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甲 虎君人屠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拏雲近月字數:6685更新時間:24/06/27 18:44:52
    虎丘在蘇州閶門外山塘街。春秋時期吳王閶閭葬此,後有虎踞其上,故稱虎丘。

    王導的孫子,司徒王珣、司空王珉分別娶了謝萬和謝安的女兒。後來王謝兩家爭奪權力,互相交惡。謝安讓自家的兩個女孩解除了婚姻。

    王珣和王珉在蘇州虎丘建有別業,咸和二年(327),二人因崇佛而舍宅爲寺,取名虎丘山寺,分東西二剎。

    咸和三年(公元328年),天竺僧人慧理和尚,由中原雲遊入浙,至武林(即今杭州)見有一峯而嘆曰:“此乃中天竺國靈鷲山一小嶺,不知何代飛來?佛在世日,多爲仙靈所隱”,遂於峯前建寺,名曰靈隱寺。

    東漢時洛陽建白馬寺,因佛教是外國宗教,漢朝時不許漢人信佛進廟,中原寺廟主要是給西域人開展宗教信仰活動的場所。當然也沒明令說進廟信佛的漢人會被怎麼處罰。

    繼建康之外,中國南方陸續開始出現佛寺,佛蹤現東南。

    東晉新建郡縣城池也仍在繼續。

    成和六年,公元331年南海郡新設立了一個縣,因地處廣州東面,境內盛產莞草,後於唐757年正式命名爲東莞。

    同年,在南海郡東部析置東冠郡。直到後來東晉義熙九年(公元413年)分東官置義安郡。這義安便是潮州的前身。“潮州”一名出現在隋朝初年,隋文帝開皇十年(公元590年),全國撤郡設州,義安郡屬循州之義安縣,是年,升立州,因地臨南海取“潮水往復之意”,首命名“潮州”,義安縣爲州治。

    再過幾年,我開始注意到一個人,晉明帝司馬紹女婿桓溫,鹹康元年(335年),23歲的他出任琅琊太守。王導琅琊王氏的老家,桓溫並沒有趁機與王家交好。

    聽說北方胡人控制的地盤上已允許大面積信仰佛教,而且一位殺人如麻、嗜殺成性的新君還是忠實狂熱的佛教信徒。於是我決定前往趙國看個究竟。

    建武元年,東都洛陽。

    洛陽還是洛陽,但宮殿已不是下山之初看司馬衷裸泳的那個宮殿了。

    人物皆非。

    石虎名義上是石勒的堂侄,實際上無血源關係。是石勒父親收養的一個孩子,很得石勒母親寵愛,因年齡差,後來稱石勒爲叔。石虎去年篡位後剛把石勒的兒子們殺了個乾淨,原本繼承了石勒皇位的石弘親自拿着玉璽去求石虎接受禪讓,但石虎沒答應這種方式。石虎沒有立即稱帝,而是效仿石勒先自稱大趙天王。

    但已經立了兒子石邃爲太子。

    我隱身坐在太武帝殿頂看着傳聞中的人屠石虎在宮中四處晃盪,確實像只老虎入了人羣,走到哪都驚嚇一大片人,偏偏這些人還不敢表現出驚呼聲。但渾身顫抖,能伏地不說話的儘可能不說話,說話還得儘量表現得不因恐懼而結巴,不然隨時可能觸怒石虎身死當場。

    一聲佛號,一道身影飛上殿頂道“敢問是何方高人隱身進入皇宮窺視天王?”

    我有點驚訝道“沒想到胡人皇帝也有得道高人守護,大和尚這是個人行爲還是門派行爲?”

    那金緞僧袍的和尚道“老衲自23年前通過郭將軍與石勒大王結識後一直與石家結緣至今,我如今門下弟子甚衆,皆護持石虎天王。分不清是個人行爲還是門派行爲。”

    我道“自稱老衲不稱貧僧,能識破我隱身術,可以元神出竅,你可是天竺來的佛圖澄?”

    佛圖澄道“正是老衲。不知該如何稱呼閣下呢?”

