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將軍府

    月光瀉下 ，灑落在一片漆黑的樹林之中…清風吹來，被撕得粉碎……

    而今晚的夜，註定是不安寧的……

    皇城之中，孤寂如夜，燈宮長長，他一聲令下，跪在地上的黑影便飛了出去……琉璃杯中酒盡灑，人已微醉……

    夜濃如漆，只有零零疏疏的幾顆散星。

    夜已過半，將軍府中巡邏的侍衛換了一輪又一輪，整座將軍府，周圍沒有一絲聲響，安靜異常……漆黑的高牆上突然多出了六個影子，月瀉，一縷白絲如雪，袖微揚，幾人快速的散開……風吹來，周圍的樹林裏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葉落，殺意暗涌……

    府中巡邏的士兵，沒有一人發現，這些不速之客，

    主臥書房內，坐着一個一襲正裝的中年男人，書桌上堆放着各種各樣的紙布卷書，男人手中握着一支白玉毛筆，看着桌子上的白紙，面色凝重，時不時捋一捋黑鬍子。搖了搖頭，放下筆，從一旁的紙卷之中抽出一卷，探覆在桌子上，“吱～”一個白衣女子推門走了進來，看了眼雲長陽，笑得十分嫵媚，聲音酥軟，道：“將軍，趕天明了，該歇息了。”

    “無妨。”雲長陽揉了揉太陽穴，繼續翻看手裏的書。白衣女子研好磨，在旁邊立了半刻鐘，見雲長陽一直在看書卷，便識趣的退出房間。

    一個時辰之後，桌子上的燭臺忽明忽滅，雲長陽警惕的用餘光環視了一眼周圍，右手握緊藏在書桌裏的劍，警惕的道：“閣下既然來了，何必在躲躲藏藏！！”

    殘月從屋頂上跳下來，落在地上，笑容十分猙獰，渾身散發出冷厲的殺氣。雲長陽瞪大眼睛，大驚，一眼便認出了殘月，眼中一閃而過的恐懼，厲聲吼道：“你們，居然沒死！！！”殘月一步一步逼近雲長陽，雲長陽嚥下一口口水，“砰～～”把桌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強裝鎮定，冷冷笑道：“你現在已經被包圍了！速速投……”話音未落，一把長劍直插進心臟。殘月抽出劍，眼眸微眯，短劍一轉，取下雲長陽的頭顱，血液濺在桌子上的白紙上，轉身正準備走，“咻～～”突然出現的男子隨手向殘月扔去一根暗針，殘月微微偏了一下頭，擡眸冷冷的看着門上融化的暗針，眼眸冷厲。一縷銀絲瀉下，殘扯下一旁的黑布裹上頭顱，只見白髮男子穩穩落在房間內，拍了拍手，瞥了一眼殘月手裏的頭顱，伸出手，冷冷的道：“先來後到。”

    “……”殘月瞥了他一眼，直接破門而出，從房間裏跑了出去，而外面早已經被士兵圍得水泄不通，殘月瞥了一眼士兵前面站着的二人，閃入黑暗之中，赤芍和雲武寧站在前面見門大開，雲武寧手舉長劍，大喝一聲：“殺！！！”白髮男子見狀，吹響口哨，另外藏起來的五人紛紛向他聚攏，只見他不屑一笑，道：“少將軍，還是儘快準備後事吧！”

    殘月與赤芍對視一眼後，快速消失在黑暗之中，想到：“這麼晚，亡國公主該等急了！”

    雲武寧直接握劍向白髮男子砍去，“鐺～”男子輕而易舉的擋開，身形一轉，手指上的利刃從雲武寧腹部劃過，盔甲裂開，便留下一道發黑的傷口……一個黑衣人手持雙槍向赤芍砍去，赤芍一閃，反手將他擒住，踩在腳下！另一個人見狀，手中的長鞭狠狠的向赤芍打來，雲武寧見狀撲向赤芍，銀鞭狠狠的打在雲武寧背上！“噗！！！”雲武寧重重的吐了一口血。

