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三甲 風塵三俠(完結篇)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拏雲近月字數:7286更新時間:24/06/27 18:44:52
寒士率先飛身出劍,他想儘可能多的豁出自己性命消耗掉批發大漢戰力。
如此江湖客和惡霸就可以少點付出。他看得出他們倆臨時提升戰力的做法反噬一定很大。
就在寒士飛在空中時,一柄飛劍攔腰襲來。
寒士擰身在空中騰挪,一隻腳輕點另一只腳背,偏個方向繼續向前。
飛劍一個調頭又追着他刺來。寒士剛想空中換氣繼續挪移,飛劍已搶先封住了他去路和退路,環繞他腰身飛了一圈又一圈。
寒士終於不得不落到了地上。飛劍就懸停在他眉心前半尺處。
剛準備交手的批發大漢和江湖客還有惡霸都暫停動作看着寒士與飛劍。
“竟是傳說中的御劍術!”江湖客大驚道。
批發大漢嗤笑道“少見多怪,你們不知道這世上有修行者和仙人嗎?”
惡霸道“前輩見過仙人?”
批發大漢道“仙人不曾見過,修行有成的半仙倒是見過,這不是已經來了嗎。”
“哼,高估你了,還是那麼不中用,還是要我親自出手一次。”
聲畢,一個白髮道人憑空出現懸浮於半空。
批發大漢也哼了一聲道“我這凡夫要是中用,還要你這假神仙何用。”
江湖客忍不住笑道“前輩武功已是曾自視甚高的我望塵莫及,竟還有能說前輩不中用的,今晚真是開了眼界了,哈哈,值了。”
批發大漢道“純憑武功不好說有沒有比我更厲害的,但縱橫江湖幾十年下來還沒遇到過。我當年就是被這半仙降住的,一個仙人勝過我這凡夫,我看也沒啥值得驕傲的。有個詞該怎麼說來着?”
寒士在旁微笑道“勝之不武。”
突然批發大漢對江湖客和惡霸出手了,拳風大作,殘影繚亂。寒士見狀立即想衝過去幫忙,白髮道士一運指飛劍立即攔住去路刺來。寒士揮劍格擋開,同時繼續遊身滑步往前。一時間兩柄劍快速交鳴了許多聲。
寒士突然長劍脫手主動攔擊還未攻到眼前的飛劍,長劍借撞擊力轉彎向前飛,寒士施展挪移輕功正好與長劍在前方匯合抄手接住,立即反手於後背挽了個劍花正好迎上了追擊而至的飛劍。借力加輕功,寒士彷彿脫線風箏般有往前跨越了一丈距離,成功的加入了戰團,逼得批發大漢不得不後退防守。
批發大漢哈哈大笑道“牛鼻子,你出手竟攔不住一個凡人,也不怎麼中用嘛。”
只見飛劍突然加速,環繞寒士連飛劍殘影都看不到,寒士騰挪翻飛中衆人只聽到兩聲金鐵交鳴,然後就是一聲“啊!”
只見寒士捂着被飛劍洞穿的肩頭從空中跌落,但仍能站穩。
江湖客一個橫跨步隔空運指幫寒士封住穴道以止汩汩冒出的鮮血,關切問道“三弟,如何是好?”
