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螳螂捕蟬，黃雀看戲

    王染笑眯眯地說着評書，全然不在意那些暗中打量暴雨梨花針的目光。

    暴雨梨花針是凡人用的玩意兒。

    王染把它當個手辦擺桌上，如果有人想要，只要閤眼緣，他樂得白送出去看個熱鬧，但要是有人想強搶

    呵呵，多少是有點想不開了。

    “蕭炎怒從膽邊生！”

    王染信口道來。

    “不顧這神祕人物何等身份，張口便是一頓痛斥，把這些年心中的積怨宣泄而出！”

    “這神祕人物也不生氣。”

    “只道！”

    “我識人不明，爲歹人所害，幸得小友相助，方能醒來，今日有機緣與你，勝你苦修千百倍，成佳話一段，豈不妙哉？”

    “.”

    王染舌綻蓮花。

    他把《鬥破蒼穹》中藥老與蕭炎初識的場面講述得繪聲繪色。

    一章說罷，滿座喝彩！

    “哈哈哈哈哈！真是一個好故事啊！”

    “仙人醉的評書實乃一絕！”

    “好！不枉少爺我特意走這一遭！”

    王染笑盈盈地聽着客人們對他的稱讚，同時在腦海中構思下一段評書。

    “講得好！賞！”

    就在這時，酒樓高處驀地響起一道異常尖細的聲音。

    緊接着，紛紛揚揚的銀錢從三樓的一座雅間裏揮灑而出，彷彿一場銀色的雨，叮叮噹噹地落到王染附近的地板上。

    整座酒樓爲之一寂。

    喝彩聲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蚊蟲呢喃般的竊竊私語。

    “今天來了位公公？”

    “這裏是劍閣的地盤，宮裏人怎麼敢來，不怕觸怒劍閣，稀裏糊塗地丟了項上人頭嗎？”

    “宮裏近些年倒也出現了不少高手。”

    “劍閣最反感宮裏人，我看這位公公是走不出這座坊市了。”

    “真是掃興！遇到這腌臢貨色！”

    “.”

    王染抿嘴淺笑，手裏摺扇在桌邊一敲，便把灑落在地上的銀錢統統捲進桌上的金碗裏。

    “再賞！”

    尖細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隨之而來的是狂風暴雨般落下的銅板，每一枚銅板都在空氣中發出切割布帛的聲音，然後深深地嵌進王染身周的木質地板裏。

    咔！咔！咔！咔！咔！

    地板破裂聲不絕於耳。

    衆人頓時一驚，紛紛噤聲，氣氛一下子變得格外凝重。

    王染臉上的笑意微微斂起一絲，他仰頭道：“在下一介說書人，命如螻蟻，卑若蜉蝣，不知哪裏得罪了公公？”

    說不出個一二三，今天就讓你死得很有節奏感。

    “你可知當今天子是何姓氏？”尖細聲音說道，“竟不知避諱，也就是在劍閣這化外蠻夷之地，否則你有九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王染恍然大悟。

    這個世界有一方世俗皇權，皇帝姓蕭，這太監是嫌他沒避諱，讓蕭炎也姓蕭了。

    emmm

    也算是在其位，謀其事了。

    不過蕭炎就是姓蕭，強行給蕭炎改名，這世俗皇帝能吃幾個佛怒火蓮啊？

    “是在下冒犯了。”

    王染輕輕勾起嘴角。

    他若無其事道：“在劍閣待久了.”

    “竟忘了還有個皇帝！”

    霎時間，整座酒樓鴉雀無聲。

    只因人人皆知，劍閣是武林之首，皇帝是世俗之主，二者向來不對付，矛盾一天比一天深。

    王染簡直是明目張膽地拱火！

    “大膽！”

    一抹烏光飛出三樓的雅間，直取王染的喉嚨。

    王染不以爲意地昂起下巴。

    癢了！

    撓撓！

    電光火石之間，旁側忽然殺出一抹銀虹，在半空中把這抹烏光截了下來。

    鐺！

    利劍橫空，黑鏢落地。

    “在我劍閣的地盤上，公公還是謹言慎行比較好。”

    不知何時，一名英姿颯爽的青袍劍客出現在王染身邊，他用雙指夾着掉落的黑色飛鏢，一臉不屑地說道。

    三樓雅間沉寂了。

    青袍劍客輕哼一聲，然後轉身對王染說：“閣下的評書很好，仙人醉今年的租金可以免了，不過這東西.”

    他把手按到了暴雨梨花針上。

    王染挑了下眉毛。

    小夥子，你對我的大寶貝有想法？

    “精巧絕倫！”

    “擺在桌子上太惹眼了。”

    “還是收起來吧。”

    原來是出於善意的提醒。

    青袍劍客把暴雨梨花針朝王染的方向推了推，

    王染微笑道：“多謝。”

    他擡手把暴雨梨花針揣進袖子，然後用【隨身倉庫】將這東西收了起來。

    青袍劍客走下臺坐下。

    王染掃了一眼插在地板上的銅錢。

    他沒有用之前的方式收起這些銅錢，因爲那未免有些驚世駭俗了。

    “公公，地板您得賠啊喵！”

    一位橘發少女從天而降，她凌空踏步，三兩下就飛到了三樓雅間的護欄外。

    “葉掌櫃本事了得啊！”

