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壽鬼

    翌日。

    大靈。

    丹鼎宗山門外，坊市上。

    “鐵樹心！五十年份的上等鐵樹心！”

    “靈氣袋！四塊靈石有沒有要的！”

    蘇行混在人流之中，不停觀察着道路兩邊的攤販們。

    萬年前。

    自昊天大帝入主天庭後，仙界就迎了來近萬年的和平，修士間的爭鬥也大幅減少。

    而這丹鼎宗外的坊市，便是在和平之下誕生的產物。

    此方世界人人命短，修士們爲了活下去，爲了掙得靈石以購買壽命藥，可謂是想盡了各種門路。

    坊市裏的修士們，幾乎是什麼都賣。

    會煉丹、煉器、畫符的，便會拿一些丹藥、法寶，又或是符籙來此售賣。

    就算是什麼都不會的修士，也能依靠‘靈氣袋’掙得一些靈石，用以購買壽命藥延壽。

    所謂‘靈氣袋’，指的是一種供修士存貯靈氣的寶物，可重複使用。

    正常來說。

    一名修士在修煉之時，會將從天地間吸納的靈氣，儲存在身體的紫府之中，逐步增長修爲。

    但這僅僅只是理論。

    實際上，大多數底層修士，是沒有資格去修煉的。

    爲掙得更多靈石，他們會將吸納的靈氣存入‘靈氣袋’內，以供中、高層修士修煉所需。

    製作‘靈氣袋’並不能發家致富。

    一名底層修士每日苦修數個時辰，持續一月所攢下的靈氣，也就堪堪能換取五塊靈石。

    用這些靈石購得壽命藥後，該修士便可在修爲停滯不前的情況下，再多苟延殘喘一月。

    如此循環往復，底層修士得以活命，而中高層修士有了源源不斷地‘靈氣袋’使用。

    直至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所以說，底層修士永遠都只能是底層，斷無跨越階層的可能。

    就比如蘇行這具身體的原主。

    作爲一壽不過23歲的短命種，原主爲延長壽命，就會經常將吐納來的靈氣，存入‘靈氣袋’中換取靈石。

    也正因製作‘靈氣袋’的緣故，原主雖無比勤懇，但修爲卻一直處在練氣三層，不得寸進。

    不同於底層修士們。

    高層修士手中握有大量資源。

    他們不僅能購得壽命藥延長壽數，就連其後代，也能靠‘靈氣袋’輕易提升修爲。

    直至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而蘇行作爲一名穿越者，自是不願如此苟命，像原主那般渾渾噩噩地活着，簡直就比直接殺了他還難受。

    所以，蘇行才想到了一些‘歪門邪道’的手段，去掙得靈石。

    就比如私自煉製壽命藥。

    蘇行這次來坊市，正是爲了將昨日煉製的四顆壽命藥，想辦法售賣出去。

    在坊市，壽命藥還算是比較搶手的。

    由天庭煉製出的壽命藥，並不直接對外售賣，而是會每月定額發放給各大宗門，並憑此掌控天下仙門。

    仙門每月所領到的壽命藥，會優先提供給門內弟子。

    因此，凡是想要延長壽數、想要活命的修士，大多會選擇加入仙門，並終日爲其勞作。

    就比如，之前在靈藥園累死累活，只爲換得幾塊靈石的蘇行。

    當然了。

    也並不是說，散修就一定不能獲取到壽命藥。

    各大仙門中的長老、宗主，爲了賺取到更多的靈石，往往會私自將壽命藥從宗門帶出，並於這坊市中販賣。

    貪腐之事古今便有，無法杜絕。

    故偷賣壽命藥一事，雖不被天庭、不被各仙門提倡，但亦不會受到太過激烈的打壓。

    所以說，只要蘇行販賣壽命藥時，稍稍低調一點，是不會惹上什麼麻煩的。

    坊市上。

    蘇行逛了沒多久，便被遠處一陣喧嚷聲吸引。

    循着那喧嚷聲，蘇行望見一售賣‘靈火符’的散修，正被數名元符宗弟子所包圍。

    其中一元符宗弟子出聲道：“哪個讓你在這兒賣‘靈火符’的？”

    “怎麼了？”

    那散修似乎是第一次來這坊市，面對元符宗弟子的盤問，他表現的有些不知所措。

    元符宗弟子皺了皺眉頭：“不是我們元符宗的人，就不能在這一帶賣‘靈火符’，這規矩你都不知道啊？”

    好傢伙！

    聽見這句話，蘇行就立馬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元符宗是以刻畫符籙見長的宗門，其主要收入來源，便是向其它宗門、散修售賣符籙。

    如此一來，元符宗自然就不願這散修，在此售賣‘靈火符’了。

    按照蘇行前世的說法，這種排擠掉所有競爭對手的行爲，叫做‘壟斷’。

    瞭解了事情的經過後，蘇行便不再繼續逗留。

    這事兒不用想也知道，那散修必定是鬥不過一整個宗門的....

