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甲 五馬渡江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拏雲近月字數:6718更新時間:24/06/27 18:44:52
    公元304年匈奴人建“漢”,公元306年氐人建“成”,開啓了各民族在中原建國的熱潮。

    可嘆此時漢人朝廷坐擁江山的司馬家族還在專注於親人之間的互相殘殺,根本無暇顧及胡人蠶食中原的燎原火勢。

    公元307年晉惠帝司馬衷被毒殺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司馬熾被司馬越扶上了皇位,改元永嘉。一如當年漢獻帝改元建安,並沒有因一個年號如願建立安定祥和的天下,永嘉字面意思展現的願望是美好的,但實際上卻開啓了一個動盪煎熬的大時代。

    公元307年,西晉永嘉元年,琅琊王府外明月高懸,分外皎潔,月光灑下把侍衛們的影子映在王府青石板上,拉得很長,王府各處屋頂檐角上的石制騎鶴仙人及一衆神獸雕像也在月光熠熠生輝。

    但是月光沒能映出隱身於屋頂的我。

    屋內琅琊王司馬睿由坐立不安到來回踱步,焦躁的問客座上的軍師兼密友王導道“按腳程計算按理應該到了的啊,不會生什麼變故了吧?”

    王導道“殿下寬心,此事智珠在握。於東海王只有利而無害。”

    司馬睿道“可是,此次奏請只有大成功和大失敗兩種後果,這般請求不開口則已,開口了若被駁回,那就意味着孤失去了東海王的信任轉爲對孤猜忌了。”

    王導道“即便東海王擔心我們在江東得以壯大,他也不可能放棄發展這塊勝則爲後勤敗則爲退路的戰略區域,他沒有比殿下更合適的人選可委任了。這是陽謀,無論他怎麼想都不會拒絕的。”

    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後琅琊王府門前一聲嘶鳴,武將快速躍下馬跑進了王府,顧及禮儀立即又改跑爲快走,佩刀鞘敲擊在鎧甲上一聲聲傳進殿堂內。司馬睿往前走了幾步,王導也跟着站起。

    武將一跨過殿堂門檻就高聲跪報道“稟殿下,朝廷已同意你南遷出鎮建業,宣旨官已攜聖旨入城了。”

    司馬睿以拳擊掌道“太好了,茂弘,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過江。”

    與司馬衷最後一次入夢交談後,我把原先附在司馬衷心上的心神種子轉附到守衛洛陽宮的那只不通小獸心上。小獸很樂意,祖獸老離也表示同意。

    所以幾日前司馬越在朝堂之上代表皇帝同意司馬睿出鎮建業的奏請時,我就第一時間知曉了。

    司馬睿曾在兩年前於司馬越兵敗逃跑時,跟惠帝司馬衷一起被遺棄被俘。司馬衷曾短暫與堂弟司馬睿被一起關在獄中,有了生平唯一一次交流,司馬衷跟我提及過此事,但沒說具體聊了什麼。主要是知道自己平常太愛留言,漸漸的也會挑重點講了。

    關於司馬睿,司馬衷只評價了一句“此人與朕都是會演的另類,朕是在裝癡扮傻,他是在扮演平平無奇,你不特別注意都不會注意到他,這些王爺們殺來殺去,說不定最後漁翁得利的會是此人。”

    後來司馬睿果然能在別人忽略他的情況下越獄脫身逃回封地。

    這就讓我覺得值得來看看他究竟何許人也。

    浦口,長江北岸,過了江對面就是曾經東吳孫家盤踞了近百年的建業城。

    長江下遊從九江(柴桑)到南京這段河段呈朝向東北方的走向,這段長江東面的地區古稱江東,後稱江左(站在地圖北面往南君臨天下看,江的東面即左側),後世把這一地區再縮小點又稱爲江南。江南地區在後世的富庶自不必言,此時的江東地區已然富裕。

    與司馬睿一同過江的還有西陽王司馬羕、南頓王司馬宗、汝南王司馬佑、彭城王司馬紘一共五個司馬王爺共同過去治理江東。

    司馬睿在浦口北岸眺望建業城對着身邊的王導說道“東海王老辣,到底留了一手,共派五王過江東,防我獨大。茂弘,你怎麼看?”

