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捉蟲)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thaty字數:5955更新時間:24/06/27 19:14:43
06
“被吊死!我只是從死人身上偷了一個袖釦,最多在我的臉上烙印!”
“你是殺害戈爾隆夫人的幫兇,又或者……誰知道你是不是殺害戈爾隆夫人的真正兇手呢”
奧爾冷眼看着男僕,直到現在男僕才真正怕了。他裝作對男僕的話已經不感興趣了,揮了揮手,男僕頓時又被拽住了。
馬伕發現奧爾的灰眼睛看向了他,立刻打了一個激靈:“那、那上面是有花紋的,我記得……”
“我帶你們去拿袖釦!我帶你們去拿!我沒殺人!”正在被巡警們拽上警車的男僕喊了起來,他已經顧不上自己的聲音會不會被其他人聽見,會不會這件事結束後要丟掉工作了。
他怕被當成替罪羊,一旦戈爾隆夫人的死被栽贓在了他的頭上,誰知道緞帶殺手的其它案子會不會也扣在他身上那麼到時候絞刑都會是仁慈,他可能會被施以釘刑,釘死在十字架上,或者曬刑,像狗一樣被繩子栓在木樁邊任憑風吹日曬直到死去,或者活活鞭打甚至烙印至死。
重新被帶回來的男僕哭了出來,這傢伙也算是夠硬漢的,剛纔五根手指折斷都沒哭。現在哭,大概也不只是劫後餘生,而是他之前承受的一切都白費了。
奧爾還是稍微有一點同情他的,兩人換位,那顆金袖釦代表着更好的生活,奧爾認爲自己也會這麼幹。這和善惡無關,只是在現在這樣的世界裏,普通人想要改變自己的人生,靠正常手段的可能已經幾乎爲零。
“你知道袖釦是誰的”
“萊德利佩德羅先生。”男僕說,現在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他是這附近人家舉辦聚會的常客,是一位作家。”
“啊!那上面的花紋確實是佩德羅先生的!”馬伕立刻叫了起來。
“袖釦上不是花紋,是佩德羅先生的字母縮寫。”男僕斜着眼睛,看着馬伕的眼神有淡淡的恨意——如果不是馬伕被嚇得說漏了袖釦的事情,他也不至於被這羣紅皮子拽住不放,就要一無所有,還殘了一隻手!
馬伕被看得嚇住了,小退了半步,低下頭。
“他不住在這”奧爾的角度,卻看見馬伕在淡淡的,得意的笑。他這個……是多少知道男僕從袖釦裏得到了更多,所以現在很得意男僕現在一無所有了奧爾讓自己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案子上,別過多的研究這些額外的事情。
“他住在琴絃街。”
“琴絃街……”奧爾眉頭一皺,因爲目前所知的第一被害人舒爾小姐,她家就住在琴絃街。
“大麥克,你帶着人跟他去拿袖釦。”
今天帶出來的都是當初大麥克的那批人,雖然日常工作的時候,他們會用異樣的眼神看着奧爾,讓他很不舒服,但那也是因爲他們多少看出了些情況,大麥克大概也有所暗示。所以,現在這個隊伍裏,伊維爾默不作聲,大麥克也一臉聽命,奧爾作爲指揮者,沒人露出異議。
“我們要去琴絃街”伊維爾問。
“不,我們繼續分開詢問,然後去拜訪戈爾隆先生,希望他今天在家。”
奧爾覺得,他們的運氣還是很不錯的,敲的第一家的門就有意外發現。他以爲接下來的三家應該沒什麼了,但結果出於他的意料。
那三家也都有發現。
第二家的女僕表示,她那天去檢查小姐的冰畫——有錢人冬天的一種遊戲,將各種顏料融化進水裏,凍在外邊。這時代的很多顏料都是自制的,顏料之間彼此不會融合得那麼快,所以如果運氣好,能夠凍出一塊色彩斑斕的冰。他們會在沙龍上展示各自的冰,比拼顏色。
