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豆腐.熱賣

    人一多，攤位前就開始擁擠，有個阿婆還差點摔倒，最後還是被人扶了一把才站穩。

    阿婆一站穩，直接就朝着擠自己的人罵了兩句，那人自知理虧也不回嘴，拿着自己買的豆腐就離開了。

    王阿婆罵走人，轉頭看着忙得鼻尖上冒汗的林洛，又擺出一副笑臉來，“小哥兒，你這是豆腐吧？”

    “是！”林洛拿出切割豆腐的工具，看着王阿婆笑道：“這豆腐兩文一塊，你要幾塊？”

    王阿婆見林洛笑得和氣，心裏也跟着鬆快，當即道：“昨天我鄰居家裏買了，我去嘗了一口，我覺得這味道非常和我老婆子的胃口，打聽之下才知道是你家賣的這新東西。我要兩塊，一塊嫩的，一塊老的。”

    林洛切好了豆腐，用葉子包好放進了阿婆的籃子裏，然後收回了錢，跟着接了一句，“那我得多謝謝阿婆的鄰居了，不然我這豆腐知道的人會少很多。”

    隨即，林洛又忙着給下一個人切豆腐了，嘴裏說着不停，手下動作也不算慢。

    王阿婆見自己被冷落也不生氣，甚至不知道那裏來的比試慾望，直接道：“她那算什麼，等我回去給你宣傳宣傳，保證明天來的人更多。”

    林洛笑容大了幾分，他很喜歡這種有人情味的煙火氣，真心實意道：“那我就提前謝謝阿婆了。”

    王阿婆擺了擺手，一晃三搖的離開了。

    林洛目送着她離開，心裏覺得很有意思，可是這份輕鬆很快就被接二連三來買豆腐的人給打散了。

    自從林洛的攤子開了張，之後的生意就沒有停過，人流像是流水一般排着隊的過來買東西。

    等到趙大回來，還沒有來得及把在聚德軒發生的事，以及收回來的錢給林洛，他便又被林洛給喊着一起賣起了豆腐。

    林洛負責收錢，趙大負責給客人打包，饒是兩人都是手腳利索的，但也因爲人多差點沒有忙過來。

    今日，除了給聚德軒那裏送的豆腐之外，林洛他們還又做了四板嫩豆腐、兩板老豆腐，雖然看起來很多，但是因爲百姓們的熱情，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就賣完了。

    在林洛他們賣完最後幾塊，準備開始收攤的時候，這菜市場的有些人才開始擺攤，慢騰騰的做起自己的生意。

    眼看着林洛他們要走了，他們還有些不可思議，盯着他們離開的背影還有些困惑。有來得早的，看見了林洛生意的火爆，此時看見他們離開，眼裏都充滿了羨慕。

    林洛卻是不管他們羨慕還是嫉妒，買了一斤肉又一斤骨頭回去，回去做他們今日的午餐。

    趙大盯着林洛手裏的肉，想着林洛的手藝，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覺得在林哥兒這裏做工挺好，幹得活不算辛苦、吃得還好、工錢還多，簡直就沒有比這更好的差事了。

    *

    等林洛兩人回到家裏，距離午飯也還差半個時辰。

    林洛一進門，他就發現了坐在前院洗衣服的苗大妮，看起來苦大仇深的樣子，還有不遠處坐在樹下，正和一羣小孩商量着什麼的段錦。

    林洛一進來，一眼就看到了段錦身上有些髒，連帶着臉上似乎也有淤青。

    林洛心裏一緊，快步就想要過去詢問，片刻後又想到什麼停了下來，只扭頭看向旁邊的苗大妮，朝着她問道：“苗嬸子，段錦這是怎麼了？”

    苗大妮聽着林洛的問話，眼裏浮現出幾分慚愧和無措來，慌張道：“我也不知道，今日小東家起來要出門，我攔不住，回來後就這樣了，我問他也不說。”

    苗大妮看着林洛，眼裏的愧疚都要溢出來了，她覺得都是自己的錯，明明林洛都讓她看好小東家了，結果還是出了這樣的事。

    林洛看着苗大妮，又看看那邊意識到自己回來了的段錦，小聲寬慰：“沒事，我去問問，你能去地裏幫我摘菜，然後把這些菜洗了嗎？我待會兒來做飯。”

