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八章 非人形、鈾金與共鳴（十二）

    飛空艇上有各種爲觀測設計與準備的機器，那片懸浮極光耀眼，將一片地域的天空與雨雲層渲染，被所有艦隊所觀測到。

    信息的傳輸只在乎時間，不涉及地域。南方森林是源頭，無數信號從這裏去往森林邊際的各處城市，其中公開的信息轉接站也好，各個家族勢力爲觀察監控南方森林而隱藏起來的轉接站也罷，承擔了第二次中轉的作用。信息在這裏再度分裂繁殖，以巨大的數量，一一去往帝國內部各個城市，以及黑市中間商的手裏。

    大概是滯後不過數分鍾時間，衆小國中某地域，紅芒艾米莉亞看過資料，轉手交給一旁站着把玩一顆帶着鮮紅環狀標記子彈的金斯利因。

    金斯利因很快瀏覽完，資料與照片便在他手上成爲扭曲散開的空氣：“那麗蘇曼的話語都是真的了，卡西亞手裏的確掌握着我們迫切需要的鈾金。不知道數量，但只要有，且確定了這份信息，對我們才是最爲重要的事。”

    “可現在知道了，反倒會讓我們心生後悔。提前一點時間確定，我必定會前往南方森林。”金斯利因的情緒頗爲複雜，他在自責，但也明白其中摻雜了太多的無可奈何。不說是他與紅芒艾米莉亞，換做其他更多的人，稍微瞭解麗蘇曼的事蹟與性格脾氣，敢去絕對相信她的話的人，沒有全部死亡，也有百分之九十五六左右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

    去爲剩下的機率賭博，他和紅芒基於組織的情況與自身責任，絕無可能。

    “我現在很想知道帝國各勢力看見這些資料後的反應？肯定精彩，並且過後動作不一定會超過南方森林事件，但有其七八層也說不一定。”不受金斯利因的影響，紅芒的情緒幾乎不存在波動，這份信息帶給她的是過後各方面的發展與走向，能使得她捕捉到一些繼續正確前進的痕跡。

    紅芒端起一旁冒着些許白氣的紅茶，立刻又放了下去：“還記得麗蘇曼找我們合作時，提及的關於‘索里亞圖’，既是卡西亞的那些信息嗎？”

    “他的那些黑市生意和勢力組成人員？那並不是他掩藏身份的東西？”金斯利因想了想才明白紅芒接下來想要說什麼。

    “必須得安安靜靜，不被任何人捕捉到，且絲毫痕跡都不能留下，如此才能保證那片網絡的存活。”

    “不是網絡，而是一片網絡的接入口之一，是其中最爲主要的幾個，或許能得到他剩下的鈾金。葉捷琳身上必定會被卡西亞留下接口，或許她本人都不會知曉。她過後會被自己家族與奇拉安第等重點保護，我們沒有接觸的機會。剩下的接入口，其一或許會是麗蘇曼，卡西亞知曉她身份的前提下還能與之見面接觸，肯定會透露某些信息，否則當初麗蘇曼聯繫我們時也不會那般確定。”

    “其二是奇拉安第家族的麥格里，各方面考慮，卡西亞必定會給他留下接入口。卡西亞也明白，奇拉安第家族就是自己隱性的保護，它的強大意味着他自己過後的順利。”

    “其三，便是卡西亞自己經營的勢力。去往南方森林前，他必定模擬了各種情況和與之對應的結果。這也是最能被各方勢力所接管的接入口了，畢竟卡西亞留下的計劃，都需要他們去執行。”

    “剩下的那些接入口，就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內。卡西亞自身的關系網並不明朗，我們也沒有那份情報能力去摸清楚。”

    金斯利因摸摸自己的後脖頸說：“不知道在卡西亞眼裏，我們是否也算得上是一個接入口？你根據各種情報分析過了，卡西亞願意成爲麗蘇曼眼中的‘索里亞圖’，不全是因爲他必須將這場表演進行到底，也是因爲他需要寄生在一個大勢力內部，藉助各種力量與信息。”

    “你是想說明，卡西亞接觸組織，知曉組織的‘燈光計劃’，以及大致清楚我們的實力與優勢後，或許會選擇將組織當做一個天然的合作機構，以便讓他手裏握有的‘恐懼’變成真正的威懾力？”紅芒當即接上話，短暫停頓的思考後，如同回味紅茶醇厚的香味般，臉上有淺笑，“不無可能。他或許會藉助其他勢力作爲自己的背景力量，一人站在與我們對等的地位，以期與我們絕對共享成果。”