寒士苦笑道“加速後的飛劍,我憑眼力擋住了第一劍,憑感應抓瞎擋住了第二劍,已窮盡我所能,我的本事至多只能擋得住他兩劍。”
白髮道士道“區區螻蟻,你已經很讓我意外了。現在試試你的輕功,你全力逃命吧,看你能逃得了多久多遠。你若能有命逃到城南牆頭,我就收手。你若還妄想留在這裏三人聯手,下一劍就洞穿你持劍的右肩。”
惡霸大聲道“三弟快逃,你的處境比我們更危險。”
江湖客道“別分心,想辦法活下來。我和惡霸還有壓箱底手段呢,不怕。”
一炷香之後,黑暗窄巷一處屋檐下,寒士渾身血污精疲力竭的靠在屋檐牆角,手仍握劍,指節發白,手微顫。
白髮道士緩步走來,說道“東海王親自開口以及許諾,要滅殺你們三人。不然我還真可能會動一分凡心放你一條生路。”
寒士道“你若是凡人也就殺不了我了,既非凡人,何來凡心?呵呵。”
白髮道士撫須望月輕嘆道“山中悠遊,修道歲月,已忘凡心不記得有多久,今晚我只對你產生一絲興趣,心底也泛起了一絲久違的凡心。那批發漢子說得沒錯,我還未及真仙,凡心未能盡泯。”
寒士道“你如此超凡本領,感受人間朝廷驅使,你何止是一絲凡心未泯。”
白髮道士笑道“你不懂,似我等野修或散仙,無強有力的仙山門派,財侶法地丹藥靈草,修仙哪是你能想象的,比你成爲武林盟主難了何止萬倍。與人間朝廷勢力不過是各取所需的臨時合作罷了。你現在快死了,可有何感慨不抒不快?”
寒士嘆了口氣道“螢火之光,本無意與皓月爭輝,本只想着在螻蟻人生的匆匆裏,燃燒自己,照亮些許黑暗,不枉來此人間走一遭。”
白髮道士嗯了一聲道“若是凡人聽來定會被你鼓舞感動,但我即便凡心未盡泯,悠悠歲月過來,入我耳已不能起微瀾了。我自渺小,況乎凡人的你,人要面對自己的渺小與無力。你們想救一個麻秋促天下人心,這裏的朝廷大人物也不是真把你們三個放在了眼裏,而是要殺了你們以儆效尤。說白了他們也是爲了人心,只不過你們兩方各在一邊罷了。螳臂當車,別的蟲子看來會覺得欽佩其勇志,駕車人看來只覺得是一種不自量的冒犯,順手拍死。拍死也就順手而已。”
寒士道“書中道理一籮筐,我非不知理。人生啊,就是一場場的選擇與取捨,我不知道我選的取的對或不對,該或不該,在不知道怎麼做是對的時候,我就儘量不去做錯吧。身爲漢人,歷此五胡亂華苦,眼見有曙光,我想盡我一份綿薄之力終歸不算是做錯了吧?唯獨連累我兩位兄長一起喪命,心實難安,也只能下輩子還了。螻蟻能有什麼辦法呢,呵呵,你說是不是?”
白髮道士沒說話,寒士也懶得嘆氣了,把長劍抱在胸前,輕撫映着月光的劍刃。
“你不是個願意浪費不必要時間的凡人,爲何還不動手早點交差?”寒士等了一會後說道。
白髮道士開口道“修行人術法神通多樣,修飛劍的是其中少數,一路上貓鼠遊戲,我起了想收徒之心。你沒養出劍丸,卻能憑過人天資悟出窺得御劍門徑,能擲劍借力轉彎再配合絕妙輕功收劍回手,天賦異稟。你剛纔那番話於我竟難得有所觸動。我若收你爲徒,你也就可以免死了。我適才在嘗試說服自己,奈何我這野修閒雲野鶴自在慣了,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至今卻仍未能破得瓶頸進階地仙,若再收徒牽絆,恐怕大道無望,終是灰灰。只能與你道聲可惜了。你還有何願望?別太大,太不切實際,我聽聽。”
寒士笑道“我平生愛劍,你是我迄今所見的用劍至高,能否讓我見識一次你的最高劍招究竟可臻何等化境。”
白髮道士持劍在手頷首道“如你。”
饒是寒士飽讀詩書,面對眼前所見場景,依舊被震驚得無以復加到詞窮。
白髮道士飄落地面收飛劍於無影,問道“如何?除了你想看的劍術,知你輕功卓絕凡間,我順帶也展示了一番飛天術法,俱不曾見過吧?”