    我道“我是過路的,好奇這個殺人如麻的人屠石虎爲何會信仰慈悲爲懷教人放下屠刀的天竺佛教。特來看看,看完就走。”

    佛圖澄道“老衲就是在勸石虎天王放下屠刀,他若不信我佛,只會殺戮更大,死人更多。老衲從天竺來是爲救中原衆生而來。檀越已看到還是現在就走吧。”

    我笑道“我看戲喜歡看完,去留不由人。大師若信我不會傷害石虎,大可袖手旁觀。”

    佛圖澄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不過我並不知道閣下是否不打誑語。”

    我道“我道家人也是出家人。佛家在中土傳法沒少借用中華道家術語典故作類比翻譯。大師當能明白。”

    佛圖澄念了聲阿彌陀佛後,不再言語,但態度堅決且明顯。

    我道“看來大師還是要堅持手底下見真章啊。45年前我曾在洛陽宮殿與道門高人鬥法,不曾想時過境遷,再來此卻還要跟佛門高人鬥法。聽說大師擅鞭龍求雨?”

    佛圖澄道“老衲對閣下一無所知,閣下對老衲似乎所知不少啊。也是,佛家跨界到中土弘法,被道家盯着也是情理當中。”

    我道“道佛之間,佛門進入中土,棋盤在人間,棋手卻非人間得道高人,充其量大師也只是顆棋子。我可能連棋子都不是。關於道佛之間,我豈敢置喙,也不會專盯着進入中土的佛門中人。只不過天竺來到中土的高僧本就不多,又顯了神通成爲王侯座上賓的就更少了。想不知道也不易。”

    佛圖澄道“閣下言之有理。但還是請閣下離開皇宮吧。老衲也不欲與道門高人鬥法。”說罷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道“大師說23年前就已經結識石勒,那時石勒應該正在葛陂擺軍陣要與司馬睿開戰。那場冥戰破了石勒冥戰部隊的水法,而且趁勢下了三個月的大雨,硬生生讓石勒無功而返。大師那時可參加了那場冥戰啊?”

    佛圖澄有些意外問道“閣下特意提了鞭龍求雨一事,敢問可是破了黃河蓑衣人的那位神祕人物?”

    我微微一笑,道了聲“無量天尊”。

    佛圖澄唱了聲阿彌陀佛,然後道“既是當初互相不曾謀面的高人,如道友允許老衲跟在一旁,道友自便行走觀看便是。”

    我笑道“無妨,不影響我觀道。還能聊聊天,挺好。”

    石虎強徵了一萬名年輕女子在宮殿裏,一千名宮中近衛騎兵皆爲身姿婀娜的女兵。面對女人驕奢淫逸,面對男人窮兇極惡。

    宮中女子要求珠光寶氣,裙襬寬鬆絕不能有寬衣障礙,要能表演雜耍取悅於他,總之興致來了讓宮女們乾點什麼就得會點什麼,不然就是嚴懲責罰。

    石虎正在花園裏一邊左擁右抱享受着鶯鶯燕燕們的環繞,一邊指着兩排美女半裸着做出各種高難度雜耍軟功動作。

    “誒誒誒,腿再開大點,再翹高點,欸,對了,保持,保持着啊,哈哈哈。”

    鶯鶯燕燕們也軟語賠笑,一片附和。

    貼身太監一路小跑到近前跪地行走了幾步後呈上兩道奏摺,不遠處伏跪着幾個大臣。石虎把奏摺遞給他任命的女尚書,一邊揉捏着女尚書,一邊聽她用欲死欲仙的腔調念着奏摺內容,女尚書越不能好好念奏摺石虎就笑得越開心。

    聽完後石虎大喝道“說了多少次了,如此小事也來彙報,找死嗎?什麼叫嫌疑,既有嫌疑還囉嗦什麼,殺。什麼叫懲罰,懲罰就是殺。”

    再聽女尚書唸完另一封奏摺後又罵道“運往鄴城的大銅鐘掉進黃河裏也要請示嗎?你們腦袋長來是讓我砍的嗎?不會動腦想辦法把銅鐘從黃河裏撈出來嗎?缺水手嗎?缺牛嗎?先殺幾個辦事不力的人讓所有人打起精神,你們幾個的腦袋先寄存在脖子上,不能順利把洛陽的物件送到鄴城,全殺了。滾。”

    那幾個大臣嚇得後背都溼了,連滾帶爬的退了下去。

    我看着佛圖澄道“這就是你選中的崇佛揚佛之人?你要感化這樣的人難度極大啊。簡直丟盡我華夏人君之臉。非我族類,不知禮義。他應該是虎妖轉世的羯人,對否?”

