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桃李不言

    洵拉開車簾，看着窗外飛舞雪花，劉洵面容平靜，嘴角一抹笑意，鳳目之中神色堅定，想到:“如果這世界上真有鳳凰，那麼，他便要成爲她，唯一的棲身之處……”一片雪花落在他微卷的睫毛上，劉洵放下窗簾，閉上眼眸，腦海中便出現那個一身紅衣的男子。呢喃道:“鳳兮？司徒兮……”他倒要看看，她是何人……。啓元大陸……明明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四個國家卻毫不相同，大國春紅柳綠，南國白雪皚皚，北夜國常年冰封，夏朝四季如春。這世間萬物的領地意識或許比人還要強烈！只是人類都毫無意識……夕陽如霞，映得世界變成了紅色，既不耀眼，也不溫暖。

    大國

    宰相府靠北最偏僻的一座園子裏，桃花如灼，緩緩盛開。路過小池塘便可以看見一間簡樸的屋舍，屋舍外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草，赤芍着一襲藍衣，手裏提着錘子不停的往一顆梧桐樹上釘釘子，然後又找來一困繩子和木板，不一會兒時間就弄好了一個鞦韆，赤芍擡頭，眼中流露出笑意，看向不遠處的桃花林想道：“這裏是看花的好地方，梧桐樹下又十分陰涼。”

    屋舍內，九兒站在窗臺前，看着不遠處的桃花林有些出神，此時的她長髮垂腰，着一襲紅衣，臉上掛着淺淺的笑意。赤芍回頭看着九兒，拍了拍木板示意，道：“公主，要不要試一試？”

    “好啊！”九兒把耳邊垂下的青絲撫在耳後，走出房間，一陣微風拂過帶來桃花淡淡的香味，這裏雖然是宰相府，但這個偏僻的小住宅卻及少有人來往，就算有也不過是閒來無事之輩！九兒擡頭看着梧桐樹上那個熟悉的男子，氣憤又無奈的搖了搖頭，道：“葉三，下次來，記得一定要走大門！”

    “你都說了多少次了！”葉三看着眼前的九兒一襲紅衣，肌膚如雪卻又十分粉嫩，眼眸不似先前的冷傲，回過神微微一笑道：“公主，你這住宅背後可是大街啊！如此不怕別人知曉你的身份？”最後一句話，葉三提高音量，權當是提醒吧。九兒坐在鞦韆上，並沒有回答葉三，反而笑着問：“現在，這個身份還習慣嗎？”

    “習慣！”葉三扭頭，樹枝上伏着一隻小花豹，小花豹慢慢向葉三靠近，“嗷……”下一秒小花豹撲在葉三身上，葉三四肢僵硬，小花豹用頭蹭了蹭葉三…“啊！！！”然後，腳下一滑，穩穩當當的落在赤芍身旁，看着面無表情的赤芍，咬牙切齒的道：“我非常滿意這個人人唾棄，十惡不赦，卻擁有千軍萬馬的身份。”葉三說着便扯下人    皮面具，露出一張痞氣十足的臉。九兒臉色一沉，警惕的瞥了一眼桃花林，半眯眼眸，低聲道：“來者是客，何必躲躲藏藏！”赤芍眼露殺意，會意，手指間飛出一根銀針，銀針穿透桃樹直接封喉……葉三腳踏凌波，一個翻身落在桃樹後面的“人”身後。看着癱倒在地的“人”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單手捏着它的脖子向九兒走來。把手裏的人扔在地上，九兒皺眉，葉三拍了拍手，挑眉道：“假的…看來，公主，你是被人盯上了……”

    “訓獸呢。”九兒擡眸疑惑的看向站在牆上的赤芍，赤芍嚴肅的摸了摸趴在地上的蛇和犬，眼眸暗沉，道：“死了。”

    九兒擡頭不語，心裏想道：“誰會如此大膽闖進宰相府？能在赤芍眼皮子底下逃跑的人。這世間可沒幾個……呵呵……”葉三見九兒臉上露出一抹蔑視的笑容，戴上人   皮面具大搖大擺的從正門走出去。葉三一臉雲淡風輕，自言自語道：“如果那人沒有離開宰相府，那麼一切就有趣了……”赤芍低眉瞥了一眼葉三，轉身離開宰相府。

