還有一段“無子的寡婦該被脫光衣服用鞭子抽打趕出家門,直到有新的男人願意接納她,她則該跪倒在地親吻新丈夫的腳,感謝他的仁慈。”
所以很多英雄傳說裏,英雄的戰友在死前,都會把自己的妻子託付給英雄,讓她免於不體面的酷刑。
直到兩百多年前的大混戰時代,因爲年輕寡婦太多,實在鞭打不過來,男人又太少,沒辦法把每個女人都帶回來,大量年輕女人被活活打死。於是某任教皇終於把這一句話給刪掉了,他表示這是惡魔偷偷加在《聖典》裏的,不是仁慈的光明神說的,光明神不忍見到生命受苦,所以派天使給他傳遞了消息。
於是這句話被抹掉了,寡婦們終於不用被抽死了,光明神果然是仁慈的神祇。
但是,直到現在在某些鄉村裏,依然有這種陋習存在。而別說是十幾年前,就是現在,依然有很多人會直接把寡婦從家裏趕出去,甚至包括有孩子的寡婦。
回到案子上來,兇手被收養時已經十二歲了。陶德勒夫人對他很好,給他找家庭教師,安排他進入學校。但他十五歲時就學會找站街女了,並且染上了酗酒的毛病,甚至帶着那種女人回家,在宅子裏玩樂,還學會了偷盜錢財,被陶德勒夫人趕了出去。
最初被趕走的時候,他還會回來認錯,於是陶德勒夫人開始給他找工作。
上過語法課,有算數基礎的男人,是很容易找到一份輕鬆的工作的。不過他幹不到兩週,就會因爲偷盜、曠工、騷擾女職員等等原因被辭退了。每次他又會回來,糾纏陶德勒夫人討要錢財。
結果就是現在這樣,陶德勒夫人死了。
那位先生死亡時也沒想過,他給妻子安排的依靠,卻成爲了殺害她的兇手吧
這個案子解決,奧爾正要上馬車時,卻被伊維爾拉住了,大麥克也站在伊維爾身邊對他用眼神示意,他只能示意羅森伯格記者先上車。
“怎麼”這兩個傢伙怎麼跑到一起了
“這是房契,但我們還是得留人在這。”
“”奧爾懵逼,是他錯過什麼了嗎房契是什麼東西
“當一些財產沒有繼承人,就應該收歸區政府,如果政府機關有用,那就直接作爲國家財產,或者進行拍賣。一般這件事是由各個區的警局進行整理的,拍賣後的財物,我們能拿到至少一成。”大麥克解釋。
“哦”奧爾的眼睛也亮了,作爲一個窮人,談到錢他可就立刻精神抖擻了。
兇手是陶德勒夫人的遠方侄子,那陶德勒夫婦應該還是有血親的。但在她沒有遺囑指定繼承人,也沒有僱傭律師的情況下,找繼承人這件事也是警方負責的。
所以……咳!大家也就都知道了。
“但這裏是貝殼區。”
這棟宅子比奧爾的家要小一些,而且已經十分的老舊,宅子裏客廳的牆紙都剝落了,還發生了一件殘忍的兇案。但它在貝殼區,而這個時代,人們對凶宅與否並不在意,所以這宅子應該能賣到500金徽左右,拍賣可能會賣到2000。
因爲房子完全是局裏跨區辦案才拿到的,爭取一下,或許能拿到兩三成的,那每個人至少能分到金徽,這可不是一筆小錢。
但魚尾區想得好,貝殼區會那麼團結友愛的放手嗎
“可這個案子是我們負責的。”伊維爾說,“而且地契在我們的手裏。”
“我知道了,大麥克,你帶着五個人留下。”
大麥克本來也是這個意思:“當然!我會看好這座房子的!”