    王導笑道“無妨,楚漢爭天時,先入關中者爲王。此番大好機會,殿下須當仁不讓。江東大好地方,富甲天下,朝廷若能平得了各處亂,先入江東者可以據長江天塹守江東分庭抗禮。若朝廷平不了亂,江東就是可以割據的太平鄉,最多我們做回三國時的東吳,徐徐圖天下。”

    司馬睿道“江東士族都談好了嗎?其他四王已派人乘小船過江去接洽各大家族了。”

    王導道“他們實則已遲了,我半年前已開始多次接洽江東士族了。初步意向已達成,他們只不過是仍需親自面見殿下後才會落子押寶。哈哈。”

    王導繼續道“江東勢力目前主要是東吳遺留勢力,有個號稱“五俊”的團體。如果取得了這“五俊”的支持,基本上就能控制住整個江南地域。這“五俊”都是什麼人呢?第一個,賀循是孫策時代名將賀齊的後代,家族之中世代爲官爲將。第二個,顧榮是孫權時代丞相顧雍的後代,世代爲官,文學上與陸機、陸雲兄弟齊名。第三個,薛兼是東吳孫權時代名臣薛綜的後代,世代爲官,後來跟司馬越也混過一段時間。第四個,紀瞻是孫休時代尚書令紀亮的後代,家族之中世代爲官爲將。第五個,閔鴻是東吳末帝孫皓的尚書,文學家。”

    我在那一刻在王導身上彷彿看到了素未謀面的諸葛亮的幾分風采,也意識到了原來真正厲害的角色是這王導。

    此時,江北岸人馬輜重洶涌,原本有序,只因五王都想搶先過江早日先落樁,大家同此想導致誰先到達江北其餘王就聞風追趕而來。

    場面可謂熙熙攘攘又洶涌。

    琅琊王氏舉族遷徙是對江東押上了重注,依附在王氏周遭生存發展的中小家族以及上千民戶,在大樹底下乘涼久了,現在大樹不是傾倒是連根拔起移植他鄉,他們也只能跟着大樹走,捨不得幾代人在樹上搭好的窩,倒不見得依附族戶們有多高遠的見識知道趨吉避凶。

    我從北方過來,見到交戰區的慘烈場景,爲這些不明就裏卻選擇跟着大世家門閥南渡的人慶幸,很快他們就會後知後覺發現做了正確的選擇。

    可以說這些與大世家有關係的小門小戶共享了大世家的大智慧,算是他們祖上積德留下來的無形遺產財富。

    人羣中我還發現了不少有道行修爲的人,危難動盪面前對有本事的人而言也是種機會,展露本領的門檻比太平時低了。我也想到了接近王導的路徑身份。

    是以書上有言:願君生逢激盪時。

    五艘司馬王旗樓船引領着大小船隻次第行駛在寬闊的江面上,對岸建業城的駐守文武早已列隊迎候,各種旌旗在江風中獵獵作響。

    司馬睿的車駕到達建業城中的新王府入住後,稍事整頓,兩天後就見王導坐進馬車百騎衛兵開道離開王府。

    車馬隊伍最終抵達會稽郡山陰縣,停於賀府門前。

    賀府大開儀門,江東士族領袖賀循攜衆人親自於門外迎接到訪的王導,二人攜手進府。來到花廳奉茶時共六人落座,賀循向王導逐一介紹,正是江東五俊其餘四位顧榮、薛兼、紀瞻、閔鴻。我在旁看到這局面,想必這就是王導半年來多次派人到江東接洽士族的成果了。

    下人跟六人分別倒完酒放置好佳餚果釀後關門退出。不透光的角落裏幾個老鬼飄然落座在各角落空位上,他們看不到我,我打量了一會覺得應該是賀府的祖上。看來這場會議重大到連家族祖宗都關注了,這場會晤應該是一場進退定調局。有好戲看了。

    賀循率先舉杯開口道“歡迎司馬大人茂弘公大駕光臨寒舍,請代我等江東士族向琅琊王殿下轉達歡迎之情。”

    賀循說完,另外四人也跟着舉杯附和。

    王導舉杯道“我家世代久居琅琊,今番雖是第一次來到江東會稽,但久慕各位江東名士久矣。多番書信往來人員互訪,今日終於可與諸位當面暢飲暢談,幸甚至哉。請!”

