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黎守離山，白猿鑄鼎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過往陸萬對於這句話，是頗爲不喜的。

    但今日，他卻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這黎江龍王，過往確實是沾滿鮮血，屠刀在手。

    但是國師沒有殺它，反倒給了一條明路。

    而今的黎江龍王，是兩岸供奉的正神，積德行善，也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兩岸百姓，得龍宮之助，與外界交易，生意頗豐，收穫甚多。

    如今兩岸百姓皆已衣食無憂，更能攢下積蓄，建屋購田，爲後代謀福。

    時至今日，它已無愧於兩岸正神之名！

    也無愧於兩岸百姓香火之供奉！

    與神原城相比，便是兩個極端。

    “你這一切，也算爲過往孽債贖罪了。”

    陸萬笑了聲，說道：“我若真正屠龍，想必在兩岸百姓的傳說之中，便是天魔降世，斬殺真神，屠滅龍王，禍害人間了罷？”

    他緩緩揹負雙手，嘆息說道：“更重要的是，斬了你之後，下一個黎江之神，不見得比你更好，也許……比伱當年還要更爲慘厲。”

    神原城以及陰陽神宗的種種見聞，已經讓陸萬心中的殺機，頗爲強盛了。

    眼見黎江而今變化，繁榮興盛，未來可期，確實讓陸萬放下了心思。

    放在當年，國師都認爲它尚可挽救。

    而在今日，陸萬便也升不起殺機了。

    “也許當年你遇見的不是國師，而是我……”

    陸萬笑着說道：“我不會給你指路，而是會宰了你！如此算來，國師的格局，其實比我要大。”

    以他瞭解的國師，對於過往，是嫉惡如仇，剛正不阿。

    但能夠饒恕曾經的黎江龍王，只能說明一點……在大乾王朝各方當中，諸神之內，黎江龍王已經爛泥裏，勉強可以塑造的一塊土了。

    而今的大乾王朝，從紫陽域走出以後，只是走過南靈域，以及東南靈域，陸萬便已覺得爛透了。

    可這卻是當年國師以數十年光景，協助皇帝，治理朝野，善待百姓，時至今日所達到的成果！

    由此可見，當年的情況，又該是爛到什麼地步？

    他揮了揮手，一時間感到索然無味，準備離去。

    “陸尊者不打算看一下，本王所贈之物嗎？”

    “本就不想殺你，何必取你買命錢？”

    “但這買命錢，本王留着也沒用。”

    “哦？”

    “昔年上古心猿所贈。”

    “……”

    陸萬的目光，看向了白猿。

    白猿眨了眨眼，在它心目中，唯一的親族，便是已經被妖虎所食的二大爺，區區道基境界。

    所以對於所謂上古心猿，它並沒有過多的感觸，也沒有認爲是親族長輩的念頭。

    “此爲何物？”

    “道鼎！”

    “嗯？”

    “是那尊上古心猿，當着本王的面，從體內挖出來的道鼎。”

    黎江龍王說道：“它似乎在那時，已經開始封禁自身神魔血脈，從而轉修煉氣、道基、鑄鼎、從而煉神的道路。”

    感慨了一聲，又聽龍王開口，繼續說道：“但它終究沒能煉神，倒是將自身所修之道鼎，留下來了。”

    道鼎本是虛幻，爲自身修煉所獲之大道顯化之物，無形無體，虛無縹緲，身死即消。

    但這上古心猿，竟然留下了這一尊道鼎！

    此事傳開，足以讓任何修行者爲之驚駭。

    但陸萬神情依舊，腦海裏想到了冥王宗的拘魂殿主。

    對方的道鼎，便是實物！

    如今那一座道鼎，已經植入紫陽域尊柳策之身，內中住了四祖衍法道君的陰神。

    “看來那上古心猿，跟冥王宗之內的那位‘先生’，曾經有過來往，而且交情不淺，互通此法！”

    也許此法，是上古心猿創造而成，教與了那位先生。

    也許，是那位先生，將此法授予了上古心猿。

    但可以確認的是，二者之間，必有來往。

    陸萬看着眼前這一尊道鼎，目光緩緩移到了白猿的身上。

    白猿眨了眨眼睛，眸中透露出極爲清澈的愚蠢。

    “……”