    “即便我們最反悔，他也能立即以透露信息作爲手段，使我們在其他勢力的圍剿下覆滅掉。”紅芒臉上的笑容消失得很快，這只是多數可能性中令人開心的一種，她很好的享受了這種想象帶來的快樂，“首要目標還是他的勢力，帝國內部我們不能伸手，衆小國內，我們有巨大優勢，不能失去了。”

    “另外、、、”

    紅芒注視着金斯利因：“我不希望帝國軍部的野心家加入，即便他是你的朋友，有着信任。但在帝國的環境裏，你這位朋友牽扯了多少事，參與多少計劃，沒有任何確定信息的前提下、、、”

    金斯利因臉上掛着讓紅芒放心的笑意：“不用擔心，活了幾十歲，這不是我應該去犯下的錯誤。”

    迎來的是紅芒的一聲嘆息，這位端坐的女子一直都顯現着介於嚴肅與失落的氣息。

    “那麼回到信息本身吧。”紅芒拉回話題，屋內氣氛當即顯得嚴肅。與麗蘇曼綁定在一起的他們不得不思考一個令很多人恐懼的問題，“那片極光的出現，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我們剛纔說的那麼多東西，在尚沒有什麼動作前，我們就將在接下來的數個月時間裏被奇拉安第家族，亦或親自找上來的帝國第三代騎士王一劍一個地砍死。”金斯利因笑，心情反而灑脫輕鬆，“卡西亞可不會不知道鈾金的影響力，既然動用了，那就是危急生命的時刻。”

    金斯利因此刻反而成爲安慰的角色：“不需要多想，我們懼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組織就這般在時間裏逐漸腐朽掉了。不曾被絕大部分人所知，也就是意味着死亡也是在不知名的角落裏慢慢腐爛。這至少我們這一代的最大機會，也是紅星來臨前唯一可破開凝滯狀態的方法了。”

    “最後只能希望卡西亞足夠特殊了，他在大多數人眼裏，可是冷血的地獄生物。”

    時間或快或慢，手裏拿到東西的不僅是紅芒，信息的散佈與蔓延如同雨夜天空上的閃電，迅速且連成一片，將天空整片照亮。

    留守帝國內部，或是南方森林外部城市的黛爾亞等人，敏銳的嗅覺和卡西亞提前的計劃使得他們當即開始隱祕撤離。所有事情即可有序進行了下去，並未顯得匆忙。大撤離這種事情，黛爾亞具有經驗。從布力諾地域後跟在卡西亞身邊，她已經習慣這種事情，也瞭解自己團長吸引麻煩的能力。

    另外一處，南方森林某地域上空，一艘正在遠離聯合基地的飛空艇內，駭撫摸着手杖劍，站在圓窗邊看向雨幕後那片模糊的綠色陰影。

    “卡西亞先生，不知道下一次見到你會是什麼時候了。”駭將手杖劍杵在地板上，一隻手從衣服貼近胸口的地方摸出一塊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屋內石灰燈的白光下，其中液金般的血液爲周圍小片空間鍍上顏色，氤氳淡綠光芒像是迷迷濛濛的霧氣，“還是說，這會成爲你最後送給我的禮物？”

    而就在數片飛空艇艦隊撤離開不過數千米時，那片綠色極光便開始擴展範圍。即刻，每支艦隊當中都有數量不等的飛空艇離隊，依照極光爲中心，開始環繞飛行，繼續觀測任務。

    極光之下，當默契般與敵人相互停手，即可趕往極光源頭處的希拉瑞莉捕捉到前方的動靜與爆炸聲音時，不過半個呼吸，一道銀色劍光從前方晦暗處閃耀開，在她身前走過，將地面犁出一道一兩米深的滿是焦土的溝壑。

    加緊前進，終有人影出現，她見到失去右臂的諾諾斯卡正急速後撤，克羅斯將三叉戟投擲而出，半截沒入地面，一片岩漿湖生成，混亂電流如蛇，自火焰與黑暗中生長，形成直徑數百米的半球體，扣在地面。正中心，全身佈滿淡藍色流火般光芒物質的卡西亞正緊盯克羅斯，渾身鱗片滲血，燃料一般讓全身流火更甚，電流柱根本不能靠近，觸及流火便瞬間崩裂。他雙眼不帶絲毫雜質地看向前方，充滿一種落寞感。