    “請!”“請!”“請!”“請!”“請!”六人紛紛喝乾杯中酒。

    賀循率先開口問道“琅琊王殿下此次都帶來了什麼?”

    王導到“殿下全家,我琅琊王氏全族都來了這夠了嗎?”

    此言一出,五俊表情各異。

    王導道“若還帶來了各位家族上下的前程以及恩澤子孫後代的稻粱謀,夠未?”

    賀循道“老夫已垂垂老矣,已不剩前程,兒孫自有兒孫福,遠離是非漩渦縱然淡了前程也是一種福啊。”

    王導道“那我們就先來說說爲子孫做稻粱謀吧。八王之亂持續了十幾年纔剛過去,事實上仍然餘波未平。一直沒怎麼直接波及江東,現在江東成爲我朝唯一淨土,接下來會不會被波及呢?在外,胡人叛亂四起,若是朝廷不能平亂,若是朝廷因內亂抵擋不住各路胡人軍隊的來襲,戰火勢必蔓延波及到江東。於內,若是朝廷守不住,各方勢力退守割據江東,江東戰火亦起。若是朝廷能平亂,東海王騰出手來拿回江東,也有可能導致戰起。”

    閔鴻問道“那當如何?”

    顧榮道“不是猛龍不過江,想來無論哪種情況,琅琊王和茂弘公都已胸有成竹了。”

    王導道“然也,但是再胸有成竹也怕萬一,若能得到江東士族的全力支持,方能萬無一失。”

    紀瞻道“願聞其詳。”

    王導道“無論發生以上哪種情況,留給我們的準備時間都不會太多。唯有發展壯大,把防禦做到最大程度,整個江東上下一心,有人重做三國時吳侯所做之事,江東自成一體,可防禦可動員,才能在有敵來犯時以不變應萬變穩坐釣魚船。胡人來了打退他們,不讓他們突進江東,護佑江東子弟百姓太平,在域內無戰火的情況下發展壯大徐圖中原,收復失地收疆復土,各位以及家中子弟封侯拜相。當江東足夠強大時,朝廷也會思考得失不會硬拿回江東控制權,可避免內戰。”

    薛兼道“怎麼看得利最大的還是琅琊王,我們作壁上觀不參與東海王與琅琊王之間的博弈更穩妥些吧,胡人如果真打到江東了,我們再出錢出力抗戰。”

    王導道“此言差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胡人如果能打到江東說明舉朝廷之力亦已抵擋不住,到時各位再出錢出力抵抗還來得及嗎?扛得住嗎?當今形勢,我們已經是同在一條船上了,須得同舟共濟早做準備以策萬全才是。”

    賀循道“茂弘公有何章程,但請直言。”

    王導道“殿下施政舉措,望各位引領江東士族全力配合及支持,這樣可以在最短時間內打造鐵桶江東,恢復江東羣龍有首的狀態。考慮到還有朝廷和東海王等不確定因素,暫時不強求各位下重注押全寶。即便還做不到全力配合支持,也請務必做到完全不阻礙及給予應有的支持。”

    五人沉吟交頭接耳後都道“可行”。

    閔鴻問道“爲子孫作稻粱謀,茂弘公講解得精彩入理。那敢問士族前程怎講?”

    王導看着賀循道“那就需賀先生領銜各位及江東才俊加入殿下麾下效力。然後我這有一份官職空缺名單,各位可以商量分別推薦哪家的哪位俊彥擔任。”

    賀循道“我家歷代入朝爲官,我曾祖在建安元年被舉孝廉在孫策麾下任職,爲東吳效力終老,世代功勳,到我父親時官至中書令,兢兢業業,最後卻落得個慘死於暴君之手的下場。至今思來仍悲痛不已,伴君如伴虎,老夫以及族人實在不想再去伴君,再讓自己和後人經歷那種悲痛。”

