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觀微

    與顧寧和趙菡萏作別之後，梨花院已是只餘了楚牧與姜宿。

    楚牧這裏取出一塊碧光玉簡，神情有些尷尬：“姜宿師弟，這是《靈犀妙法》，其中有着直至神照臨真境的基礎法門，此事說起來，卻是我之疏忽。”

    姜宿取過《靈犀妙法》，使着玄氣沒入其中，果然感應到，這是一卷玄妙完整的基礎玄氣法門。

    不僅如此，姜宿更是在《靈犀妙法》之中，察覺到了些許熟悉之感。

    “那落魄長老的《靈闕》，便是脫胎於《靈犀妙法》……”

    心下思忖間，姜宿已是想到了這熟悉之感的來源。

    正是第十七山落魄長老的《靈闕》神通。

    “姜宿師弟。”

    楚牧見姜宿一言不發，沉心觀看玉簡，便道，“修行的基礎法門可以隨時更換，你莫要太過擔心，以你的根骨天資，至多數個時辰工夫，便足以將玄氣法門更改成《靈犀妙法》。”

    姜宿回過神來，收起玉簡，道：“楚牧師兄，我這便迴轉杏花院，不在此叨擾了。”

    “你便是在我的梨花院修行，也無大礙，”楚牧搖頭笑道，“只不過，明日裏你且記好，此次差事無需你出手，在我等身後多看、多學便好。之所以帶上你，是爲了增長伱的修行見識，以及瞭解我等的戰鬥方式，畢竟這也算是底蘊的積累。”

    姜宿沉默片刻，道：“謝過楚牧師兄。”

    與楚牧作別，姜宿起身離開梨花院，沿着石階路，行至了自己的杏花院之前。

    一路之上，姜宿都在思索着落魄長老的《靈闕》神通，因爲他發現，此神通除了只有第一境與第二境的更改之法以外，竟是沒有任何缺陷存在。

    將“神闕穴”更改爲“靈闕穴”，實在是太過極端，雖然能夠極大地提高玄氣容納上限，可修境愈高，其三大竅穴與天地靈機的契合便愈差。

    至了神照臨真境之前，這所謂的“靈闕穴”，與天地靈機不容，根本就無法突破！

    “落魄長老也算是驚才絕豔，創出了這等神通，想來其便是自己修行了《靈闕》神通，雖然玄氣強橫無比，使得他人側目，可卻永遠失去了破境的機會。”

    “其之所以尋找根骨無雙的生靈修行此神通，應當也是要在壽盡之前看看，自己所創的這道《靈闕》神通，到底有沒有破入神照臨真境的辦法。”

    “只不過……”

    姜宿走入杏花院，行入閣樓之中，在軟榻之上坐了下來，目中有着些許莫名之意。

    “落魄長老太過極端，完全不留任何退路，將神闕穴的經絡盡數更改，這絕對是一條死路！”

    “可若是，如此做呢。”

    雪白袍袖輕拂，《靈闕》玉簡浮現而出，玄氣催動間，其上的修行法門密密麻麻涌現，更是有着許多大逆不道的經絡更改之法。

    姜宿守心靜氣，瞳孔之中浮現出了霜白的火焰。

    這白色火焰甫一出現，便完全瀰漫了其眼眸，使其望上去宛若神祇一般。

    業火。

    眼前的玄氣修行法門，在其目中已是化作了許多交錯的光點、絲線。

    這些物事所呈現的顏色亦是各不相同，彷彿觸手可及。

    伸袖取過《靈犀妙法》，姜宿望着《靈闕》的修行法門，一邊對照《靈犀妙法》，一邊催動玄氣，在《靈闕》之中剝離那些脫胎於此，卻不相容於此之物。

    半個時辰之後，姜宿眸光之中的霜白業火散了開去。

    其面色雖然蒼白，可當他低頭望向那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的《靈闕》，神情卻是頗有些欣喜。

    經過業火的洞察，姜宿把其中所有不容於天地靈機的改法，盡數剝離了去。

    此時的《靈闕》，乃是一道完全適用於神闕穴，並且不會對修境造成任何阻礙的被動神通。

    “如今的這道神通，雖然對神闕穴稍作改變，卻遠遠沒有那般極端，儘管如此，其依舊有着，令神闕穴玄氣容納上限翻倍的恐怖效用！”

    “既是業火之故，才能將其更改的這般細緻，便喚它作，《業火聚靈》之法。”

    若說在“神闕穴”到“靈闕穴”的路上，落魄長老走了一百步。

    那姜宿這裏，便是在落魄長老的一百步基礎上，倒退了五十步，剛好停在第五十步之處，卡在了“神闕穴”不曾被改變真正性質的邊緣。

    既能夠容於天地靈機，順利地修行三大竅穴的正統法門。

    又可以獲得相似於“靈闕穴”的巨大加持。

    雖然不似真正的“靈闕穴”那般極端，可也有着尋常生靈所不敢想象的可怕神效。

    姜宿取過《靈犀妙法》，又取出精細更改過後的《業火聚靈》，以及漆黑儲物玉牌之中，那增加玄氣容納上限的《蘊靈真法》，目露思索之色。

    “先修行完整的《靈犀妙法》，將基礎法門更改爲靈犀山正統。”

    “再修行被動神通《蘊靈真法》，鋪墊於神闕穴之上，使其容納上限增加數成。”

    “最後再修行我所更改過的《業火聚靈》，使得神闕穴的底蘊倍增！與此同時，亦是能夠帶動一些神宮、心宮兩大竅穴的修行！”

    此三類神通，第一種乃是不可或缺的基礎法門，後兩種則是極難獲得的增效之法。

    它們有着一種共同的特點，便是都爲被動法門。

    一旦修行這些被動法門，其所運行的經絡氣脈便會浸入三大竅穴，無需再重複修行。

    此後只需日夜修持，緩慢使其底蘊增加，最終修至這道被動法門的極限。

    “基礎法門，靈犀妙法。”

