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花都’玉觀音 第九十七章：千霜

    蘇沐風循着歌聲從房間中走了出來，卻見皎潔的月光鋪灑在平靜的水面上，清澈的池水微波盪漾，千霜身穿一身白色的長袍，正站在湖心亭上唱着歌。

    “這麼晚了還不休息？”蘇沐風沿着廊道走到湖心亭上，笑着說道。

    “啊！”聽到了蘇沐風的聲音，千霜發出了一聲驚呼，隨後捂着嘴看向身後，發現是蘇沐風這才鬆了一口氣。

    隨後千霜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頓時變得羞紅，向着蘇沐風行了一禮：“對不起，蘇公子，我……我忘了……”

    “嗯？忘了什麼？”蘇沐風笑着坐到了一旁，伸了一個懶腰，玩味地看向千霜。

    “我……這，這間院子平日裏是專門爲樓主留着的，所以並沒有人居住。”千霜怯聲道：“然後我便常常到這裏練習，今天忘了公子住在這裏，打擾了公子休息，實在……”

    “哈哈，我又不是什麼牛鬼蛇神，你這麼害怕幹什麼？”蘇沐風搖了搖頭：“也談不上打擾我休息，只是好奇你剛剛跳了那麼久的舞，明明已經很累了，爲什麼還不好好休息呢？”

    “因爲我是花魁。”千霜看蘇沐風的確沒有生氣，似乎也鬆了一口氣，微微行了一禮後說道。

    “這個理由倒是好。”蘇沐風笑着說道。

    “公子知道的，我們這些青樓女子命苦，就算是萬人豔羨的花魁，說到底也不過是那些有錢人眼中的玩物，如公子這般，能將我們真的視作爲‘人’的並不多。”千霜說道：“所以我們絕大多數人都在想着如何能讓人爲我們贖身，就算是回去做一房小妾也很好了。”

    “而花魁，就算是被對方明媒正娶，娶回去做正房夫人的也是有的。”

    “所以，我這個位置看着好看，但是實際上卻是火燒屁股，燙得很呢。”

    “哈哈，沒想到你竟然還會開玩笑。”蘇沐風搖了搖頭，笑着說道。

    “我也是人啊，怎麼可能不會哭，不會笑呢？”千霜說道：“對了，公子，這麼晚了，您還是快回去休息吧，這都怪我，是我打擾了你。”

    “這倒不急。”蘇沐風搖了搖頭，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庭中的微風：“不愧是中原富庶地，你們這塊就連風都比我們那裏柔和了不少，很是舒服。”

    隨後蘇沐風看向千霜：“所以，你也是想要贖身離開麼？”

    “九月天對我們很好，樓主對我們很關照，對於劉媽媽，我們也很是尊敬，所以我們萬花樓的人倒也不是那麼希望離開。”千霜搖了搖頭：“不過劉媽媽倒一直鼓勵我們，讓我們加油，若是有朝一日被人明媒正娶，做了正房太太，也是萬花樓的驕傲。”

    “劉媽媽說，女人命苦，能拼的也就是這麼幾年。韶華易逝，終有老去的一天，要把握好現在，找一個好男人共同扶持，過上平穩安定的日子才是正事。若是生活還能有所富足，那便是更好的事情了。”

    “只不過我們命賤，就算嫁與他人也容易受人欺負，所以若是能多學些本事，多攢些銀錢，以後腰桿子便硬一些，日子也能過得順心一些。”

    說話間，千霜從一旁的座椅上拎起一壺清酒，爲蘇沐風倒了一杯，笑着說道：“這酒有些涼，本是我打算唱歌累了用來潤喉的，還望蘇公子見諒。”

    “嗯，好酒。”蘇沐風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點了點頭：“清香怡人，還有着淡淡花香，的確適合潤喉。”

    “沒想到公子會來，準備的酒倒是不多，公子可要慢些喝。”千霜掩嘴笑道。

    “劉媽媽這般待我們，我們也就想着讓這萬花樓更好一些。畢竟萬花樓的名氣越大，我們的地位也就會越高，找到合適郎君的機會也就越多。”千霜說道：“所以我們也不敢懈怠啊。”

    “所以，你才深夜在這裏練歌？”蘇沐風說道。

    “嗯。”千霜點了點頭：“都說歌舞昇平，自古以來歌舞不分家，若是我的歌聲再好一些，舞也就會更美一些。再過幾天便是萬花節了，我們萬花樓，總不能讓那春風得意樓和醉生夢死樓比下去吧。”

    “對了，說到這個我就奇怪了。萬花節，爲什麼叫這個名字？春風得意樓和醉生夢死樓就同意了麼？”蘇沐風不解的問道。

    “看樣子蘇公子還是誤會了，這萬花節實際上是花魁節，是由我們三樓舉辦的，每年分別以三樓中的一個命名。”千霜掩嘴笑着說道：“去年是春風節，明年是夢迴節，今年便是萬花節。”

    “哦。我還以爲這是一個固定的節日呢。”蘇沐風說道。

    “節日是固定的，名字是不同的。每年萬花節，不，還是稱之爲花魁節吧，我們三樓都要派出花魁在天水河上表演節目，今年便是我了。”千霜說道：“若是有一天，我們三樓之中有一個被別的青樓取代了，或者又多出了一個青樓可以與我們平起平坐，那麼這節日的名字也是要改的。”

    “原來如此。”蘇沐風恍然，沒想到這平陽城竟然還有這麼一個古怪的節日。

    給蘇沐風的感覺便像是前世某個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國家的女子，顯得這種身份即低賤而又高貴，幫助很多人聊以自慰卻又高不可攀。

    “對了，剛剛你說我將你們視作‘人’，爲什麼？”蘇沐風笑着說道：“咱們這才見的第二面，你就如此吹捧了？”

    “當然不是吹捧，而是我一位故友告訴我的。”千霜笑道。

    “哦？故友？”蘇沐風疑惑地看向千霜：“認識我？”

    “寒都城春滿樓的薔薇姐姐，公子不認識麼？”千霜笑着說道。

    “她啊，你們竟然認識？還是故友？”蘇沐風搖了搖頭：“對了，我記得她曾是谷陽人士。”

    “嗯，我們都是谷陽來的。”千霜點了點頭。

    “竟然是老鄉。”蘇沐風點了點頭：“這麼說來你與知府朱誠也是來自一處了。”

    “朱知府……我可高攀不起。”千霜嘆了口氣，笑着說道：“世事弄人，誰能想到烏鴉上了梧桐樹，黑豬做了知府。”

    “黑豬？”蘇沐風疑惑地看向千霜。

    “哎呀，公子，你可別傳出去啊。”千霜臉一紅，急忙說道：“這都是過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