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齊鳴山剿匪

    煙花柳巷，君子過往。

    劉洵一人坐在皎閣內堂，看着手裏的甘醇發呆，這時一位粉衣男子懷抱楠木琵琶推門而來，面容秀麗可人，卻是一臉愁容。洵這時方纔回過神，擡眸看去，笑道：“蘇卿，有什麼煩心事？”蘇青望了他一眼，擡手擋開珠簾，赤腳走進簾後坐下，眼中含淚，一曲《琵琶語》娓娓道來……劉洵嘴角帶笑，卻十分僵硬，閉眸細尋其味。琵琶聲聲入心絃，玉指芊芊撥其漣，蘇青低吟，語氣何嘗悲傷：“人生若只如初見，這是何等的奢侈……”

    “今日，你似乎有話要說？”洵另外取一個杯子，倒上甘醇芬香的果酒。

    蘇青放下琵琶，來到洵面前“撲通”跪在他腳下，眼中淚如雨下，楚楚可憐，十分悲傷道：“城主，求你救救我的朋友！”

    洵細細泯了一口果酒，心滿意足，轉而沉下臉，問道：“如此佳人，我見猶憐，他又爲何不幫你？”

    “蘇青與司徒公子而言，只不過是不相干的人，罷了。”蘇青垂眸，腦海中出現那個一臉冷漠的少年男子，滿面愁容，眉頭緊皺，真真是一個美人，讓人直想擁入懷中好好愛憐。劉洵繼續喝着酒，嘴角一抹淺淺的笑意，只聽蘇青繼續道：“請城主救救他！爲此，蘇青願做任何事情！”

    “哦？願意爲我做任何事情……”劉洵這才正眼瞧了蘇青一眼，蘇青眼中誠懇，認真，連連點頭……劉洵搖了搖頭嘆息道:“紅塵之中，你們又曾經對幾人說出承諾，又在幾人面前媚笑如昨。”蘇青篦眉，擡眸眼中波瀾起伏，眨眼間滴落在地……他是對他們說過許多承諾，但，但，他們都懂紅塵之中，什麼都不可信，第二日一切都當從來沒有發生過……客人千金買一醉，而他們，不過是在工作而已……

    洵見蘇青沒有言語，伸出手，給他擦了擦眼淚，託腮，面露疲態，問道：“顏許是你的僕人，他爲你擋客亦是心甘情願…南陽大人爲他散盡家中女眷，一擲千金落雲坊…”

    “你又何必，廢了他的好意？”

    “城主，這天下商城都是你的，我，除了你……”蘇青篦眉，眼中含淚，道：“除了您，我別無他法……”

    “世人皆傳我有收集蘿莉的怪癖好……”劉洵揉了揉太陽穴，倒上一杯茶猛喝一口，強打精神道：“我只不過是在找一個人罷……哼！”劉洵冷冷一笑，望着杯中清酒，道:“最近，本城主物色上一位公子，這位公子與她倒有幾分相似之處……不做對不起自己，做了，又對不起好兄弟！”

    “您說的是……？”蘇青思索一番，有些驚訝的瞪大眼睛，想到：“司徒公子可不是尋常百姓，他是大國宰相小兒子！”蘇青神色緊張，趕緊勸阻道：“城主，使不得，使不得啊！使不得！”

    洵扭頭，眼神犀利，道：“蘇青果然聰明，我都還沒有說是何人，你便已經猜了出來……”

    “司徒公子一襲紅衣出塵不染，敢問在這天下商城之中……”蘇青擡眸望向劉洵，直視他的眼睛，道:“還能尋出第二個人嗎？”

    “蘇青，能被你如此誇獎，我帶他受了！”劉洵笑了笑，繼續道:“這個人，一見如故……”

    蘇青見劉洵臉微紅，想必是喝了不少酒，趕緊道：“司徒公子他非常人，這小小的天下商城怕是留不住的！”

    “哦？小小天下商城？”洵皺眉，卻把蘇青嚇得不輕。洵直接趴在桌子上，耍無賴道：“我的家就這麼點，你說，那裏能留住他？買！”

