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甲 永嘉南渡(4)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拏雲近月字數:7368更新時間:24/06/27 18:44:52
    永嘉四年(310年),晉軍連續敗陣,晉朝元氣大傷,劉曜趁機進攻洛陽。

    當時洛陽大饑荒,很快攻破洛陽城,晉懷帝司馬熾從華林園門出,準備逃往長安,途中被漢兵俘獲。太子司馬詮、吳王晏、竟陵王楙以及曹馥、閻丘衝、劉默等大臣都被漢兵所殺,士兵死者三萬餘人,晉諸陵被掘,宮廟官府化爲灰燼,洛陽城也被完全燒燬。

    通過留在小獸身上的心神種子傳回那些聲像畫面,東都洛陽在經歷三國時董卓燒燬後,曹魏重建後魏晉延用了不到百年又再一次被戰火燒燬。

    懷帝被俘後,豫州刺史閻鼎與雍州刺史賈疋等人又擁立武帝之孫司馬鄴爲帝,都於長安。

    無塵不得不帶着小獸和老離悄悄跟到長安繼續履行門派職責。

    爲避新帝司馬鄴諱,司馬睿把建業城改名爲建康。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晉朝的官民實在無法忍受,出現了中原大地上大規模的南逃高峯,史稱“永嘉南渡”。

    尤其是各個世家門閥紛紛舉家前往江東,這些人都是穿錦衣戴冠巾的,故又稱衣冠南渡。

    這是中華歷史上第一次衣冠南渡。

    選擇南渡的人羣最多,此外,中原的百姓們要麼結塢自保留在原地,要麼北走遼西,要麼西奔張掖涼州。

    琅琊王氏、陳郡謝氏、陳郡袁氏、蘭陵蕭氏並稱爲南渡四大僑姓。

    留在北方的士族無疑要少很多存在感。當時留在北方的士族可以分爲關東和關隴兩大集團,正好與後來的東西魏,北齊與北周相對應,其中關東士族以清河崔氏、趙郡李氏、範陽盧氏和滎陽鄭氏爲第一等。這些士族雖說沒有南渡士族那般仙氣飄渺,可是勝在務實,注重家族經濟的發展,熱衷在北朝出將入相,光大門楣。清河崔氏在這個時期名氣最大,可以追溯到鼎鼎有名的姜太公。

    歷經東晉南北朝後,弘農楊氏後人建立了隋朝,隴西李氏後人建立了唐朝。

    大地蒼茫,車馬縱橫,朱漆箱金漆櫃配紅妝蜿蜒十里,金戈鐵馬隨行。

    衣冠南渡與老百姓和鄉紳大戶的南渡相比,即便同是在逃避戰亂的大背景下,情形也大不同。

    豫州葛陂(河南新蔡),關津渡。

    人馬車聲喧天,渡口水陸裝卸一片繁忙。

    一隊甲士圍隔出一片空地,一隻箱子上反鋪了張白玉棋盤,兩個婢女一人擺盤一人煎茶,一個白袍公子在一張馬紮上坐下,另外兩個婢女一人手扶撐地華蓋一人手託着公子的披風衣角。一個華服小廝在公子近側,雙手交疊於身前頭低垂背微弓。另一個勁裝大漢站在稍遠的後側,雙手交疊於身後,不時環顧四周。

    我擲了粒心神種子附在公子身上,於附件一處小丘頂打坐周天吐息。

    白袍公子端起婢女剛斟的茶盞品了一口問道“長安過來的船應該到附近了,再去打探,找到了催促快停靠過來。”

    華服小廝躬身到與公子耳朵齊平處道“公子如允阿也小賭怡情,我賭兩盞茶內表少爺的船定在此靠岸。”

    白袍公子道“賭注爲何?”