    佛圖澄道“你們華夏人有句古話:萬事開頭難。道友可嘗試去天竺宣揚道教看看即可知其難。石虎檀越確實是暴虐嗜殺之輩,但他是一國之君,他能助我佛門在中土弘法,他縱是再兇惡十倍百倍,老衲亦願往矣。比起佛祖爲弘佛法割肉喂鷹、以身飼虎,待在石虎身邊算是容易多了。”

    佛圖澄頓了頓繼續道“道友可以說石虎是胡人不是漢人,但不能說他不是華夏人。據我所知,商周之前有虞夏,在大夏朝時匈奴等胡人祖先仍是夏朝子民,更遑論大虞朝時期。毫無疑問漢人是炎黃之後,是炎黃後裔正統,但若以華夏而言,胡人和黎民也當屬華夏人。道友道法如此高,師門定是有歷史傳承的門派,應該比我這番邦胡僧清楚吧?”

    我啞然失笑道“能代表天竺佛門來中土弘法的高僧的確非比尋常。說道胡人與華夏的關係,適才的確是我狹隘了。就以中土二字跟你說吧。華夏的確包含但不限於中土,我個人也更喜歡華夏這個稱謂,那是源遠流長和博大精深。

    不曾想你這天竺胡僧對我們研究瞭解得如此之深,把我們的語言和文化歷史了掌握得這麼多。”

    佛圖澄笑道“你們華夏的孫子兵法說的,知己知彼。”

    此時太子石邃在東宮與附庸他的臣屬們宴飲。

    石邃喝了一樽酒後環視衆人道“我決定造反,你們可敢跟我一起反?”

    衆人嚇得急忙離席爬到桌前朝着石邃的方向磕頭跪拜。

    “殿下已貴爲太子,皇位遲早是你的,實不必以身犯險啊。”

    “天王威武無敵,不可冒險啊。”

    “舉國威服於天王,我等毫無勝算啊,事敗恐誅九族啊。”

    衆人哭喊紛紛。

    石邃怒喝一聲道“夠了,一羣只會吃喝的酒囊飯袋。沒有一個是有膽的。”

    衆人只顧不停磕頭,不敢再出言。

    石邃又道“不敢造父王的反,那隨我去殺了我那個有可能威脅我太子地位的兄弟。這要是有誰還不敢相隨效命,即刻殺了。備馬,出發。”

    石邃領着幾百名隨從騎馬醉醺醺搖搖晃晃的出了皇宮。

    石虎喜怒無常動不動殺人,對太子寵愛無度,廷尉看到太子根本不敢阻攔。

    一行人一路來到了城門外,已有膽小怕事的驚嚇過度再也支撐不住摔下馬來。

    就跟一滴水掉進了滾燙油鍋一般,衆人立即跟着炸鍋。

    全都下馬跪地哭喊着求石邃饒命,衆人都知道若參與殺了另一位王子,太子石邃或許沒事,但太子府的臣屬附庸們及族人全都會被石虎處死。

    就在哭求聲一片時,石邃也因醉酒趴在了馬背上。

    衆人趕忙趁機把他連人帶馬送回東宮。

    這出鬧劇就這樣不了了之。

    看得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對佛圖澄道“跟在一個神經病身邊,今晚也不過是那些個想攀龍附鳳的庸人們的日常吧?每天驚嚇連連。哈哈。”

    佛圖澄道“太子暴戾成性,恃寵而驕,確實比石虎天王更難伺候。更荒唐離經叛道的事也沒有他不敢做的。”

    我笑道“依我看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是頭惡虎,兒子是頭瘋虎。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森林裏幼虎長大了都是離開巢穴獨自佔個山頭生活的。現在老虎變人了,非要學人組建家庭生活在一起,不鬥才怪。”

    佛圖澄默然,唱了聲阿彌陀佛。

    我道“佛門中人無話可說卻又想化解尷尬,或者不得不有所表態但又不知該說什麼好的時候,是不是就用一聲阿彌陀佛迴應?就有點類似我們打個哈哈。”

    佛圖澄聽着一愣後,笑道“哈哈。”