    “……”蘇青見劉洵如此，起身，把杯中殘酒飲盡，方纔道：“恐怕，尋遍啓元大陸也找不到那個地方。”

    劉洵擡眸望向蘇青，面色凝重，沉默一會兒，方纔道：“兩日後，來這裏接他回家吧，去尋一個安寧之地，好生偕老。”

    “安寧之地……何時才能能尋到……”蘇青面露無奈之色，抱着琵琶退出了房間。

    洵來到窗前，一陣清風徐來，撩起他額前碎髮，靠着窗子，看着大街上遊玩的人，想到：“鳳兮，難道，大國的梧桐就能留住你麼？想來，你恐怕也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她已經與這無邊無際的潮海，融爲一體……呵呵……”劉洵苦澀一笑。伸了伸懶腰，雙眸迷濛，打了一個懶哈，眼角滑落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轉身向內屋走去……

    細雨濛濛，迷人眼眸，使人惆悵。

    殘月手持紙傘，九兒看了他一眼，殘月道:“公子，現在如何？”

    “隨機應變吧。”九兒說完，與殘月慢慢向雨中走去，和風帶雨襲來，接觸到皮膚仍有絲絲寒意……大雨，模糊了她的身影……

    將軍府內，雲武寧依然昏迷不醒，赤芍則寸步不離的照料他。妄園內的草藥被她採光，每夜第三聲雞鳴她便上山採藥，風雨無阻！

    第四日

    九兒一襲黑衣坐在葉三牀前，葉三此時雙眸緊閉，面色終於紅潤了些，九兒伸出手給他把脈，眼眸微凝，想到：“受如此重的傷，能夠活下來，也是造化。”擡眸看了一眼房間裏的兩個人，語氣平淡，道：“脈象平穩，傷勢也恢復得很好。還有，攻習輕功之人，武功極差。不要再有下次！”

    赤芍在一旁回答:“是。”

    “亡國公主，你這補藥喝不喝？”殘月把藥放在桌子上，眨了一下眼睛，好奇的端起來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嘔～～”隨後一臉痛苦的乾嘔起來，擡頭，道:“好難聞！！！”

    “……”

    “……”九兒看着赤芍端過來的湯藥，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咬牙道:“從，從今日起，多給他喝些骨頭湯粥即可……這個，不用了吧……”赤芍步步緊逼，一臉嚴肅，不容商量，九兒接過藥，一口喝下“嘔～～”然後吐在一旁的花盆中，揉了揉太陽穴，順手摸了摸脖子上結痂的傷，微微皺眉，面如死灰，道：“殘月，雲長陽的心腹就拜託你了。”

    殘月冷冷一笑，退出房間。赤芍瞧見九兒脖子上的傷，皺眉，一臉冷漠道：“誰，傷的你？”

    九兒眼眸微眯，起身，瞥了一眼赤芍，語氣淡淡的道：“他已無大礙，回府吧！”

    “是！”赤芍眼中一抹森冷，能傷得了公主的人，究竟是什麼人？想着便打開門，跟着九兒離開將軍府。

    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赤芍撐開油紙傘，與衆人融在一起，匆匆一瞥，誰又能認識誰？記得誰？有的一臉嚴肅，有的一臉慌亂，緊張……九兒眉眼微舒，下雨天能讓她煩躁的心情平復下來，嘴角笑意淺淺。

    宰相府，司徒薄倖一臉焦急坐在主位，這都已經過去了五天，這壞小子還沒有回來！夫人周氏也是愁容滿面。誰能想到，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兒子與雲將軍家的敗家兒子是朋友！他們的面前跪在三個人，司徒慕雲，夏瑤公主，司徒慕青……還有一個空缺的位置……一旁的司徒慕雲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的把天下商城之行交代了個清清楚楚，八九不離十！

    司徒慕青與夏瑤公主則跪在另一旁……中間還有一個位置留給即將回來的人！宰相府門口，九兒突然心生退意，深吸一口氣，抓着赤芍的手有些爲難的道：“這一步跨進去，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蹦亂跳的出來……”

    “……”

