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神虹

    空曠的石臺斷茬之下，姜宿散去身周的隔絕光幕，御使着靈器遮花傘穿出花雨屏障，朝着車周國地界迴轉而去。

    距離落英論法尚有數日工夫，姜宿這裏還有着許多不曾賣出的神通、法寶、靈器、儲物之寶。

    見得業火無法煉取落英石，其便不再繼續停留，而是選擇前去車周國，先行將儲物戒指之中的東西賣出，再試着購買一些自己所需之物。

    落英臺之外侍立着許多車周國侍衛，不過他們一直都是面無表情，從來都不曾干涉此間來來往往的生靈。

    離開花雨屏障之後，姜宿將遮花傘收了起來，玄氣迸發，御使着軟緞踏雲履沖霄而起，於夜色重雲之間急速穿行，髮絲飛揚之間，耳畔有着熾烈的狂風呼嘯。

    “三塊靈岫。”

    自車周國的巍峨城門之前落下身來，姜宿甫一散去身周玄光，便有披甲侍衛走了上來，懶散開口。

    姜宿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城門之下，站的零零散散的十餘個披甲侍衛，並未多言，直接取出三塊靈岫，遞給了身前的披甲侍衛。

    這侍衛竟是半句話都不多說，直接轉過身去，與身側的同伴閒聊起來。

    姜宿在侍衛身旁走過，進入城門，首當其衝映入眼簾的，便是許多售賣遮花傘的攤販。

    “道友，靈器遮花傘，一百三十塊靈岫一把，可需要麼？”

    距離姜宿最近的老者攤販面帶笑意，手中舉着一把傘形靈器，望上去與姜宿的遮花傘一般無二。

    “我這裏一百塊靈岫一把！”

    “八十塊靈岫一把！”

    “不過是一柄古木紙傘，篆刻了遮花法陣而已，我賣七十塊靈岫！”

    諸多城門之中的攤販皆是你一聲我一句，瘋狂爭搶着近在眼前的生意。

    姜宿沉默，這才知曉自己被城外官道上的攤販，狠狠坑了一把。

    就在此時，身旁便有另外一個剛入城的生靈，在一處攤前停下，熟門熟路地購買了十柄遮花傘，總共只花了五百塊靈岫。

    若是細細算起來，此生靈所購買的靈器遮花傘，竟是摺合五十塊靈岫一把。

    “那攤販賣我一把靈器遮花傘，足足三百塊靈岫，表現的情真意切，我竟是不曾看出半分虛假。”

    姜宿一言不發地走過這些攤位，沿着街道朝着車周國深處走去，心下思緒卻是翻涌不休，始終都不曾停歇。

    “枉我自詡洞察人心，多次靠着自己心中所猜測的篤定，毫不猶豫地以身犯險，其實不過仰仗着業火的洞悉之能，自身的心境修業，還需更多的成長才是。”

    他心裏並不曾去怪罪，那個坑了自己三百塊靈岫的攤販。

    而是反思自己，思考自己爲何不曾察覺出，那攤販神情、目光、心緒之間的虛假。

    姜宿亦是極爲清楚地察覺到，自己若是靠着天生宿慧神思，繼續這般極度自負，極有可能會在此後的某件事上，將一切都葬送乾淨。

    “若是想要一直活下去，便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推測，萬事萬物，哪怕是親眼所見，心裏也要留有三分懷疑。”

    “同樣不能以自己的推測爲事實，而去貿然行事，此番行徑，極有可能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姜宿行走在街道之間，回想着自己在青鹿妖府之中一路行來，有着數次危機，都是以自己心下的推測爲事實，而貿然行事所至。

    “人心，遠沒有那般簡單。”

    想到此處，姜宿的心緒竟是沉靜了幾分。

    其目光亦是變得晦暗淵深，使人根本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集市，車周寶閣。

    金碧輝煌的門閣之下，姜宿走入其中，當即便有一個侍人微笑着迎了上來，一言不發地跟在姜宿身後，始終落後其半步。

    姜宿在巨大的車周寶閣之中信步而行，隨意看着密密麻麻的貨架之上，那些法寶、神通、靈器、術法、丹藥等等。

    只有姜宿看着一件物事超過三息，那侍人才會在其身後低聲開口，聲音緩慢地介紹此物事的作用以及價格，除此之外，竟是絕不多說半句話。

    方纔姜宿正在尋找能夠交易靈物之地，進入集市之後，一眼便望見了車周國所開辦的車周寶閣。

    無他，這寶閣實在是太過巨大，足有九層之高，在集市之中乃是鶴立雞羣的龐然大物。

    每一層都有着許多靈物資源售賣，每個進入寶閣的生靈，都有一個侍人專門跟隨服侍。

    “我有一些神通與法寶，需要出手。”