    說完，林洛將手裏的肉遞了過去。

    苗大妮眼睛一亮，立馬就按照林洛說的去做了。

    林洛打發走苗大妮，又讓趙大去洗豆腐模具，之後便朝着段錦的方向走了過去。

    段錦朝着面前那些小孩們說了幾句什麼，那些人飛快的點頭，起身朝着林洛恭敬的喊了幾聲，之後又飛快的跑走了。

    林洛被那些孩子們氣勢十足的喊聲弄得有些發矇，卻沒有忘記自己過來做什麼，他來到了段錦的面前，摸了摸他的臉，在他抗拒的神色當中，詢問道：“你的臉是怎麼回事，你出去有人打你了？”

    林洛說話的語氣很輕，撫摸他臉的力道也很溫和，卻是讓段錦一瞬間就不自在了起來，他扭開頭道：“沒有，我沒有被打，我這是自己摔的。”

    林洛看着段錦捏緊的拳頭，咬緊的牙關，判斷了一下，再次放輕了聲音，繼續道：“真的嗎？可是我看你這傷，自己摔是摔不出來的。”

    段錦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就拍開了林洛的手，朝着後院跑了去，一邊跑一邊道：“我這就是摔倒的。”

    林洛盯着段錦的背影，越發的擔心了。

    趙大原本還在洗籮筐，此時聽到這邊傳來的聲音，扭頭朝着這裏看過來，疑惑道：“怎麼了？”

    林洛回神，搖了搖頭，“沒事。”

    林洛反思，覺得自己可能太心急了，他應該等沒人時，私底下再問的。

    拍開林洛的手跑走，段錦轉角就後悔了，回頭站在角落裏看着林洛跟着趙大去幹活，他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直到中午吃完飯，苗大妮他們洗完碗離開，林洛也沒有多說什麼，這讓段錦越發的不安。

    直到，兩人要回去午休了，林洛才看着段錦道：“我不是想要逼你，也不是想要對你做什麼，我只是有些擔心，萬一我不在的時候，你受傷了，我不知道，這會讓我很擔心的。”

    段錦抿了抿脣，想到今日出去發生的事，他還是沒有說出來，只是擡頭看向林洛，承諾道：“你別擔心，這是我們小孩子之間的事，我會解決的。”

    林洛狐疑，不確定的問道：“真的嗎？”

    段錦盯着他，卻是不吭聲了，眼裏的倔強卻是格外的明顯，顯然是不想說的。

    林洛決定相信他，這半大的孩子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教育，於是道：“如果你真的被別人欺負了，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你知道的，現在這個家裏只剩下我們倆了，我們都要好好的。”

    段錦盯着林洛，狠狠的點了點頭。

    林洛摸了摸他的腦袋，溫和道：“那行，我信你。走吧，我們去洗漱一下，然後去午休，你現在需要多休息，這樣才能快快好起來。”

    段錦被林洛牽着，望着他乾瘦的背影，想到今日出去的遭遇，眼眸變深。他覺得，如今這世界上，真心待他的人，只有林洛一個人了。

    思量間，段錦握緊了林洛的手。

    晚上做飯時，林洛將兩口鍋都燒了起來，一鍋燉着骨頭湯，一鍋做着飯菜。

    林洛在上面炒菜，段錦便在下面幫忙燒火。

    段錦現在已經從一生火會嗆咳，轉變成了燒什麼樣的火都能掌控的地步了，對此林洛非常滿意。

    段錦看着那燒着的火塘，再擡頭看看林洛，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抿了抿脣，朝着林洛道：“我想去族學讀書！”

    林洛放油下菜，菜翻炒的聲音淹沒了段錦的話語，他低頭看向段錦，眼裏浮現出幾分困惑來，“什麼？”

    段錦以爲林洛聽見了，卻是不想答應他，這讓他有些不太高興，不過想到自己的目的，他還是又再次張了口，繼續道：“我想去族學讀書。”

    這次放大的聲音讓林洛聽清了，他卻還是有些疑惑，“族學，什麼族學？”

    段錦這次卻像是格外的有耐心，緩緩解釋道：“就是族中孩子們讀書的地方。”

    林洛把菜盛了出來，終於反應了過來，臉上沒有段錦想像的不樂意，反而是一臉的高興，他看着段錦道：“這很好啊！那我們準備準備，等你身體好了，我們湊齊了束脩，便送你去上學去。”

