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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江山滄瀾字數:4917更新時間:24/06/27 18:14:40
    就像陷入了短暫的混沌之中,過了兩秒才清醒過來,周奕愷看清楚眼前的場景,頓時汗毛直立,驚恐萬分。

    眼前是一片紅,自己身上也是一片紅,這傳統的、喜慶的,同時在某種時刻,讓人汗毛直立的紅,大大的“囍”字刺目極了。

    他從小到大,看過很多次這種場景,在周家人結婚,或者其他返祖家族結婚的時候,如果要辦婚禮,基本上就是辦這種傳統的古式婚禮。

    他和程斐麗是閃婚的,只是辦了結婚登記,並未辦婚禮。爲什麼他會突然穿着婚服,站在這裏?

    紅燭淌着淚,火光似乎帶着一種可怕的綠。

    這時,一陣陰風拂過,他猛地轉頭,看到一個穿着紅嫁衣的新娘披着紅蓋頭,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他一看,嚇得險些暈過去,新娘沒有腳後跟!

    周奕愷怕到無法發出聲音,身體也不受控制,他眼睜睜看着自己跟她拜堂。

    太詭異了,真的太詭異了。新娘是誰?她是誰?

    拉着紅綢拜完堂,周奕愷和新娘一起走向另一個房間,他渾身都是冷汗,現在是要幹嘛?入洞房嗎?

    “吱呀——”門被推開,洞房裏沒有牀,只有一具黑色的棺材,棺材邊上有兩個紙人。紙人臉頰紅紅,神態詭異,讓周奕愷兩股戰戰,可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在行動。

    兩人走到棺材邊上,一個紙人捧上來一根喜秤,他恐懼地看着自己的手接過喜秤,慢慢的,挑起新娘的紅蓋頭。

    一張血淋淋的沒有臉皮的面孔出現在了他的眼中,眼眶裏也是黑洞洞的,黑洞洞地看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楚栩嬈,是楚栩嬈啊啊啊啊啊啊!!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張臉,楚栩嬈就是在他眼前,被那個返祖人用能力剝下了面孔,她肯定是很痛的,可是她的咽喉已經被先剝奪了,所以她發不出一絲慘叫,可那扭曲的肢體,每一下都在地面抓出來的血痕,每一寸瘋狂抽搐的肌肉都在訴說她的痛,她還朝他伸出手,似乎在求救,可是他快嚇死了,他只想逃走。

    連夢都不想再夢見她。

    可是現在,她又出現了,她又出現了啊啊啊啊啊!!

    楚栩嬈伸出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冰冷徹骨的寒氣立刻侵入他的骨髓,然後,他被推進了棺材裏。她也跟着躺了進來,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就貼着他。

    強烈的恐懼讓他臉上的肌肉瘋狂抽搐。

    紙人擡起棺材板,蓋上,他聽到了釘子被釘上的聲音,然後棺材被擡了起來,開始晃動。

    不久後,棺材似乎被放進了坑裏,細微的填土聲響起。

    周奕愷像是終於意識到自己正在被活埋,他的身體突然就可以動了,於是他瘋狂掙扎起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知道錯了!栩嬈,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

    他明白了,楚栩嬈是來拉他下地獄的,他們本來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是他辜負了她,不止辜負她,還騙她來周家被殺,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

    沒有任何的迴應,外面仍然在填土,很快周奕愷就覺得周圍彷彿變得逼仄起來,身體在棺材裏被外面的土擠壓着,寂靜得可怖,彷彿已經遠離了人類社會,空氣也變得稀少起來。

    他在棺材裏瘋狂掙扎,恐懼抵達最高峯,手指在棺材內四處抓,留下了一道道血痕,窒息的死神就是他身上的新娘。

    “我錯了我錯了,饒了我,饒了我……”他已經涕淚橫流。

    “那你,把臉和眼睛,還有聲音都給我吧。”他身上的楚栩嬈,發出了陰森森的聲音。

    什、什麼?