寒士道了聲謝後道“劍術確是開了眼界。至於飛天術嘛,有珠玉在前,曾見過更震撼的飛天術法。”
白髮道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當真見過?”
寒士點頭道“永嘉南渡時,在中原大地一處平原野集外曾見一位世外高人施展過。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只不過那位先生不願殺生,就賞那位胡人將軍腦袋仍長在脖子上,捏着他的脖子帶他一起直上青雲又急速落地,嚇得那胡人將軍髮指尿褲子。哈哈哈。”
白髮道士大聲問道“那位世外高人什麼模樣?”
寒士道“那位先生是我敬仰發自內心崇敬之人,跟你一個外人描述他模樣,是爲不敬。”
白髮道士揮指一記法訣朝寒士腦袋打去,然後雙眼精光一閃。
寒士感絕恍惚失了一下神,頭有點痛,捂着頭道“我以爲你要用這術法殺了我,我竟還活着。”
白髮道士喃喃道“竟是那人,果然是他。”
寒士驚道“你剛纔難道是用了什麼術法探知我的意識與記憶畫面?”
白髮道士道“沒錯。你小子運道好,福緣深厚,竟能得那人撫過你的頭,扶起過磕頭的你。你可知道他是誰?”
寒士搖頭道“有幸得見,未敢問那位先生名號。你知道他是誰?”
白髮道士亦搖頭道“我亦不知。但我等修真界人知道的信息要比你多。他引起修真界注意是因爲那次他出手救人後,引得鬼將現身。真正被人間修真界關注的是當年石勒與王導兩方在淮河畔的那場冥戰,他在那一戰中大放異彩。”
寒士道“原來如此。那你的本事可比得過我敬仰的那位先生?呵呵。”
白髮道士道“沒比過,互不知各有哪些壓箱底手段,如何知道誰強誰弱。”
寒士道“那你如何確定,跟石勒部隊打冥戰的那位高人就是我見過的那位?”
白髮道士笑道“你們凡人是不可能聽到冥戰的細節消息的。那場冥戰他又請來了鬼將幫忙,那位鬼將還是有修真人知道的,正是野集救人那次出現的霍將軍。還有位道行很深的老蛟也被他請動了。論背景實力我是比不過那位與你有緣的先生。你小子福緣深厚,這次可以不用死了,哈哈。很好!”
寒士道“不殺我,你怎麼跟親自請你出手的東海王交代?”
白髮道士哈哈笑道“我只是跟他合作,他是請我出手,我又不是聽他使喚的,他還不配。我有個前提,在力所能及前提下出手,超出我能力的事不算我違約,代價他仍然要付。你有那位先生罩着就是我惹不起殺不得的了。哈哈。”
寒士也忍不住哈哈笑道“當真是峯迴路轉,路轉又峯迴啊。先生又救了我一命。”
白髮道士道“走吧,送你去城南朱雀門城頭。”
寒士不解道“之前你是說過如果我能逃到城南城頭你就收手,現在決定放我一馬了,沒必要堅持遵守遊戲規則了吧?讓我回去救我兩位哥哥吧。”
白髮道士笑道“你現在這狀態回去也沒有戰鬥力救你兩位哥哥了。那個姓王的小子對你也很感興趣,曾請求我擡手放你到城頭,他說他會想辦法在東海王面前保住你的命。我不殺你,東海王還是有辦法再設殺局殺你的。去會會那姓王的吧。我之前沒答應他,他還不夠格跟我談條件。現在嘛,便宜那小子了。他未來也是個不凡人物。”
王姓寒士在城頭竹椅上喝茶,中間是張小巧的竹茶几,還有一張竹椅空着。
王姓寒士起身對白髮道士抱拳致謝,白髮道士看都沒看一眼,放下寒士就飛走了。
王姓寒士笑道“沒想到你來得這麼晚,更沒想到你真能活着來到這裏。看來王某的薄面還是保下了你一命。請坐。”
寒士聽了笑笑,沒打算跟他解釋真相,沒必要。
王姓寒士道“我並沒有把握,能讓老神仙一定放過你。你能到此,我們就是真有緣分。我賞識你,留下助我吧,跟我一起弄潮觀風雲。比你行匹夫之力更能幫天下漢人。”
寒士問道“你不着官服,應該沒有官身,跟我一樣是個寒士,在長安城裏攀龍附鳳了?憑什麼敢說這番話?”