    第二天太子石邃又開始宴請各種賓客,把太子府的美人全部叫到殿上讓大家看看東宮的美人之美之多,然後讓衆人評選出最美者。

    選出後讓人把最美的女子頭砍了,洗乾淨後裝在盤子裏送給在座賓客一一傳閱細端詳。

    直接讓一些賓客現場嘔吐,嘔吐者被拖下去或殺或杖責。

    兩件事被報到石虎那裏,石虎殺了幾十個那晚跟隨太子出城意圖謀殺另一位王子的隨從。對於石邃拿美人頭當玩物一事,一笑置之,覺得奏報之人小題大做,賞一頓杖責。

    之後太子石邃謀反還殺了一直想殺的兄弟,石虎大怒,殺光了太子身邊人包括太子的生母,他認爲太子的母親沒有教育好太子。獨獨仍然不捨得殺掉太子。

    直到過了一個白天後,才改變主意在當晚殺了石邃。改立石宣爲太子。

    我道“歷朝歷代暴君一直有,漢人皇帝中也不乏暴君。但石虎這樣的胡人在漢地禍亂,確實看着令人憎惡。現在我所說的非我族類是指他是虎精轉世爲人,他骨子裏仍然是頭老虎,老虎殺人,或許跟常人殺雞的感覺類似吧。君子遠庖廚,不會殺雞,但善良的農婦也會在家中來客時嫺熟的殺雞而無良心負擔。

    嗯,這虎君人屠亦如此,殺人完全沒有良心負擔。他就不是個人。”

    佛圖澄道“所以道友現在可以理解老衲多一些了吧,老衲是在設法感化一頭猛虎。明知他是猛虎,我也需推行我佛之法感化他。”

    我搖頭道“我只是站在旁觀的角度點評這虎君的心態,理解並不表示可接受。其實,我是不理解爲什麼要放這只老虎入世,而且還讓他成爲一國之君。衆生的罪如此之重嗎?要經歷這樣的世道。”

    佛圖澄又唱了聲阿彌陀佛道“冥冥中自有因果牽引,生於亂世的衆生也是因因果而來,或許是自身因果,或許是代爲償債贖罪之因果。總之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老衲在世間或許勉強能算高僧,在天地間也只是一顆芥子而已,也不能看清明了一切因果。當不明因果時,不予置喙。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啊。”

    我點頭道“這番話我認同。有些事我們說不出爲什麼,但該做的事總得有人去做。”說完我對佛圖澄打了個道門稽首。

    他也雙手合十還了一禮。

    佛圖澄道“道友是個看得透能講理的。下棋的高階力量既然給了我佛門進入中土弘法的機會。我等爲佛奉道衛道的先驅人豈敢不盡心盡力,承受誤解責罵都是平常事了。不過道友與世俗人不一樣,與道友交談令人舒適。要不到我精舍論道暢談,如何?”

    我道“大師的確不凡,氣氛也比初時融洽了許多,但我只想觀道,我願意進一步接觸瞭解佛門高人,但最好能是我族類漢人。這畢竟是外來教義,我是道門中人,還是想等漢人以漢人的文化背景和精神氣節充分瞭解佛法後,我再詳細瞭解佛家奧妙。將來會有佛法修爲達到大師境界的漢人出現嗎?”

    佛圖澄道“會有的,一定會有的。那就希望道友屆時慢慢與漢家高僧交談。我此行中土的任務快完成了,時不我待,老衲怕是等不到漢家高僧出現的那天。此串念珠請道友收好,將來遇到那人時轉贈予他。同爲我佛弟子,他會明白的,見到念珠也定會與道友敞開心扉。阿彌陀佛。”

    我接過那串念珠,說道“多謝大師厚意,一定轉達。”

    我頓了頓繼續道“大師說時不我待,想必是不久後就離開虎君身側了吧,他們父子是否氣數也將盡了?”

    佛圖澄道“報應不爽。石虎殺人如麻,但對老衲極爲尊敬,畢竟助我在趙國境內建了八百九十三座寺廟。罪過是罪過,功德也是功德。老衲會盡力勸他放下屠刀或少舉屠刀。他的氣數命數終究看他自渡。”

    我道“沒想到一下子在北方已建了這麼多寺廟。這虎君人屠並非真的多信佛,他尊敬大師實際上是在尊敬強者。據聞,當年石勒時期,石虎兒子石斌好端端的突然暴斃,然後是大師你幫石虎兒子起死回生的。這一切估計從頭到尾都是大師的計策戲法吧?當然,大師的本領毋庸置疑。在石虎眼中大師是強者,信大師可得好處。爲了得到好處,爲了交好強者他願意做讓大師高興的事。”

    佛圖澄道“貴國也是最擅用計策計謀的國度,那是智慧之花,不然也不會把孫子兵法奉爲至寶。哈哈。”

    我道“嗯,爲求全有時不得不委屈自己行非常之事。”

    佛圖澄道“道友說得好啊,深諳貴國國學方可有此悟言。觀音菩薩在天竺佛教裏是男身,到了中土,起初不許漢人進廟信佛,只能在民間逐家逐戶慢慢佈道弘法,初時信徒多是婦女居多,在家中設佛堂供菩薩像晨昏奉香,若是被家中男主看到妻子在神祕的拜一尊男像,那還了得?於是傳入中土的觀音菩薩像化爲女身。用中土的話應該怎麼說?”