    賀循說完,那幾個賀家老鬼頻頻點頭,其中一個撫須而笑,猜想他應該就是賀循的曾祖賀齊。

    王導道“我琅琊王氏源自助秦始皇一統天下的大將軍王翦,我家老祖功勞不比各位祖上更高?我家歷朝歷代有多人爲官,也有被枉殺冤死之人,試問哪個綿延百年千年的家族沒有呢?不伴君就真安全了?你若伴君,老虎只有君主一人,你若是個不能伴君的平民,你和你的子孫走出門會遇到很多各種各樣的老虎,你就算閉門家中坐,一個縣令也能化身老虎闖進來讓你們破家滅門。就算爲子孫後人計,也需投到殿下麾下爲官啊。你們不帶頭,想謀份前程的年輕人怕被人詬病,錯失機會,你們一帶頭,何愁江東子弟才俊不人人爭一份前程。你們須爲他們創造機會。”

    聽完王導的遊說之辭,賀循還在沉默思考,其餘人等已暗自點頭認同。

    我趁機給賀齊遞了個心聲道“這麼巧,建安元年也是你的人生大年份啊。”

    賀齊一驚呼道“誰?你是誰?怎麼連我都看不見你,何方高人?”語畢其餘幾個老鬼也被驚動,但凡人仍然聽不到老鬼們的任何動靜。

    我在賀齊身側現身讓老鬼們看到,說道“貧道也是建安元年隨師父入山修行的。”

    賀齊帶着衆老鬼作揖,然後說道“如此說來,仙師已修行了一百一十一年了,失敬失敬。”

    我道“賀老先生當年應該是在赤壁之戰前見到過諸葛亮舌戰江東羣雄的場景吧,覺得王導比之諸葛亮風采如何?”

    賀齊道“那不能比,比不了。當年老夫就在現場,孔明先生的神人風采,世間何處再尋。我一直對周瑜大都督的風采深爲欽佩,覺得已經是人間第一流了,沒想到世上竟還有能更勝大都督一籌之人。這王導雖說不能及孔明先生,但談吐間也確有幾分孔明先生的風采。仙師可也曾見過諸葛孔明?”

    我道“很遺憾,不曾得見過。但我師叔與諸葛亮交情極深,跟我分享了關於他的許多事。”

    賀齊道“敢問令師叔是哪位高人?”

    我道“徐庶。”

    賀齊道“沒想到是徐元直啊,確實是三國時的高人啊,可惜了,到了曹營後沒繼續暫放異彩。說起赤壁之戰,我江東還要感謝他呢。當年龐統獻連環計,曹操願意接見名聲未顯的龐統以及最後採納了連環計,多虧了徐庶從旁背書。”

    我道“當年相關的人皆已離開,三國也已作古。有些話倒適合與你這位當年人說上一說。火燒連環船,此計如此漏洞,一般人發現不了則罷,聰明絕頂如龐統若在設計時發現不了這個漏洞,那他也就不是鳳雛了。”

    賀齊一驚道“啊?你這麼一說確實也合理,莫非另有隱情?”

    我點頭道“的確有隱情。龐統在設計連環計時發現了漏洞也想出了堵住漏洞的方案,就是在船身上遍塗防火漆讓火燒不起來。”

    賀齊及幾個老鬼都齊拍大腿道“哎呀,好險。”

    我道“龐統這是個進可攻退可守的計策。如果東吳比曹魏值得幫,他就不告訴曹操這個漏洞。如果曹魏比東吳值得幫,他就告訴曹操如何補上這個漏洞,那麼連環戰船就不怕火攻所向披靡了。曹操愛才,比孫權會籠絡人心,我師叔徐庶看出龐統有點心動了,最後仍是靠徐庶做通了龐統的思想工作。才有了赤壁之戰後來的走向,才有了三足鼎立的繼續。徐庶到了曹營也在關鍵時刻暗放異彩。”

    賀齊唏噓道“原來如此,若不是今天遇到仙師豈能得知徐庶對我東吳亦有恩義。琅琊王和王導既能得仙師暗中護持,仙師放心,我會託夢與賀循,着他出山輔佐琅琊王。”

    我急忙道“並非你所想,我只是旁觀一下這場密談。我不站邊的。”

    賀齊一愣,然後立即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道“哦,老夫懂了,我懂,仙師是世外高人嘛,不能明確表示立場的,不可說,哈哈。”

    我道“不能這樣來理解吧,唉。”

    賀齊仍舊是心照不宣的表情,笑而不語。

    之後,王導代表司馬睿與江東五俊達成同盟一致。賀循將動身前往建業親身爲司馬睿效力幾年,司馬睿舉行一次巡遊見面會,琅琊王氏和江東士族在街市上集體行跪拜禮。這一系列舉措很快讓整個江東對司馬睿歸心,司馬睿也憑此一馬當先且遙遙領先與其餘四位司馬王爺。