    華服小廝道“公子說是什麼即是什麼。”

    公子看小廝如此成竹在胸想來已是打探掌控清楚了每個細節,懶得跟他賭。轉而對勁裝大漢道“沿途各處暗樁務必勿使斷線,估摸追殺就在這兩日了。不知這一回合他們又要用何出其不意的形式。”

    勁裝大漢躬身抱拳道“公子放心,螳螂想捕蟬,黃雀已在後。”

    一艘樓船領着幾艘貨船在甲士圍成的空地旁靠岸,舢板架好,一個藍袍公子帶着幾個隨從走道白袍公子對面坐下,迫不及待的在茶几上展開了一張羊皮圖與白袍公子耳語了幾句。

    白袍公子看着這位他露出些讚許的笑意。

    藍袍公子朗聲笑道“表兄,自你打小隨姨父遷往洛陽後,我們可是幾年才得見一次啊,此番兩家同往江東,咱可一定要擇同一城爲鄰,朝夕相見才行啊。”

    白袍公子抿了一口茶道“做鄰居應該沒什麼問題了,至於在建康還是會稽落戶,就不是你我老公小輩能左右的了。”

    藍袍公子接過婢女獻茶抿了一口道“那落戶建康還是有希望的吧?”

    白袍公子道“不好說,江東士族本已甚多,除了早已謀全局拔得頭籌的琅琊王氏外,我們這些南下的世家,沒有哪家敢說一定能在各種角逐競爭中在建康爭得一席之地。依我看,若是能選會稽暫離目前炙手可熱的建康是非窩,更好。”

    藍袍公子道“我還是想去建康,長安雖是古都,但已經很久很久不是都城了,終究差點意思。”

    白袍公子笑道“新帝不是剛在長安登基嗎?這不已經又是都城了嗎?你們要不是走得快了點,說不定小姨父現在也被就近委以重任了吧。”

    藍袍公子哭笑不得道“表兄別說笑了,長安現在都已被圍住了。誰知道能撐多久,詔令勤王各路諸侯也是做做樣子,琅琊王都還在建康按兵不動呢。”

    白袍公子道“東西交割裝卸完畢我們就儘快分頭動身吧,早一日順利送達江東就能幫家中多爭得一分先機和勝算。你押水路看起來沒有陸路兇險,但是我們在水路的勢力佈局也弱,我增調一隊影衛沿途暗中支援你。”

    藍袍公子道“就說兩家裏還是表兄對我最好,哈哈。從洛陽一路行來襲擾不少吧?表兄大才,未來家主,智珠在握,定是無驚也無險。”

    白袍公子道“你小子打小就愛誇大其詞,到了江東後離開了我們祖輩的根基地,須知踏實點行事言語。世家間有仇的報仇,無仇的趁亂殺人越貨奪寶,反正死在路上的只能吃啞巴虧,就算知道是誰在幕後指使,這官司也沒處打,能活着到江東立足的,日後再各自慢慢算賬。此外還要提防內鬼串通外敵使絆子,哪可能無驚無險。”

    藍袍公子急道“怎麼?莫非你那同父異母庶出的大哥想趁機暗害你?還是其他幾房想吃掉你們大房?家裏人不好明着廝殺,要不要我派些我的人給你使喚?都是生臉。”

    白袍公子道“不必。沒有證據的事就爛肚子裏,有證據的也不能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橫生枝節。我們各自出發吧,路上自己保重,江東見。”

    又行百里,白袍公子一行一路上就遇到了四次花樣不同的伏擊刺殺,明面上護衛私兵和押運貨物約損失了一成。

    實際上,預先安排在各路的暗樁和一路暗中隨行的影衛損失慘重。

    小廝阿也問道“公子,前面是一處洛陽淪陷後才臨時搭建的荒野市集,明面上是供南渡人羣吃住歇腳的,實際上是某兩個世家聯合支持的大匪幫開的黑店。天色已晚,我們要在此紮營還是再趕一段路避開這個烏煙瘴氣之地?”

