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凡塵 第七章 紅塵過客

    白山易此時也不斷地往口中灌入酒水，心緒不斷地在對方與屋外之間遊蕩，回憶起了與顧姓漢子相識的過程。

    顧姓漢子全名叫顧旭虹。說起來，二人的相識源於一場江湖恩怨。那時，白山易偶然碰到了正被數個武林高手追殺，出於惻隱之心，並且那時白山易也正想找一位武林高手教他世俗的武功，便救下了他。畢竟，世俗武功對於煉氣期修士可是有着不少的戰力提升，這可是白山易耳聞目睹過的。當初外門大比時，一名煉氣七層的修士竟能在近戰的情況下正面壓制一名煉氣八層修士的畫面白山易可是仍歷歷在目的！

    那爲什麼不所有煉氣期修士都學世俗的武功呢？原因很簡單，不僅花費時間久，練起來還很辛苦。對於資質一般的普通煉氣修士來說，本來突破築基期的希望就十分渺茫，倘若還練個十分花費時間的武功，那還能有突破的希望嗎？而對於資質好或背景硬的修士來說，世俗武功更是雞肋了。他們或天生坐擁大量資源，或因爲天賦好被強者收爲徒弟，要麼有高級功法，神通強大，要麼有高級法器和高級符籙，戰力無雙。或許，像白山易這樣將世俗的武功幾乎練到完美的人連近身他們的機會都沒有，又談何破開他們的防禦？

    但白山易的情況比較特殊，他不僅需要持續做任務來賺取資源，還需要應對“聖典”，所以快速提升實力就成爲了他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所以白山易救下了顧旭虹，將其安置在了這偏僻的蘭溪鎮養傷，還幫其將早已躲至安全的地方的張嫂接了過來，然後向其學起了武功。

    說起來，與顧旭虹等人相處的時光，對於他來說確實是十分的愜意，讓他感到了家的溫馨。在這裏，他不需要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面對他不想面對的事情，這這裏的每分每秒都十分的真實和美好，沒有半點修仙界的虛情假意和血腥殘忍。

    可如今，他要走了，他還要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並且凡人與修仙者之間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無論你如何掙扎，你都只能做這紅塵中的過客，無論你願不願意，最後迎接你們的也只有，離別......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旭虹已經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了起來。白山易緩緩站起身來，從袖中取出了三瓶丹藥放在了木桌上，看了幾眼幾近睡着的張旭虹，低沉地說道：“顧大哥，這裏有三瓶丹藥，一瓶是用來洗筋伐髓的，留給鐵娃，這兩瓶是留給你的，雖不能讓你恢復全盛時期，卻也足可讓你安渡餘生了。”白山易對其深深一拜，也算是對這位亦師亦友的好兄弟的告別了。

    “白兄，等一下！”聽到此，顧旭虹先是一愣，隨即用內功將酒力壓制下來，火急火燎地跑到木屋的某個隱祕之處，然後用特殊的手法摁動了幾個屋內的裝飾品，然後進入了機關驅動而開的地下室，取出了三件東西。

    這讓白山易複雜之色一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再也無法掩藏。

    白山易走到鐵娃面前，彎下身子，捏了幾下肥嘟嘟的小臉，面露不捨的說道：“小鐵娃，以後可要孝順啊，以後若是娶了老婆可不能辜負人家。”

    “顧大哥，就此別過了......”，白山易緩緩的向北邊走着，嘴脣微動，卻沒有聲音發出。

    鐵娃不懂什麼是離別，只是朝着白山易“咿呀咿呀”的亂喊着，似在期待下次白山易又會帶來什麼好吃的。

    白山易見此微微一怔，身形一模糊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鐵娃身後，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右肩。

    鐵娃感覺到了什麼，一回頭，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正蹲着身子，一隻手溫柔地撫摸着自己的頭，另一只手將一串糖葫蘆遞到了自己手中，然後小聲的對自己說：“下次太遠，就現在吧。”

    鐵娃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再擡頭，眼前之人卻不見了蹤影。

    白山易再望了一眼身後正向自己自己揮手道別的夫婦二人後，笑容一斂，長嘆了口氣，催動靈靴便迅速離去了。

    雨水開始從天邊淅淅瀝瀝地墜落而下，不經意間，白山易已再次來到了蘭溪鎮中。他放緩了腳步，消散掉身上的靈光，感受着那不斷襲來的絲絲涼意，默默地望着那些婦人招呼孩童回家的場景。

    “下雨了，還不快回來！”

    “娘，我想在玩一會兒。”

    “你再不回來，可就要被狼叼走了，上次我們鎮上就有一個孩子因爲下雨不回家......”

    “嗚嗚嗚......娘，我這就回家。”

    我這就回家......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爲何這萬里異鄉寥落之處，卻總是有這橋水人家呢？

    白山易雙手緊捧一個酒罈，舉過頭頂，讓酒水連同雨水和眼淚灌入口中。那酒水就如同海浪般在腹中翻滾不已，可那往日激起的美麗浪花卻是始終不見。他既沒有用靈力煉化酒水，也沒有阻擋雨水，任憑大雨肆虐着他的所有，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他喜歡這種恍恍惚惚的感覺，這樣，彷彿美好的昨日就是現在，重要之人就在身邊。

    白山易迎着刺冷和疲憊挪起了眼皮，仰望着黑壓壓的天空，顫顫巍巍地擡起右手，朝着天空晃動着手指，描繪着一些熟悉的面龐。

    水霧逐漸迷糊了雙眼，眼前魂牽夢縈的身影也漸漸逝去，承載着誰的一切的淚珠不斷地從眼眶中涌出，不管如何擡頭，它們還是不管不顧地順着臉頰，一直往地下墜去。

    “嘀嗒！”

    淚珠連同夢想一起破碎。

    是誰在哭？

    原來，只是下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