“對他們說這裏是兇案現場,裏邊一定還有線索,在徹底結案之前,無關人員不能進入。否則緞帶殺手找不到,就是他們破壞現場加破壞物證的原因。”奧爾嘆了一聲,“雖然這可能沒用……如果對方要硬來,這畢竟是他們的地盤,你們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當然!”大麥克招呼走了幾個巡警,並不是卡多兄弟他們幾個。這代表着他徹底把卡多兄弟當做奧爾的人嗎
這些事情沒必要多想,去下一個案子吧。
“你在警局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兒子是兇手嗎”同坐一車的羅森伯格並沒有詢問奧爾剛纔在下面幹什麼,他感興趣的是別的東西。
“我還在警局的時候,還不知道這位女士有個兒子。但她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家境優渥的女性,這樣年紀的女性被害,有很大的機率是出於遺產糾紛。”
“好像……確實是如此。”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總之他十分認同的點起了頭。
他們是按照遠近走的,所以第二個案子反而是第三具屍體的發現地,那位脖子上套着絲襪的疑似站街女的死亡地。
她死於貝殼區與梧桐區交界的本德爾街,從車上下來,這條街道頓時給了奧爾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裏和長溝街很像,但比長溝街更亂。
白天的時候,長溝街在表面上是看不到閒人的,實在靠自己的能力找不到工作的男人,會被彎鉤幫組織起來,即使他們是去幹碼頭最髒最累的活,但至少有收入。那些站街女也都會在幫會成員的保護下,一起乘坐公共馬車去其它街道,即使“接待”本地區的客人,也都是在暗巷裏進行的交易。
本德爾街的兩邊都是靠着牆抽菸的男人,還有用披肩包裹着自己走來走去的女人。
這案子就是奧爾不確定兇手範圍的其中一案,這很可能是兇手隨機尋找受害人的衝動犯罪,他是不是故意模仿緞帶殺手都要打一個問號,因爲被害人脖子上的長筒襪,也是勒死她的兇器。
貝殼區的警察懶得查案子,直接把這個兇殺案也一塊塞給魚尾區分局也有可能。
屍體在一條巷道裏被發現,巷道的左邊是一家名叫甜心的旅店,右邊則掛着“約翰家”的招牌。
奧爾的臉色瞬間門陰沉了下來,那個約翰家,跟讓他滅門的布特家是類似的地方。不過沒辦法,這裏既不是自家的魚尾區,也不是沒人管的黑區,現在還是白天,他不能把對布特家做的一切復制到約翰家。
“把兩邊的老闆叫出來。”
巡警們咚咚咚砸着門,兩邊的老闆很快出來了。
“一個女人死在了你們的家門口,你們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旅店老闆露出諂媚的笑容,髒兮兮的手上拿着一枚2艾柯的錢幣,要朝奧爾的手裏塞:“警官先生們,我們都是本分的商人,並不知道什麼殺人的事情。”
約翰家的老闆,就叫他約翰,他聰明得多:“我是見到有那樣一個人,他是個瘸子,肩膀左邊高右邊低,穿着一件髒兮兮的外套,黑色頭髮。我看見他招呼了那個可憐的女人,帶着她進到了巷子裏。我也聽見了女人的叫聲,但是,您知道的,這裏到處都是女人的叫聲。我以爲他們只是……”
他做了個下流的手勢:“誰能想到呢那個男人在傷害了那個可憐的女人後,就那麼離開了。當下一個男人帶着女人進去時,才發現她已經死了。”
旅店老闆已經收回了緊攥着2艾柯的手,他也立刻跟着點頭:“對對對!我也看見,那一切真是太悽慘了。那些人們啊,只是爲了節省半個艾柯的房費,真是吝嗇。我的旅館可是能保護他們的。”
“肩膀右邊高左邊低”奧爾問約翰。
約翰愣了一下:“對對對,右邊高左邊低,那可真是一個畸形的可怕傢伙。”
“是嗎你剛纔說的可是左邊高右邊低。帶走,不止他們倆,還有這兩間門房裏所有能管事的人,都帶回去。”
“不不不,我只是一時說錯了!一時說錯了!”
奧爾示意巡警們暫時放開他:“那告訴我,那個男人的頭髮是什麼顏色的”
“黑色的!”約翰很確定。
“錯了。”奧爾得意的一笑,“你剛剛說的是棕色。”
“棕色不可能……”約翰想否認,但所有警察都用“你錯了”的眼神看着他,他不得不懷疑自己真錯了,“他不是棕發,他是黑色頭髮,他……”
約翰閉嘴了,很好,這傢伙不是徹底的胡編,他的話有部分是真實的,他見到過,甚至,他認識兇手。
“帶走。”奧爾擡擡手,“哦,對了。”他的手搭在了約翰的肩膀上,惡意低語,“親愛的約翰,希望你被放出來的時候,你的家還是你的家。”
這種破破爛爛的地方,競爭卻是極其激烈的,這兩個老闆被關上十天半個月再放出來,兩個地方早就改姓了。
兩個老闆也明白,立刻哀求起來。但現在他們說的,當然依舊不是真話。奧爾根本不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