    赤芍見狀猩眸半眯，伸手擋開射來的三枚銀針暗器，接住，反手一扔，牆上的人重重摔入鄂塘內！赤芍一把握緊打過來的鞭子，猩紅的眼眸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猙獰，冷酷，如同怪物一般。

    白髮男子見形勢不對快速的拉過使用鞭子的人，赤芍反手奪過一個士兵的刀，“啊！！！”轉身一刀斬下白髮男子的右手。男子大驚，雙眸因爲強烈的劇痛而一瞬間佈滿血絲，其他三人大驚，扶起白髮男子離去。

    赤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雲武寧，“哐當～”扔下手裏的刀，喊道：“叫大夫！”

    “我，咳！！咳！是不是快死了？”雲武寧躺在地上，一雙眼睛裏卻是笑意淺淺，看着面前的人問。“憑他是傷不了我的……”赤芍瞥見雲武寧腹部的傷口，猩紅的雙眸沒有一絲波瀾…

    “當時…身體比腦子反應快……”赤芍抱起雲武寧向房間跑去，用命令的口吻道：“沒有公主的允許，你，不準死！”

    “紅色，不應該是熱情嗎？”雲武寧大口喘氣，眼中有些悲傷：“你的眼睛，好冰冷……”

    “砰！”門被赤芍一腳踢開，赤芍把他放在牀上，這一次終於認真的凝視了他一眼，雲武寧笑着閉上眼睛，輕輕的道：“我在……偷睡一會……”

    “嗯……”赤芍皺眉，點頭，一個侍衛急急忙忙的跑進來道：“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你留在這裏照顧他！”赤芍對侍衛道，侍衛點頭。一位老者提着藥箱走進來，赤芍看了一眼暈過去的人，向門外走去，府中此時圍滿了人，亦被火把照得十分明亮，赤芍眼眸冷厲，看着下面的士兵，將領，一臉嚴肅道：“少將軍沒事！其他人，把雲將軍的屍體放入棺槨中安放好！”

    頓時下面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這時候一個滿臉胡茬的將領嚷嚷道：“你一個外人，沒有權利在這裏說話！”赤芍閉眸，手起刀落，男子橫屍當場，血液流入其他將士腳下，赤芍把刀橫插在地上，擡眸，冷冷喝道：“下一個！”

    他人見狀雖然心裏不服，但都安分的沒有吵鬧。一個侍衛來到赤芍面前，跪地道：“報！府中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即刻準備將軍後事！”

    “屬下遵命！”

    赤芍轉身回到房間，只聽老者道:“少將軍中毒不深，只因失血過多而昏迷。”老者搖了搖頭，“唉……”嘆息一聲，繼續道：“這背上的鞭傷太重，如果修養不中，以後怕會落下隱疾…”赤芍走到桌子旁拿起老者寫好的藥方，問道：“大夫這藥方是幹還是溼？”

    “溼的好。”老者眼中驚喜，繼續說：“每夜第三聲雞鳴，便可上山採藥，集露！”

    “多謝！”赤芍鬆了一口氣，老者收拾好東西後赤芍讓侍衛送他出府，只一瞬間，大雨傾盆而來，所有的聲音都淹沒在雨聲裏。

    宰相府，九兒坐在客廳裏，腿上躺了一隻黑貓，桌子上的茶涼了又熱，熱了又涼，如此反覆，殘月一身溼漉漉的來到九兒面前，疑惑的問：“亡國公主，臨近夏天怎麼感覺還有點冷？”

    九兒無心回答，直接問：“他們二人如何？”

    “這，你得問首領。”殘月看向門外撐着雨傘走來的人，九兒擡眸，問：“沒事吧！”

    “……”赤芍不語，直接走到九兒面前，跪地道：“屬下保護不利，葉三受傷昏迷！”