王姓寒士道“你勉強能算文武雙全,之所以勉強,是因爲你文還沒到人中龍鳳之境,但你武很強,彌補了文的不足。我不會武功,但我知天文地理會占卜算卦。我們兩個寒士既相逢,若能一起同行,當能成就一番更大的功業。你覺得高來高去的老神仙爲什麼願意賣東海王面子?”
寒士道“願聞其詳,不過請長話短說,我的兩位哥哥還在危險當中。”
王姓寒士喝了口茶道“我能預見到部分模糊未來,會識人,老神仙只比我更強。實際上,他賣的不是當今東海王的面子,而是世子苻堅的面子。苻堅不久將能集成東海王王位,日後……”說完他豎起食指往上指了指。
寒士微微一驚道“你是說……?”
王姓寒士點頭道“心照不宣,天機不可泄露。如此,你願意留下來嗎?”
寒士搖頭道“他是胡人,你是漢人,爲何不到建康爲晉廷效力卻在此助紂爲虐?”
王姓寒士道“所以我適才說你在文方面不夠卓越不凡。天下大勢浩浩蕩蕩,何拘泥於胡人漢人,今天的匈奴也曾是華夏族羣一員,歷史上漢人政權之間的互相殺戮導致生靈塗炭還少了?戰國三國,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你要保的是漢人當皇帝的政權還是天下漢人百姓?我想一定是後者吧。當下丟掉半壁江山的建康晉廷還沒實力收復北地,幾十年內都難,能守住劃江而治的局面就算難能可貴了。剛興起的冉魏,你拼了命營救的麻秋投靠的主子,也就是曇花一現,難以爲繼。”
寒士道“黑夜漫長,但是,一旦出現黎明曙光,黑夜終將會過去,太陽終將會升起,哪怕不是豔陽天,就算是陰天也仍然是白天。冉魏滅胡的興起就是漢人的黎明曙光。人最怕的是沒了希望,也就激不起衆人鬥志了,一旦看到了希望,救命稻草也要去抓,何況是曙光。你真覺得胡人政權能一統天下長久?不過是一時得勢罷了。雖然這次的時間很長了,但我相信黑夜終將過去。”
王姓寒士點點頭道“這一點,我贊同你的看法。胡人不太可能一統天下,就算做到了也難長久。天下大事,神仙落子,有時候往往一步棋就是百年,凡夫光陰有限,你我有生之年未必能等到天光。北地仍有很多漢人,或聚於各處塢堡自保求存,或散落於城邑夾縫中求生。他們不南渡追隨漢統皇權就不再是漢人了嗎?他們的存亡發展也需要人來保護。我家祖輩在北地,故土難離,去建康偏安非我所願。我不在此,苻堅也仍會崛起,仍有無數人輔佐他。南北朝廷間該打的仗仍然會打,天下漢人百姓該受的苦難仍然需要各憑命運福報去承受。已經深得苻堅賞識的我留在此,我有信心將會得到他十分的重視,今後有我在,北地漢人以及戰爭波及的天下漢人,或多或少都能夠得到點關照,只要我能持續影響苻堅即可。你可明白?”