    暗處，一抹黑影消失在角落裏。

    祕密這種東西，只要存在嘴巴就永遠無法成爲真正的祕密……

    顧王府

    府內十分安靜，冷清，甚至，沒有一株帶着彩色的花……青狐一臉興奮的跪在顧子衿面前，顧子衿吹了吹手裏端着的熱茶，緩緩道：“有何事？”

    “主人，我發現首領還活着……”青狐眼中流露出冷酷的殺意，他以爲她早已經死在戰場中，沒想到居然成爲一個小孩子的僕從。可笑！顧子衿眼眸犀利，泯一口茶，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想到:“羅剎的首領？根據祕聞…前朝皇室凌帝小女，那個傳說中自詡爲神之子的亡靈嗎？如此他倒想見一見了。”顧子衿放下手中的茶杯，問：“人呢？”

    青狐回答：“宰相府！”

    顧子衿眼眸微凝，腦海中迅速出現角鬥場裏的場景，那個紅衣男子……不由得想道：“宰相府？怎麼，最近這些事情都與此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顧子衿起身走到青狐面前，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道：“可看見一個氣質出塵的少年男子？”

    青狐直視顧子衿的眼睛，認真的回答：“並無。”

    “下去吧。”顧子衿靠近青狐的臉龐，仔細的聞了聞，臉色有些緩和，坐在椅子上，笑道：“現在已經是桃花盛開的季節了……”。青狐雙手握拳，瞥了一眼椅子上清冷的人，退出房間。顧子衿一隻手託腮，閉上眼眸，食指敲打着桌子，想到:“他與宰相素無來往，甚至沒有正經的見過幾面。不過此人在朝堂之上深得皇帝的喜愛，言談嚴謹，是一個公正爲民的好官，不過…越是這樣的官，越難以在渾濁的朝堂之上全身而退。哼！”顧子衿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這天下，只需要某人一句話便可血流成河，橫屍遍野。

    顧子衿眯起眼睛，到底誰才能成爲戰爭的導火    索呢？

    夜，如期而至，夜空中除了幾顆稀疏的零星外沒有其他一點兒光亮。街邊的梧桐樹下，坐着許多的人，每個人都喜笑顏開，其樂融融。小孩子便成羣結隊的在街上跑來跑去，少年少女們提着宮燈一起賞桃花，媚眼含笑，芳心暗許……

    紅瓦高牆的皇宮內，皇帝一人手拿酒杯，腳步似非常沉重一般，緩慢的行走在長廊上，現在的他早已經被歲月拿走了青春，剩下一臉皺紋，但雙眸如刃，炯炯有神。終於他停在一扇大門前，擡頭，看着房牌上漓居二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立了半響，最終推開了緊閉的大門，走進屋內，裏面除了一口冒着寒氣的棺材外，也能說，空空蕩蕩了。一邊站着的大公點了一盞青宮燈交到皇帝手裏後默默的退出了房間。皇帝提着宮燈來到冰棺前，眼眸溫柔的看着裏面一襲紅衣，盛妝打扮的女子。皇帝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雙眸含淚，淚珠滴在冰棺上，凝結成冰……語氣溫柔道：“漓兒，大國上下都在等他們唯一的皇后呢，你怎麼能忍心讓他們失望啊？”一口酒入喉，皇帝終於泣不成聲，嘴裏繼續唸叨着：“桃花開了，從你園子裏路過，便聞到了花香…不知，你喜不喜歡…”屋內迴盪着他的聲音，卻無人傾聽。他繼續道：“門前種了許多梧桐樹，你回來也好有一個落腳的地方……當年本想邀你來看冬雪中的梅花……”皇帝沒有繼續說下去，擡頭，把手裏的酒喝光，捲縮在冰棺旁。心想：果然應了師傅的一句話：“巫南璽這天下，有兩樣東西，你求不得啊。一樣在手裏，一樣在……”皇帝捂着自己的胸口，笑着閉上眼睛。他終於明白了……。一個時辰後，大公推門進來，看着眼前這一幕，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從他被派到這裏看守以來，總會看見皇帝一個人來此…這棺槨中的女子又是誰？不過，能得到皇帝傾心相顧，也算是幸運人兒……大公找來門口的侍衛，侍衛便把皇帝背在背上送他回寢宮……夜，漫長到讓人以爲一輩子的時間就這樣過了？！終於一輪眉月從雲層中露出了角，灑落的銀輝映得有些晃眼，恍如夢境。石桌前，司徒慕雲坐在一顆桃花樹下飲酒，這時一個面戴着青面獠牙鬼面具，身着黑衣的人來到司徒慕雲面前，坐下後自顧自的拿起一塊糕點吃了起來。司徒慕雲爲其倒上一杯酒，笑問：“是不是又被女人追得無路可逃？還有，什麼事這麼神祕？”司徒慕雲擡頭看了眼坐在自己對面的人。