    這個時代，上學的花費巨大，同樣的收益也非常大，甚至都不用當上官，即便只是考上一個童生，家裏的地位也能提升幾倍。因此，段錦有這個想法，林洛是非常支持的。

    段錦看着林洛這高興的樣子，不由也跟着笑了起來，然後道：“不用準備束脩，族學不用交錢的。”

    林洛有些困惑，不過手裏的飯菜已經好了，他也就讓段錦幫忙端到旁邊的桌子上，兩人邊吃邊聊。

    “你說說，爲什麼不要。”林洛給段錦夾了一筷子肉，讓他多吃點。

    段錦看着事事都很周全的林洛竟然還有不懂的東西，不知道爲什麼心情有些好，一反平日裏的暴躁，和林洛細細的解釋起來。

    聽到最後林洛便悟了，那族學說白了就是這族中爲了繼續延續輝煌，免費開辦的一個學堂，只要有天賦的人都可以進去學到十五歲，直到考上童生。

    這期間不僅有免費教學的夫子，書本都是會發的，如果考上了童生之後，族中還會幫忙推薦之後的學堂，甚至還會送上一筆束脩，幫着繼續深造。

    林洛聽完之後，覺得他們簡直非常幸運了，如果能在這個族中學堂上學，那他們便能省下不少錢。

    林洛雙眼亮晶晶的看着段錦，握着他的手道：“這學我們上，到時候我陪你去學堂看看，即便是學堂不收束脩，但是作爲你的夫子，我們還是給他送點東西，不算束脩，只是爲了給他表示尊重。”

    段錦原本覺得，既然說了族學不要錢了，那他們也不用給錢，還能給家裏省下一筆來，但是面對林洛亮晶晶的眼睛，想到他在自己沒醒時爲自己操勞的那些事，他便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只能點頭應和。“那好，我們一起過去。你放心，日後我一定會用功讀書，爭取早日考個舉人，讓你過上好日子。”

    林洛摸了摸他的腦袋，溫和笑道：“沒關係，你只要盡力，我相信你可以的。”

    段錦心裏卻是越發的堅定了想法。

    等兩人吃完飯，林洛收拾了碗，段錦便開始洗碗。

    剛開始，段錦洗碗還有些磕磕巴巴的，甚至因爲不熟練發出了磕碰的聲音。

    林洛扭頭張望了一眼。

    段錦擡頭對上林洛的視線，臉上又幾分尷尬和拘謹，甚至還帶上了幾分生氣。

    林洛看着他這樣，覺得他也太喜歡生氣了，像只河豚似的。只是心裏這樣像，卻是沒有開口教育他，而是朝着他微笑着溫和道：“沒關係，你才第一次洗碗，不習慣很正常，能洗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段錦開心了，甚至心裏隱隱的煩躁都消散了，洗碗也變得越發耐心起來。

    林洛看着段錦，覺得他也挺好哄的，只要說上兩句好聽話，他就乖乖的。

    等到收拾完廚房，準備好明日的早餐，林洛又帶着段錦去洗漱。

    洗臉是舊衣服裁下來的布料做的布巾，刷牙用的則是林洛抽空用柳條做的牙刷，鹽加其他東西做的牙膏。

    林洛將牙刷和牙膏拿出來，遞給段錦屬於他的那份，隨即仔仔細細的給他介紹起用法來，同時道：“你要好好的洗臉、刷牙，雖然說我們現在不能靠臉吃飯，但是你要個好看的皮囊，別人也會對你多刮目相看一點，只這一點，你就能得很多便利！”

    段錦有些不以爲意，因爲他對此沒有太過於深刻的認識，所以沒有多少體悟。

    緊接着，林洛便道：“你也不想你的牙齒像那些老農一樣，一張口就是一口黃牙吧？只有好好刷牙，你才能避免那樣的情況。”

    本來還有些漫不經心的段錦，聽着林洛的話，想到了那些人朝着自己微笑時露出的大黃牙，頓時就打了一個哆嗦，直接就將那牙刷往自己的嘴巴裏一塞，唰唰唰的刷起了牙來。

    期間，即便是不喜歡那牙膏裏藏着的薄荷味道，段錦也齜牙咧嘴的忍了下來，只是在按照林洛說的正確刷牙步驟刷牙步驟刷完牙之後，快速的把嘴裏的味道衝乾淨，露出一副萬幸的表情。

    林洛看着他這般，覺得他還挺可愛的，像是一隻不愛吃素菜，結果被主人強喂了，之後翻着肚皮耍賴裝死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