    白袍公子道“繞開這處黑店,再走三十裏駐防過夜,不必紮營,今晚我就睡馬車裏。另外派探子密切關注那黑店的情況,隨時報來。”

    小廝一聲諾即去照辦。

    到達駐地後,一個橙袍公子騎馬來到白袍公子馬車旁邊的篝火堆匆匆下馬,他問道“兄長,今晚爲何不能紮營?此次南行沒有一輛豪華馬車,睡車裏不舒服。”

    白袍公子道“七弟,說得好聽點叫衣冠南渡,實際上我們是逃難到南方,不是郊遊踏春。”

    橙袍公子嘟囔道“跟以往郊遊也差不多啊,就是路途太長了,好在每百里的風光各有不同,不至於太過無趣。就算時不時有敵人騷擾,但是也近不了身。要不兄長派一隊甲士與我,讓我到剛纔路過的那處集市逛逛可好?”

    白袍公子道“淨胡鬧,老實回你馬車待着去,夜裏不許給我亂跑。”

    橙袍公子去不了集市,我卻決定去那處黑店集市看看,因爲看到有熟人到那了。

    我走進這個更大的惡人集,一年前在冀州惡人集的一幕幕仿似昨天。

    我走進店裏依然找個角落坐下,這次沒有斗笠客問我介不介意拼桌,卻換成了我笑問道“不介意拼個桌吧?”

    江湖客推了推斗笠又驚又喜道“哎呀,哎呀,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

    江湖客道“對對,就是這句,哈哈。”

    我又道“或者,怎麼又是你?”

    江湖客愣了一下,然後點頭道“這句話也對。你這次又是來看什麼戲到這裏的?是好的戲還是壞的戲?我有沒有危險?”

    我道“不可說,但你可猜,或者乾脆賭把大的立刻走。”

    江湖客急得嗖的站了起來,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然後又坐下來輕聲道“大俠,你比我更大俠行了吧,看在咱們也算共患過難的份上,你就給我透露一下唄。”

    我道“我的確可以預知一部分未來,但我通常不會去推演,這不符我的修行。提前知道答案的戲就沒那麼扣人心弦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接下來待這裏是福是禍。”

    江湖客道“那這就爲難了,我盯着那邊那桌世家子一段時間了,絕對是大買賣,賊有錢,仇家一路追殺他,他也殺過比他弱的世家子隊伍,幾番爭鬥下來他身邊的好手折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三腳貓,再有仇家來殺他就是我收保護費的時候了。”

    我道“還在幹這買賣?上次得了一票錢就不乾點別的?”

    江湖客道“上次經歷過生死,我一時也有點厭倦江湖飯,也嘗試過想找個有趣點的州縣開個鋪子做點營生。可是我的鋪子纔剛開張還沒學會這麼做生意,那裏又淪陷了,直接讓我的銀錢打水漂了。他娘的。我可能也就吃江湖飯最擅長。”

    江湖客給我倒了杯酒,我喝了一口然後笑道“又有熟人來了。”

    不一會,一個錦袍玉帶的世家子在一隊彪悍大漢的開路護衛下擠掉了正中央一桌人,掌櫃趕緊帶着幾個小二親自過來賠笑招呼。

    惡霸戴了副面具跟在那公子身邊。

    江湖客道“這傢伙怎麼給人做起了護衛?明明看到我們了也不過來打個照面。白共生死一場。”

    我道“他現在不再是自己說了算,他選的主子在那呢。以前他是馬匪,現在才算是所謂的人在江湖吧。”

    錦袍公子剛坐下,江湖客盯着的那個綠袍公子立刻帶着隨從過來敬酒道“袁公子,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你,我真是有幸啊。”

    話剛說完,綠袍公子立刻被惡霸出手勒住刀架脖子上。

    綠袍公子隨從剛反應過來準備相救時,錦袍公子的隨從已搶先出手攻擊。

    一陣廝殺後綠袍公子的隨從都被殺了。

    綠袍公子戰戰兢兢的道“袁公子,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這是爲何啊?”