    陸萬懷疑，白猿來到自己身邊，並不是偶然，也許是早已安排好的。

    畢竟上古心猿，後知五百年，連今日他來到黎江之事，都完全知曉。

    不過，至少眼下可以確定，這頭白猿……是真正對此一無所知。

    畢竟這傢伙，滿打滿算也才八歲出頭，在山林之間長大，雖然得過它二大爺的教導，可依然還是個清澈愚蠢而讀歪了書的小猴子。

    隨後陸萬取過了道鼎，稱了聲謝，便要轉身離開。

    但臨至此刻，卻不由得想起一事，順口問道：“近來羣星閃耀，世間不少強者，登臨蒼冥，龍王此等修爲，想必也上天了罷？”

    “歸來不久。”

    黎江龍王緩緩開口。

    它知曉陸萬深不可測，也懷疑在玄天觀當中，有更加強大的存在。

    而且陸萬已經是煉神境，能夠知曉蒼冥天的存在，不足爲奇。

    它嘆了一聲，說道：“本王奉命，進入白虎天宮之中，率衆往左，入西北主殿，期間損失慘重……還在爭奪之時，落了下風，傷勢不淺，故而歸來。”

    “……”

    陸萬不是很相信這個說法。

    黎江龍王已是陰神巔峯，而且必然會有大乾王朝賜予的仙寶。

    奪不下主殿也正常，但因爲傷勢沉重而歸，便有些敷衍了。

    再看這黎江龍王的模樣，也不像是傷勢沉重。

    想起在蒼冥天當中，遇見的這條鹹魚，他大約便明白了。

    這老家夥怕死，演了一場戲，就匆忙退場回來了。

    “告辭！”

    “陸尊者慢走。”

    眼看着陸萬以及白猿，還有鎮獄神犬離去，這位黎江龍王不由得鬆了口氣。

    那位龍王三太子，不由得臨近前來，低聲道：“父王爲何如此卑微？”

    “不卑微，今日不死，來日必死。”

    黎江龍王這樣說來，又道：“再者說，上古心猿提及，本王成就真玄的希望，全然系在他的身上了！”

    它眼眸之中的光芒，逐漸變得黯淡，嘆息說道：“李亦圖的本事，比我更強，卻也藏了這麼多年，成就真玄之後，還是無法倖免！”

    “爲父早已煉神功成，已至巔峯，遲遲不敢破境真玄，就是害怕如李亦圖那般……”

    “其實煉神巔峯以後，留在黎江，也是籠中之魚，逃不掉了！”

    “就算爲父一生，止步於此，不入真玄，卻也難說的……哪天‘魔頭’虛弱，等不及了，即便只是煉神境，也會被收割的！”

    “當年甚至有個徹底瘋魔的，連紫陽域嘯月湖的那條狗，都給吃乾淨了……那才只是鑄鼎大成而已！”

    “等到今日，總算來了希望。”

    黎江龍王遙遙看去，說道：“只是，李亦圖突破真玄，亦是殞命！爲父突破真玄之後，必將遠離黎江，會有祖輩庇護，不會徹底隕落！”

    它微微擺尾，又看着這三太子，說道：“待到那時，黎江龍王之位，由你兄長繼承，不得爭奪！此外，對待黎江兩岸百姓，依然如舊，不得苛待！”

    “孩兒明白！”

    這龍王三太子，低聲應了一句。

    ——

    與此同時，黎江之外。

    陸萬的水靈道臺，賜予他御水的神通。

    他排江而開，帶着白猿和鎮獄神犬，往前行去。

    “暫時不回玄天觀了，尋個合適的位置，替你植入這座道鼎！”

    “啊？”白猿有些茫然。

    “你如今體魄強盛，不亞於鑄鼎層次，當初打開了上古神魔血脈，原本已經無法再走正統妖仙之路。”

    陸萬拋了拋手中的道鼎，說道：“但是你家祖輩，給你留下了這個，替你走完了鑄鼎的前路……同族血脈，應該不會有太強的排斥。”

    上古神魔，極爲強大，血脈強盛，體魄兇悍，能夠搬山填海！

    傳說更爲強大的神魔，足以摘星拿月。

    但是相對較弱的一點，便是魂魄方面。

    因此，許多上古神魔，儘管強大，卻形同野獸，茹毛飲血。

    根據四祖近期查閱的諸般典籍之中，有了一種新的推測方向。

    認爲是道家修行體系誕生以後，煉神境的存在，以陰神攻伐……影響魂魄，衝擊神智，就能輕易擊敗強大至極的上古神魔！

    上古神魔，沒落的原因，也許跟創立承冥天師府的第一代天師有關。

    “眼下，只要將這道鼎，植入白猿體內，以它魂魄收聚鼎中，就是貨真價實的鑄鼎強者！”