    姜宿在一處書架前停了下來，似是隨意地開口道。

    這書架之上，擺放的都是一些泛黃的古籍，還有幾張不知是何作用的錦帛，以及一些完整或是殘缺的古怪丹方。

    那侍人笑着應道：“自無不可，不過道友要知曉，車周寶閣對於所收之物，雖然不管來路，都是來者不拒，可是給出的價格，卻要比外面少上兩成。”

    姜宿點頭道：“我所需要出手的東西，太多太雜，若是拿到外面一一售賣，固然價格會高些，可我卻沒有那麼多的閒工夫，耗費在這上面。”

    侍人目光微動，隱約察覺到自己接了個大活兒，笑道：“道友是現在就出手，還是先看看寶閣裏的東西？”

    姜宿的目光從書架上移開，看向了另一個擺放神通術法的木架，輕聲道：“我需要一道合用的殺伐神通。”

    此時姜宿這裏，雖然有着許多神通咒術，可是其中除了《妖刃》這種根本無法修行的神通之外，便都是些不合其心意的咒法，被其一股腦地丟入儲物戒指裏，準備出售。

    故而姜宿此時所修的攻殺神通，僅僅只有《誅靈劍訣》，其餘的《翩鴻》、《蘊靈真法》以及《業火聚靈》，皆是防護神通以及被動神通。

    耗費巨量玄氣的“流花照影”之術，乃是其諸多底牌之一，平日裏不便施展。

    《誅靈劍訣》雖利，卻畢竟是劍訣，空手施展，有着諸多桎梏。

    其需要配着青霜長劍，才能發揮出十分的威能。

    可是取出青霜長劍，配合《誅靈劍訣》，同樣會消耗海量的玄氣，亦是其底牌之一，不會輕易動用。

    姜宿此時所需，乃是平日裏可以時時施展，威能又不算太差，並且合乎心意的殺伐神通。

    “不知道友所需的神通，是否有着玄氣消耗多少的要求，對於威力有着何等要求，道友又可以承受何等價格？”

    侍人略一思忖，開口問道。

    二人說話之間，已是行至了寶閣第一層的極深之處。

    姜宿將自己的需求大概告知，侍人再次思索了一會兒，道：“道友，且看這幾道神通如何？”

    此言落罷，他便在腰間取過一塊用來記錄所用的木牌，將其催動。

    一道玄氣光幕顯現而出，其上有着密密麻麻許多小字。

    侍人御使着玄氣灌注木牌，在那些浩瀚如海的小字裏挑選了一會兒，最終選定了數行小字，使其散發着微光，一一顯現在了姜宿身前。

    “《火獄》，可耗費玄氣凝聚灼靈火焰，修至精深處，可化作煉獄火海，焚盡一切，價格七百塊靈岫。”

    “《呼風》，以神闕玄氣感應天象之風，召其轟滅生靈神魂，有莫測之能，價格九百塊靈岫。”

    “《噬火傀儡》，可召喚強大的火焰巨人，價格一千一百塊靈岫。”

    “《靈爆》，可使玄氣化作無形，浸入生靈血液骸骨，引爆其竅穴玄氣，崩滅其三大竅穴，價格八百塊靈岫。”

    “《氣刃》，使得玄氣化刃，消耗玄氣愈多，所化氣刃愈多，修至精深處，有着撕碎萬物的可怕威能，價格一百塊靈岫。”

    ……

    姜宿靜靜地翻看着這些神通，察覺到其都是些常規咒術，與自己儲物戒指之中，那些棄之不用的神通相差不多。

    侍人雖然看不見姜宿的表情，卻注意到了姜宿手上的動作，當即賠笑道：“道友，是我眼拙了，這些神通咒術，道友是否有些看不上眼？”

    姜宿微微搖頭，道：“都是些不錯的神通，不過我已經有了類似的咒法，無需再買。”

    侍人略一思索，道：“道友且慢，這名冊裏還有着許多更爲強大的神通，只不過其價格有些高昂，修習條件同樣有些苛刻，我這便爲道友調取查看。”

    他取過那木牌，使着玄氣催動半晌，重新凝聚出了數道神通的介紹光幕。

    “《御水》，控水法決，可攻殺，可守禦，可控制，可防護，修習要求上等根骨、中等悟性，價格兩千塊靈岫。”