    錦袍公子道“你前日殺了一個人,雖說只是我的一條狗,但我殺得,你殺不得。”

    綠袍公子急叫道“他不如我才會被我所殺嘛,請你別爲了一條已死的狗動怒,我可以做你的狗替代他。請留我命爲你做條更好的狗。”

    惡霸很厭惡的捏住了綠袍公子喉嚨他瞬間喊叫不出。

    錦袍公子道“你懂什麼,他家依附我家已久,還有事需要他們繼續效力,我說不得只好借你人頭給他報仇給他家施恩了。”

    惡霸眼神詢問,錦袍公子喝了口酒點了點頭。

    惡霸手用力一捏綠袍公子就斷氣了。

    很快就有隨從手起刀落把頭包好裝到一個錦盒裏提在手上。

    江湖客激動的拍案而起罵道“去你大爺的惡霸,老子的生意就讓你給攪黃了,你都不讓大爺我先問他一聲要不要花錢保命就給殺了。哇呀呀呀。”

    錦袍公子問道“認識?功夫跟你比如何?”

    惡霸道“不熟,功夫與我不相上下。”

    錦袍公子起身讓隨從伺候繫上披風,說道“讓他們幾個試一下他身手,願意給我做狗就收了,不願意就給我殺了。”

    說完帶着一半人出門騎馬走了。

    一個勁裝大漢走到江湖客面前道“我家公子賞你口飯吃,問你願不願做我們公子的狗?”

    江湖客指着那大漢又指了指惡霸道“所以你們所有爲那公子效力的都是一條狗咯?我聽不懂狗話,你不配跟我說話。”

    大漢聽了怒道“找死,納命來。”刀還沒揮出就已被江湖客搶先一個鐵肩靠撞飛,然後又在倒飛過程中被追上捏住脖子單手舉起。

    大漢發出沉悶的吼吼聲軟綿綿的任江湖客捏舉着。

    江湖客看着惡霸道“大爺我第一次看到有狗學人說話,送死前還主動嚷嚷着要把命納出來。真是吃屎多了腦袋裏裝的都是大便。”

    說完一把捏死大漢。

    惡霸被奚落得滿臉通紅,氣得把頭瞥向一邊不看江湖客。

    其餘的勁裝大漢羣起攻向江湖客,江湖客爆喝一聲空手入白刃擊飛衝在最前的兩人,然後快速倒飛回酒桌旁拿佩刀。

    惡霸大喝一聲“不想死的快停手退下。”這時江湖客已抽刀在手。

    江湖客哼道“你剛纔的話也包括我嗎?”

    惡霸也哼道“你少繼續噁心我。”

    惡霸走上前跟那些大漢說了聲滾。

    一個個噤若寒蟬的退回到剛纔的桌子旁,然後踢打小二嚷着要喝酒。

    惡霸坐下對着我抱拳道“久違了高人,今天又是來看戲的?”

    我笑道“你倆問了相同的問題,算不算心有靈犀心心相印?”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都呸了一聲,接着都哈哈大笑。

    掌櫃恭敬的給惡霸上了壺真酒後火速逃回櫃檯,我和江湖客都盯着他等他交代。

    惡霸嘆氣苦笑道“這店比我之前那家大多了,我沒那本事開。去年那點錢財不經花,經歷了那場生死轉換,我想換種生活。三百胡騎就差點要了我們三個高手和一百悍匪的命,我算是明白了,朝廷權貴才是最強大的,我想找個手下有很多兵馬的靠山。就這樣。”

    江湖客瞪眼道“就這?你攪黃了我盯了很久的生意,就只是這樣?”

    惡霸道“這不是事情撞在一起了嘛,我也是奇了怪了,你我以前是冤家,但互相都殺不死對方,後來也算生死與共過,我也覺得咱們可以算生死之交了,誰想今天一見面又搞得好像冤家一樣。你那一頓奚落也讓我受盡了窩囊氣。”

    惡霸繼續對我說道“我對你是佩服的,但是看到你我真怕又有什麼難關生死大戲,能不能給說說?”