    “哦？憑你的本事，區區影流能奈你何？”九兒皺眉，來到赤芍面前，擡起她的下巴，那一雙冷漠的雙眸如同寶石一般，九兒放開她，轉身回到位置上坐下，道：“這段時間，好好照顧他，莫在有任何差池。”

    “……”赤芍低下頭，嘴角微微上揚，聲音淺淺道:“是……”

    殘月見二人還在“討論”默默的坐在一旁，把手裏提着的頭顱放在地上，一瞬間血水便在地上漫延開來，殘月小心翼翼的把琴放在桌子上，問道：“亡國公主，這個怎麼處理？”九兒伸了一個懶腰，抱起地上的黑貓，慵懶的道：“扔了吧。”

    殘月立馬黑臉不滿的走出房間，大雨依然淅淅瀝瀝的下，微風襲來，帶着絲絲涼意，赤芍依然跪在地上，九兒摸了摸懷裏乖巧的黑貓，擡眸道：“還有何事！”

    赤芍擡頭，望着九兒，道：“採藥！”

    “藥園裏的藥，都是治病，解毒的藥草，你自行採吧。”九兒扭頭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抱着黑貓回到房間，思索道：“雲長陽一死，雲家的兵權回到皇帝手裏…如此，新任大將軍會是誰？皇帝的心腹？雲武寧在他眼中會是怎樣的一顆棋子？”想罷，九兒嘴角微微上揚，呢喃道:“雲家軍……”

    三日後

    羣臣百姓都來爲雲將軍送終，雲武寧在葬禮上情緒激動而舊傷復發暈死過去……皇帝親臨眼中含淚，卻也只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大公宣讀聖旨：“雲將軍爲大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此高尚情操，可敬可佩！特准雲武寧繼承父業！保衛大國百世平安！！！欽此！”

    “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府內，府外一片高呼聲。皇帝回到金龍轎裏，裏面坐着一位披散頭髮的雅緻女子，女子見皇帝回來 ，問道：“皇帝，這永安城的百姓好生愛戴雲將軍啊。”

    皇帝坐在轎子中，閉上眼睛，道：“小國師想說什麼？”

    “皇帝把軍權拱手送給少將軍，真是妙！”女子話語帶有諷刺意味，皇帝不語，女子便繼續道：“雲將軍的兒子，整日遊手好閒，欺男霸女…這軍權……”女子望向身旁的人，壓低聲音道:“給他何用？”

    “汝雖是雲夢山之女，卻也是自執己見，心思狹隘之人……。”皇帝睜開眼睛，語氣平淡，道:“這雲長陽早已經把我的軍隊變成了自己人，放眼整個朝廷更無人能驅動這羣人！雲武寧整日遊蕩紅顏薄衣間，由他來繼承，再好不過！”女子大驚失色趕緊跪下，一臉惶恐道：“雲汐知錯，請皇帝責罰！”

    皇帝表情和藹，瞥了女子一眼，道：“起來吧！”

    “是。”雲汐把青絲撫在耳後，眼神精明，硃脣皓齒，細細想了一番，道:“皇帝此舉，怕會引來朝臣疑惑，不如派遣一位心腹跟隨他左右。”

    “哈哈哈哈哈！”皇帝心情愉快，捋捋鬍子，笑問：“小國師覺得誰更合適？”

    “右宰相司徒薄倖長子，司徒慕華！”雲汐眼中含笑，臉上有一抹紅暈。繼續道：“此人文武雙全，有勇有謀！志向遠大，是位難得的人才！”

    “哦？國師可還有其他人選？”皇帝閉眸思考，想了想道：“右宰相長子，在朝中表現可嘉！是位輔導新皇的重要人選！再想，再想！”

    雲汐脣角微揚，道：“雲霄大人，此人心思縝密，且善言語。”

    “再想……”

    “雲董卿，此人雖然年紀輕輕，但做事老陳，可以培養……”

    “再想……”

    “其他，無能勝任！”

    “也罷。”皇帝擺手，嘆了口氣，道：“擇日再決！我困了！”