寒士細思量了一會道“我雖說不透看不清晰,但我個人覺得你留下的確有可能比毛遂自薦到晉廷效果更好。希望你真能如你所說在北地胡人朝廷裏周旋找到平衡點關照天下漢人。道不同,請恕我不能留下助你。”
王姓寒士道“放心吧,我終究是個純正的漢人。不強求,你可自行離去。你們三人沒那麼重要,大人物們不會關注過多,我自有辦法免除朝廷對你的追殺。”
王姓寒士頓了頓又道“如果你願意留下,我也願出力保住你兩位兄弟並設法送他們安全出城,如何?當然,前提是他們沒被那個高手打死。”
寒士望了望天上月,嘆口氣道“生死有命,有所爲,有所不爲。那我就告辭了,謝過王兄高擡貴手!”
王姓寒士情不自禁笑道“你這認準了就不會妥協改變的脾氣,跟我太對味了。等着看,日後我的名號一定響噹噹,你拿着這個信物,日後來找我,我會助你一次。我叫王猛!”說完拋出了一枚有標記的五銖錢。
寒士伸手接住,然後抱拳朝王猛作揖,沒再說話,轉身走下城頭。
寒士走在空曠安靜的街巷裏,不見一人。他心裏焦急得恨不能立刻飛到江湖客和惡霸戰鬥的地方,但他渾身乏力,走路都有點搖晃,實在走不快。所幸身上傷口已被白髮道士用法術癒合了,不然光失血就已站立不住了。
在一個路口,寒士眼前一黑,終於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迷糊中他用意志強逼自己睜開眼,嘗試撐起身,卻連坐起的力氣都不夠了。
寒士仰躺在地看着已微微泛白的夜幕,對着明月自言自語道“螢火之光,讓皓月見笑了,呵呵……”
遠處傳來一陣輕盈但快速的腳步聲,因爲長街安靜,聽力極好的寒士仍然聽出來者有七八人,都是練家子。
寒士自嘲道“命數,逃不了終究逃不了……”
一個蒙面大漢率先來到寒士身旁抱拳恭聲道“大俠放心,爲衆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否則寒卻天下心。在下江東萬馬堂盧韜!”
寒士道“你們從江東遠道而來,營救麻秋一事竟已牽動天下英雄?我輩不寂寞。”
盧韜重重嘆口氣道“說來慚愧,我們在兩個時辰前已知你們今晚陷殺局。我曾提議分兵援救,但多數人不同意,一是怕我們的營救計劃失敗,二怕分兵來救也是以卵擊石於事無補白送命。”
寒士道“你們是如何知道我的方位的?爲何此時又敢來了?”
盧韜道“我們來長安的首要任務是營救麻秋,我之前也怕誤了這事,不敢脫離隊伍打亂計劃。兩刻鐘前麻秋已順利出城,我立即帶着僅剩的萬馬堂弟兄回頭來找你們。別人怕死怕事我不怕,如此英雄好漢爲大義落難,我豈能袖手旁觀。偌大長安城,我焦急萬分之時,白虎幫主派人來指路告知了你的位置。”
寒士道“沒想到白虎幫主也是個血性男兒。”
盧韜道“我早年在綠林道上與那白虎有舊。原先找白虎幫援手就是我來談妥的,奈何白虎幫最後又被王猛逼迫不得不與青龍幫聯手阻止我們營救。這傢伙還算講義氣,明面上阻止,實則暗中對我們放水,不然還真救不得麻秋出城。是條漢子!”
寒士笑笑道“白虎幫主,是條漢子。還請盧韜快背我前去看看我那兩位哥哥的情況,我給你們指路。快!”
江湖客和惡霸兩人都吐血倒地一動不動,看血液凝結程度應該是倒地蠻久了,眼下生死不明。
寒士緊張得趕緊從盧韜背上下來,跌跌撞撞的連走帶爬向地上二人靠攏,張嘴嘶啞地喊着“大哥,二哥……”
批發大漢盤腿坐在地上,低頭臉色略有蒼白,他擡起頭問道“你來了,還能不能站起來?還能打嗎?”