    赤芍扶着九兒向大廳走去，該來的總會來，九兒站在門口，看着跪在兩旁的二哥三哥還有貴客夏瑤公主，然後自覺的跪在中間位置。

    司徒薄倖一臉恨鐵不成鋼，憤怒的吼道：“你還知道回來！”

    九兒低頭，誠懇道：“我錯了。”

    “勇於認錯，卻死活不改，你，你，你……氣死我了！！”司徒薄倖實在是氣得難以言表，猛喝一口茶，擺手，其他人會意都退出房間，關上門！司徒薄倖嘆了口氣，平復心情，繼續道：“兮兒，你雖然不是我親生，但，爲人父母都希望孩子好！雲武寧既然是你的朋友，你去看他也是情理之中。”司徒薄倖擡頭看着九兒，語重心長道:“只是，俗世險惡，人心不古。你要學會識人護己啊。莫再結交一些紈絝子弟！”

    “……”九兒擡眸看着司徒薄倖，這些，她又何嘗不知。瞧見司徒薄倖黑眼圈有些深，才分開幾日就盡顯老態，想必是在爲她與慕青的事擔心……九兒起身，來到司徒薄倖身邊，爲他捶捶肩，揉揉太陽穴，撒嬌道：“爹，我被欺負，不是還有您給我撐腰嗎！”

    “傻孩子！也罷！”司徒薄倖拍了拍九兒的手，從懷裏取出一封信，說道：“這是我的一個故友，我拜託他給你瞧病。明日一早，你就和慕雲二人前去洛陽找他。”

    “……”九兒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想到:“本是胡亂瞎扯，偏偏又碰見這麼負責任的爹！”九兒見司徒薄倖主意已定！回答道：“是。”

    “此去洛陽，路途遙遠，趕緊回去收拾行李。”司徒薄倖把信放在九兒手裏，拍了拍她的肩膀，繼續道：“身子骨這麼弱，將來怎麼保家衛國！”

    九兒看着手裏發黃的信紙，拱手，道：“孩兒先下去了。”司徒薄倖微微點頭，說：“嗯，去吧！”

    屋外淅淅瀝瀝的雨依然下個不停，路上行人的心七上八下。

    九兒回到房間，赤芍便開始收拾東西，九兒看着門口躲着的白狐狸道：“赤芍，多準備些銀兩。”

    赤芍點頭，九兒側躺在懶椅上，閉眸，語氣透着無奈道：“此去洛陽，沒個十天半個月是回不來了。”

    “公主，洛陽之行，不能小視。”赤芍從一個小盒子裏取出一塊翡翠玉令，上面有一朵徐徐盛開的牡丹，還有一個雲字。九兒眼中一抹寒意，冷冷一笑低聲念道：“雲，夢，山……”

    天邊一道閃電劈下，硬生生把天割成了兩半！鳳凰城都之事，他雖然不是主謀，卻也是參與者！戰場上能與他一戰，確實讓人震撼。文韜武略，志謀無雙。明明時間未到，天邊卻漸漸暗了下來，宰相府也點起了燈籠……

    一抹黑影出現在門口，一步一個血印，來到九兒面前，九兒瞥了一眼地上血跡，從容道：“回來了。”殘月咧嘴一笑，眼中殺意未散，盤腿坐在地上，嘟嘴道：“餓了……”

    “洗澡，再吃！”九兒指了指屏風後面熱氣騰騰的地方，殘月聞了聞身上，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見九兒一臉嫌棄，乖乖的走了進去。“譁啦譁啦～”流水聲自屏風後傳來，九兒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腳印，想到:“如此，雲家，也該安靜了……”

    半個時辰後，殘月着一襲白衣出現在九兒面前，九兒擡眸看着他，桃花眸中露出讚賞之意，感嘆道：“面如冠玉，風度翩翩……可惜了……”話完，指着桌子上的美味，殘月喜笑顏開抓起醬燒魚狼吞虎嚥起來。九兒給他盛一碗魚頭湯，隨即道:“民間傳聞，吃魚的孩子聰明……”而後又一臉疑惑的問：“貓才愛吃魚，你又不是貓？”