    “《鎮靈咒》，可催動神魂之力鎮壓而出，碾碎生靈神魂，適用於天生宿慧、神魂潛能強大的生靈，修習要求上等根骨、中等悟性，價格四千五百塊靈岫。”

    “《五方玄術》，可調用五行之力攻殺、防護、攝鎮、控殺，修習要求中等根骨、上等悟性，價格三千塊靈岫。”

    “《怖風》，可召喚天象怖風，侵襲生靈神魂，乃是《呼風》的上位神通，修習要求上等根骨、中等悟性，價格三千五百塊靈岫。”

    ……

    姜宿在這些光幕之上移開目光，輕聲道：“可有修習要求更高的神通麼？”

    那侍人怔了一怔，片刻之後才知曉了姜宿的言下之意，目中忍不住有些驚駭，心道：“難道此人竟是絕等根骨的天驕！？”

    思緒翻涌間，侍人根本不曾猶豫，重新催動木牌，笑道：“若是早知曉道友是要求甚高的道統天驕，我早已把上等根骨之上的東西，拿出來給道友看了。道友要知道，有些神通，我車周寶閣裏有，但你所在道統的靈物殿，卻不一定有。”

    在其觀來，擁有絕等根骨的生靈出現在車周國，其身份只有兩種，一種是靈犀山界的弟子，另一種則是靈羅宮的弟子。

    數息之後，在那木牌之上，重新出現了數道神通光幕，只不過此時此刻，這些神通修習的要求，比之前便苛刻了許多。

    “《鬼刃》，以玄氣汲取天地陰氣化作鬼刃，絞殺萬物。修至精深處，可顯化出惡鬼之形，咆哮廝殺。修至極致，可使惡鬼由虛化實，威能暴增。此同樣是《氣刃》的分支上位神通，修習要求絕等根骨、中等悟性，價格九千塊靈岫。”

    “《祝融真法》，可修至神照臨真境的控火神通，修習要求絕等根骨、上等悟性，價格七千塊靈岫。”

    “《極光》，可凝氣成光，映入生靈神魂，使其神魂頃刻而碎，極難防護，修習要求絕等根骨、上等悟性，價格一萬塊靈岫。”

    “《神虹》，可凝氣化虹，撕裂生靈神魂，使其神魂寸寸崩滅，無法防護，修習要求絕等根骨、上等悟性，價格一萬塊靈岫。”

    ……

    姜宿看了一會兒，察覺到這些咒術之中，並沒有無雙根骨才能修習的神通，最高的要求，便是《祝融真法》的絕等根骨與上等悟性，甚至連絕等悟性的要求都沒有。

    “道友可有中意之物麼？”侍人滿臉笑意，“這些神通在車周寶閣放了好久，因爲修習要求太高，差不多每隔幾個月，才能賣出去一件。”

    姜宿略一沉默，道：“將那《神虹》與《鬼刃》取來，我要此二者。”

    《神虹》乃是修習要求極高的殺伐神通，其所消耗的乃是玄氣，卻能直接攻殺神魂，可謂是罕見無比的珍貴神通。

    若是放在青丘妖國的其餘修景繁盛之處，其真正的價格，絕不止一萬塊靈岫。

    只不過靈犀山與靈羅宮所治下的數萬裏疆域，絕等根骨並不多見，故而這神通雖然在此處流傳，卻極少有人能夠修習，其價格才慢慢降了下來。

    《鬼刃》則是《氣刃》的分支上位神通，適合姜宿平日裏施展所需。

    因爲《氣刃》乃是最爲基礎的殺伐手段，沒有任何駁雜氣息，其價格僅爲一百塊靈岫。

    似趙菡萏、顧寧以及楚牧等人，平日裏皆會施展《氣刃》神通。

    此《氣刃》神通施咒方便，凝刃快速無比，雖然威能尋常，皆看施咒生靈的玄氣如何，可卻是道統弟子必備的神通咒術之一。

    《鬼刃》的威能比《氣刃》強上許多，但其本質，依舊是平日裏所時常用到之術，同樣有着施咒方便、凝刃極快等等，日常神通都有的優點。

    “道友莫急，既然已經選好了神通，便先隨我去閣房說話，”見姜宿如此爽快，一下子挑選了兩門昂貴神通，侍人不禁目露驚喜之色，面上亦是佈滿了欣喜的笑意，“方纔道友不是說，還要賣一些東西麼，在閣房裏有着鑑定侍人，可以準確估算出道友出售之物的價值。”

    姜宿頷首，道：“走罷。”

    侍人伸手虛引，神態愈加恭敬：“道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