看見一輛馬車駛來,車上下來兩個男人,男人們搬下了一個東西,更重要的是:“剛搬下來時,她應該還是活的,我聽見了一聲很細小的,女人的呼喊。我不知道那是戈爾隆夫人,如果知道我會喊出來的。”
女僕哭得瑟瑟發抖,十分傷心。
第三家沒說那天晚上的事情,說的是戈爾隆夫人離開那天的事情:“雖然都說戈爾隆夫人去弗朗克夫人家的沙龍,但那天我回家時,看見早就離開的戈爾隆家的馬車從我身邊過去了,車裏坐着的正是戈爾隆夫人。那方向是朝東邊去的。”
第四家女僕說的正好和第三家的事情結合起來:“戈爾隆家的馬車回來得很早,說是在弗朗克夫人家留宿了。但那天弗朗克夫人家的沙龍很早就結束了,並沒有哪位夫人留宿。”
至於爲什麼女僕知道沒有夫人留宿……這個奧爾沒問,這是事關主人的事情。他們說的這些已經夠多了,如果想知道更多,奧爾可以去詢問那些主人。
而每當警察們轉身離開,都能聽見那些僕人鬆了一口氣的聲音——顯然他們都關注着第一家的情況,而且成功被嚇住了。
假如有時間,奧爾當然希望能把周圍的鄰居都問過來,但並沒有,眼看中午已經快過了。他不餓,伊維爾能忍着,但人類可是要去吃飯的。
奧爾已經做好了戈爾隆先生很難對付的準備,但當他們到達戈爾隆家門口的時候,滿頭白發背脊挺直的管家已經等在那了。
“是調查夫人案子的先生們嗎請跟我來。”
香橙大道上,戈爾隆家是佔地最大的一座宅院,幾乎是其他人家的兩倍大。索德曼雖然平均氣溫很低,但現在這個季節,其他人院子裏的玫瑰還在盛開,戈爾隆家的花園裏卻不見玫瑰的蹤影。
“先生十分傷心,所以命令將所有玫瑰都剪掉了。”管家像是注意到了他們在觀察什麼,所以多了一句解釋。
他們進入大廳後,管家問:“先生們,是要一起去拜訪先生嗎”
奧爾和伊維爾,再加上七名巡警——原本是十人,大麥克帶走了兩個人,還有一個在看着馬車,即使這裏是高檔街區,那還是警車,但沒有人看着,警車很可能也會少點零件。
這些人確實是挺多的。
“只有我們兩個就好。”伊維爾指着奧爾說。
“好的,先生們。”一位男僕躬身前來,示意其餘巡警跟着他離開,同時奧爾和伊維爾被帶上了二樓。
他們被帶到的應該是一處小客廳,有個雖然衣着考究,但面容憔悴的男人等在那。看見他們進來,男人立刻問:“你們是那個魚尾區警局的,在調查緞帶殺手的案子”
“戈爾隆先生”伊維爾問了一句,對方不耐煩的點頭後,他才回答,“是的,我們是皇家警察魚尾區分局的警察,我們正在……”
“好了,別廢話了,所以,現在你們怎麼認爲覺得我妻子也是死在那個殺人狂魔手裏”他有着兩個黑眼圈的眼睛,現在卻出奇的閃亮。
伊維爾猶豫了一下,他看向奧爾,還沒等奧爾說話,戈爾隆先生的視線已經掃過來了:“你才是真正查案子的人有點年輕……”他看着奧爾竟然和善的笑了一下,“不過,果然資深巡警才是真正能辦事的人。那麼,年輕人,你想戴上警官的徽章嗎”
送上門來的招供嗎奧爾眼睛一亮,毫不猶豫的說:“想!”
戈爾隆先生對他的表現很滿意,他坐在了小沙發上,示意奧爾坐在他的對面:“很好,那就找出殺害我妻子的真正兇手!我不但能讓你成爲警官,還能把你從魚尾區那個破爛的地方調出來!”
奧爾:“……”
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這位先生,您有些太過分了!”伊維爾適時表現得憤怒,“他是我的助手!”