    陸萬心中暗自想道：“它魂魄不夠強大，但有道鼎守護，已經不會太弱……加上這強悍的體魄，在鑄鼎境界當中，就算不是頂尖層次，也該是上層行列。”

    不知不覺，除卻自身之外，玄天觀也誕生了許多的強者。

    四祖衍法道君，藉助柳策域尊之身，得以復生，亦是煉神境的戰力。

    黎守道人成爲了自己的護道人，亦是煉神境的存在。

    而今白猿與鎮獄神犬，都在鑄鼎層次當中，不算弱者。

    也就是道基以及煉氣層次，相對稀少，暫時還未真正恢復。

    否則，單是從上層戰力而言，如今的玄天觀，已經超過了當年五祖隕落之前。

    “很好！”

    陸萬哈哈一笑。

    儘管對他來說，還有更爲強大的危機，在前方等着自己。

    但是現在，他也算是初步達成了，最初拿回開陽山，重建玄天觀，恢復鼎盛時期的夢想！

    “不容易啊，足足用了大半年的光景，才勉強完成了小目標。”

    陸萬這樣想着，帶上了白猿和鎮獄神犬，尋找一處隱祕之地，爲白猿植入道鼎。

    他原本從擎天盟歸來，便想要儘快回返開陽山。

    但自聽聞黎守道人離開一事後，察覺有異，便放緩了腳步。

    臨時離山，未有傳訊，大約是有變數。

    但黎守道人既然能夠對外發聲，言稱是得了玄天掌教之指點，從容離開，而且四祖那邊並無異動，想必開陽山當中，並沒有過於緊急的變數。

    他有破妄神通，心中知曉，是黎守在告訴自己，暫不回山。

    黎守離山，必是前來尋找自己。

    “尋個地方，等他過來。”

    陸萬這樣想着，又看向手中的道鼎，暗想：“此鼎異動，也容不得我歸返開陽山以後，再來仔細行事了……”

    大概是血脈相連的關係，道鼎隱約有氣機，要主動勾連這白猿之身，迫不及待。

    “道鼎本身，有法印封禁，而今跟白猿相逢，主動溢出氣機，要進入白猿體內。”

    “法印封禁逐漸失效，道鼎氣機，有大半進入白猿體內，小半開始溢散。”

    “來不及回返開陽山，得儘快植入它的體內，才能完整保留道鼎。”

    “雖然可以動用神花，但可以就地完成的事情，便也沒有必要浪費神花了。”

    ——

    有前一次，將道鼎植入柳策域尊體內的經驗，陸萬並沒有失手。

    甚至都用不着動用神花，他便已經完成了道鼎的植入。

    “比起上一次，更加簡單！”

    “想必是這道鼎，本身就是上古心猿修煉而成，並且那頭上古心猿主動處理過……頗爲純粹乾淨，同族吞納，並無排斥。”

    “此前你本已將近道基，但無意間打破祖輩封禁，覺醒上古神魔血脈，走上了神魔之路，卻壞了你妖仙之路的修行。”

    “近些時日以來，你以上古神魔之路成長，本已廢了妖仙修行路……今日道鼎入體，卻又重新踏上了妖仙的方向！”

    “至少此刻，你已是貨真價實的鑄鼎大妖了！”

    陸萬看着眼前魁梧壯碩的白猿，露出了微笑。

    白猿昂然咆哮，宛如小山一般高。

    它提着大德戰斧，兇悍至極。

    過往體魄雖強，但魂魄尚弱。

    別說遭遇煉神境，就算是鑄鼎大成的人物，察覺到它的弱點，就能夠以凝練至極的魂魄，將它衝撞得神志不清！

    當然，從神原城一戰來看，只要不是對它有足夠瞭解，一般來說，鑄鼎大成的人物，也不會輕易用自身魂魄，與之對撞。

    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個弱點，而今弱點算是補足了。

    “如果有朝一日，你的體魄，堪比煉神境的妖王……那麼魂魄的弱點，就會更加明顯，陰神相撞，足以滅殺你。”

    陸萬讚賞說道：“現在，這個弱點，也不存在了！道鼎會護住你的魂魄，就算陰神入體，前來衝撞……你也有天然的‘盔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