    他呆住,隨後楚栩嬈伸出手,屍白的手指,緩緩伸向了他的眼睛,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不……不要……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如此真實鮮明的痛感,就像當初楚栩嬈感受過的一樣,痛到足以讓一個人發瘋。

    程斐麗和楚栩生站在那邊,看着陷入幻術之中倒在地上瘋狂掙扎的周奕愷,他的手指在地上瘋狂抓撓,留下一道道血痕,涕淚橫流,嘴上大叫着:“我錯了,饒了我饒了我吧啊啊啊好痛,好痛!我錯了嗚嗚嗚……”

    然後他又抓向了自己的雙眼,眼睛被他自己摳爛了,流下了鮮血,他卻毫無所覺,很快他把自己的臉也抓得血肉模糊。不一會兒,慘叫聲也消失了,他大張着嘴巴,似乎想要慘叫卻叫不出來,好像真的聲帶被抽走了一樣。

    程斐麗面無表情地看着,神情淡漠,就好像地上的男人與她毫無關系,甚至都不是個人,只是只畜生,而她是毫無憐憫之心的屠夫。

    “爲什麼不讓我殺了他。這種東西不配活着,空氣被他吸進去都會覺得委屈。”程斐麗。

    “有人跟我說,人和老鼠的區別,就是人要光明正大地生活在太陽底下。”楚栩生看着周奕愷的慘狀,暢快又心痛,因爲他想到他親愛的姐姐也曾經體驗過這種痛。

    “不必讓這種畜生的血,髒了我們的手。更何況,死多便宜他。”

    他要讓他被折磨到瘋掉,產生幻痛,以後這種痛,只要他活着,就別想擺脫,徹徹底底,永永遠遠地品嚐着這種滋味吧。

    “你說的對。”程斐麗將手上的文件遞給他,“你真的不要跟我一起離開這裏嗎?我可以負擔你在外國的學費。”

    “不用了。我跟周家的賬還沒有算清,我是返祖人,不怕他們,你快走吧。”楚栩生有些驚訝,也很感動。原來姐姐還有一個這麼好的朋友,不是所有人都會被返祖家族收買,當這個世界上沒有她這個人存在過。

    程斐麗點點頭,轉身離開。只是走了兩步,她停下步伐,轉頭看他:“不知道你把你姐姐埋在哪裏,你去看她的時候,幫我給她送一束花吧。”

    “好。”

    “不要菊花。”

    楚栩生點點頭,“我知道,我姐姐喜歡黃百合。”

    “不,……送一束紅玫瑰吧。”

    楚栩生一愣,女人已經轉頭離開了。模特一樣的身形高挑筆挺,謹慎紮起盤在腦後的頭髮一絲不落,露出的後頸項修長漂亮。

    飛船在黑夜中緩緩起飛,程斐麗抱着雙臂,站在走廊上,看着擋風玻璃外面暗藍色的雲,以及半露在雲外的皎潔月亮。

    她伸出手,就像在觸碰那個月亮。

    那家麪包店開在租金便宜的巷子裏,而巷子外面有一個朋友開的酒吧,那段時間因爲病患的糾纏導致工作被停職,還發現追求她多年的男友出軌,她心情非常糟糕,經常去酒吧喝酒,喝得爛醉如泥,扶着牆壁狂吐。

    突然間,幾道陰影蔓延過來,她擡起頭,看到幾個一身酒氣的男人。

    “小姐姐,我們請你喝酒啊。”

    “滾開。”她推開人想要離開,卻被一下子攔住了。

    “你們幹什麼?給我放開,我報警了!”