戈爾隆瞬間上前兩步,他……他可能想用身高震懾一下伊維爾。但走近了他才意識到了雙方身高的差距,他不是高大的那個,恰恰相反,看起來年紀小,同樣是娃娃臉的伊維爾比他要高出半個頭。
戈爾隆先生沉默了兩秒:“我沒想奪走您的助手,警官先生。恰恰相反,我在配合他破案。如果他破了案,功績和榮耀當然都是您的,不是嗎所以,您可以離開一下嗎接下來我想和他說些您沒必要知道的事情了。”
奧爾感覺,這位戈爾隆先生是個被寵壞的傢伙吧待人接物實在是過分的簡單粗暴。
但伊維爾還是配合的表現出彷彿被戈爾隆先生說服,離開了這間小客廳。
戈爾隆先生鬆了一口氣:“跟隨那樣的蠢貨上司,一定讓您很疲憊吧那麼回到我們剛纔的話題,您認爲我的夫人是被那個什麼緞帶殺手殺害的嗎”
“我只能說,有一定的線索表明,確實有模仿犯的存在。”
“……我不喜歡你這種說話方式,就好像一個老家夥。”
“我覺得現在不是廢話這種喜歡不喜歡的時候,戈爾隆先生。”
“好吧,你的這句話我有點喜歡。那麼開始吧,你來找我,想要問什麼,未來的警官先生”
“您知道戈爾隆夫人失蹤那天,去了哪嗎”
戈爾隆先生抿了抿嘴脣:“是的,我知道,她沒去弗朗克夫人家的沙龍,我是個納米爾。”
奧爾慢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納米爾這個詞是這個世界gay的代稱。他剛來時,瀏覽原主的記憶還有些驚喜,後來事情太多,就把這個扔到腦後了。
“我們是家族聯姻,這在周圍人那,並不是什麼祕密。但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她就像是我的妹妹。我們沒有愛情,但有着更加牢固的友情。”說到這,戈爾隆先生停頓了片刻,他用評估的眼神看着奧爾,“您可以繼續問了。”
“所以您知道,戈爾隆夫人有外遇。”
“雖然我猜到你會問這個問題,但依然很意外你真的就這麼問了。”戈爾隆先生笑了起來,“這對一個丈夫來說,可是十分失禮的問題。我現在可以把手套扔在你的臉上,和你決鬥。但這也說明你是真的想追查出真相。所以……是的,我知道她正在經歷一場愛情。
這並不是第一次了,我剛纔也說了,我們是家族聯姻,她是我的妹妹。而且很遺憾,我們試過,但我沒辦法給她一個孩子,但我們的家庭需要一個孩子,她也應該成爲一個母親。”
說着說着戈爾隆先生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坐在沙發上的他低着頭,雙手緊緊的握拳,眼睛裏浮現出痛苦。
“我沒有詢問過她戀愛對象的名字,只要她喜歡,那就足夠了。”
“那麼,您也有情人嗎”奧爾並不因戈爾隆先生的表現而感動,他很公事公辦的問。
“你認爲他們會因爲嫉妒做下蠢事這一點不用擔心。我只會參加一些熟人介紹的假面舞會,沒有固定的情人。”
這位作家先生已經屬於嫌疑人,把他透露給受害人的親屬不是很恰當,但如果什麼都不問,又很可能會錯過線索:“您認識萊德利佩德羅先生嗎”
“我認識。一位英俊的先生,言談很風趣。但是他缺乏把這份風趣轉化爲文字的能力。他的書都是陳詞濫調,詞語乏味。他現在還能過着體面的生活,完全是因爲很多夫人和小姐們,對他衣服之下的東西更感興趣。他也曾經糾纏過安妮,但他不是安妮喜歡的類型。
怎麼您發現了什麼線索,證明他和安利雅的死亡有關係”
安妮應該是安利雅戈爾隆的暱稱。
“關於戈爾隆夫人的真正情人,您假如沒有任何線索,那麼,我可以詢問一下您的車伕嗎”
“老裴託已經死了。”
“死了”
“對,兩個多月前死的,畢竟那天是他送安利雅離開的,他死於內疚對自己的折磨。”
“……我以爲您很希望我找到兇手。”
“我確實很希望,但老裴託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一直在說,他把安利雅送去了弗朗克夫人家。”
“那麼老裴託的家人們,現在怎麼樣”
“他沒有家人,至少我知道的,沒有。”
“你能說說這位弗朗克夫人嗎”
“當然可以。”
弗朗克夫人的丈夫,是一家礦業公司的部門經理。弗朗克夫人本人是一位十分精幹的女性,她搭上了礦業公司老闆夫人的線,成功被引入上層,並逐漸讓自己獲得了一席之地。
其實從戈爾隆夫人的言談裏,她還是很看不上這位“底層女士”的,稱呼她爲“女弄臣”。只是這位女士總能帶來一些新鮮、刺激的玩意兒,在她租來的房子裏,舉辦下流的沙龍。
具體內容比如女士們穿上破破爛爛的裙子,裝扮成牧羊女,一些年輕英俊的男士裝扮成強盜,然後兩羣人在一羣羊中間,玩着你追我逃的遊戲。
他說到這的時候,奧爾挑了一下眉——戈爾隆先生是不是認爲他參加的那些男士們的蒙面舞會就很高雅了
那天戈爾隆夫人的原定計劃也是去參加弗朗克夫人的沙龍,因爲聽說她又有了個新點子。正因爲如此,戈爾隆先生在那天對於馬車伕老裴託只有自己回來,而戈爾隆夫人徹夜未歸,才沒有異議。畢竟這種純粹享樂的沙龍,一般該是徹夜狂歡的。
因爲老裴託是在他們家服務了幾十年的老僕人了,當夫妻倆都確定了徹夜遊玩時,會讓他提前回家休息,第二天再去接他們。即使臨時有意外發生,兩人也可以叫公共馬車回家。結果第二天老裴託去弗朗克夫人家,才知道夫人已經走了,也就是夫人失蹤了。
那麼,之前某位僕人說的,她家的夫人提前回家,這就有些可疑了。
“您知道,同樣參加這場聚會的鄰居夫人,那天晚上很早就回家了嗎”
“不知道。”戈爾隆先生皺眉,“我爲什麼要知道我們是不是偏題了,警官先生”
“能把弗朗克夫人的地址給我嗎”
“你懷疑……”戈爾隆先生站了起來,剛纔他沒明白奧爾爲什麼偏題,現在他明白了,“我一定要一起去!我知道她舉辦沙龍時租的房子在哪,我也知道她的家、她丈夫的公司在哪!如果你拒絕帶上我……我也會告訴你的,但我會跟在你後邊!”