    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我又道“爲酬宏願可忍辱能負重。”

    我再道“路漫漫,吾輩行不止。”

    佛圖澄雙手合十一禮道“阿彌陀佛,與道友恨相逢晚。”

    我笑道“自漢代以來,在中土,道佛早已有建有淵源。方丈之外,大師剛言及的觀音菩薩,在中土與道門元始天尊座下十二真仙之一的慈航真人實爲同一仙。葛洪在武林西湖畔的寶石山上新建有一座道觀,觀裏仍設有慈航殿。今番幸會大師,願大師多勸那虎君少殺人。”

    佛圖澄道“分所應當,善哉,善哉。”

    隨後兩人相視哈哈一笑。

    石虎遷都鄴城後頒發進攻東晉的詔令:“被徵調的士卒每五人出車一輛,牛二頭,米十五斛,絹十匹,不備者斬首。”本已貧困交加的民衆典賣子女供給軍需,仍然不能湊齊,許多人在路邊樹上上吊自盡,各處道旁遠近可見懸屍慘象。

    石虎在太武殿宴賞羣臣,有一百多只白雁停棲在馬道的南面,石虎讓人射雁,都沒射中。當時各州軍隊會集起來已有一百多萬人。

    太史令趙攬祕密地對石虎說:“白雁停棲庭院,是宮室將要空寂無人的徵兆,不適宜向南進發。”

    石虎信了,於是改爲駕臨宣武觀,舉行盛大的閱兵式,南征就此作罷。

    石虎後悔立石宣爲太子,想改立石韜。石宣於是派人殺了石韜。經過逼問,石宣全部招供。石虎悲痛欲絕,拿着殺害石韜的刀箭,跪在地上舔上面的血。

    把石宣囚禁在倉庫中,用鐵環穿透他的下巴頦,石宣的哀鳴嚎叫聲震動宮殿。製作數鬥的木槽,混和羹飯,以餵豬狗的方法喂石宣泄憤。

    佛圖澄勸石虎說:“石宣、石韜都是陛下的兒子,如今如果爲了石韜被殺而再殺了石宣,這便是禍上加禍了。陛下如果能對他施以仁慈寬恕,福祚的氣運尚可延長;如果一定要殺了他,石宣當化爲彗星而橫掃鄴宮。”

    憤怒悲痛至極的石虎沒有聽從勸說。

    至此,佛圖澄帶着弟子離開了鄴宮,石虎苦留不得。

    石虎命令在鄴城之北堆上柴草,上面架設橫杆,橫杆的末端安置轆轤,繞上繩子,把梯子倚靠在柴堆上,將石宣押到下邊,又讓石韜所寵愛的宦官郝稚、劉霸揪着石宣的頭髮,拽着石宣的舌頭,拉他登上梯子;郝稚把繩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用轆轤絞上去。

    劉霸砍斷石宣的手腳,挖出他的眼睛,刺穿他的腸子,使他被傷害的程度和石韜一樣。然後又在柴堆四周點火,濃煙烈焰沖天而起。

    石虎則跟隨昭儀官以下數千人登上中臺觀看。火滅以後,又取來灰燼分別放在通向各個城門的十字大路當中。

    還殺掉了石宣的妻兒九人。石宣的小兒子剛剛幾歲,石虎平素非常喜愛他,意欲赦免,但手下的大臣們卻不同意,從石虎懷裏搶過來殺掉了。當時小孩拽着石虎的衣服大叫大鬧,以至於連腰帶都拽斷了,石虎也因此得了大病。

    隨後把石宣的母親杜氏貶爲庶人。又殺掉了石宣周圍的三百人,太監五十人,全都是車裂以後拋屍於漳河中。石宣居住的太子東宮被改作飼養豬場。東宮衛士一萬多人全都被流放戍衛涼州。

    石虎改立石世爲太子。

    第二年石虎正式稱帝,不久後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