    微風輕輕一吹樹上的桃花花瓣飄落下來，恰好落在酒杯中蕩起淺淺的漣漪，來人吹了吹杯中的花瓣，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方纔摘下面具，露出眉目如畫的俊俏模樣，問道：“只有你，九弟呢？”

    “九弟與他媳婦出去賞花了。”司徒慕雲話剛說完，“哈哈哈哈～～”劉洵就狂拍桌子，大笑了起來。鎮定下來後，問：“他還沒成年吧！”

    “嗯。”司徒慕雲點頭，劉洵拿起杯中花瓣，一臉正經的道：“在大國，男子未滿20，女子未滿16，成親可是犯罪啊。九弟怎麼看，都是15～6歲的小娃娃！”司徒慕雲繼續喝酒，這些他當然知道。但在懵懂無知的年紀，論誰都會犯一些用一輩子來償還的錯誤……劉洵把花瓣放嘴裏，笑眯眯的說：“九弟的身世，雲裏來，霧裏去什麼也沒有查到。”

    “……”司徒慕雲沉默了一會兒，擡頭看了眼劉洵，一臉正經，嚴肅的道：“我發現九弟十分不待見我！倒是和慕青這傢伙玩得挺開心！！”

    “還有一件事，雲武寧在失蹤那一晚與四弟見過面。”洵拿了一塊糕點，戴上鬼面具偷偷摸摸的離開了竹園。司徒慕雲陰沉着臉，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十分疑惑的想到：“九弟難道不知道雲武寧這種人的秉性嗎！獨自與他見面，一定是被他威脅！”司徒慕雲手握拳頭，狠狠打在桃樹上，一瞬間落英繽紛，十分有趣。只聽到司徒慕雲氣憤的道一句：“可惡！！！”眉月被烏雲遮住，都湘河兩岸掛上了紅燈籠，遊玩的人越來越多，有的形單影隻，有的成雙成對……九兒身旁跟了一位俏佳人，佳人害羞的挽着九兒的手，眉眼間皆是溫柔。九兒卻形如殭屍……這讓她想起那日與司徒慕青，司徒慕雲喝醉酒……不知道怎麼滴，第二天醒來牀上會躺着一個衣衫不整的小女孩？！還是，還是夏朝的公主……所以和慕青商量輪流照顧這位貴客！！！九兒扯出一個笑容，語氣溫柔，問道：“夏瑤公主，累不累？”“夫君，瑤兒不累。”夏瑤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臉一下子紅撲撲的，擡眸看着路邊的燈籠攤子，眼中露出一個十三，四歲女孩子應該有的神色。九兒會意，帶着夏瑤來到小商販身邊，隨後，悄悄的在商販耳邊說了幾句。小商販看了眼九兒身邊的女子，樸實的笑了笑，從櫃子裏取出一個兔子燈籠，拿出顏料描繪，不一會兒時間，一個世外桃源在燈籠上成型。商販笑着遞給夏瑤，道：“夫人，您的燈籠。”

    “哇……”夏瑤一臉興奮 ，隨後疑惑的看了眼九兒，又看了眼商販，九兒把燈籠放在夏瑤手裏，放下兩張梧桐葉（大國的錢幣，以梧桐葉爲原形），道：“多謝。”商販摸了摸頭，憨厚道：“公子，不用客氣。”

