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品江如今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舊難忘字數:2170更新時間:24/06/27 18:56:14
蘇行拿着那枚令牌,示意一旁的獄卒打開牢門。
鎖鏈摩擦聲響起,而後蘇行推開牢門,對着陸遠說道:
“陸兄既然不敢相信,那便親眼去看看。”
陸遠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幕,蘇行輕易的一句話竟然就打開了天牢的大門,還能放他出去?
他已經大概知道陸珂,做了些什麼。他身爲陸珂的義弟,唯一的親人。哪怕什麼都不知道,也會遭受莫大的牽連。
只是看着蘇行平靜的眼神,他慘笑兩聲:
“好!好!”
他站起身,獄卒爲他除去鎖鏈,竟就這麼毫無防備的讓他跟着蘇行走了出來。
離開天牢,他踉踉蹌蹌的向城中走去。蘇行與林兮兮跟在身後,賀陽與劉芷蘭等人則遠遠綴着,不打擾幾人。
品江城是馴海山救援力量最先到達的地方,因此城內倒還算乾淨,行人不多。
陸遠就這麼跌跌撞撞的往前走過,偶爾遇到的人都形色匆匆,他好不容易在街角逮到一個坐着抽旱菸的老人。
老人看起來四五十歲,粗大的骨節握着斑駁的旱菸杆。抽一口,歇一會兒。
陸遠走到他身前,似乎不知道要說什麼,過了一會兒,才顫聲問道:
“老丈,您在這做什麼。”
老人擡起額頭上蒼老的皺紋,看了陸遠一眼,而後又看了不遠處蘇行等人一眼。
他用煙鍋頭底燙掉大腳上的一個血泡,才敲敲旱菸杆說道:
“抽菸。”
他看着陸遠一副失神的摸樣,皺着眉頭低聲道:
“你這後生家裏沒死人?在這裏做什麼?”
陸遠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披頭散髮,身上髒亂,與不遠處的蘇行等人截然不同。老人以爲他是受了刺激,嘆了一聲道:
“後生早點回家吧。”
他收起旱菸杆,就要朝遠處走去。
陸遠想留住老丈,又不知道說什麼,脫口而出問道:
“你去哪?”
“揹人。”老人頭也不回。
“啊?”陸遠自從天牢出來後,便神魂不定,反應遲鈍。
“揹人!”老人強調了一遍,回頭看了陸遠一眼,才補充道:
“我的婆娘還死在城外頭,我得給她帶回家。”
陸遠一愣,臉色愧疚,落下淚來,喃喃道:
“都是......都是陸珂做的......老丈,你的其餘家人呢?”
老人看他落下淚,停下了腳步,臉上的皺紋如同風蝕的山石:
“我兒子和我兒媳已經背回來,孫女也一起背回來了。不說了,我還忙着呢,大孫子還在家裏等着我去給他做飯呢。”
老人擺擺手,這次頭也不回的遠去了。
陸遠想說些什麼,可最後又止住了。他失魂落魄的向前走去,過了一陣,竟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陳路甲!?”他看着遠處一個正在地上打着滾的男人,走了上去。
陳路甲擡起頭,他同樣披頭散髮,渾身髒亂。或許是因爲相似的外表,讓他產生了一些熟悉感。他從地上爬起來,盯着陸遠,神神祕祕的問道:
“哎,你!快,快幫我看看。”
“看什麼?”往日恭敬的陳路甲似乎變了,陸遠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陳路甲左右看了兩眼,湊近陸遠身前,問道:
“看我身上還有沒有......有沒有血!”
陸遠一愣,陳路甲瞳孔卻陡然放大,他猛地指着自己的滿是污泥的衣袖,叫道:
“血!血又出來了!快快快!”
而後亂叫着摔倒在地上,在塵土與污泥之中亂滾。大片的污漬再次染上本就髒亂的衣袍和皮膚,激動的語氣卻漸漸放緩下來:
“洗掉了!洗掉了!”
一名巡江衛走到蘇行旁邊,解釋道:
“陳路甲從登龍會後,便.....瘋了。他特別抗拒別人給他清洗衣物,身上又有修爲,不好控制。好在並不傷人,如今城內人手不足,只能暫由他去了。”
陸遠也聽到了這句話,愣愣的看着陳路甲瘋癲的摸樣,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
蘇行見火候差不多了,走上前去,淡淡的說道:
“陸兄,我帶你去個地方。”
陸遠彷彿失去了靈魂,他只是木訥的點點頭,跟在蘇行後面低頭向前走去。
不久後,幾人來到一處港口。
處處皆披着縞素,稀少的身影在港口行走着。又往裏走了些,才聽聞些人聲。
只見遠處立了一個大棚子,不少百姓躺在其中,面色虛弱,偶爾有醫者穿梭其間。
蘇行招來一名巡江衛問了問,不多久,他帶着一名中年婦女走了過來。
婦女看起來十分蒼老,黑髮斑駁,頭纏白巾。雙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蘇行幾人。
那名巡江衛正和這名婦女說着什麼:
“江氏,這位是蘇行蘇大人,他是你兒子的好友。曾一起在登龍臺上抗爭過陸珂,專門來見你一面。”
他的話語十分客氣,不僅是因爲蘇行等人在此。江流在登龍會上爲阻止陸珂力竭而亡,已被認定爲品江城的烈士,只是如今還未傳頌開來。
聞言,江氏黯淡的雙目亮了一分,看了蘇行一眼,又很快低下頭:
“民女江氏見過蘇大人。”
蘇行走上前去,看到她手掌包裹的紗布,溫和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神通“湯”的力量涌入江氏的體內,如同暖陽驅走冰寒,江氏一直微駝的脊背都直了幾分。原本疲勞的身軀頓時有了力量。
她忽然擡起頭,抓住蘇行的袖子,直直的看着他的雙眼,問道:
“我兒死時,可曾英勇?”
蘇行看了一眼四周眼泛淚光的巡江衛,重重點頭,認真的回答:
“勇烈無比,足載城史!”
江氏笑了一下,而後滾滾落淚。
巡江衛怕老人情緒過於激動,連忙將她扶到一邊。
蘇行帶着陸遠走到水邊,夕陽在品江映照出血一般的殘暉。
停下腳步時,陸遠像失去支撐的木偶,無力的跌坐在地。
一路走來,家家戶戶皆縞素,品江生靈同泣血。他無比艱難的說道:
“蘇行,我只有一個要求。”
“你說。”
“不要替我減罪一分,我作爲陸珂親友,當受株連。凌遲車裂,亦不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