    江湖客在旁像看戲一樣在樂。

    我道“剛纔我跟他說過了,我沒去演算接下來這裏發生什麼。你們害怕可以馬上離開。禍福無門,惟人自召。不過該是你的,無論福禍你很難躲掉。除非你在福禍到來前做了什麼很特別的事。”

    惡霸道“既然如此,那就痛快喝頓酒再說吧。”

    三人碰了一大杯。

    又來了幾十個勁裝大漢,江湖客道“這是想找回場子?”

    惡霸道“喝酒吧,都是我讓人調來的,我現在也膽小了。這不是怕有什麼意外嘛。這些人都不是弱手,比我以前那些馬匪兄弟身手都強。可惜我能調動的人手就這麼多,不然我就多調點過來了。”

    江湖客嘲笑道“你小子膽子真是不行了。”說完窗外馬車上走下來一個鄉紳。

    惡霸和江湖客都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了,果然寒士也跟着鄉紳一家走進了店裏,後頭還跟着那個燒火棍漢子。

    惡霸蔫了似的問江湖客“你現在怕不怕?怕了沒有?”

    江湖客也欲哭無淚的捂臉說道“怕了,現在我也怕了,哪有那麼多巧合。”

    寒士和鄉紳一家看到我們高興的過來見禮,惡霸讓掌櫃給鄉紳一家另外安排了一桌,寒士在我們這桌坐下。

    寒士主動解釋道“我們費盡艱辛到了建康北岸,人多船少,在浦口江岸露宿等了半月都沒門路上得了船,反倒被各種牙子騙去了不少錢。璇兒一家沒有官身,錢財也不多,我又是個破落戶。與許多人一樣,我們也只能在北岸花錢請人搭棚邊住邊等。其間,有往來官吏和公子垂涎璇兒美色,先是想花錢買璇兒,不成就來搶。逼得我不得不動手殺人救回璇兒,然後我們就被通緝,不能再留在北岸等船過江。聽說也有許多人留在北地或逃往西蜀,我們就決定北上看看哪裏適合留下。路上遇到了燒火棍漢子,他需要人保護,璇兒家也沒錢再僱幫工,就帶着他一起逃難了。就在剛纔路過一個大家族的休息駐地時,喊有個世家子看到了璇兒想追過來,幸好有事被人硬叫回去了。”

    惡霸吩咐掌櫃給上了兩桌豐盛的酒菜,然後說道“放開了吃,趕緊吃,吃飽了才有力氣應對一切。”

    江湖客道“你這麼快膽子又恢復了?”

    寒士不解問道“兩位似乎話裏有話,究竟爲何?”

    江湖客道“我認可的朋友不多,惡霸估計就更少,但我們都當你是朋友,他鄉偶遇本該開懷暢飲的,可是上次惡人集活下來的人都在這一個時辰內全部聚集在此處了,你說哪有這麼多偶然。怕又是一場生死關要闖啊。唉。”

    惡霸呸了一聲道“淨胡說瞎猜想。就這麼多巧合不行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那你爲什麼不馬上走?”

    江湖客道“你剛纔說了我想說的。”

    惡霸白了他一眼。

    不一會,小二神色慌張的跑進來跟掌櫃耳語了一句,掌櫃嚇得趕緊跑來跟惡霸說道“衛士長,有大隊人馬朝這邊來了。怎麼辦?跑嗎?”

    惡霸喊了一聲集合,瞬間飛出窗外騎上馬準備走。

    江湖客罵道“又是這樣!怕什麼來什麼。”

    說完對我和寒士一抱拳也飛出了窗外。

    寒士緊張的問道“先生,我知道你不是凡俗之輩,能指點一條明路嗎?”