    “哦……”雲汐讓開，拿起一旁的毯子給皇帝蓋上薄毯，放好枕頭，自己坐在一旁……拉開轎簾看着外面跪地的百姓，“唉……”嘆了一口氣，想到：“一步之遙，卻無奈身不由己。”

    天氣陰沉，昨夜大雨將歇，但天空中仍下着濛濛細雨，九兒身穿一襲黑衣，站在將軍府門口。殘月在一旁爲她持傘…司徒薄倖見自己的小兒子也來了，趕緊上前一臉擔憂，關心道：“兮兒，臉色都發白了……趕緊回去！”

    “爹，咳咳～～”九兒輕咳兩聲，一臉認真道：“我與少將軍是朋友。今天就是來看一看他！”

    “不行！”司徒薄倖一臉嚴肅，想到：“天下商城回來沒幾天就又病殃殃的！”想着便板起臉，語氣嚴肅，道：“這種地方最易邪氣入體……”

    司徒薄倖話未說完，一個白衣侍衛就趕過來道：“小公子，少將軍有請。”

    “爹，回去在說……”

    九兒點頭跟着侍衛走進府內，司徒薄倖皺眉，回去他得好好審審慕雲！三人穿過長長的行廊便來到一扇大門前，侍衛推開門，道:“小公子裏面請！”

    “嗯。”九兒走進房間便看見雲武寧奄奄一息的躺在牀上，一旁的白髮老翁在給他檢查身體。赤芍則坐在一旁發呆，九兒來到老者身旁，看着牀上的人，問:“大夫，少將軍身體狀況如何？”

    “沒事。”老翁捋了捋白胡子，提醒道：“切記，不要讓他動氣！唉……”

    “多謝……咳咳……”九兒咳了兩下，坐在椅子上，話音剛落，老翁拿起九兒的手就開始把脈，細細思索，想道：“姑娘身體並無不妥，氣血虛，可是……”

    “咳…咳…家傳遺症，老者多慮了，多慮了。”九兒趕緊抽回手，辯解道。老翁提筆硬是爲九兒寫了幾個藥方，想想便道：“這幾味是補血宜氣的藥，姑…公子這幾日要多休息，多食肉糜。”

    “多謝！送老者離開。”九兒瞥了一眼一旁的赤芍，赤芍會意，說：“是。”

    “不用客氣！更何況老頭子我還想多活幾年。”老翁走出房間，九兒看着他的背影，眼眸犀利，語氣平淡道:“請慢走。”

    半個時辰後，將軍府中的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這時三個手持長劍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二話不說跪在雲武寧牀前，個個視死如歸道：“末將來遲！請將軍責罰！”

    “三位將軍，影流一事，你們作何看法？”九兒走到一旁坐下，三人一臉疑惑，問道:“影流士？他們不是皇帝的暗衛麼？”

    “正是……”赤芍走到九兒身邊，給三個將軍倒上茶水，三人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二人，隨後便道:“二位是？”

    “司徒兮，雲少將軍的朋友……”

    “李良！”

    “桐賀！”

    “豐齊！”

    “此事，我希望各位能查清楚！雲少將軍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受了傷……”

    “公子放心，我等雖然是粗人，但還是有點腦子！”

    “既然他不仁，也休怪我們不義！”

    “三位將軍切莫衝動，一切，都得查個清楚，不然，只是給將軍惹麻煩！”

    “那我們少將軍，不就吃了啞巴虧……”

    “啞巴吃黃連納！”

    “各位，請小聲一些……”

    “對不起！”

    “既然如此，這件事，我們一定要給少將軍討個公道！”

    “走！”

    “公子，告辭！”

    “告辭！”

    “慢走……”

    三人走後，雲武寧緩緩睜開眼睛，臉色蒼白，聲音虛弱道：“赤芍…”

    “……”

    “……”九兒自覺起身，道:“好生照顧他……”

    “是，公主！”

    殘月手持紙傘，九兒看了他一眼，慢慢向雨中走去，和風帶雨襲來，接觸到皮膚仍有絲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