寒士含淚咬牙站起來道“我還沒死,當然能打,剛纔我不在,不算!”
說罷用劍指着批發大漢,腳微顫,但持劍的手很穩很堅定。
批發大漢緩緩站起道“哼!強弩之末,不過我喜歡,哈哈。別哭了,他們沒死。”
寒士驚喜得再也握不住劍,腳下一滑就要往後倒去,盧韜及時上前扶住了他。
寒士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晚輩……”
批發大漢道“這倆人都用了臨時提升功力的祕法跟我拼命,實實在在的讓我受了傷。他們吐血一半是被我擊傷,一半是強行硬撐反噬所致。我沒殺他們,在等你,你若回不來,我讓你們三人地下團聚。現在你回來了,我讓你們三人地上團聚。反正我打不過你們三人,牛鼻子都沒能殺了你,難道還指望我殺了你們仨嗎?”
寒士自己站定,抱拳對批發大漢鞠躬行禮道“多謝前輩大恩!”
批發大漢轉身走了,邊走邊說道“我看你們仨,個個都順眼,我樂意。這倆燃燒生命跟我拼,尤其是江湖客,可能餘年不多了,待他好點,該吃吃,該喝喝。走了,我年紀也大了,基本後會無期了。你得讓江湖有色彩久一點。”
拂曉,東方魚肚白,長安城外,十里亭左近。
騎在馬上的萬馬堂主盧韜與駕着馬車的寒士並排而行,盧韜道“大俠,麻秋喬裝成普通人在前面的十里亭等你們,要當面致謝。沒有你們風塵三俠破了青龍白虎幫的殺局,沒有你們三人對付那位超級高手,我們這些人全折在長安城也救不出麻秋。”
江湖客挑開馬車簾說道“你們知不知道,昨晚還有比那位前輩更厲害的人物出現。我們風塵三俠參與是因爲我三弟這酸儒,昨晚也是我三弟一人獨自引開那位神仙般的厲害人物。你們真應該好好記住我三弟,咳咳……咳……”
盧韜看着寒士道“大俠武功之高我們已知大概,沒想到仍然深藏不露。盧某以前曾是綠林中人,不愛交朋友,永嘉南渡到了江東後不得不從中原馬匪改爲馬幫。今後您若有差遣,是我的榮幸。大俠的大義,能做成如此壯舉,我服!”
寒士道“盧堂主擡舉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非老天垂憐,我等兄弟三人昨晚都不知死了幾次了。你見到的那位前輩可殺了我兩位哥哥,他選擇了放一馬,那位會御劍術的厲害人物可以輕鬆要我命,他選擇了放我一馬。後續沒有新的追殺,是王猛放了我們一馬。不敢居功,麻秋就不去見了。我們拼命去救的並不是麻秋這一個人。盧堂主代我們問個好就是了。”
江湖客問道“老三,昨晚你是怎麼在那會飛的道人手下脫身的?他爲何願意放你一馬?”
寒士道“大哥,等有酒了再慢慢與你講。幾次出生入死,劫後餘生,我愈發領悟到上天有好生之德,總藏着一線生機,當對手太強大,強弱懸殊時,那一線生機就來自於強大對手的一念之仁,放你一馬。上天有好生之德,也終須你自身有德或許才能取得那一線生機。”
惡霸道“說得太有道理了,老三你讀書多,此時情景,應當說句什麼話才應景呢?”
寒士笑了笑道“那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衆人俱都哈哈大笑。
風塵三俠與萬馬堂幾人道了句後會有期,之後寒士駕着馬車,載着江湖客與惡霸,往另一個方向駛去。
江湖依舊,風塵三俠的名聲漸漸響徹大江南北,數十年後當寒士逝去後,江湖中漸漸又忘了風塵三俠的名號。直到兩百多年後的隋朝時期,江湖客的後人才又重新讓風塵三俠的名號再現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