    我道“他們都問過了,沒有答案。速速盡人事安天命吧。”

    寒士果斷帶着鄉紳一家出門,讓燒火棍駕馬車,他自己還搶了一匹馬騎上。

    衝得最快的惡霸一行在轅門外被兩百騎兵圍住,這兩百騎的戰鬥力遠勝去年石勒麾下百夫長那三百騎。惡霸一行被擋住了去路衝不過去。

    惡霸一發狠施展輕功飛躍想衝出去,有十幾人也學着用輕功逃脫。

    兩百騎自如分成大小兩股,小股回馬挽弓激射,每騎各射三支箭後只剩惡霸還活着,幾個起落狂逃,小股隊伍分出十騎繼續用騎射術追殺惡霸,其餘人調轉馬頭重新加入大股隊伍。

    很快約六十騎勁裝大漢被逼回了荒野市集。

    然後掌櫃帶領小二們送來盾牌和弓箭,對那集市外的騎兵射了一輪箭雨。雙方展開互射,騎兵的箭雨更密集準確,但掌櫃與小二們手有盾牌而騎兵們沒有。

    反而騎兵死了二十餘騎,小二死了十來個。緊接着六十個勁裝大漢仰射了六十支火箭,騎兵死了幾騎,但被火燒到的有約三十騎,騎兵開始後撤五十米繼續結陣遠遠圍着。那被火燒到滾下馬的三十騎都被集市內的又一波密集箭雨射死。

    惡霸從市集側後方躍過籬笆牆又飛落回來。

    一落地就說道“有大軍,約五千人,旗號是個劉字。”

    江湖客道“都是騎兵嗎?”

    惡霸道“步兵約四千騎兵約一千,應該是胡人沒錯了。”

    江湖客道“幸好不全是騎兵。我剛纔就是被門口的騎兵趕回來的。”

    惡霸道“就算五千步兵,也足夠我們這些人被全殲了。”

    寒士道“眼前這些全是快馬輕騎兵,看來這次是爲了追求速度連盾牌都不配。”

    惡霸問掌櫃道“還有多少羽箭?剛纔大約射死了多少騎?”

    掌櫃回道“還有一半的儲量,剛纔那幾輪大約共射死五十騎。”

    惡霸和江湖客都說了聲“完了”。

    除了勁裝大漢和掌櫃小二們,其他人聽了都哭成了一團。寒士又在安慰癱軟在他懷裏的小姐。

    惡霸叫上江湖客和我進店喝酒去,他這回是真的聽天由命了。

    江湖客坐下後問惡霸道“你剛纔說得豪氣,跑得最快也是你。你之前陪我們喝酒沒有及時走是不是不能走?”

    惡霸喝了一杯道“是,袁公子當這麼多人面殺了一個世家子,在場的目擊者都不能留活口。這家店本來也是要幹殺人越貨勾當的。”

    江湖客呸了一聲道“還假模假樣說把我們當生死兄弟,心裏都想殺乾淨。”

    惡霸道“這次可能闖不過去了,我說的話你可以信。我的計劃是讓七十個大漢拖住你,然後我和掌櫃他們快速殺光那些人,寒士要護着鄉紳一家不敢輕易出手的。只要我不和大漢們聯手,你依然可以自如離開,或者跟我同享富貴。然後我再對高人出手,讓袁公子的人都看到高人超凡的身手,然後我會告訴他們寒士一家是跟着高人一起的,我主動讓路,他們絕沒有人敢不讓寒士一家離開。”

    江湖客哼了聲道“以前沒看出來你腦子這麼好使啊,好,信了你。”

    惡霸道“那你爲什麼留下來喝酒不馬上離開?我當時一直想你快離開。”

    江湖客道“我他娘的是真想跟你們幾個痛快喝頓酒,我傻還不行嗎。”

    惡霸開懷大笑,然後江湖客也高興的大笑。

    兩人在這一刻都已真正的置生死於度外了。

    真的假不了,我喜歡看到這樣真性情的人在至情至性時的狀態,人間好風景。

    我端起酒跟他們喝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