    殘月擡眸望向九兒，配合道：“喵～嗷～”

    “……”

    “……”

    飯飽湯足後，殘月坐在牀上開始打盹，九兒站在一旁給他梳理頭髮，然後紮成辮子……此時赤芍從門外進來，見九兒一臉投入，認真，把傘放在門口的架子上，說：“葉三已經醒了，傷口已無大礙。”

    “如此便好。”九兒從自己頭上解下一根黑繩混合進頭髮中扎了下來，然後在髮尾綁好，黑繩上有一塊月牙狀的月珏，九兒拍了拍手，坐回榻椅上，擡眸望向赤芍，問：“故人相見，應該帶什麼禮物？”

    赤芍低頭，道：“千里鴻毛，禮輕意重。”

    “就怕，他受不起……”九兒眼中一抹殺意，冷冷一笑道:“倦了…”九兒躺下，閉眸，想到：“只怕這鴻毛，亦如泰山之重！而她也未必敢送……”

    “……”

    “……”赤芍見二人睡着了，爲二人蓋好被子，熄滅燭臺上的燈，安靜的退出房間。此時雨已停，擡頭看着夜空中朦朦朧朧的弦月，想到：雨停了……

    第二日，天還未大亮，二人便匆匆上路。司徒慕雲看着馬車裏躺着的白毛狐狸，再看看靠着自己肩膀熟睡的人，伸出手輕輕撫平她微微緊皺的眉頭。鷹目此時十分溫柔，呢喃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你總是緊皺眉頭？何時，我才能看見不皺眉頭的你……”

    隨從楊安拉開簾子，見一旁睡着的人，小聲問道：“三公子，馬上就離開永安城，你還需要買什麼東西嗎？”

    司徒慕雲想也沒想，道：“走吧。”

    楊安點頭，回答道：“是。”

    出了一道鐵城門後，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世間，繁華，喧鬧從此隔絕。鳥鳴風聲入耳，十分新鮮，安寧。九兒睡眼朦朧，馬車的顛簸讓她更加清醒的知道，已經離開了永安城……楊安見九兒醒來，趕緊遞給九兒一個水袋，道：“小公子，喝口水。”

    “多謝！”九兒小喝一口，滴了幾滴在手心裏，餵給小狐狸。小狐狸頓時精神，撲在九兒腳下向九兒撒嬌，九兒笑了笑，問：“這是哪裏？”

    “齊鳴山！再趕一個時辰的路，就能到前面鎮上休息了。”

    楊安從九兒手中接過水袋，又拿了幾顆水果給九兒。九兒揉了揉太陽穴，道：“辛苦了。”

    九兒從馬車內走出來，坐在楊安身旁，看着彎彎曲曲的旱路，心中疑惑，問道：“平日路過的商人也是由此過？”

    楊安見九兒一臉不解，解釋道：“是。想進城，這條路是必經之路……不過，還有一條水路，水路雖然更爲方便，但是盜賊居多…久而久之就沒有人走水路……”

    “哦？”九兒挑眉，繼續問道：“這地方歸何人管轄？”

    楊安嘆了口氣，望向九兒，道：“暫且無人敢領這的官職。”

    司徒慕雲聽見他們二人的談話，拉開簾子，語氣冷酷，道：“區區盜賊，何懼也？”

    “三公子有所不知，曾經方桓大人領一萬精兵強將，也未能消滅盜賊，而且，還害自己丟了官職……”楊安見二人突然不語，心中大概猜了個一二，繼續道:“雲將軍來這裏待了一年，這一年內風平浪靜……不過，他已經……”

    “嘖嘖嘖……”九兒搖了搖頭，一臉惋惜，“唉……”長嘆一口氣，道:“江山備有人才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三哥你說是不是？”

    慕雲寵溺的看了九兒一眼，笑着回答，道:“是！”

    “那…三哥，路過寶地！”九兒與慕雲對視一眼，十分默契道：“不如擺酒，獵食一些野味！”

    一旁的楊安黑臉，一臉嚴肅道：“到鎮上再說！”

    二人不語，安靜的看花，看樹，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