    “夏瑤公主，這個其實是二哥爲你準備好的。”九兒捧起夏瑤的臉，一臉認真的看着她黑黝黝的眼睛，說：“他在湘水臺等你。”夏瑤一臉震驚的看着九兒，不知道是感動還是激動眼淚從她眼中落下，問：“他，會等我啊……”“嗯，去找他吧。”九兒指着停泊在岸邊的一艘大船，船頭一位風度翩翩，溫潤如玉的男子一臉笑意。夏瑤快速的向他跑去，只留下九兒一個人在原地，看着船開走，她一臉笑意全無。冷漠道：“出來！”

    “喲，鳳兮！好巧啊！”洵手裏提着紅燈籠，來到九兒身邊，把鬼面具移了移，露出半邊臉。打趣道：“媳婦怎麼跟別人跑了？”

    九兒皺眉，疑惑的問：“你是？”

    “親家，你的夫君！”洵把手裏的燈籠交到九兒手裏，俯在她耳邊，胸有成竹的道：“遲早的事。洵，我的名字。”

    九兒心裏一驚，疑惑的看了眼又把面具重新戴好的人，心裏鬆了一口氣。想到：看來自己想多了…。

    劉洵望着眼前的燈火闌珊，擡起九兒的小臉，九兒篦眉，劉洵眼眸溫柔，低頭吻在九兒臉上，雖然是隔着面具，九兒的耳根也瞬間羞紅……劉洵俯在九兒耳邊，語氣悲傷道:“每次看見你，我便會想起她來，可惜……”

    “喲呵！四弟啊！”雲武寧，葉成語二人從遠處搖搖晃晃的走過來，看見九兒與一個男子擁抱在一起，大搖大擺的來到她身邊，雲武寧笑道：“美人，咳咳，四弟怎麼一個人出來玩啊！多危險啊是不是！”

    葉成語拱手，禮貌道：“四公子。這位……”

    “洵。”

    “洵公子。”

    洵把手搭在九兒肩膀上，笑了笑道：“二位，我們還有事，先行一步。”

    雲武寧聽聞後，直接大笑起來，看見九兒紅彤彤卻又惱怒的臉，笑了笑，火上澆油道：“遠看還以爲二位是夫妻呢！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葉成語見情形不對頭，扯了扯雲武寧的衣服！雲武寧有些不開心的瞥了一眼葉成語，洵眼眸溫柔，低頭看着九兒，九兒面色潮紅，嘴角微微上揚，道：“過獎了，過獎了！不過，也是板上釘丁的事！”

    “……”

    “……”

    九兒眼眸冰冷，一把拎起雲武寧的衣服，殺意凌厲，威脅道：“信不信，小爺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咳咳！！！”雲武寧對九兒使了使眼色，警惕的瞥了一眼走遠的人，想到：“天下商城的老大，怎麼會來大國？論繁榮，熱鬧天下商城第二沒有誰敢拍胸脯說第一！難道是看上……”雲武寧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道:“九弟，你可知天下商城，城主喜小臉的人兒……”

    “城主……”

    葉成語趕緊道:“對呀對呀……四公子面相生得如此之好，恐怕……”

    九兒手裏提着紅燈籠冷冷一笑道:“城主的怪癖，倒是有所耳聞……這又與我何幹？”

    葉成語八卦道:“四公子，你可知，別人都喚你什麼……”

    雲武寧接下道:“大國第一病態美男子……好氣魄……”

    燈火朦朧，桃花紛紛擾擾……街上來來往往，成雙成對的人兒面上含笑……

    洵站在船上，手中提着一盞粉紅色的燈籠，轉過身，看着跟雲武寧葉成語說笑的人，嘆氣道：“這個小家夥，何時才會發現我走了？”

    夜遊跪在劉洵面前，道:“主人，夏朝公主與司徒慕青在薈萃樓……”

    “司徒兮，與她，十分相似……只不過 ，她二人又不同……”擡眸望去，一片燈火闌珊，歲月靜好……

    夜遊眼眸犀利，盯着岸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