    後來民間漸漸流傳出了“五馬過江,一馬成龍”的諺語。

    第二年,西晉永嘉二年,匈奴人劉淵建立前趙政權稱皇帝,也是歷史上第一次少數民族成功控制中原建立政權。朝野震動,輿論譁然。

    王導建議司馬睿在江東製造凝聚漢人團結的事件,增加漢人凝聚力,爲朝廷緩解壓力。與江東士族商量後,決定祭祀孫權,同時把被孫峻殺掉的孫權女兒魯育公主屍骸找出重新厚葬。當年孫峻把魯育公主殺掉後拋屍石子岡,一處亂葬崗。

    事後幾個忠心宮人悄悄把魯育公主屍骸埋達土裏堆了個無碑小墳包,不使其曝屍荒野。幾十年後那裏枯骨和墳包扎堆,江東士族費盡人力找到了一個仍活着的當年老宮人,老宮人到石子岡看了很多遍也找不到哪個是公主的墳包。因爲這事必須當着公衆的面進行且要能合情合理證明找出來的就是公主的屍骸,不是敷衍做戲欺騙民衆。

    方能達到預期的輿論效果。

    採集各種行之有效的建議後,最終方案是找兩位道法通玄的道士各搭一座草廬,相距百米以上互不見面,分別觀察石子岡上的孤魂野鬼,確定哪個鬼魂是公主以及她進入哪個墳包後,兩位道士分別單獨向監察官描述公主服飾樣式顏色以及指出那座墳包所在,只有當兩位道士所言皆完全相同時,才着人挖開那座墳包。最後由那個當年參與埋葬公主的老宮人確認屍骸服飾樣式顏色是否正確。

    爲進一步取信於民,取信於江東士族,由閔鴻負責代表江東士族選定一位道士。由王導負責選定另外一位道士。

    閔鴻很快根據士族們的推薦選定了剛從山西河東郡舉家避難到江東的郭璞。

    郭璞的卜算和道法修爲已經通過各地的故事傳說小有名聲,大家都覺得選對了人。

    王導日理萬機,無暇理會找人這種小事,但是整件事又意義重大,他也不得不上心,一邊安排人尋找篩選,一邊求助於賀循。

    是夜賀循又夢見了他曾祖賀齊,賀齊在夢中舉薦了我並告知密會當天與我交談的情況,還把大致樣貌告知了賀循。

    賀循對夢深信不疑,於是跟王導說起。王導準備張榜尋找時,我覺得這是個以後不用隱身就可留在王導身邊觀道的契機,於是現身抖露了一手法術,讓兩人深信不疑。

    就這樣我與郭璞兩人分別在夜間於搭好的石子崗草廬裏觀察尋找。

    所謂觀察尋找那是做給邊上的監察官看的,因爲凡俗人只能按其能理解的方式來理解,解釋起來既難又累。總之,我很快就在鬼羣中確定哪個是公主了。年紀三十餘歲,頭上着青色錦緞束頭髮,紫白色的夾裳,腳穿丹綈絲履。

    打坐了一會後,我告訴了監察官是哪個墳包並且描述了服飾樣式顏色。

    然後我走到老宮人身邊說道“你當初參與埋她,全了主僕之義,積德添壽了。馬上你們主僕又能再見上一面了。”

    老宮人聽得激動涕零道“當時與夥伴幾個冒死埋了公主也沒想能得其他什麼,沒想到風燭殘年還能再見公主一面。先生,她仍是當年去時的面貌吧?”

    我點頭道“仍如當年樣,你們做了件於她於你們都有意義的好事。”

    這時郭璞也與他那個草廬的監察官一起聚攏了過來。兩個監察官覈對一致,老宮人看了紙上的服飾描述也確認正確,相關人等就帶着老宮人去挖墳準備厚葬公主事宜去了。

    我與郭璞相互打了個道門稽首禮,那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山下同道中人。

    (小孩又忍不住問“郭璞很厲害很有名嗎?”

    我道“很厲害,後來很有名,是某派的祖師爺。”

    小孩問“那可以講講他的故事嗎?”

    我道“之後會有單章專講他的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