    “膽氣也不凡！”

    “哈哈！巾幗不讓須眉！”

    葉掌櫃就是橘發少女。

    她跟隨王染來到這個世界，王染給她起了一個附和世界背景的名字——葉瑄。

    葉瑄臉上苦哈哈，心裏笑嘻嘻。

    一個身體殘缺的普通人也敢得罪光照諸界的真神，如果不是這位大人玩心大起，被抽魂煉魄折磨個幾萬年都算是慈悲了。

    “哼！”

    三樓雅間裏傳來一聲冷哼，然後飛出來一個錢袋。

    錢袋呼嘯着砸向葉瑄的臉，葉瑄輕描淡寫地化去錢袋上的力量，把錢袋攬進懷裏，然後倒飛而出，看上去像被砸飛了似的。

    “呀！”

    葉瑄小小地尖叫了一聲。

    底下的青袍劍客面色一變，他肅然道：“各位，我們劍閣要跟這位公公好好聊一聊了，都請回吧！”

    話音落地，十多名劍客站起身，眸光雪亮地望向三樓雅間。

    王染笑眯眯地退到一旁。

    有熱鬧看了。

    “聽說了嗎？”

    “劍閣跟一位公公在仙人醉大打出手，仙人醉差點被拆了，最後那位公公夾着尾巴跑了，劍閣正通緝他呢！”

    “通緝宮裏人，劍閣不怕皇帝發怒？”

    “這算什麼，劍閣之前還夜探龍牀，把劍架在皇帝脖子上威脅他呢！”

    “說起來，爲什麼會有公公來這裏？”

    “聽說是來商討除魔大會的，那個被通緝的公公只是小角色，宮裏這次派了一位身份很高的神祕人物來參加商討。”

    “可惜了仙人醉了！”

    “這段時間上哪聽評書啊？”

    仙人醉不是差點被拆了，而是已經被拆了。

    廢料一車車地運往坊市外，雖然劍閣給了賠償，但重建需要時間，至少最近幾個月內是建不起來了。

    王染因此失去了說書人的職業。

    “大人，外面有人盯梢。”

    “一共三撥人。”

    “他們看上了您的那件寶物，今晚就要對您動手，咱們要不要先下手爲強？”

    葉瑄躍躍欲試地問道。

    小貓咪能有什麼壞心眼呢，也就是想過一回刀尖舔血的日子罷了。

    王染搖了搖頭：“不急，跟他們耍耍。”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至少他不是來打打殺殺的。

    不過他還真沒料到，竟然有三波人同時看上他的暴雨梨花針。

    這些人應該不認識暴雨梨花針才對。

    可能是因爲暴雨梨花針的鏤空設計，精密結構完全暴露在外部視線中，讓人對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喜歡就動手搶。

    再加上最近劍閣在舉辦針對邪神皈依者的除魔大會，三教九流的人都涌進劍閣坊市，所以才出現三波人都盯上他的現象。

    夜幕降臨，坊市的街道上很快就沒了人息。

    三道黑影翻過院牆。

    他們看到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

    因爲他們想要的東西就在院落中央的石桌上，旁邊還有一盞燭燈照明，生怕別人不知道寶物在哪似的。

    他們棄俠從盜十餘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不過，他們感到一陣欣喜。

    畢竟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取得寶物，總比拼殺一番還可能一無所獲要強得多。

    “老大！那個說書的還挺識相！”

    “但這到底是個什麼寶貝？”

    “甭管了，先拿走再說，反正一看就是個值錢玩意！”

    這三人的面容十分普通，但他們在劍閣坊市這一帶名聲不小。

    因爲他們是本地人，年輕時候行俠仗義，頗受附近百姓的好評，後來父母雙雙離世，竟走上了佔山爲王的歪門路子。

    平日裏淨幹些劫婦濟貧的下三濫事情，偶爾還殺人越貨，搞得怨聲載道。

    劍閣清剿過他們幾次，但他們仗着自己是本地人，熟悉附近的地勢，屢屢從追殺中逃脫，因此博得了巨大的知名度。

    他們一臉貪婪地走到石桌旁。

    嗖！嗖！嗖！

    “呃——”

    他們捂着飆血的喉嚨，一臉難以置信地跪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

    角落裏走出一道眼神陰翳的身影。

    他面色白淨，下頜無須，走路時微微翹起小拇指，渾身散發着陰冷的氣息。

    “賤東西。”

    他的聲音異常尖細，聽上去還有些熟悉，赫然是白天坐在三樓雅間裏的那位公公。

    他跟劍閣的十幾名劍客大戰了一番，打塌了仙人醉，然後全身而退。

    他此刻出現在王染的院子裏，顯然是對王染和葉瑄懷恨在心，所以回來報復。

    這位公公朝石桌走去。

    噌！

    奔馬飛泉！颯沓流星！

    一縷寒光從斜刺裏殺出，公公來不及反應，左臂被連根削落。

    “啊！”

    公公發出一聲慘叫，身形暴退數丈。

    “閹人！你果然來了！”

    空中拋灑的血珠倒映出一道蒼然如鬆的身影，靈動如蛇的劍鋒挑起今晚的月華，奇詭相合地直追公公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