    姜宿坐於軟榻之上，微闔雙目，按照《靈犀妙法》的運行之法催使玄氣。

    方纔他同樣使用業火觀看過《靈犀妙法》，只不過這畢竟是靈犀道統無數年下來的基礎傳承，其中的每一個細節都曾經被推敲過無數次，早就已經改無可改，算得上是完美無缺。

    神魂命火熊熊燃燒，其四肢百骸之中，果然有着絲絲縷縷的新生玄氣。

    這些玄氣精純無比，比此前的殘缺法門玄氣，竟是強出了數倍之多！

    不過半柱香工夫，姜宿這裏便自覺有些疲累，袍袖輕拂，數瓶珍貴無比的丹藥浮現而出，散發着好聞的清香。

    不要錢似地將這些丹藥盡數吞服，《靈犀妙法》玄氣新生的速度陡然暴增！

    這些新生玄氣洶涌而來，沖刷姜宿的四肢百骸，最終在其三十六竅穴之中流淌奔涌而過，朝着神闕、心宮、神宮三大重穴匯聚而至！

    此前的殘缺法門玄氣被盡數吞噬同化，在巨量上好丹藥的加持之下，不過一個時辰，姜宿便徹底完成了《靈犀妙法》的替換！

    雖然吞服了好幾瓶價值昂貴的丹藥，不過姜宿這裏，卻是沒有半點心疼之意。

    因爲類似的丹藥，在那漆黑玉牌之中，還有着足足數百瓶之多！

    睜開雙眼，其目中寒光凜冽，袍袖手掌之間，迸發出絲絲縷縷的精純玄氣，這些玄氣轉瞬便穿出門闕，轟卷在了杏花院的陣法光幕之上！

    道道波紋如水般，在光幕之上盪漾而出，不住地震顫！

    其玄氣的基礎威能，已是比起此前強出了數倍之多！

    “還有這道山界所獎勵的稀有被動神通，《蘊靈真法》。”

    姜宿再次取出數瓶丹藥，將那《蘊靈真法》的玉簡扣在手中，沉默修持。

    半個時辰之後，姜宿放下這塊玉簡，面前的丹藥卻是並未服用，只不過其神闕穴的玄氣循環速度，卻是增強了許多。

    “初修此法，加持不過半成，還需經過日積月累的修悟，以及神魂底蘊的漫長修行，才能使其緩慢增長。”

    一縷玄氣瀰漫而出，徑直將《蘊靈真法》的玉簡碾成了粉末！

    此類被動神通較爲珍貴，山界有着規定，弟子修行之後，皆需立刻將其毀掉，不可售賣！

    而姜宿此前放在儲物戒指之中，那些準備售賣的神通，都不是特別珍貴的法門，並不在禁止售賣的範圍之內。

    休憩一會兒過後，姜宿又取過了自己使用業火，詳細更改過的《業火聚靈》。

    因爲方纔使用業火洞察過，故而姜宿對此神通已經頗爲熟悉，修持起來並無滯澀之感，極是順暢。

    絲絲縷縷的玄氣於竅穴之中來回遊走，極是細微地更改着三大竅穴的經絡。

    姜宿沉心靜氣，修行此法極是用心，從始至終，都不曾出現哪怕一星半點的差錯。

    一個時辰。

    姜宿睜開眼睛，神情放鬆了些，長出了一口氣。

    《業火聚靈》的修持，比他想象的要更爲精細複雜。

    不過還好有着業火的洞察，姜宿這才能夠隨時隨地調整那些，被稍稍更改的經絡與竅穴。

    低垂着目光，望着手掌之間流竄的透明玄氣，姜宿知曉，被動神通《業火聚靈》，已經成功加持在了自己三大竅穴之上。

    這些玄氣既能鋒銳無比，又能隨時化作水流一般柔韌，於此時的姜宿而言，可謂是如臂使指。

    略微估算一番，此時一道基礎法門、兩道被動神通都已經成功修持，其神闕穴的玄氣容納上限，比起數個時辰之前，竟然足足增加了十二倍之多！

    其中更是有着姜宿無雙根骨的疊加與加持，輪番疊加之下，才有着如此可怕的神效！

    而且，隨着姜宿逐漸將這些法門修悟精深，其疊加與加持亦是會在無雙根骨的底子上，重新計算！

    “若是將這些法門修至精深，神闕穴的玄氣上限，比起此前殘缺法門之時，至少要增加二十倍！”

    再次估算之下，即便是姜宿自己，都有着些許心驚肉跳之感！

    二十倍！

    即便是殘缺法門之時，姜宿的玄氣都不比尋常生靈差上許多。

    若是再增幅二十倍，其玄氣威能之可怕，根本不可想象！

    這並不僅僅是容納上限之量的增加，而是玄氣恢復速度、玄氣循環速度、催動各種神通術法的速度與精通程度、玄氣的殺傷、御使各種需要玄氣之物的速度等等，全方位的恐怖增強！

    不經意間，姜宿擡起眸光，朝着杏花院的庭院望去，只覺數丈之外的花草皆是近在眼前，就連其中的植脈紋路都是清晰無比，草木清香亦是清新好聞，彷佛就在身側一般。

    姜宿這裏知曉，自己畢竟這些法門都是初修，還需要長時間的修行沉澱，才能發揮出其真正的加持與威能。

    “還有兩個時辰便至辰時，尚可休憩一番。”

    擡首看了看杏花院外的天色，姜宿側臥於軟榻之上，雪白的道袍袍角散落下來，神魂中的疲憊之感愈來愈重，閉上雙目，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