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道路以目

    上林裏，會賢閣內。

    “樊大人，這是小店窖藏的二十年陳釀，您嚐嚐味道如何。”

    聽說薛天元與勵靈鬆搭上一大人物後，會賢閣掌櫃立刻便來到了蘇行所在雅間，無比殷勤地上前敬酒。

    他彎下腰，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後，態度越發恭敬起來：“以後，樊大人還請多多照顧下小店。”

    “那必須的。”

    蘇行聞了聞掌櫃所獻陳釀，忍不住讚道：“這酒確實是香！”

    說罷，便也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會賢閣是上林裏規模最大的一座酒樓。

    這會賢閣原本並不叫做會賢閣，而是叫‘會仙閣’，後因道門不喜‘仙’這一字眼，方纔改成了‘會賢閣’。

    酒樓雅間裏。

    掌櫃爲蘇行、薛天元、勵靈鬆三人斟滿酒水後，又揮手從外招來數名身姿曼妙的妹子。

    這些妹子均身着豔麗服飾，身後還跟着數名手持不同樂器的樂師。

    掌櫃解釋道：“三位大人，這是上林裏教坊司裏邊兒，最受人追捧的幾個頭牌，小的特地招來給三位大人....”

    “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

    蘇行來這酒樓內赴宴，倒也並非是只爲了享受。

    從薛天元、勵靈鬆二人口中獲知有用信息，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這才忍不住出聲趕人。

    見蘇行表現出不滿，掌櫃倒也頗爲識趣：“那小的這就先行告退，不打攪三位大人了....”

    雅間裏。

    待掌櫃離開，蘇行便舉杯衝薛天元道：“薛兄，不知你對那道門瞭解多少？能不能詳細給我說說？”

    “這....”

    薛天元看了眼雅間裏的舞女、樂師們。

    他猶豫幾秒後，衝蘇行笑道：“樊大人，咱在酒樓只談風月，有什麼重要的事，等吃完飯之後再說，您看行麼？”

    經過薛天元、勵靈鬆二人的一番暗示，蘇行方纔知曉：

    道門屹立於南贍部洲已數百年之久，威壓天下。

    除不允許凡人修煉，並禁止私藏修仙功法外，道門還在各個城鎮設有‘壽眼’，用以監察天下。

    此外，道門對言論上的把控也是極其嚴格。

    比如這‘會仙閣’酒樓，就被迫更名成了‘會賢閣’。

    道門御下凡人們只可練武，它們不僅不允許有仙人存在，甚至連與‘仙’有關的字眼也談論不得。

    《修羅武神》

    此外還有諸如‘不可妄議道門之事’、‘不可妄議道主’等諸多規矩，數不勝數。

    ‘壽眼’雖只能看到影像，而無法竊聽到凡人們的交談聲。

    但爲防隔牆有耳，像薛天元和勵靈鬆等世家大族之人，平日裏還是會只談風月，而絕不妄議道門。

    誰又能保證，你平日裏談及道門之事時，不會被有心人上報給巡查司呢？

    若真有要緊之事，而又會觸犯道門禁忌，人們便會用眼神相互示意，而後往密室內詳談。

    於是，南贍部洲上便也有了一個成語，名爲‘道路以目’。

    這道門行事如此謹慎，顯然是藏有某些不可告人的大祕密，且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那樣簡單。

    同時這也更加說明，蘇行之前的小心謹慎都是對的....

    既不能妄議道門，蘇行便也舉杯笑道：“行，那咱們喝酒！”

    …

    三人推杯換盞間，忽見房內裏一樂師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他用手捂住自己脖頸，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其餘樂師、舞女們見狀，皆面露慌亂之色。

    這些人並未想着去救下那樂師性命，而是因懼怕蘇行三人身份，陸續跪倒在了地上。

    見此，勵靈鬆不悅道：“這人什麼情況？”

    人羣裏，一樂師怯懦道：“回大人話，他應該壽數耗盡，因爲窒息被憋死的。”

    壽數耗盡而突然暴斃之事，在上林裏似乎並不罕有。

    因此，勵靈鬆並未表現得太過震驚，只是一臉厭惡道：“趕緊把他擡走，讓掌櫃處理吧。”

    說出這番話的同時，他還不忘衝其餘舞女、樂師們揮手：“都停下來幹嘛？給我接着奏樂接着舞！”

    話音落罷，雅間裏便又是一副歌舞昇平之景象。

    見此一幕，蘇行面上雖無任何表情，但心中卻生出些許不快。

    這世道....

    他將杯中陳年佳釀一飲而盡後，便不再言語。

    一時間，席上氣氛因那樂師之死變得沉默起來。

    作爲東道主，勵靈鬆與薛天元二人，自是不願惹得蘇行不快。

    見蘇行沉默，勵靈鬆舉杯笑道：“來，樊大人，在下敬你一杯，咱沒必要因爲那樂師....”

    也不知是爲何。

    就在勵靈鬆說出‘樂師’二字的瞬間，便突然捂住胸口，整個人都癱倒在了座位上。

    半晌，他方纔回過神來，並艱難開口：“有人下毒！這飯菜裏邊兒有問題！”

    “我也感覺到了。”

    勵靈鬆話音剛落，便見薛天元亦是捂住胸口，全身癱軟無力：“勵賢侄，這是你仇家麼？”

    因不知曉此刻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在聽見勵靈鬆、薛天元二人談論的內容後，蘇行亦是有樣學樣，捂住胸口癱倒在了座位上。

    “哎喲我去，我也中毒了！”

    ——凡人們調配出的毒藥，是無法毒倒修仙者的，這也是爲什麼，在東勝神洲上無任何修士用毒的原因。

    蘇行那翠綠短劍上雖淬有毒素，但也只是起到阻礙靈力運轉的效果，其性價比並不算高。

    或許真有那麼極少數毒藥，能夠對修士生效，可若是殺手真有這錢，幹嘛不多買些符籙對敵。

    又或者，直接買一強力法寶傍身，它不香麼？

    酒樓雅間裏。

    就在蘇行假裝中毒的同時。

    勵靈鬆猶豫半晌，衝薛天元一臉迷茫道：“我應該沒仇家吧....我最近也沒得罪過過什麼人啊？”

    “你當然沒得罪過人了。”

    見蘇行、勵靈鬆、薛天元三人盡皆中招，便有兩男一女從樂師、舞女隊伍裏走了出來。

    那舞女刺客衝勵靈鬆笑道：“我們動手之前早就打聽過了，你在勵家不過就是一廢物....像你這種身份地位高，但是一事無成的廢物，當然是走到哪兒都是你朋友了，又怎麼可能會跟別人結仇？”

    因身處屋檐之下。

    聽見那舞女刺客所言，勵靈鬆雖氣的滿臉通紅，但卻不敢有任何不滿，只是躺靠在座位上大口喘着粗氣。

    那舞女則繼續道：“不過你放心，也正因爲你是廢物，我們僱主說沒必要殺你，只要把薛天元這老家夥宰了就行！”

    說罷，這舞女便從股間抽出一匕首，緩緩朝薛天元走去。

    江湖武者們好用毒藥、石灰，動手時則多以偷襲、悶棍爲主。

    因此蘇行能夠看見，那舞女抽出的匕首尖端，還不時泛着一陣詭異藍光，明顯是淬了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