    他們甚至直接架着她就往巷子裏走去,她奮力掙扎,驚恐大叫,酒吧外面那麼多人,卻各個猶猶豫豫,沒有人敢上前來阻攔。

    巷子裏,一個正準備關門的年輕女人聽到聲音探了探頭,她在掙扎中對上了一雙漂亮的眼睛,見到那雙眼睛受驚般睜大,然後兔子一樣縮了回去。

    她感到崩潰和絕望,這些視若無睹的人對她造成的傷害,比她這些男人帶給她的傷害還要重。

    “放開她!”動聽的女聲夾雜怒火,氣勢洶洶地吼道。剛剛縮回去的兔子衝了出來。

    下一瞬間,滅火器的乾冰噴向了這夥人,噴得他們暈頭轉向,無法呼吸。

    然後,她的手被另外一隻有些粗糙溫暖的手握住,拉着跑了起來。

    她們躲進麪包店裏,那幾個男人還氣急敗壞地衝過來踹門。

    “別怕,已經報警了。”那手明明也在發抖,手的主人卻安慰她,還道:“吃個麪包吧?”

    程斐麗看着她,她一看就比她年紀小,可能才20出頭。眼淚模糊了雙眼,“謝謝。”

    不久後,她的朋友帶着人過來把這些人揍了一頓,警察也趕來將他們帶走。

    程斐麗在他們從拘留所裏出來後,也帶人狠狠收拾了他們一頓,叫他們不得不從這片地區搬走。

    她是有些傲的人,覺得那次非常丟臉,十分不好意思跟楚栩嬈多說話,因此並沒有與她交換聯絡方式,表現出要交朋友的跡象。大概就是因爲錯過了加好友的時機,後面才會一直沒有加聯絡方式,成爲了非常特別的似友非友的熟人。

    楚栩嬈大概有些擔心,發現她的規律後,每次都會準時冒出來,送她兩個麪包,好像往她胃裏塞兩個麪包,她就不能喝下幾杯酒了一樣。

    其實她不知道,她不喝酒了,爲什麼每天定時定點過來,她也不知道。

    “這個是新品,可以幫我嚐嚐嗎?”

    “唉,這個麪包賣得不好,請你幫忙消耗兩個。”

    “好煩,做出了嘔吐物味道一樣的月餅。你嚐嚐。實在不行我就寄回老家給弟弟吃。”

    誰要嘗這種怪味月餅啊!爲什麼還要千里迢迢寄給弟弟吃,弟弟太可憐了吧,扔掉啊!!

    “你怎麼每次都送我麪包?給你錢。”她擺着淡漠御姐臉,酷酷地從錢夾裏抽出幾張紅色的紙幣給小姑娘。

    “因爲你好看。請美女姐姐吃麪包,不收錢。”

    “!咳!你、你也不差……”

    直到她跟周奕愷開始交往。直到酒吧的朋友壓低聲音告訴她,麪包店的小老闆兼麪包師出事了。

    程斐麗閉上雙眼,深呼吸了一下,彷彿又置身在那個小店裏,嗅到那暖洋洋的麪包香氣。

    ……

    裁決司。

    助理把來求助的年輕女人安頓好,端着一杯咖啡進來,表情非常難看。

    “司長,周家太噁心了!縱然其他返祖家族也乾淨不到哪去,但是像他們爛到這種程度的,還能找出第二家嗎!”

    裘法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好氣,只有她一個人的話,證據不充分,我們不能進周家抓人!而且他們搞不好早就消滅證據了,我們就算進去也搜不到!”

    這些返祖家族,陰險狡詐得很。而且還相互維護,共同防禦着裁決司,要搞一個返祖大家族,就像要撼動一座泰山,太難了。

    “急什麼。”裘法端起桌上的速溶咖啡,琥珀色的眼眸穩重沉靜,“機會搞不好明天就來了。那只小龍太麻煩了,什麼事都要摻和一腳,可能有多動症。”

    “司長,嘴上嫌人家麻煩,心裏可喜歡着吧。”助理一臉看穿,昨天還跟人家出去吃飯,吃了人家好多藍鰭金槍魚片呢,回來的時候都神采奕奕的,只有在吃完喜歡的食物才會這樣。

    但是吧,試圖賄賂拉攏裘法的人多的是,送來藍鰭金槍魚的也不是沒有,還不是都被他扔出去了。大貓也不是誰遞到嘴邊的食物都吃的。

    更別說,那位少主確實是他喜歡的類型,爲了溫雨弦和張絲妙這樣一對與她沒有絲毫利益相關的人,可以向他求助,可以威脅整個返祖家族的人,現在又插手了周家和楚栩生的事,真是太剛正不阿了!她揮舞的是正義的鐵拳啊!