總算是沒有用這件事威脅奧爾一定要帶着他,還算知道輕重。
“可以帶着你,但你必須待在警車上,如果拒絕,那你就自己駕馬車跟在後邊吧。”
“……好吧。”
從小客廳裏出來,奧爾找到伊維爾,要和他分頭行動。
伊維爾去弗朗克夫人舉辦沙龍的俱樂部,奧爾去弗朗克夫人家裏。
弗朗克夫人不是真正的上層階級,她的家顯然無法容納那麼多夫人小姐做遊戲,所以她每次都在一家名叫藍緞帶的女士俱樂部裏舉辦沙龍。俱樂部提供地點、食物、侍者。弗朗克夫人提供點子,還有健康的年輕男性。
——因爲她丈夫是礦業公司的部門經理,所以奧爾有理由相信,那些年輕健壯的男性,很可能是礦工。
“……你去藍緞帶俱樂部,一定要把那天戈爾隆夫人到底去沒去參加沙龍弄清楚。我會去弗朗克夫人家,直接審問她。”
“好。那個作家佩德羅呢”
“直接抓捕。唉……我們剛纔就該分出人手去抓他的。”畢竟經驗不足,奧爾來戈爾隆家之前,思考的是在這裏進一步問清楚戈爾隆夫人與佩德羅的關係,再去抓人。但實際上已經確定佩德羅至少是個拋屍人了,那抓過來繼續審問具體案情就好了。
可這樣一來,他們就有些人手緊缺了。車更缺,而且三路人馬一路必定會捉犯人回去,另外兩路也有很大可能實施抓捕,帶着犯人怎麼回去
戈爾隆先生表示:“我借你們馬車。但我要求能夠聽到你們的審問,你擔心什麼呢擔心我一槍殺了犯人嗎好吧,看來你確實擔心那個。別把我想得這麼仁慈,給他一槍不,我會讓他們體會比安利雅更痛苦得多的死亡。”
他對着奧爾露出彬彬有禮的笑容。
奧爾雖然還是不想,但確實需要他的馬車,所以也只能接受。
卡多兄弟和布奇被分配去抓捕佩德羅,伊維爾又帶走了另外三名巡警,奧爾、喬治李希和戈爾隆先生,前往弗朗克家。
弗朗克家也在梧桐區,但卻是梧桐區十分邊沿的地區,緊挨着魚尾區。她家的二層小樓面積小得多,從外邊看,兩層加起來可能也只有一百五十平左右。
奧爾站在門口,嘭嘭嘭粗暴的敲門。
一位穿着藍色長裙繫着圍裙的女僕開了門:“是……請問先生們有……”
奧爾直接把婢女推開,走進了屋,一位女士一臉又驚又怒的站在沙發邊看着進來的人:“你們怎麼敢!”
“薩曼莎弗朗克我們知道你對安利雅戈爾隆做了什麼,跟我們走一趟吧。”奧爾直接抽出了手銬朝着弗朗克夫人走去。他在來的路上模擬了各種詢問方式,但是感覺都沒有把握。
畢竟一位能組織起那樣聚會的女性,禮貌的提問是沒用的,簡單的威脅也是沒用的。那什麼有用呢大麥克一把將第一位管家從門裏揪出來的畫面,浮現在了奧爾的腦海裏。
“不!我什麼都沒做!你們不能——”弗朗克夫人驚慌的後退,差點被沙發絆倒。女僕也早就捂着嘴縮在門邊瑟瑟發抖。她揮舞着手臂想要拍打奧爾,當她看見戈爾登先生走進來的瞬間,立刻愣住,失去了聲音。
直到手銬的冰冷與沉重,才讓她反應過來:“不不不!你們不能帶走我!我是體面人!我知道要逮捕證!”
她掙扎着,甚至用腳去踢奧爾的小腿,但這毫無效果。雖然奧爾和她身高相仿,但拽着她的手銬,就像是拽着一隻兔子的項圈一樣,輕易就把她拽了出去。
“強盜——!”“他們是假的警察!”“救命——!”她聲嘶力竭的呼喊,但這年頭顯然沒什麼人見義勇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