    唉，可惜了。

    這人賣的‘靈火符’，還算是比較便宜的，至少比元符宗的價格便宜很多。

    復行數十步。

    蘇行見一看起來很窮的修士，便湊了上去：“道友，壽命藥要不？便宜拿去....”

    那窮困修士聞言一愣，隨即道：“你賣多少？”

    蘇行想了想，報了個不算高、但也不算太低的價格：“五塊靈石。”

    “三塊賣不？”窮困修士妄圖殺價。

    在坊市裏販賣壽命藥，主要分兩種情況：

    第一種，便是由各宗門長老售賣，品質上有保證，不會遇着假貨，故價格一般在5-6塊靈石。

    第二種，便是由散修售賣。

    因是散修身份，購買者爲保證其真僞性，往往會將壽命藥當場吞服，而不敢直接帶走。

    因此，價格一般會壓到4-5塊靈石。

    但無論再怎麼壓價，三塊靈石確實是有些太低了，賣這麼低的價格，反倒容易引起他人關注。

    蘇行搖了搖頭，不再理會那窮困修士，並轉而尋找其他受害者。

    坊市上的熱鬧，永遠都是看不完的。

    蘇行這邊正觀望着，便見一胸口貼着‘靈風符’的修士，在往來人羣中橫衝直撞。

    這人神色慌張，口中還不斷高喊着：“有沒有賣壽命藥的？哪個賣壽命藥？我出六塊靈石！”

    此人願用六塊靈石，求購一壽命藥。

    由此便不難看出，他的壽命應該已所剩無幾，甚至到了隨時可能暴斃的地步。

    六塊靈石的高價，令蘇行頗爲心動。

    他正欲上前，卻見一修士搶先湊了過去：“道友，我這兒剛好有顆壽命藥，你要不？”

    “我要！”

    那貼着‘靈風符’的修士見到壽命藥後，兩眼幾欲放出光來，竟直接就動手搶奪。

    然而賣藥的修士也早有防備。

    見貼符修士欲要搶奪，賣藥修士身形一閃，便與其拉開了距離，並一臉戒備道：“道友的靈石呢？”

    “你先把壽命藥給我，靈石我之後就給你！”

    交談間，那貼符修士的神色愈發慌亂，並又一次朝對方撲了過去。

    賣藥修士與貼符修士，皆是練氣期修爲，彼此差距不是很大。

    一番糾纏過後，貼符修士還是沒搶到對方手中的‘壽命藥’。

    終於。

    貼符修士徹底急了。

    他竟直接朝賣藥修士跪了下去，語速極快道：“求你救救我，我再不吃壽命藥就要死了，我求你。”

    見此，賣藥修士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最終還是拒絕道：“我日子也難過得很，我救你，那誰救我呢？”

    說罷，他便不再理會對方，徑自退入人羣之中。

    另一邊。

    蘇行同樣有心要救對方，順便試一下手中壽命藥效果如何。

    可對方一通鬧騰下，幾乎將整個坊市的人都吸引了過來....衆目睽睽之下，蘇行並不願暴露自己。

    畢竟，他的壽命藥是自己私下煉製的，售賣時需萬分小心。

    蘇行決定繼續尋找其他目標。

    人羣之中。

    賣藥修士剛離開不久，貼符修士便兩眼一翻，直接就倒在了地上，當場暴斃而亡。

    看樣子，他似乎是因買不起壽命藥，致壽數耗盡而死....

    貼符修士一死，圍觀人羣便都極有默契地，向後退了幾步。

    數秒後。

    一隻呈半透明狀態，通體血紅的不明生物，從已死去的貼符修士胸口鑽出。

    這半透明的血紅生物，僅有一人形輪廓，而並不具備五官。

    它剛一出現，便立刻將腦袋朝貼符修士靠去。

    這血紅生物被稱之爲‘壽鬼’。

    蘇行穿越到此方世界後，雖常聽人說起‘壽鬼’一事，但親眼所見卻還是頭一遭。

    地上。

    待壽鬼腦袋靠近那貼符修士後，便有無數黑色霧氣，緩緩從貼符修士體內鑽出。

    這些黑霧化作無數絲線，源源不斷地向壽鬼涌去。

    隨着時間推移，貼符修士身體上的血肉，就好似被壽鬼吸收了一般，開始迅速萎縮。

    如此又過了一段時間。

    直到那貼符修士的身體，只剩下張薄如蟬翼的人皮時，壽鬼方纔逐漸消失在原地。

    這一幕，看的蘇行是大爲震驚。

    反觀四周的其他修士，則大多是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顯然，這些人早已不是第一次見到壽鬼了....

    此方世界人人都有壽數。

    而壽數耗盡之時，死者便會自心口生出壽鬼，奪其性命、魂魄、血肉....

    壽鬼無法被人觸碰。

    無法被任何手段殺死。

    亦無法與人類交流。

    壽鬼因何而生，從何而來，與人類壽數有着怎樣的聯繫，整個修仙界無一人知曉。

    但衆所周知的是。

    無論修士有着多高的修爲，多強大的神通，一旦壽數耗盡，便絕無可能逃過壽鬼的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