    這不跟裘法是一類人嗎?裘法能不欣賞不喜歡?

    “你很懂我?”裘法面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執法棍。

    “不說了不說了。”

    “哼。”裘法喝一口咖啡

    呸,真苦。皺了皺眉,把咖啡放回桌上,“不要這個。”

    助理:“……這是我泡給自己喝的。您的牛奶在那邊。”

    ……

    翌日。

    早晨,周家傭人們準時打卡上班,開始忙碌起來。

    負責偏院的女傭敲了敲門,得不到迴應,疑惑地推開門,看到昨晚已經從家庭醫院回來的年輕女人不見了。

    她連忙出去找了一圈,還去家庭醫院轉了一圈,確認她是真的不見了。

    完了,難道跑了嗎?又是周黔少爺嗎?這不是要害死那女人嗎?!

    女傭着急,卻沒有辦法,只能立刻上報,以免牽連到自己和家人。

    周家主本來就一晚上沒睡好,一早又聽到獵物跑掉的消息,頓時火大:“那小子這種時候還要來添亂,嫌他老子日子過得太快活是吧?!”

    他不見得多喜歡那女人,周黔又是他寄予厚望的兒子,因此現在火氣正是無處撒,自然就要直接把火往那無辜女人身上撒了。

    當即就要派人去把人抓回來,只是命令還沒來得及下達,就聽到了一個糟糕透頂的消息。

    一個名爲毒蛇周家的熱搜已經大爆了。

    返祖人相關的新聞是當今社會的流量密碼,更別說這一次直接事關整個返祖家族,每個興沖沖點進來吃瓜的羣衆都沒有想到,在聽完這些錄音,看到這些照片後,自己會產生如此大的生理反應——反胃嘔吐,渾身發抖,冷汗直冒。

    強烈的感同身受的恐懼伴隨着強烈的憤怒一起噴薄而出,短短時間內,就將它推上了熱搜第一,周家幾千年來第一次被掛出來,罵得狗血淋頭,連帶着周永姿都被罵得一起上了熱搜。

    周家主難以置信,大聲怒吼:“你們怎麼辦事的?把這些東西都刪掉!居然讓它留到現在,養你們吃幹飯的?!”

    “不是的,家主,我們已經刪過一次了,但是,又冒出來了,而且社交平臺那邊遲遲沒有迴應……”工作人員大汗淋漓地說。

    “怎麼可能!就算我們家不刪,其它家也——”

    周家主的聲音驟然卡在咽喉裏。

    一般來說,返祖家族之間是會互幫互助的,像周家現在這種裏裏外外都被翻出來的情況,其它家族見了都不介意順手花點小錢幫忙刪掉,也算是維護返祖家族的聲望。

    而現在,不僅他們自己刪刪不掉,其它家族還都毫無動靜,只能說明一件事——他們故意的。甚至還有人暗中使了手腳,讓事情鬧大。

    爲什麼?還用說嗎?因爲要拿他們當誠意,邀請王蟲返祖人當家臣啊!周家死活跟自己家族的壯大比起來,當然是家族壯大更重要。

    裁決司。

    穿戴整齊的裘法從辦公椅上站起身,將帽子戴到頭上,被帽沿陰影遮住的琥珀色眸中似乎有轉瞬即逝的笑意,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拿起執法棒,仍然還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酷哥臉。

    “走。”

    裁決司執法隊浩浩蕩蕩跟着司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